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二十四小时
第一千零六十二节 二十四小时
海南三亚，范一舟的手微微颤抖着，手机都差点掉在地毯上。范一舟不明白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难道陈果真的出卖了组织？如果说只是一个陈果，范一舟还心存侥幸。现在夏吭也搭了进去，范一舟不敢再等待下去。
范一舟傻傻的站着，他不知道该回美国，还是赌一把，去北京求援。范一舟明白就这样逃回美国，等待他的将是一场内部审判。因为范一舟丢下了自己的组织和战友，最起码要背上一个指挥失利的罪名。甚至说失去利用价值，美国方面为了政治影响，让他永久的消失。但是，万一中国国安掌握了证据，他回北京也等于是自投罗网。落到中方手里，恐怕是生不如死。
范一舟茫然的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就在这时，房门一开，方悦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舟，刚才我又去检查了一遍，医生说宝贝发育的很好。再过一个月，就能知道性别了。”方悦抚摸着腹部幸福的说道。
范一舟微微一愣神，“啊，你说什么？”
“一舟，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不会是生病了吧？”方悦吃惊的看着范一舟，发现他的脸色白的有点不对劲。
“呃哦，没什么，刚才胃部有点难受。小悦，你收拾一下，咱们马上回北京。”
“回京？回京干嘛，会都开完了。”方悦疑惑的看着范一舟。
范一舟暗暗咬了咬牙，他已经决定赌一把。别说是罗宾不同意他撤离，就是自己也不想放弃这一切。更何况，方悦还怀了他的孩子。
“小悦，沈斌在天长动用权利扣着陈果不放。我已经动用所有的力量都不管用，这件事必须给岳父说一声。说实话，我厌倦了这种内斗，大家以前都是朋友，没必要这么做。”范一舟恢复了冷静，温柔的看着方悦。
方悦眉头一皱，“一舟，估计是大牙的事让沈斌怀恨在心。你可能不清楚大牙跟他的交情，别看那个混混厌烦的让人恨不能扔臭水沟里淹死，但他在沈斌心中的地位，恐怕不次于我父亲。如果你们早一点告诉我要拿大牙开刀，我肯定会制止。这件事说起来，都怪陈果和夏吭，让他在里面蹲两天吃吃苦也没什么。”
“小悦，你不懂，这一进去，恐怕不是呆两天这么简单了。沈斌会利用种种借口，给陈果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我已经通知中午十二点把消息放出去，给整个天长市委施压舆论压力。另外，咱们必须回北京一趟，我要当面向岳父解释清楚。不是我故意找事，而是沈斌真的逼人太甚。”
范一舟没有说出夏吭也被警方带走，他要让这件事先发酵一下，才能引起方悦的震怒。
“一舟，要不我给沈斌打个电话，大不了咱们这边不追究大牙责任，他那边也适可而止。沈斌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就算看在我父亲面子上，他不会把事做绝。”
范一舟心说你知道个屁，不是沈斌要做绝，而是中国国安要我死。
“那好吧，希望你能成功。”范一舟挤出一丝笑容，尽量显得自己很大度。
方悦给沈斌拨了过去，电话一直响，却没人接听。方悦打了几次都是这样，内心不禁燃起了怒火。方悦找出刘欣的号码，怒冲冲拨了过去。
“你好，是小悦吧。”电话中，传来刘欣温柔的声音。
方悦一怔，犹豫了一下，说道。“欣儿姐，是我。这么久不见，还好吧。”
方悦本想呛声几句追问沈斌为何不接她的电话，但是一听刘欣温和的声音，方悦却提不起这股怨气。在沈斌的几个女人中，方悦最恨的是丁薇，最敬佩之人就是刘欣。别看刘欣不是明媒正娶的妻子，沈斌却能为她放弃一年的工作，不惜得罪贵为总理的谢援朝，公然与刘欣厮守了一年。就凭这份举动，可以看出刘欣在沈斌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
“还好，最近一直在调整自己，没怎么工作。小悦，听沈斌说你有了身孕，恭喜啊，当年的小姑娘，一转眼也要当妈妈了。”
“欣儿姐，谢谢。我想问一下，沈斌在不在你身边？如果在的话让他接个电话好吗。”
“他哪有空陪我，忙的一天到晚见不到人影。怎么，你要找他有事？那直接打他电话多方便。”
“我打了，他不接。欣儿姐，麻烦您让他给我来个电话，我确实有急事找他。”
“这好吧，我让他打给你。”
“谢谢，回头去天长，我请欣儿姐吃饭。”
“那就说定了，我这就给沈斌打电话，让他抽空给你回过去。”
两人挂断电话，方悦的心情比刚才平复了不少。方悦劝说范一舟不必太过担心，在她看来即便陈果在里面呆两天也没什么。范一舟心里跟明镜似的，不管沈斌放不放人，他都要去一趟北京。范一舟知道只有牢牢地抱紧岳父这棵大树，才能给他真正的安全保障。范一舟不等方悦同意，马上命人定了两张飞往北京的机票。
方悦没有接到沈斌的电话，沈斌知道她跟范一舟在一起，目前还无法回答方悦的任何问题。刘欣只好给方悦回了个电话，说是沈斌正在省里开会，或许晚些时候给她打过去。
南湖天长省政府，于万昌在办公室里等的胃都抽筋，也没等到夏吭。打电话催问，夏吭的手机居然处在关机状态。于万昌觉得有点不对劲，夏吭说上他这里来，怎么可能会关机。于万昌内心升起了一丝不安，这两天他就在琢磨可别出了事，万一把他牵扯出来，这辈子可就完了。好在于万昌没有出卖过什么重大机密，也没有收过他们的贿赂。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他也坐不住了。
中午十二点，风之行官网发布了一条很敏感的信息。针对陈果的拘押，范一舟没有把矛头指向沈斌，而是指向了天长市局。他知道这种压力市局无法承担，接下来风之行将揭露幕后的黑手。范一舟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他要利用双重压力逼迫沈斌退让。如果不退，沈斌就得拿出真凭实据。范一舟像个赌徒一样，他在赌沈斌找不出完整的证据。
下午一上班，于万昌急匆匆给苗镓祥挂了个电话，他现在完全可以肯定夏吭出了事。于万昌开始担心起来，他还不想失去目前的一切。
“苗副省长，我有急事向你汇报。”于万昌阴沉着脸，现在省长没回来，政府这边他只能向苗镓祥汇报。
“于副省长，什么事？”
“风之行集团的夏吭经理，在天长失踪了。老苗，陈果那边还没完，现在夏吭又出了事。要我看，咱们南湖很快就会成为全国媒体的焦点。老苗，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你现在是代行省长职责，应该给市局下达指示了。”
“老于，你没有搞错吧？风之行高管失踪，这可不是小事，我怎么没接到市局汇报？”
“老苗，上午下班前夏吭说来找我，结果等到十二点半都没来。给他打电话手机关机，我专门询问了下，风之行都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上班前我去了市局，结果调出来的监控显示，夏吭开车出了碧辉酒店，居然在唯一一个监控盲区处凭空消失了。刚才李国光给我打了电话，他已经去市局报案。老苗，这件事非同小可，我提议省政府立即成立督办专案组。”
于万昌知道只要成立督办小组，这个组长的位置非他莫属。于万昌要利用督办权垂直指挥市局，不但要找到夏吭，还能把陈果解放出来。
“老于，这才两三个小时，或许是你们担心了。要不然这样，等会我给市局打个电话。反正明天上午书记省长都回来，咱们还是等老霍来到后，再商量吧。”
于万昌听出苗镓祥故意推卸，犹豫了一下说道，“这好吧。”
于万昌无奈的挂上电话，这件事他猜测跟沈斌有关，但这两天苗镓祥无节操的支持沈斌力挺陶利祖，于万昌也拿他没办法。其他省领导躲的躲观望的观望，没人想参与进来。包括市委书记马启轩都在装聋作哑，于万昌想凭一己之力，还对抗不了苗镓祥。
省政府常务副省长办公室，苗镓祥急的嗓子眼都要冒火。他不知道沈斌这场游戏还要玩多久，苗镓祥感觉有点兜不住了。省长书记一回归，这件事必须要有个结局。不然的话，沈斌的行为将会成为南湖政坛的一大丑闻。
房门响了两下，王魁章急匆匆走了进来。
“苗省长，您看新闻了吗？”
苗镓祥一怔，“什么新闻，内参？”
“不是，我说的是网络媒体。”王魁章说着，帮着打开了苗镓祥办工桌上的电脑。
王魁章点开了几个网址，苗镓祥只看了一眼，脑子立马涨了起来。
苗镓祥二话不说，赶紧拿起电话给沈斌打了过去。虽然他知道沈斌在干一件大事，但是弄到这种地步，苗镓祥不得不问一下进展情况。真要是毫无进展的话，苗镓祥只能让沈斌停止下来。甚至说，还要让市局面对媒体加以说明。好在陈果还牵连着酒驾，这个说辞能搪塞过去。
“沈斌，怎么样，进展如何？”苗镓祥看了一眼王魁章，低声问道。王魁章一看，很知趣的赶紧走了出去。
“老苗，非常顺利，已经进入收尾阶段。”
苗镓祥闭着眼睛暗暗松了口气，“你小子都快把我折腾疯了，我问你，夏吭的失踪，是不是你干的？”
“没错。老苗，国安方面明天就会宣布对夏吭的监禁审查，这方面你不要担心。对了，老方那边给你来过电话没有？”
“没有，估计他是不好意思打这个电话，或者说，在等我的解释。”
“老苗，夏吭的口风很紧，如果老方给你来电话，你告诉他我会亲自去北京向他解释。”
“沈斌，现在证据到手了没有？”
“应该说快了。”
苗镓祥皱了皱眉头，“沈斌，你打算什么时候跟老方说？”
“证据一到手我马上飞往北京，你放心，缉拿范一舟之前肯定要给老方说明情况。没有他的同意，就算有证据也无法抓人。”
苗镓祥微微叹息一声，“是啊，牵扯到核心领导切身利益的问题，必须请示。沈斌，我只想说如果有可能的话，得到证据之后你就撤出来。这件事，最好让其他人去办。”
苗镓祥担心沈斌出面，会让他和方浩然之间产生矛盾。方浩然是政治强人，他不是圣人。范一舟的被捕，肯定会给方浩然造成心理负担。特别是方悦有了身孕，苗镓祥都担心方悦能不能承受住这个打击。到时候，谁也不好说方家会不会对沈斌怀恨在心。
电话中沈斌沉默了一下，沉声说道，“老苗，有些事躲是躲不掉。该面对的还得面对。好了，我这边很忙，咱们回头再说。”
苗镓祥放下电话，心情沉重的揉了揉额头。自从沈斌全盘托出这件事之后，苗镓祥好几次拿起电话想给方浩然打过去。但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帮沈斌解释。苗镓祥长叹了一声，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当晚，天长警犬基地，沈斌也陷入了焦虑状态。廖尚勇在三亚来了电话，说是范一舟夫妇突然离开去了北京。廖尚勇已经给韩成兵汇报了范一舟的动向，沈斌相信韩成兵会接手对他的监控。沈斌现在最着急的，就是尽快找出夏吭手里的资料。
沈斌本以为对付夏吭很简单，但是他错了。夏吭比陈果提前预测了后果，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沈斌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自己产生了半昏迷状态。而且夏吭的意志力非常坚强，迷茫之中唯一能读解的，就是他思维中要抗拒二十四小时。
沈斌和乌兰用了很多方法，不管怎么诱惑，夏吭依然是想着这件事。看样子，这个二十四小时对夏吭来说至关重要。不然的话，不会在半昏迷状态中坚持这一点。
国安局费德荣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夏吭的房间和他常去的几个地方，都翻了个遍。不但没有找到电脑，连有价值的证据都没发现。沈斌开始担心起来，他知道这个‘二十四’小时，肯定跟夏吭手里的资料有关。
从陈果电脑中破解的资料来看，陈果只是个负责武行的角色，牵连范一舟的证据几乎没有。但是有一个密码指令文件，国安人员无法破译，必须有对应的密码才行。根据情报分析员的解释，指令和密码应该分别藏在陈果和夏吭身上。这样一来，即便是中国方面抓了其中一人，也起不到任何作用。这种行为在情报界还不多见，一般情况指令密码都会由领头羊掌管。但这样做的好处，可以更好的保护领头羊不受牵连。
沈斌走出房门，在外面抽了支烟，思索着夏吭还能去过什么地方。刚才国安法医给夏吭做了检查，发现他服用了一种刺激神经的药物。这种药物持续的时间不长，明天一早就能够完全清醒，对生命没有危险。夏吭越是这样，沈斌越是觉得他在拖延时间。不过，沈斌相信只要他清醒后，很快就能找出资料的下落。
漫长的一夜过去，对于外面疯狂的舆论导向，沈斌根本就懒得去理会。上午八点，沈斌确定夏吭已经完全恢复了意识。他只是故意在装，不想让人发现这一点。
乌兰和桑格各就各位，沈斌站在夏吭的床前，低头看着夏吭。
“夏吭，不必装了，我知道你在听。天长国安局，已经正式宣布了对你的拘禁。怎么样，你是准备心平气和的谈谈，还是打算用另外一种方式对话。哦对了，你的搭档陈果，已经完全交代了犯罪事实。”
夏吭微微吐了口气，睁开双眼看着沈斌。夏吭表现的比陈果冷静，眼神显得非常坚定。
“沈斌，你确实有点让我佩服。”夏吭轻声说道。
“哦？是吗，那可是我的荣幸。”沈斌微笑的看着夏吭。
“说实话，我和范一舟都低估了你，如果有兴趣的话，我想咱们可以单独的长谈一番。”
夏吭说着坐了起来，他手上戴着手铐，沈斌并不担心他会反抗。就算他有什么不轨举动，沈斌第一时间就能制止。
沈斌刚要说话，脑海中想起了乌兰的声音。“哥，他在拖延时间。”
沈斌一怔，直接切入了主题，“夏吭，长谈可以，但你必须先交代犯罪事实。别以为我们找不到你手里的资料，你藏的地点不怎么秘密。”沈斌故意说道。
夏吭冷笑了一声，心说你要能找得到，就不会这么客气的来问我了。夏吭看了看窗外的阳光，再过几个小时，粘贴芯片的特殊胶布就会融化。那种强烈的腐蚀液，能连芯片完全融掉。缺少了他这一半，即便陈果叛变了都不能证明范一舟有罪。这正是罗宾的蚕蛹计划，层层外壳包裹着蚕蛹，让外界无懈可击。即便是外壳被破坏，蚕还是蚕，蛹还是蛹，两者并不是一个形态。
沈斌脸色微微一变，沉声说道，“夏吭，不必心存幻想，我会在芯片溶解之前，找到你粘贴胶布的地点。你仔细想想，你隐藏的那个地点，并不神秘。”沈斌用话语刺激着夏吭，好让他思维中出现隐藏的地点。
夏吭一愣，吃惊的看着沈斌。夏吭忽然想到了什么，惊恐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晃了晃脑袋。夏吭可以确定身上没有插任何电子设备，为何沈斌刚才的话，好像知道他的想法一样。
夏吭和陈果接受的是两种不同的训练方式，在很多事情上夏吭知道的比陈果多。目前美国五十一区，正在研究可以读解人脑思维的电子波，难道说，中国已经成功了？夏吭不相信这一点，但是他可以确定，刚才沈斌的对话中露出了这种破绽。
乌兰吃惊的看了一眼沈斌，立即把夏吭的想法传递过去。沈斌一愣，没想到夏吭这么精明，稍微一不注意竟然让他产生了怀疑。
夏吭看着沈斌，忽然呵呵一笑，“沈斌，你越来越让我佩服了。不过你棋差一招，我不是陈果，他只是个没脑子的武夫。我的大学专业虽然是经济学，但我最爱的是心理学。心理学中有一种强迫思维方式，要不要试一试。”
夏吭说完，微笑着躺了下去。此时他的脑海中，强迫自己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熬过二十四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