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额娘心中有人

一直,阿巴亥以为,努儿哈赤对叔叔很好:做为一个俘虏,不但照顾他,还把两个格格嫁给他做福晋。布占泰听了,拧着眉,狠狠道:“好?好他妈妈的。”

阿巴亥感到,叔叔有点没良心。

在建州,吃好喝好,左拥右抱,美女在怀,虽说两个美女强悍了一点儿,可那也是美女啊。再说了,当年叔叔回来,当上大贝勒,虽说是额娘派人求情,让他回来的,可也得努儿哈赤点头,放人啊。听说,那次叔叔回来,努儿哈赤还派了额亦都和费英东两员大将,带着大军护送他回来的呢。

布占泰当然不知道阿巴亥心里所想,继续咀嚼着自己沉痛的往事,很有一种不堪回首的悲伤。

做了俘虏,开始,虽难受,毕竟有阿奴陪着,生活虽苦,心里却甜蜜蜜的。可是,有一天,阿奴不见了,她走了,只留下一张纸条,上写:不要寻找我,我不想做俘虏,不想过着这样低三下四的日子。

从此,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见不到她的笑,见不到那汪汪一瞥的眼光。布占泰一头倒在床上,四天四夜,不吃不喝,准备一死了之。

四天后,他翻身起床,大吃大喝起来。

他狠狠道,自己想开了,既然人家眼中没有自己,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傻,为别人殉情。殉情得有对象,有感情啊,他的感情扔在沙漠上了。

阿巴哈虽然知道,叔叔并没死,可是听到这儿,也不由得吁了一口气道:“叔叔,好样的,就应该这样。”

布占泰叹息一声,当时,自己嘴里虽这样说,可是,心里还是想,阿奴究竟去了哪儿,她是死是活。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偷偷来到乌拉,做了自己哥哥的侧福晋。后来,回到乌拉,听说自己哥哥曾经有个侧福晋,打问之下,长的很有些像阿奴,心里暗暗吃惊,可是阿奴没有美人痣啊,怎么可能?等到他准备找到哥哥的侧福晋,当面看看时,那个女人却在一个雨夜失踪了,和自己擦肩而过。自己以为,那一定不是阿奴,是另一个女人。直到前不久,自己发现这枚簪子,才心里一动,暗骂自己真傻:那颗美人痣,难道不是她化妆上去的吗?很可能是用这来掩人耳目。

阿巴亥也点点头,自信满满地道:“大有可能,叔叔你真笨!”

布占泰不反驳,自顾自地说着,自己当时暗想,这个阿奴,来到这儿,做哥哥的侧福晋,是为了什么?

他摇着头,气愤地道:“那天,等到我进入地下室,看到这一切,才恍然大悟,哥哥竟然是阿奴谋杀的。”

“为了让你当上大贝勒?”阿巴亥问道。

布占泰苦苦一笑,自己当的是什么大贝勒啊,简直是个傀儡。

布占泰道,其实自己早应该想到,自己做俘虏时,努儿哈赤开始对自己态度极端恶劣粗暴,为什么后来突然一变,变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其中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就在阿奴消失后不久,一天,努儿哈赤来了,又是拍肩,又是嘘寒问暖的。然后,告诉布占泰,他在建州,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自己十分同情,现在,那个没良心的女子扔掉他跑了,自己更是替他愤愤不平。说到这儿,努儿哈赤一拍大腿道:“贝勒别难受,我们建州缺别的,却不缺少美女。”说到这儿,拍拍巴掌,外面走进来两个盛装美女,见了布占泰,浅浅一笑,盈盈下拜。

布占泰愣着,一时手足无措,反应不过来。

努儿哈赤哈哈大笑,拍着布占泰的肩头道:“贤婿,以后的生活,做为岳丈,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不会让你受到半点委屈。”

布占泰更是惶惑不解:“贤婿?岳丈?什么意思?”

努儿哈赤指着那两个女子,介绍道:“这是我的两个格格,以后,由她们照顾你的生活起居,我也放了心。”

布占泰还没点头应允,努儿哈赤就对两个女孩说:“好好伺候,若有不周,我是不答应的。”

两个格格忙莺歌燕语回答:“是,父汗。”然以后一左一右,走上来,扶持着布占泰。

努儿哈赤得意得呵呵大笑,告诉布占泰,别难受,也别想不开,不久之后,自己会让他重返乌拉,登上大贝勒的宝座的。“到时,两个格格就是你的大福晋二福晋。”努儿哈赤自说自话,吩咐一番,挥挥手,转身离开。

努儿哈赤的格格,自己当然不敢推脱,只有笑纳。至于努儿哈赤许下的诺言,自己权当他满嘴跑马,当不得真的。再说,自己和哥哥,无论谁当大贝勒,还不都是一样的。

可是,半月后,噩耗传来,布占泰听了,大叫一声,晕倒在地上:自己的哥哥满泰死了,他的儿子达穆拉还小,无人掌权,自己的嫂嫂——哥哥的大福晋朱哥派出使者,请求努儿哈赤,让布占泰赶快回去,继任大贝勒。

努儿哈赤这次没有刁难,爽快地答应了,一挥手,派出自己的两员上将,带着五千大军,护送布占泰风疾电驰,回到乌拉,当上大贝勒。大贝勒当上了,可是,布占泰却发现,自己的权力也已经所剩无几,大部都转移到了两个格格手里。

阿巴亥听了,轻声建议:“你可以夺回来,现在,你是贝勒。”

布占泰苦笑一声,摇着头道:“说的容易,努儿哈赤的军队可不是吃素的。”

阿巴亥更是不满了,觉得叔叔缺乏一种男人的精神,于是问道:“所以,努儿哈赤求婚,你就答应了?”

布占泰低着头不说话,等于默认了。

阿巴亥觉得,叔叔很可怜,一个贝勒,自己做不了主,一定很痛苦的。她不便于再责怪叔叔,故意把问题引开道:“可是,我还是不明白,阿奴怎么是间谍,她为什么要谋杀我阿玛?这和努儿哈赤有什么关系?”

布占泰说,这些,自己过去也一直没有想过,至到找到这枚簪子,看见这间地下室和草人,一切疑问才迎刃而解:阿奴出现时,正是九部联军长途奔袭努儿哈赤的时候。当时,纳林布禄严令,路上遇着行人,一概扣押,偷袭成功,才释放他们,以免走漏消息。当时的士兵,以射猎供给,纳林布禄严令,士兵打猎时,百里之内,派骑兵严密警戒。尽管如此机密,可努儿哈赤还是获得了消息,对他们出兵的事了如指掌,预作埋伏。现在想来,没有别的解释,唯一的解释就是,有奸细混进来,获得了消息。可是当时各营都无陌生人出现,只有自己营中,收了一人,那就是阿奴。

其次,自己躲在草丛里,阿奴大喊有蛇,致使自己暴露,后来,并没有蛇出现。事后,他曾问过阿奴,蛇在哪儿。阿奴低着头回答,她看见草动,以为是蛇,所以大叫。可是,这一误判不要紧,却让努儿哈赤抓住了乌拉部的二贝勒,以至于后来逐渐遥控乌拉的权力。这一声尖叫,现在想想,不是阿奴发现了蛇,是她故意叫出来的,目的为了引来建州兵,活捉自己。

阿巴亥点点头,觉得叔叔被抓,确实和阿奴有关。

布占泰充满钦敬地说,自己哥哥满泰,是条宁折不弯的汉子,对于努儿哈赤,从不屈服,即使弟弟被抓,他也没向努儿哈赤低过头,哀求过。努儿哈赤为了掌握乌拉,当然希望满泰这样的人死去,自己的女婿布占泰上:这,也是他突然改变对布占泰的态度,并把两个女儿一次嫁给自己的原因。

满泰身体很棒,想要他死,唯一的方法,就是谋杀。

阿巴亥终于醒悟过来,跳起来道:“努儿哈赤是杀死……我阿玛的幕后凶手?”

布占泰一声长叹:“你说呢?”

阿巴亥不说话,低着头思索着,阿玛一死,几天后,叔叔回来,阿奴和她的侍女费萝就失踪了,再也不见了影子。一直,她在心中暗暗问自己,她们去了哪儿,是死是活?现在看来,她谋杀了阿玛,听说叔叔回来了,怕他认出自己,就带着费萝逃跑了,甚至,这个草人都来不及毁掉。她真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女,竟然如此残酷,在一个密室里,训练一只猎狗,谋杀了一个如此爱恋她的男人。

这样的女人,不是灵狐,简直是一只恶狼。

布占泰幽幽地说:“这个女人啊,你阿玛为了她,听说和你的额娘都闹翻了,她却那样对付你阿玛。”

阿巴亥流着眼泪,哽咽着,她觉得,有一个秘密,现在必须告诉叔叔,否则,心里憋得慌。她低着头,轻声说:“阿玛和额娘闹翻,是他们吃醋了。”

布占泰点着头:“是啊,你额娘吃醋。这样的事,女人不吃醋才怪呢。”

阿巴亥抬起头道:“不是额娘吃醋,是阿玛吃醋。”

布占泰瞪大眼睛,望着阿巴亥,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阿巴亥,你不是发烧说胡话吧?你阿玛吃的什么醋啊?”

阿巴亥对他说:“真的,我没骗你。我额娘心中一直有一个人,不知怎么让阿玛知道了。”

“谁?”布占泰不相信地问。

“你。”阿巴亥红着脸,指着布占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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