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第一夜是最美的

“不,陛下,我从未责怪过你……”我侧头,想躲开他的双唇,却始终无法避开,“从未怪过你……要怪只能怪我自己命苦,福薄……”

后面的话我再也说不出口,因为李治已吻上我的双唇,这个吻很轻、很柔,却令人销魂。

“不,不行……不能这样,不要这样,陛下,你现在是皇帝,不能够……”我轻喘起来,而后开始挣扎。

李治却全然不顾,姿意轻狂,放肆地从我的面颊、耳后、颈侧、肩膀一路吻下:“如今朕什么都不怕了,朕是皇帝!”他捏住我的下颚,硬是将我的脸扳起,“不会再有人来干涉我们!”

我在挣扎中以微弱的声调叫出:“阿治,不要……”

李治的身躯微微一震,而后他停了下来。

我知道,“阿治”这个称呼是代表着昔日的一段情爱。如今,这世上已没人能如此唤他,而我却在此时脱口叫了出来。

“媚娘,唯有你,敢如此唤朕的名……”李治望着我的双眼中,满是情欲,他突然俯身吻上,舌端放肆地侵入,与我的缠绵、纠结、汲取,彷佛无穷无尽、不死不休,“媚娘,媚娘,朕的媚娘……”

我痴了、醉了,心也乱了,但脑中却仍是清醒的,我在煎熬中战栗地叫出声来:“阿治,我见到你,便是死,也甘心了,我等了你好久,那样长的日子,似永远也望不到头……”

李治呼吸迫促,他似乎再也难以按捺,开始拉扯我的衣衫。

“不,不,不要……”我心中仍有一丝惊恐,尽管这是我的预谋,但毕竟从未经历过的男女之事,我仍是慌乱而无措,双颊滚烫,轻颤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不要……”

李治却似完全听不见我的声音,他猛地将我打横抱起,大步朝木榻走去。

“媚娘……”李治将我放在榻上,他俯下身,动也不动的凝视着我,眼眸深处氤氲着浓烈的欲望。他温柔的抚触顺着我的身子一路滑过,引起我一阵又一阵的轻颤。

“恩……阿治……”我只觉心中有一种酥麻的空虚,难耐地扭动着头,就在这情潮澎湃的瞬间,我的帽子掉了,青丝去尽的头顶随即露了出来。

“不!不要过来!不要看我!”我心一颤,而后猛地推开李治,故做惊慌失措地抬起双手想捂住自己的头,“陛下,媚娘再也不是当年的媚娘了!求求你,快走吧!”

有着九尺美丽长发的母亲曾如此说过:“最是人间留不住,青丝辞别花辞树……”没有头发的女人是悲哀的、丑陋的。而一个女子最凄凉之事莫过于青灯伴古佛,青丝随风落。我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来到感业寺,看着那些与我相伴多年的头发一丝一缕的飘落,我的心疼痛着,那遗落的美丽分明透漏出怨恨、遗憾与一生都无法弥补的齿冷、心碎。而此时,青丝去尽的我若是仍能得到李治的宠爱,我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媚娘,为朕留起长发好么?”李治长叹一声,他非但没有退开,而是上前将我紧拥进怀中,他的唇印上了我的额头,也深深地烙进了我的心里,“留起长发吧……你是朕的,从今之后你是朕的!”

“阿治,阿治……”这是最关键的时刻,我必须让李治永远地记得今夜,记得他曾给我的承诺!我流着泪,在他怀里悠悠地说着,“你还要我么?还要我么?阿治,你知道么,过去多少个日夜,我做过许多噩梦,我梦见你不再睬我,我梦见你早已将我抛之脑后,我梦见你狠心地将我赶走,阿治,我……我好怕……”

“我,李治,今夜对天起誓,”李治拉起我的的手贴近自己的胸口,让我感觉到心脏狂跳的节奏,“我会将武媚娘捧在心上,生生世世,永不负你!”

我终于清楚地看见李治那双灼热的眼眸中明明白白地写着狂野的情感,此时他已完全褪去了茫然的神情,所有的情感毫无保留地写在他俊美的脸上——柔情、呵护、珍爱……还有一丝虔诚。

够了,如此便够了,我要的正是如此!我欣喜地含泪轻笑,缓缓伸出手去,指尖轻抚过他的眉,他的眼,再徐徐地来到他的唇,我哽咽着问道,“君无戏言?”

李治轻吻我放在他唇边的手指,眼中的欲念已化为绵绵的情意:“绝无戏言。”他再次俯下身,吻住我的唇。

此刻,除了汹涌翻腾的欲望,我还能感受到李治那一股泊泊流动的柔情。

情欲该是美艳的诱惑,它致命、迷醉、伤神,叫人心里有说不出的慌乱与迷惘。曾经想过多少次,女子的第一夜,应该是世间最美的。它打着鲜艳的苞,几多羞涩,几多激荡,几多甜蜜,满天的星辰必会为我而闪耀,大地万物正华,我会终生难忘,而那个得到我的男人我会一生都将他刻入心底。层层叠叠,不绝如缕,数也数不清记也记不得的美丽事物从此便这样来了。

可此刻,当他狠狠地挫痛我的时候,我却忍不住低叫出声,眼角情不自禁地流出泪来,不仅身子疼痛,心也隐隐地疼着。这不是幸福的颤动与呻吟,而是无边的痛苦与无奈。

但我却不能露出分毫情绪,只能在那欲现还掩的闪跃间妩媚,魂灵似乎在空中舒展,云烟突起,莹然成雨,凄然有露。

那一夜,月华如水,一切看似如此的热烈、浓郁、芳醇……可我分明就看见某样东西缓慢地从我虚弱的手指间轻轻流走,无声无息、义无反顾、冷若冰霜、果断而绝情。那一瞬,我是想抓住些什么,可我清楚地知道,这变故不是突如其来,而是有预谋的,那主谋者,正是自己。

所以我只能无声地挣扎,仿佛大梦一场,心中一声声哀怨的叹息,低回黯然,隐含着一闪即逝的凄凉。

最深的伤,本就是不可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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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之晨,余寒犹存,。

裘被暖褥铺陈,温暖而舒适,青铜火盆中跳跃的火焰闪出了扑朔迷离的光亮,一阵又一阵的暗香,在屋子里左右升腾。

那夜之后,我的周遭处处可见李治的温柔与心细。他暗中遣了几名侍女陪伴我左右,只不过瞧见我赏花时嘴边绽放的一抹笑,第二日满园皆是鲜花。他确是个多情的男子,他的温柔是多数女人无可抗拒的诱惑,如此一个男子是很容易教人爱上的。

而寺中善于察言观色的尼姑们与住持,见李治如此重视我,皆不敢有所怠慢,殷勤伺候,送汤送水,煎药端茶,无微不至。

但是,我知道,如此仍是不够,李治此举无疑是“金屋藏娇“,我回宫依旧遥遥无期。我期待着,怨恨着,但是,我仍有无比的耐性,从不使身边的人看出自己是在期待,自己心中有着怨恨。

思即,我望着满桌的佳肴,忽然没了胃口。

“姑娘,身体不适么?”一旁的侍女见我停箸不食,赶忙问道,“是饭菜不和你意么?我立刻去换。”

“呃……”我只觉得腹中一片翻腾,一股欲呕厌恶之感直传上来,忍不住扶着桌案,俯身呕吐起来。

“姑娘,姑娘,姑娘!”侍女们都急了,离得近的慌忙上来为我抚背顺气,离地远的立即为我找大夫去了,有一个索性直接奔出门去宫中报信。

去吧,快去告诉李治吧……我望着那侍女远去的背影,唇带浅笑,尽管腹中仍是翻滚难手,心中却只有近乎冰冷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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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瞑夜色,星光闪烁,飞雪轻降,郁白晶莹,稍显冷清。

我侧卧榻上,手握书卷,心思怅惘,双眼微闭,昏昏欲睡,房门咿呀一声开了,侍女匆匆入内禀报:“陛下驾到!”

我心中一喜,面上却不露半分,仍是闭眼假寐,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姑娘……”那侍女再唤,声却忽然哽住了。

鼻中已嗅着一股好闻的龙涎香,我心中了然,这才缓缓睁开眼,李治一身盘龙宽袖黄袍,正站在榻前。

来得好快……我露出一抹浅笑:“陛下……”

“朕听说你身子不适,”李治将我温柔地扶起,“所以特意带了御医来为你诊治。”

“多谢陛下,只是这寺中的师傅已为我诊过脉,她说我……”我说着,抬眼轻瞥了李治身后的御医一眼,李治随即会意,下令道,“你先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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