第一百零二章 你到底是谁
十日后，众人来到単阳城。
这里虽比不得雾都城繁华，但好歹也是个大城，街上自然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连着几天马不停蹄地赶路，好不容易能找个干净的地方歇脚，众人喜不自胜，只想尽快找个客栈先住下来再说。
只是进城以后就不能再坐马车了，看着云烨的苍白的脸色，冷瞳心里很不是滋味。
“喝水吗？”冷瞳将水壶递给男子。
“不用。”云烨轻轻摇了摇头。
“这里离南海到底还有多远？”冷瞳禁不住皱眉，也怪不得她心急，眼看着云烨的毒又快发作了，她如今只恨不得直接飞过去，管它危险不危险，抢了南颜珠再说。
“这里并不是去南海之巅的路。”
“你说什么？”冷瞳眼神一厉，一把抓住男子的手，“那我们是要去哪里？”
“你先不要急。”云烨淡笑着拍了拍女子的手，柔声安抚，随后又取过一方帕子细心地拭去女子额上的汗珠，“我们接到消息，说是単阳城有人持有南颜珠。”
这倒是个好消息，冷瞳面色一喜，急问道：“那人在哪儿？”
“玉应该知道。”
“那几日他就是出来帮你打听这事去了？难怪一直不见人影。”冷瞳在心里思考了一会儿，果然，楼中玉怎么可能舍得放她和云烨独处，原来是因为这个。
云烨目光微转，停在前方不远处。
“恩，那人说他可以把南颜珠送给我，但是有一个条件，必须是我亲自去拿。”
冷瞳顺着云烨的目光向那方看去，只见楼中玉正跟一个陌生男子嘀咕着什么，那男子伸手接过楼中玉手里的包袱后，便快步离去，冷瞳猜测，那包袱里装的应该是银两。
“云烨，消息可靠吗，会不会出问题？”冷瞳隐隐感到不安，她不是傻子，她当然知道这件事情没有云烨说的那么简单。
云烨拉过女子，轻轻拍了拍女子的肩膀，“别担心，玉做事向来谨慎，等下你在客栈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纠结了一会儿，冷瞳“恩”了一声。
这么容易就答应了？男子如墨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惑色。
“云烨，你自己小心点。”冷瞳凌眉正色道：“还有，不许受伤。”
如此反反复复，再三叮嘱后，冷瞳才放男子离开。
眼见着男子快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冷瞳嘴角一勾，跟了上去，自以为天衣无缝，不被人察觉，殊不知这一切尽收苏子墨眼底。
只见苏子墨“啪”地一声打开了折扇，对着楼中玉玩味地笑了笑，“你说，她会不会给云烨添乱。”
“我去把她带回来。”楼中玉刚要走，却被苏子墨拦下，没好气道：“你干什么！”
苏子墨古怪地看了男子一眼，阴阳怪气地笑道：“她若添乱才好，你不是看不惯她么，正好，她再这样下去，指不定云烨哪天就受不了她了，一气之下便休了她。”
楼中玉：“……”
这边，冷瞳一路跟踪过去，眼看着几人翻过一道墙，于是搓了搓手，心里默数了十声，暗想他们应该走远了，便也跟着跃了上去，然而刚一爬上墙头，低头一看，却发现白衫公子正端端正正地站在下方，在看见她的瞬间，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再看的时候，又好像刚才那眼只是错觉。
“下来。”云烨张开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色。
冷瞳只得认命地跳了下去，被男子抱了个满怀。
悄悄抬头，见云烨眼里满是无奈，而站在他身边的青迟和流光皆是一副“习惯就好”的表情。
只听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瞳儿，你先回去好不好？”
“不好。”冷瞳面无表情地挽上男子的手臂，“既然你知道了，那就带着我一起去吧。”
“不行。”云烨抽了抽手，然而并没有成功退出来，只得无奈道：“你跟去做什么，万一有什么危险……”
冷瞳出声打断男子的话，“你刚刚明明说不会有事的，你又骗我。”
“不是骗你，我只是说万一。”云烨顿了顿，解释道：“他既然说了要我亲自去，我怎么能食言？”
冷瞳警告地瞪了一眼在一旁偷笑的流光和青迟，冷声道：“为什么他们可以我却不可以，难道你更喜欢他们多一点吗？”
“不要胡闹。”云烨失笑。
“那这样呢？”冷瞳从背后拿出一个斗篷，拿在手里摆弄了一下，戴在了头上。
“你从哪里弄来的？”云烨细细打量着女子，她今天穿着一套黑色宽袍大衣，如今又戴了斗篷，一时让人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冷瞳闷闷地开口：“我提前准备了这个，为的就是谨防你丢下我独自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你就带我去吧，我就在一边看着，保证不说话。”
白衫公子静静地看了女子好久，微微抿唇，先行了一步，女子会心一笑，跟了上去。
七拐八拐地走了好几条街，终于在街尾处见到了那个跟楼中玉对话的陌生男子。
那男子狐疑地打量了冷瞳一遍，“不是说好三个人吗？怎么又多了一个……算了，既然来了，待会儿老实点，别耍花样。”
云烨把冷瞳拉到自己身后，淡淡笑道：“ 多谢。”
“跟我走吧。”
五人来到一间别院。
“往里面直走，倒数第三间就是了，还是那句话，别耍什么花样，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这里像是一间废弃的医馆，四周还散落着一些草药。不用细听，就能辨认出是穿梭其间的老鼠在发出“吱吱吱吱”的叫声。
流光掩鼻，嫌弃地挥了挥手，“这是什么破地方。”
冷瞳悄悄捏了捏身边男子的手，她怎么觉得这地方莫名地诡异？
可是出乎意料的，云烨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冷瞳扬眉，又捏了一捏，终于，手上一紧，手被男子反握住，还警告似地捏了一捏她的，冷瞳嘴角一勾。
几人一直往里面走，没有再聊天，只细心观察周围的动静。
“倒数第三间……”青迟指着眼前的房子，“就是这里了吧，公子，我先进去看看。”
“不用，我去。”云烨淡淡笑了笑。
青迟眼里闪过一丝感动，公子依旧还是以前的公子，他还是心疼自己的。
正出神，感觉肩上一重，转头，见流光朝他点了点头，心里一暖。
“咳咳……”不能说话的冷瞳，只能轻咳一声示意两人跟上。
此时，云烨已经推开了门。
这间屋子要比其他的屋子干净整洁一些，屋里坐着一个蓝衫公子，身边还站着一个侍女。
“不知姑娘怎么称呼？”云烨目光淡淡地扫向那人。
姑娘？
冷瞳打量着眼前这人，只听“他”缓缓开口。
“你就是云烨。”
声音空灵婉转，如潺潺流水，娓娓动听，果然是女子的声音。冷瞳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同样女扮男装的孙清方，突然地，心里闪过一丝怪异的情绪，只觉得胸口发闷，头也开始痛了起来，但碍于云烨在场，只得强撑着站在原地没有动。
“恩，在下便是凌风阁主云烨，此番前来是向姑娘讨要南颜珠的。”云烨礼貌地笑了笑，开门见山道。
“云烨，我终于找到你了。”女子紧绷的情绪蓦地松了下来，唇边逸出一丝笑意。
云烨的目光依旧淡淡的，深瞳沉静地得宛如秋日的池水，波澜不惊，“姑娘，我们可曾见过？”
只听那女子盈盈一笑，“云哥哥，我是幽若啊。”
听到“幽若”这个名字从女子嘴里吐出来以后，冷瞳便觉得脑子里炸开了花，像是被人撕裂一般，疼痛一阵一阵地袭来，没过多久，她便控制不住地抱着头蹲了下去，身子也止不住地颤抖，隐约中，似乎有人凑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听不清楚，只觉得头疼得越来越厉害了，不由哼出了声。
“瞳儿？”云烨眼里闪过一丝讶异，方才叫了她许久也不见她应一声，只得轻声低语，“你怎么了？”
冷瞳满头大汗，艰难地吐出一个字，“疼……”
云烨脸色一变，抱起女子就要朝外走。
“慢着，云哥哥，让我替她看看吧。”幽若开口道。
“幽若，救她。”云烨微微抿唇。
幽若看着云烨的表情，先是一愣，随即轻笑道：“放心，交给我。”
……
梦里，冷瞳又见到了那对男女。
他们依旧坐在秋千上嬉闹着，但冷瞳知道，两人下一刻就要浑身浴血，双双死在她的面前，这一次，她没有阻止。
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们，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感觉靠得极近，她却仍辨认不出两人的脸。
不过这一次，似乎稍微有些不同。
冷瞳恍惚中感觉男子抬头朝她这边看了一眼，张口对她吐了两个字……
什么？她听不清楚，想要再走近一步，却发现整个世界开始轰塌，由远及近，地面上开始出现裂纹，她知道……她又要醒过来了……
客栈里，冷瞳缓缓睁开眼睛，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斗，身上尽是冷汗，衣服湿漉漉的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习惯性地往身边摸了一摸，空的。
“你醒了？”
冷瞳抚着额头坐起来，冷声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幽若笑了笑，把手里药递给了过去，“你生病了，云哥哥让我照顾你。”
闻言，冷瞳垂眸，声音里不带一丝情绪，试探性地问道：“他人呢？”
幽若见女子并不打算接过药碗，也不再勉强，只答道：“他在另一间客房休息。”
两人沉默下来，气氛有些尴尬。
突然，冷瞳开口：“你是谁？”
这问题问得过于突兀，幽若一怔，下意识地开口：“我是幽若。”
“不。”冷瞳摇了摇头，直视着女子一字一顿道：“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