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万千折磨
听完冷瞳的叙述后，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云烨侧头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熟睡的女子，满腹心事。
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们之间还能继续这样装作若无其事地生活下去吗？
不可能。
云烨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起身，替女子掖好被子，一个人走出了房间。走到霓烈所住的院子里时，他果然已经坐在那里了。
“霓前辈。”
霓烈头也不抬，只将手里的药瓶扔了过去，“听苏子墨说那丫头捅了你一刀，我还以为你一命呜呼了。”
“并不碍事。”云烨走上前坐在霓烈对面，坦荡地将自己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前辈，不知世上可有这样的事情，比如一个人在醒来之后性情大变，对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甚至是记忆出了偏错……”
霓烈抬眸看了他一眼。
“但是叙述间又找不出一丝破绽，仿佛一切真的发生过一般。”云烨神情专注地说着，温润的眼眸里难得的流露出一丝困惑。
“你说的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有些人经历过大生大死以后，性情也会大变，至于记忆错乱……这还是比较少见的，当然也不排除那人故意胡诌,不过……”霓烈说着满是好奇地问道：“还有人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撒谎？那人是谁呀，我认识吗？”
似乎是不想再继续这样的话题，云烨轻轻笑了笑，“对了，云烨今日来是想询问关于解毒一事的。”
霓烈一愣，“你如今身体还未康复，怎就急着解毒？”
“没什么，可能是不想再被缠骨牵着走了吧。”云烨从容一笑，将白玉瓷瓶放回桌上，“还是前辈有何难言之隐？”
“果然被你察觉出来了。”
“恩？”
霓烈“哼”了一声，将头摆了过去，“解毒丸我早就帮你配好了，只是服下以后须得你我二人齐力动功，贯通你全身经脉，期间稍有不慎，轻则走火入魔武功尽失，重则赔上一条命，你可想清楚了？”
“是我考虑不周全，没有想过解毒会威胁到前辈的性命。”云烨话虽这样说，听上去却觉得敷衍得很。
当下霓烈火气上来了，抓过云烨的衣襟就要往自己房间里走，一边在嘴里嘟喃着：“你居然这般小看我！不就解个毒么，有什么好准备的！走走走，我带你去……”
在他们走后，院子里慢慢走出一个人来。
冷瞳看着闭合的大院，心里很不是滋味。昨晚云烨说了很多，中毒之事却只字不提，莫非是对她不信任吗？
心想她在这里或许会影响到云烨解毒，冷瞳眼神一黯，转身的时候见琴衣端着茶水走过来。
“原来你在这里，害我之前一阵好找。”
冷瞳一怔，“你找我做什么？”
“我们在崖下找到了紫萱，她还活着，本想问问你如何处置她来着，总觉得一刀杀了她实在不解气。”琴衣放下茶壶，见四周无人，便好奇道：“奇怪，前辈叫我送茶，人怎么不见了。”
听到紫萱的名字，冷瞳脸色不太好看，只低下头轻声道：“他们在房间里解毒，你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了。”
“这可不行，阁主吩咐过琴衣，一定要照顾好霓烈前辈，没事的，我送完茶就出来。”琴衣说着走了过去，在经过冷瞳身边时，手臂被她拉住，不由一愣，“怎么了？”
此刻，冷瞳眼里闪过一丝惑色，面上表情不变，只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为何称呼云烨为阁主？”
不料琴衣脸色大变，一把推开冷瞳朝外跑。
她不是琴衣。
冷瞳目光一冷，犹豫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踟蹰几许后还是朝着女子消失的地方跑去。待冷瞳发觉四周无人，才暗叫不好，她是故意在自己面前露出破绽，故意将自己骗来此处的。
“冷瞳，你还是这么好骗。”琴衣走出来，揭开了脸上的面具，露出她原本的面容。
确实是紫萱的脸，但是这脸已经不复当初那般美貌，女子的脸上划开了一道大大的口子，从眼角直到唇边，如果冷瞳没有看错，这应该是剑伤。
“你的脸……”
“闭嘴！”紫萱脾气突然变得暴躁起来，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恨恨地瞪了冷瞳一眼，“你一定很高兴吧，没错，我的容貌被毁了，都是琴衣那个贱人！”
冷瞳强忍着恨意，不动声色道：“你把她怎么样了？”
随即，紫萱露出一个诡秘莫测的笑容来，冷瞳直觉不好，立马掉头往回跑，却发现手脚绵软，不一会儿，身子软趴趴地朝面扑去。身后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头发不防被女子一把抓起，冷瞳仰头低呼了一声，听到女子在耳边阴测测地笑着。
“你以为，我还会让她活着么？”
冷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想叫，却发现嗓子发不出声音。
“走，我带你去看一趁戏。”
紫萱就这样攥着冷瞳的头发拖着她朝一边的暗室走去，其实不过十几步距离，等走到那里时，她还是累得满头大汗，索性伸出脚踹了冷瞳几下，见冷瞳脸色发白，她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麻绳将冷瞳拴在架子上固定起来。
这是一间废弃的木屋，平时很少有人走动，待紫萱走后，冷瞳便在心里思考着怎么逃生，这时，她被对面的声响吸引过去，面前的木板上有一个小小的洞口，她稍稍抬头便可看见隔壁屋子发生了什么事。
对面男子的背影挡住了她的视线，冷瞳认得这个背影，知道他是流光，他此刻手里拿着一条皮鞭，正不停地抽打着他身前的人。冷瞳眼睛睁得大大的，即使看不见那人的面孔，她也能猜出那人是谁了。
这时，琴衣出现了。不对，准确来说，是紫萱出现了。她若无其事地走到流光身边，朝着冷瞳这个方向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不！
意识到她想要做些什么，冷瞳拼命地摇着头，急得手心手背全是汗，可是不管怎么动，她的身子依旧绵绵软软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朝着那人走近。
她低低笑了笑，“青迟啊，你说，我们该拿她怎么办？”
流光稍稍退开了些，声音里满是恨意，“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她，她害死了青迟，难道你不恨她吗？”
“恨？”女子稍稍顿了顿，继而一笑，“当然恨，所以我们不能让她这样轻而易举地死去，我们应该好好折磨她才对。”
“可是公子向来不喜……”流光张了张嘴，对上女子的面容，那句“阴狠之术”卡在喉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放心，公子不会责怪我们的，不然也不会让我们追杀紫萱了是不是？”
女子说话时，那声“紫萱”咬音咬得极重，可惜沉浸在仇恨中的流光并没有发觉出来，只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女子的话。
两人说完又走开了些，那人的面容终于完全呈现在冷瞳面前，一览无余。
那是怎样一张可怖的面容。
密密麻麻的刀痕剑痕使女子整张变得脸血肉模糊，叫人再也分辨不出她的样子来，她的眼珠子被人挖掉了，舌头也被人割下来，她全身上下几乎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皮开肉绽，整个躯体像是刚从血水里捞出来一般。她此时被人拴在架子上，以跟冷瞳一模一样的捆绑方式竖立在房间里。
冷瞳面色一白，歪着头不住地干呕，泪水直刷刷地往下流，那是琴衣啊，那才是真正的琴衣啊！
冷瞳在看到琴衣的瞬间便明白了紫萱的用意，紫萱不仅仅在折磨琴衣，她也在一遍一遍地凌迟着自己的心，紫萱是想借此告诉自己，她最终会以同样的方式对待自己！
这时，女子又开口了，说是云烨正在解毒，让他一起过去看看。冷瞳大惊，知道女子要对云烨不利，身子更加激动地椅起来，可惜依旧徒劳无功。
两个时辰过去了，冷瞳依然没有放弃，或许是木架年久失修，被冷瞳这么一顿折腾最终经不住朝后倒去。落地时，听到玉片破裂的声音，冷瞳大口大口地呼着气，想起自己手上那枚小巧精致的戒指。
莫名的熟悉感扑面而来，冷瞳几乎是本能般地磨蹭着戒指，试图划断绳子，但她低估了戒指的锋利程度，以至于成功切断绳索时，手上也被鲜血染红了一片。不过她实在顾虑不了那么多了，为了保持清醒，她迫不得已对着自己的手臂地划了一下。
眼前闪过一道似曾相识的画面，冷瞳愣了愣。
身体依旧绵软，冷瞳几乎又费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才从屋里爬到屋外，出来的瞬间，她心里做着激烈的斗争。
是赶去云烨那边告诉实情，还是赶去救琴衣？
想起琴衣那奄奄一息的样子，冷瞳觉得不能再等了，刚触上台阶，脑袋猛地被人提了起来，那人抓着她的头发将她朝后一甩。
“没想到你竟然出来了。”紫萱伸出脚来，对着冷瞳的手重重地踩了下去。
“啊！”
冷瞳痛苦地呜咽着，试图挪开自己的手，那人见此又在她的手上重重碾了几下。
“既然你那么想要跟她死在一起，我便成全你。”紫萱诡异地笑了笑，拖着冷瞳朝台阶上走去，一脚踹开了木屋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