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翌日。
早上九点多,朝露脸色惨白地下床进入浴室盥洗後,又一脸痛苦地被着睡袍走到厨房,启动咖啡机,为自己煮了一杯里咖啡。
「头好痛喔,翻来覆去了一整夜,都没睡好……」手指轻抚太阳穴,朝露闷闷不乐地瞪着窗外的阳光。目光瞥向墙上的挂钟,才九点多。唉,下午才要上班,她平常不会这麽早起的。
昨晚又失眠了。虽然睡前刻意喝了点热牛奶,播放轻音乐,甚至还点了薰衣草薰香油,但,通通没用。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脑子里尽是那个混帐的脸。
「唉……」又重重叹了口气。朝露发现自从范波涛回到台湾,并且跟她有所接触後,她就常常失眠、常常叹气。
她一口气喝掉咖啡,秀眉紧蹙。「讨厌死了!真是欠他的!我干麽为他失眠啊?」眼睛继续瞪着挂钟,九点半了,她没忘记,昨晚那个韩育谦说今早十点要来接她去医院,也没等她拒绝,他就一溜烟地跑走了。
朝露感觉得出韩育谦的追求企图,只不过,她实在无法回应他的感情。唉,单是一个范波涛,就够她心乱如麻了。
还是提早出门吧!朝露脑中闪过一个奇怪的预感十点时,出现在门口的人,应该不只韩育谦!那个该死的范波涛一定也会出现!他总是这样,任性地介入她的人生,把她的心情搞得一团糟。
一想到那两个男人同时出现在她家门口的火爆场面,朝露悚然一惊,霍地站起来。「我还是提早出门好了,省得又遇到尴尬的场面。待会儿再拨个电话给韩育谦,请他不用来接我了。」
朝露进入卧房快速地换了外出服後,拿起包包,匆匆忙忙地走到玄关。
岂料,她才拉开铁门,眼前就出现一大束粉红色的玫瑰,还有一张灿烂的笑脸。
「朝露,早安!」
「韩育谦?」朝露很错愕。「你怎麽这麽早就来了?不是约十点吗?」
韩育谦笑容爽朗地说:「因为我怕塞车迟到啊,所以乾脆提早出门,九点就抵达你家大门口了呢!不过,我不敢按电钤吵你,怕你还没起床。」
MyGod——朝露简直快昏倒了!怎麽会这样?她就是不想碰到韩育谦,才会故意提早出门的。没想到,他居然早就守在门口了。
烦恼的事还没完,她的眼角一瞥,神情倏地转为警戒,并在心底哀嚎:天啊!我真是有够倒楣的,恐惧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不远处的电线杆下倚着一道高大欣长的身影,一看到她出门,那道身影便缓缓地移了过来。
「你起床了?走,上车吧!」范波涛神情冷酷,两道粗黑的浓眉紧揪在一起,俊脸紧绷地指着前方的黑色跑车。
朝露往後退一步。「你要带我去哪儿?」老天爷!为何她一大早就得处理这麽混乱的状况?虽然她早就猜到这个恶棍会跑来搅局,可当他真的出现时,她却很没用地手足无措。唉,他暗黑深邃的黑瞳总能轻易左右她的思考能力。
「去医院做检查。你不是受伤吗?我带你去最好的医院,做最详细的检查。」他的语气更加冰冷。哼,他的女人他可以自己照顾,该死的路人甲滚远一点儿去!
朝露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能大吼。「我并没有答应跟你去医院。还有,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吗?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这男人是青番吗?还是耳朵有问题?昨天晚上她说得还不够狠、不够清楚吗?
范波涛浓眉一皱,霸道地命令。「既然你想去医院做检查,那麽,当然是由我陪你去。」他不会甜言蜜语,也不懂如何哄女人,可他是真的很担心她啊!因为关心她的伤势,所以他整夜都没睡好,一早就爬起来,开车直奔她家门口站岗了。
突然,他扬起手里的纸袋,冷酷的俊脸竟微微发红,语气僵硬地说:「鲑鱼生菜三明治。这是我去XX路的咖啡馆买的,你最喜欢这家店自制的三明治,不要番茄片、不要衅瓜,但是生菜要多一点,还要加上一片片的海苔。另外,我也帮你买了黑咖啡,拿了三颗奶精球,还在袋子里放了一条巧克力,是你最爱吃的Schwermer纯黑巧克力。」
朝露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手上的纸袋。他居然还记得那间咖啡店?他还记得她最喜欢吃那边的手工三明治,而且还把她的饮食喜好记得一清二楚.不准加番茄片跟衅瓜,因为那是她最讨厌的两样食物,可是生菜的量要多一点,还有,她喜欢在层层生菜里加入一片片的海苔,这样一口咬下去时,既有生菜的爽口味道,也有海苔的芳香,滋味十分特别。
另外,他也记得她喜欢那间咖啡馆的黑咖啡,记得她习惯自己加上三颗奶精球……他记得,他真的记得!他甚至记得,她最喜欢在吃完正餐後吃一点巧克力,让嘴里充满甜蜜的感觉……
滚烫的情潮冲击着心弦,朝露眼神恍惚,坠入某个美好的回忆中,可下一秒她立即严酷地提醒自己——够了!余朝露,你冷静点、清醒点儿!
「我不要!」朝露猛地推开那个纸袋,好像纸袋里装的不是三明治和咖啡,而是颗定时炸弹。「范波涛,倘若你昨晚还听不清楚的话,那麽,我很乐意再重复一遍——我最讨厌看到你了!就算地球爆炸,世界毁灭了,只剩下你跟我两个人,也请你不要出现在我眼前!听懂了吗?」
吼完後,她突地转身,对着韩育谦问道:「你的车停在哪里?我们可以走了。」
「啊?」又被晾在一旁的韩育谦很高兴大美人终於注意到他了,不再把他当成「路人甲」看。
他指着前方。「就在巷口,很近的。」
朝露勉强挤出笑容。「好,我们走吧!」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很糟糕,她不该利用韩育谦,但她没有办法。她不能再继续面对范波涛,她怕他,更怕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两人并肩往前走,她听到背後的范波涛发出怒吼。
「朝露,站住!」
她的脚步微微一顿,脸色也发白,可她随即抬高下巴,加快步伐往前冲。她才不要听他的,她绝不再受他的话左右,绝不!
「朝露!!」怒吼声更加激昂。
她还是不理会,迅速冲至车子旁。韩育谦已为她打开车门,她立即坐进去,命令自己不准回头看他。
不回头!不回头!面对逝去的感情,她绝不回头!
韩育谦坐人驾驶座,看了朝露一眼,表情有些担忧。「你还好吧?你的脸色好苍白。」
「我没事。」撑住、撑住!不准回头!朝露勉强自己继续维持笑容。「麻烦你开车吧。」
「喔,好。」
************
车子往前开不到十分钟,韩育谦悄悄叹了口气,打了方向灯後,把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
他不得不停下来,因为,身边的女人已经快哭成泪人儿,再不停车安抚她,车厢内恐怕就要淹水了。
他关掉引擎,温柔地看着朝露,还把面纸盒递给她。「你还好吧?」
「我……」朝露接过面纸盒,眼泪越掉越多,哽咽地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不想哭的,她想潇洒地离开范波涛,她想向他证明——他无法再影响她的心情了!
她要让他知道,她可以当着他的面跟其他男人约会,她可以展开属於自己的人生,她不会再为他苦恼,更不会再为他流泪了。
可是,当车子往前滑行时,她还是忍不住偷偷看着後视镜。她看到他脸色铁青、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她也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愤怒及痛楚。他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然後,韩育谦的车子转弯,范波涛的身影从镜中彻底消失。
结果,她的泪就这麽毫无预警地落了下来,先是一滴、两滴、三滴,接着越来越多,多到她无法控制。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哭?她好懊恼。不该哭的,不该哭的啊!她应该开开心心地出去约会,应该尽情地玩乐,最好玩到天黑再回家,就算夜不归营也无所谓啊!
理智命令自己要微笑,可范波涛那对复杂深邃、蕴藏万千情愁的黑眸却不断地在她脑中放大、再放大。他的表情看起来好认真,他的眼神看起来很热切。当他拿出三明治时,那张素来冷酷的睑庞甚至还微微发红,流露出腼腆的表情……
那间咖啡馆离他的住处很远,根本是反方向,他居然一早爬起来冲去帮她买早餐,然後再直奔她家。
为什麽?他为什麽要这样?朝露捧着面纸,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大哭,哭得肝肠寸断。他为什麽还要继续折磨她?
虽然怨他,可她更恨的是自己。她好没用,为什麽就是割舍不下?为何只要一看到他,她就溃不成军,她的心跳就乱了秩序,甚至还会做出一连串违背理智的蠢事来?
一旁的韩育谦吓坏了。「朝露,你别哭了……唉,我嘴笨,我真的不懂该如何安慰女生……」
「你没错,都是我不好……」朝露抹着泪水,郑重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坐你的车,不该把你卷入这一团混乱之中,真的很对不起……倘若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在这里下车,可以吗?」
「我送你回家吧。」韩育谦微笑。「其实,在这场三角关系中,我知道自己根本一点儿胜算都没有。应该说,一开始我就被宣判出局了。不过啊,男人该有的风度我还有,我有责任护送你回家。你很喜欢他吧?我看得出来,你是为了气那个男人,才会故意坐上我的车。倘若真的喜欢他,就应该好好把握!不要再意气用事了。」
听他这麽说,朝露更是泪如雨下,频频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该把你卷进来的……」他的体贴让她羞愧到无地自容。
「不要再说对不起了。」韩育谦的笑容温和且真诚。「坦白说,我真的很喜欢你。你是我最喜欢的典型,不仅高雅大方,而且拥有神秘的气质。不过,很遗憾我们相遇的时机不对。我迟到了,早就有人进驻你的心房。虽然当不成情人,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当你的朋友,看见你得到幸福。」
「对不起……」除了道歉,朝露不知自己还能说什麽?她感激韩育谦的体贴,感谢他如此善解人意,可心房除了感动,还掠过阵阵的痛楚。得到幸福?她可以吗?
不,她不敢妄想。范波涛是一个狂妄自大的男人,她与他,根本没有未来可言,更没有所谓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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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韩育谦道歉并道谢後,朝露下车,失魂落魄地打开大门,进入屋里。
一踏人玄关,她的泪水立刻又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滚滚落下。心好酸、好痛,身体好像破了一个大洞,灵魂空空荡荡的,无所依恃。
韩育谦的温柔举止让她更想痛哭。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连韩育谦这麽一个刚认识的男人,都可以对她这般温柔,范波涛为何会如此残忍呢?
她明白他也爱她,但他让她爱得好绝望、好痛苦,因为他最爱的依旧是他自己。吵架後,他永远都不肯先低头,他绝对不会主动找她,更不会前来挽回。
她知道,这一回,他还是会头也不回地离开,他会把她孤伶伶地丢下,就像七年前那样……
掩住脸,朝露蹲在地上,绝望地放声痛哭。哭吧、哭吧,尽情地痛哭吧!让滚烫的泪水释放她积压多年的悲痛吧!
当她哭到泪眼迷蒙,柔肠寸断之际,门铃突然大响。
铃铃——铃铃——
谁?满脸泪痕的朝露疑惑地看着大门。有人在外面按门钤吗?应该是她听错了吧?
她缓缓地站起来,正想进入卧房时,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道低沈的嗓音——
「余朝露,我知道你在家,快开门!」
这声音……
不……不可能的!
朝露惊惶到呼吸都乱了,她匆匆推开纱门,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前冲,才刚打开大门,眼前就出现一个纸袋。
范波涛脸色严峻,冷冷地说道:「你的早餐。虽然已经冷掉了,但还是不要浪费,至少,把三明治吃掉。」
朝露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滚烫的热泪占据她的小脸,她小心地喘着气,深怕自己看到的只是幻影。
「你……不可能的……」
他怎麽会出现?每次吵架後,他都不肯主动找她,这一回,她甚至还故意坐上另一个男人的车,骄傲如他一定气疯了,这辈子都不会肯再见她了才是啊!
但,他来了,他居然出现在她家的大门口!这是不是表示……他很在乎她?素来骄傲的范波涛终於改变了,他为她而改变,他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了?
可以吗?她可以这样想吗?
「笨蛋!你看你,哭成什麽样子,整张脸又红又肿的,丑死了!」他的眼眸狂野,像是一头即将出柙的野兽。
说完,他自顾自地走入客厅。
朝露赶紧追上前,傻傻地问:「你……为什麽回头找我,」
「我不该来吗?」他猛地转身,眼神犀利,一步步地逼近她,把她逼到无路可退,整个背部都抵在墙壁上。阳刚的脸庞往下压,炽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告诉我,你不会再跟那个神经病出去,更不会再坐他的车!」那个「路人甲」要是敢再出现的话,他会毫不客气地揍断他的鼻梁!
朝露轻叹口气。「我根本不想坐他的车——」话还没说完,他已标悍地捧起她的脸蛋,带着浓烈的爱意,封住她的唇。他饥渴地吮吻她的唇瓣,咸咸的泪水融化在纠缠的热吻之间。他吻得狂野、吻得炽热,辣舌不断往她喉咙深处探,恨不得将她整个人揉入他的身躯内。
两人像是麻花辫般纠缠在一起,跌跌撞撞地进入卧室,重重地倒在大床上,力道之猛,把床上的抱枕给震到了地上。
他急切地拉开她的上衣,发出一声粗吼,大手捧起她饱满的双乳,含住那娇艳绽放的花蕾,饥渴地吸吮,标悍地掠夺,不让她有半点喘息的机会,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拥有她,将她揉碎、将她吞噬,让两人的身躯紧密地贴合,让两颗心一起跳跃。
「嗯……啊……」朝露情不自禁地喘息,他滚烫的唇瓣吻遍双乳上的每一寸肌肤,激切地又咬又啃又舔,火热气息喷在她乳沟上,蓓蕾也被他吻得红肿而坚挺。
他的手往下移,扯下她的长裙和底裤,沿着她的大腿内侧燎起一连串的火花。最後,指尖放肆地侵入她的女性禁地,带着情欲的节奏,一再地攻城掠地。
「噫……啊……」朝露紧抓着被单,赤裸的身躯拱成弓形,觉得自己像块半融的奶油。两腿之间好热、好难受。诡异的风暴袭击着她的身躯,她仅能无助地紧攀着他。
「朝露!噢,我的朝露……」他的热吻更加火辣,大手也更侵入她两腿之间的神秘花园,放肆地撩拨最敏感的部位,一再地爱抚、轻揉。
「啊啊……」香汗淋漓的朝露喘息得更为激烈。她知道自己应该喊停,但……老天爷,她无法否认,她也好想要他!她想拥抱最温暖、最赤裸的他,她想在他怀里呻吟、在他怀里融化,她想让两人合为一体!
七年了,他们都同样地思念着对方。他们渴望能拥抱对方,渴望拥有对方的亲吻,渴望进入对方的身体。
当他终於深深进入她时,她发出了最满足的叹息,一滴泪水悄悄淌落颊畔。
万千火花在两人体内爆发,他一再地深入她、填满她,紧密结合的身躯一起悸动,双双攀上了最喜乐的颠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