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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他叫威尔·艾伯斯,”吉莱尔南说。“我越来越感到他不是说不清那件事,而是在撒谎。”

“为什么?”拉克伦追问道。

这是第二天早晨,吉莱尔南早早地来到了拉克伦的住处,把昨天他和雷纳德调查中的发现告诉了拉克伦。

圣·詹姆斯给拉克伦一个星期的时间收集证据,可是这段时间拉克伦恐怕连伤都养不好。他只好依靠两位堂兄弟去做这件事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们出出主意,告诉他们该怎么去做。

“他戒心很重,”吉莱尔南说。“他一口咬定听到的是你的声音,而不光是什么苏格兰口音——听清楚,他说的是你的声音。你回忆一下,你以前在什么地方让他听过你讲话?他不是在一般的马厩当差,而是在专门关种马的马厩干活。”

“我自己也在纳闷呢。我只有一次挨近那个讲究的马厩——就是那天早上我们散步到训练场那次。”

“啊,就是你凭白无故揍了坎斯托子爵一顿的那个早上?能不能透露点,你究竟为什么揍他?”

拉克伦知道堂兄弟觉得在这件事上他把他们当成了外人,可是说真的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他会不顾一切地揍霍华德·坎斯托。是妒嫉吗?别人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拉克伦自己觉得荒谬之极。他现在根本不想去谈这件事情。

他说:“吉尔,别揪住那件事不放好不好?我自己都忘了。”

正像拉克伦所预料的那样,吉莱尔南大笑起来。不过,反正他不想谈那个话题了,如果可能的话,以后他也许会理出个头绪来。至于现在,他得应付眼下的烦心事。

“要好好监视这个马夫,而且尽量做到不露声色!注意他平时都跟什么人接触,去什么地方,做些什么,还要跟和他一起干活的人聊聊。看看近几个星期有没有什么不速之客来找过他?”

“你是怎么看这事的?”

“我也说不准,不过有许多种可能性。年轻的威尔也许本人就是小偷。马厩里的人可能会注意到他平时的所作所为。”

吉莱尔南慢慢地摇着头,“不,他给我的印象是脑子不太好使,不像是个老谋深算的人。他一个人做不了这件事,我看更像是背后有人在指使他。”

“嗯,不错,”拉克伦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也有可能是他被收买了,故意嫁祸于人,这样一来真正的小偷可以赢得时间掩盖证据。只是我想不通他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我呢?”

“我知道为什么。”看着拉克伦疑惑不解的样子,吉莱尔南说:“你的过去对这里的人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很多地方都在谈论你,佣人们也不例外。你刚来时只有公爵和夫人知道这事,但他们周围少不了佣人,佣人们无意中会听到。雷纳德说厨房里就经常议论纷纷。他近来和厨师的助手鬼混来着,所以他对这些事很了解。”

“可这也不能缩小我们追查的范围,你说呢?”拉克伦气恼地说。

吉莱尔南笑了。“当然,我的意思是说正因为这样,出事时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这也就是为什么公爵根本不去进一步调查,就认定你是那个盗马贼。不过,别担心,我们会把事情弄清楚的。”

“那当然。”拉克伦嘴上说着,但心里也不是很有把握。

吉莱尔南点点头,补充说:“我想先让雷纳德到乡间和邻近的树林里好好查查,凡是能藏动物的地方都不放过。马是黎明前丢的,那时大多数人已经或者是将要起床,所以马也不可能被带得太远,除非那小偷胆大包天,不怕让别人看到。”

“对,所以我建议那些守护公路的人近日要特别注意早晨公路上的动静,”拉克伦说,“如果发现有什么异常,就密切注视。”

“对极了,我也要去助雷纳德一臂之力。我们俩着重留意黎明前后两小时,其他时间就是护路人的事了。我们剩下的时间主要用来监视威尔·艾伯斯。”吉莱尔南跃跃欲试地说。

“找马要比找小偷容易。运气好的话,找到马也就可以捉到盗马贼了。马本身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但我们可以顺藤摸瓜,因为小偷总会回去牵马的。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办法,就是从马夫那儿入手。如果他真的参与了盗马,从他那儿也可以顺藤摸瓜。”

“哦,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看住他的。”吉莱尔南向拉克伦保证说。

“很好。我还要亲自去拜访一下他——当然得等我这该死的伤好点儿。现在可不得,我这张脸用来吓唬女佣人还行,去办正事就不太合适了。”

“其实,现在……你的脸看起来已经好些了。”吉莱尔南先还想安慰一下拉克伦,可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唉,不过进展还是不大。

拉克伦笑了。“你用不着安慰我。我这儿有镜子,也长着眼睛,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今天早晨女佣给我送早点,哈哈哈,她给吓得魂飞魄散,从这我也知道自己有多吓人了。”

吉莱尔南也笑了。“别臭美了。安慰你?我可没那么伟大!我只是遗憾你暂时不能追女人了。”

“是啊。”拉克伦无奈地耸了耸肩。

事实上,他并没有认真追过其他女人,原因很简单,他一直还念着金白利。他不知道谢灵·克罗斯还会有哪位女人值得他倾心。说实话,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金白利。

他觉得得到她的希望有点渺茫,因为她早已明确拒绝了他。不过那是那天晚上之前的事了。那天晚上她温情脉脉地照顾、守护着他,第二天早晨又极力为他辩护。外表上看,她装得很轻松,似乎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但细细想来就不难发现,她的内心与外表并不是很一致。她做事、说话总是想合乎礼仪,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可结果却常常事与愿违。

他觉得有点好笑。他爱金白利是因为她有勇气抛开清规戒律,而她自己却极力想恪守常规。但另一方面她又是个很有个性的人,激动起来往往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一开始可能并不情愿帮他摆脱困境,因为她本来完全可以不去管他。但正如事情所发生的那样,她最终还是伸出了援助之手,拉了他一把。是不是她已经改变了对他的看法?拉克伦一定要弄个明白。回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现在要是叫他娶金白利为妻,他一定会满心欢喜。是的,他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的。近来他对她的感情是与日俱增。他打心底里想娶她。

☆☆☆

威尔·艾伯斯是个瘦高个儿,一头黑发又硬又直,一双蓝色的大眼睛酷似鹰眼,给人一种阴郁、愁苦的感觉。这家伙给人的第一印象是让人不舒服,但又说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对劲——等你了解了他那自以为是的趾高气扬,你就会感到一个人的长相与内心其实是很有联系的。

金白利第一次见到他时,真被他那惨不忍睹的长相吓了一跳。她觉得心里堵得慌,甚至都不愿再走近他。可为了澄清事实,他只好提醒自己:他就是那个撒谎的人,拉克伦明明没来过这个马厩,他却一口咬定拉克伦来过。

事发后,金白利总觉得那个马夫的话有些蹊跷,可她又不能对别人说,更不能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出来指责那个马夫。而让她保持沉默,她又觉得于情、于心不忍,所以左右为难,苦恼极了。

三天过去了,公爵定的期限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半,可金白利还是没听说事情有什么新进展。她决定亲自去找那个马夫谈谈。如果她能发现什么证据证明他在撒谎,那拉克伦的罪名就可以洗清了。冲这个也值得她去试一试。

马夫说谎的原因之一可能他本人就是直接的参与者。如果这样,金白利怀疑那人是否真的受了伤,他是真的被打了,还是撒谎骗人呢?有人验过他的伤口吗?还是在忙乱之中被忽略了?她打定主意要把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

当然,也有可能威尔·艾伯斯真的是糊里糊涂,真的以为他听到的声音是拉克伦的。但这种对别人的指控不是开玩笑的,不能用“可能”二字就下定论,应该是百分之百的肯定才行二

金白利每碰到一位马夫就问是不是艾伯斯,因为她还不知道艾伯斯是何许人也。最后她在一大垛草堆前找到了他,他正坐在那儿,津津有味地啃着一个大肉饼。他长得真够呛,尤其是那双幽灵般的大眼睛,会让人觉得毛骨惊然。那还只是外表,至于他脑袋里究竟打着什么鬼主意,金白利决定去弄个明白。

“威尔·艾伯斯吗?”

艾伯斯马上站起来,并脱下了帽子。对一个刚受过伤的人来说,他的动作过于敏捷了些。要是一个人头部受过伤,猛地站起来肯定会感到头痛,可他丝毫没有这方面的迹象。

“是我,小姐,”威尔·艾伯斯说。

“不用站起来了。”金白利面带微笑地说:“我听说了你的不幸,专门来看看你。哦,你经受了那么一场痛苦,现在感觉怎么样?”

“一场什么,小姐?”艾伯斯似乎没听清。

“就是你和盗马贼的冲突啊。你当时可真勇敢啊。”

“那不算什么,”艾伯斯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是我的职责。

“哦,我想也是的。医生说你没事吧?”

“用不着看医生。我的头过去也受过伤,比这次厉害多了。”

“不过医生肯定来为你检查过吧?”金白利想知道那医生的名字,以便进一步掌握情况。

“为了一个小肿块?”艾伯斯解嘲似地说:“我告诉他们没这个必要。”

金白利扬起了眉。没有医生来过,也没人去证实马夫的头是否真的受过重击?这不是跟她猜测的一模一样吗?“哦,这不太合适吧,艾伯斯先生?如果你的伤口需要缝针或是处理,那可怎么办?来,让我看看那个肿块,以确保……”

艾伯斯急忙往后一跳,差点被草垛绊了一跤。他重新站稳了,脸上露出了不满的神情。显然金白利吓了他一跳。不过他很快就转过神来,假惺惺地笑着说,“不麻烦您了,小姐。我说了没事儿。皮肤没破,也没流血,而且那肿块已经消了。”

虽然极不情愿,金白利还是点了点头。她想要是艾伯斯头上真有被重击过的伤口,她就把他那又脏又臭的帽子吞下去!公爵真是太糊涂了,居然没让医生检查一下马夫的“伤”,如果当时他这么做了,就不难发现艾伯斯是在撒谎。金白利如今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可是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即便当时真有过肿块,现在也有可能会消退。看来,她只有另想其他办法了。

如果她现在直截了当地戳穿艾伯斯在撒谎,他会作出什么反应呢?当然会一口否认。金白利在心里叹了口气。那样一来她不仅将一无所获,反而还会打草惊蛇。

“真遗憾,到现在马还没有找到,”金白利说、“不过真多亏了你呀,否则那个苏格兰人还在逍遥法外!想想看,他居然敢偷公爵的马,真是胆大包天,实在太卑劣了!”

艾伯斯的脸又红了,金白利想这一定是内疚引起的。

“我并不认识那个家伙,”他说,“但是听他说过两次话。没错,就是他的声音。”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说他的苏格兰口音很重,很容易辩认出来,是吗?”

“是啊,那口音太有特色了。”

他在撒谎。金白利是故意说错的,艾伯斯却在附和她。其实拉克伦的苏格兰口音并不重,只有轻微的一点点。金白利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莫名的怒火,她赶忙把视线转移到别的地方,想等冷静下来再继续谈话。

也许可以就在这点上作文章。金白利一下子反应过来。威尔·艾伯斯并不知道拉克伦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样的,可能以前他根本就没听到过拉克伦说话。要是拉克伦混在几个苏格兰人中一起讲话,威尔·艾伯斯肯定辩不出哪一个声音是拉克伦的。

应该让公爵知道这件事——哦,不,现在还不能告诉他。他本来就不喜欢拉克伦,从一开始就想赶他走。对于拉克伦这次“罪过”,他一定在暗自高兴,因为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拉克伦赶出谢灵·克罗斯了。现在还没有抓到真正的小偷,那么任何可以证明拉克伦无罪的证据他都不会相信。

金白利要把她的新发现告诉梅根。公爵夫人虽然也生拉克伦的气,但起码她对拉克伦没有太多的成见。她还算公正。她们俩也许可以安排一下,让威尔·艾伯斯再来辩认一次拉克伦的声音。

绝妙的主意。金白利一阵欣喜,她转过脸来,望着艾伯斯说:“很高兴听说你的伤已经好了。你又可以继续干活了,当然目前你跟这件事还有点牵连,但很快就会得到解决。这几天公爵也没闲着,他一定要把马找回来,要把那个厚颜无耻的小偷关起来才会甘心。”

“你是说那个苏格兰人还在这儿,还没被关起来吗?”

金白利意识到艾伯斯还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当然,公爵决定做什么是没必要让一个下人知道的。既然这样,艾伯斯就还不知道拉克伦挨打的事,也不知道他现在正在房间里养伤。

看上去艾伯斯显得焦虑不安,那可不是内疚的表现。想想也是,拉克伦那么魁梧,任何一个无故陷害他的人都会心有余悸,除非也被抓起来了,才不会伺机复仇或亲自来调查此事。

金白利不知道那个马夫会不会因为害怕拉克伦找他算帐而逃之夭夭。这样一来,他逃跑本身就可以证明他心里有鬼——当然也可能什么也证明不了,因为害怕被报复也是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不过,这些事情金白利想了也没用,这不是以她的意志为转移的。她看了看艾伯斯,说:“拉克伦坚持说他自己是清白的。你知道,公爵是个公正的人,就给了他几天时间证明他的清白。哼,不过看来他也做不了什么,他已经伤得不像样子了。”

“他受伤了?”

“是啊,他被痛打一顿。真是活该!”

看得出艾伯斯听了这话长长地舒了口气。金白利为了不让他逃走,把这些事都告诉他了。艾伯斯是现在唯一能证明拉克伦清白的一条线索,她一定要稳住他。

金白利笑着跟艾伯斯说了声再见,想尽快赶回去。就在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看见霍华德·坎斯托刚好走到转角处,见到金白利,他愣了一下,停住了。

“金白利小姐?!”他大声叫道:“怎么——啊,我正在找你!有人告诉我你朝这边来了。你,定是想骑马去溜达溜达吧?今天天气不错,骑马兜风最合适不过了。”

金白利现在可没什么心思去骑马,她想赶紧去找公爵夫人,把刚刚了解到的情况告诉她。但转念一想,也好,她可以借机到谢灵·克罗斯周围去探探,也许碰巧可以找到丢失的马。虽然公爵已经派出了好几批人去找马,但毕竟搜索范围太大了,所以至今未见成效。如果自己能找到那些马,也算是她对那天晚上的事保持沉默的一种补偿吧。

想到这儿,金白利答应跟霍华德一起去骑马,这也是一个进一步了解霍华德的机会。毕竟到头来自己还得嫁人,霍华德仍是她的候选人之一。

他们离开关种马的马厩,来到旁边的普通马厩准备去牵匹温和的母马。突然一团疑云在金白利心中生起:如果霍华德真是像他刚才说的那样正在找她,那为什么看到她时会那么吃惊呢?

☆☆☆

因为拉克伦已无法下楼与客人们一起进餐,佣人抬来了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让他在屋里自己吃饭。吉莱尔南这时坐在椅子上,把盖在晚餐上的盖布掀开,发现这些早就送来的饭菜居然一点没动。

“嗬,他们让你吃得还不错嘛,”吉莱尔南一边说着,一边闻了闻那些还在飘香的食物;有烤大马哈鱼,奶油土豆,以及厚厚一大片蘸过黄油的烤面包。

拉克伦从窗子那儿转过身来。他刚才一直在看玻璃中自己的形象。“你以为他们会饿死我?”

“有这个可能。”

“放心吧,一整天女佣不断送来甜饼、糕点和三餐,她们一定以为我饿坏了。这已经是他们给我的第二次晚餐了。你要是想吃的话,请便吧。”

吉莱尔南开心地笑了,“那我就不客气了,”他把盘子拿到自己面前,吃了几口,开始向拉克伦汇报当天的进展。“那个金白利小姐今天去找过艾伯斯。看来她讨厌你的程度可不轻唉!”

拉克伦愣了一下:“何以见得?”

“她完全站在那个家伙一边,还幸灾乐祸地把你被毒打的事告诉了艾伯斯。她说你活该,还骂你是个厚颜无耻的贼。”吉莱尔南眉头紧蹩,又接着说:“她还说你的苏格兰口音很重。其实她和我一样明白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拉克伦开始还有点疑惑不解,但他马上就笑了。“吉尔,我相信她是在帮助我。你想啊,只有让那马夫觉得她是在同情他,他才会放松警惕,才有可能会把不愿告诉别人的事情告诉她,”

“哦!”吉莱尔南如梦初醒,“你这么一说,我倒也觉得她是故意那么做的。她当时想看看马夫头上的伤口,但恐怕马夫头上根本就没受什么伤。为了躲避她的查看,他往后跳时还差点摔倒了呢。”

“这么说他头上其实没肿块?”拉克伦说。

“我也这么怀疑。”吉莱尔南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是躲在拐角处偷听他们说话的,可突然那个子爵也来了,他说是去找金白利小姐的。我差点儿就被他发现了。”

“坎斯托先生?”

“是啊,他说是找她去骑马。”

“他们去了吗?”

古莱尔南耸耸肩。“我没去跟踪他们。我还是在盯着艾伯斯,可今天就再没人去找过他了。”

金白利和坎斯托一起去骑马!拉克伦心里有点酸溜溜的。但他还是极力把这事暂时抛开了,故作不在意地问道:“雷纳德那儿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没有。不过他说官方的搜寻已经停止了。”

“为什么?”

“他猜是马已经找到了,可奇怪的是没人漏出半点风声来。”

“哦,真该死?我本来希望我们能亲自找到马的!那样,我们可以把那儿监视起来,等盗马贼去喂马时把他抓住!唉!不过,要是没人走漏消息,而马又没有回来,那么肯定是圣·詹姆斯自己在监视那个地方!”

“你这么认为吗?”吉莱尔南问道。

“当然。要是我是圣·詹姆斯,我也会这么做的。我肯定他希望抓到的贼是你和雷纳德。哦!上帝!这事可别叫雷纳德给搞糟了!吉尔,你赶快去叫雷纳德停止搜寻,别让他在搜寻中误人那个地方!否则我们就有口难辩了!”拉克伦一下子显得心事重重。

“要是真那样的话,我们也太倒霉了!没人会相信他是无辜的!”

“而且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拉克伦苦笑着说。

“不会吧?”吉莱尔南笑着往嘴里塞了一块烤大马哈鱼片:“这儿的女士都很偏向你嘛,否则你吃得不会那么好的。”

☆☆☆

金白利曾想骑着马再去寻找她那天下午路过的那片荒凉的空地。那空地中间有一间破旧的木屋,看样子以前是伐木工人住的,现在已经没有人了。那木屋似乎足够能容纳三匹马。金白利拿不准这里有没有被人搜查过。但是,当她把这木屋指给霍华德看时,他似乎显得很烦躁,坚持要打道回府。他说他现在才想起来有个约会,如果不马上赶回去,那就来不及了。金白利当时丝毫也没有怀疑,听话地跟着他就走了。霍华德有些心神不宁,他为了让马跑快点,拼命地抽打马儿,那样子看起来实在是有点疯狂。直到他们出了树林,他才松了口气,渐渐住手。当时金白利建议霍华德别管她,让霍华德自己先回去,但他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坚持带着金白利回去了。

金白利回到谢灵·克罗斯时,心情很糟,因为她已经说不准自己能不能再找到那间小木屋了。而当她去找梅根,却又四处寻不着时,心情更是糟透了。

那天一直到吃晚饭时,梅根才露面。她是一个人来的,公爵没跟她在一起。她告诉大家公爵有事,今晚不会来了。金白利听了倒很高兴,因为她对德夫林还有点耿耿于怀。

金白利一直在等待着。晚饭结束后,她终于找到机会和梅根单独说话了,她们来到了图书室,梅根也有消息要告诉她。

“马已经找到了。”

金白利惊喜地眨眨眼睛:“找到了?!”

“是的,在树林西面一间破旧的木屋里。”梅根说。

“真让人难以置信!”金白利摇着头,连自己也觉得这事有点好笑:“我想今天我也路过了那个地方。我当时想去查看一下,可因为跟坎斯托子爵在一起,他有个约会,时间来不及,我们就只好回来了。我还打算明天再去看看呢。”

“哦,那你千万别去了!现在德夫林带着一、二十人守在那儿,正等着盗马贼上勾呢。德夫林气极了,因为那盗马贼居然把三匹马关在一起!你想想,两匹母马和一匹公马,盗马贼根本没有想任何办法把公马和母马分开……那间破旧的小屋居然还能经受得住,也算是奇迹。”

金白利羞得满脸通红。这似乎不是未婚小姐该谈的话题。

“我想既然公爵派人守着那儿了,盗马贼就不敢再出现。那么究竟是谁偷了马呢?难道还没有任何线索吗?”金白利问。

“亲爱的,我知道你认为拉克伦是无辜的……”梅根柔声说。

“我不只是认为,我还……”

金白利犹豫了。现在该不该说出真相呢?她知道如果她告诉了梅根,那梅根肯定会告诉公爵。正是想到了公爵,金白利才打住了话头。

圣·詹姆斯公爵,一个古板的绅士,出于责任感之类的原因,他一定会觉得有必要让她父亲知道这事。他同样也会觉得他有义务询问她那晚跟拉克伦在一起时,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妥当的事。当然金白利会诚实地告诉公爵那天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可是对另一个晚上的内疚感会在她脸上表露出来……不,她不能那么做,尤其是她今天在威尔·艾伯斯那儿有了新发现之后,更是如此。

金白利换了一个话题。“梅根,我想先问你一句,你认为拉克伦的苏格兰口音重吗?”

“不,一点也不重,而且可以说很轻,不留意的话有时都听不出来。我有个男仆,他的苏格兰口音就很重,我有时都听不懂他的话。而麦格列高颤动舌尖时的R音很抒情,悦耳极了。”

金白利点着头,语气中更多了一份自信:“我也这么认为。可你知道吗?你们的马夫威尔·艾伯斯却不这么想。他觉得拉克伦的口音很重。”

“是吗?”

“难道你不觉得这很可疑吗?”

“是的……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今天我去找过威尔·艾伯斯了,”金白利承认说,“你知道吗?艾伯斯先生拒绝让医生检查他的头伤。你想,本来只是检查一下,对他又不会有任何损害,为什么他要坚决拒绝呢?”

“嗯,听起来倒是有点可疑。”梅根一边说着,眉心拧成了一团。

看着公爵夫人若有所思的样子,金白利趁热打铁:“梅根,他是在撒谎!他诬陷了拉克伦!这很容易就可以得到证实。”

“怎么个证实法?”

“你刚才说你有个男仆是苏格兰人,而且这里还有其他苏格兰人,包括拉克伦的堂兄弟在内。你可以让他们和拉克伦一起,每人说几句差不多的话,叫那个马夫用耳朵来辩认。要是他辩不出哪个声音是拉克伦的,这不就证明他在撒谎了吗?”

梅根笑了:“哦,真是太聪明了。不过,要是他指认了拉克伦的堂兄弟,可怎么办?那仍然表明拉克伦间接参与了偷盗。”

金白利眼珠一转,说:“那就别让拉克伦的堂兄弟参加了。可我不知道你身边还有没有其他苏格兰人?”

“有一个。而且我还可以再去叫一个。那人不是我们的佣人,但他住在附近,相信他会帮这个忙的。”

“那太好了!”

“依我看,我们明天就去试试,最迟不能超过后天。但有一个问题,金白利,如果真像你说的艾伯斯撒了谎,那一旦让他指出拉克伦的声音,他就可能瞎猜,那么猜对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当然,”金白利赞同地说,“但如果他真的没受伤,这件事只是一个阴谋的话,那我希望这种情形会让他乱了方寸,慌了阵脚。”

“让他最终坦白吗?”

金白利会心地笑了。“那再好不过了。可是……你暂时不要告诉你丈夫,好吗?至少在我们还没有具体结果前。”

梅根朗声笑了起来:“我想德夫林这几天都要在森林里度过了。他是铁了心要亲手抓到那个家伙。不过别担心,亲爱的,不管怎么说他会把消息——当然也可能是坏消息带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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