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丑丑走了
“谷姐！”撑着雨伞走在回家路上的卓溦儿激动的抓着手机，“你在哪？你还好吗？”
“我很好，手术很成功，月底我就回去。”电话那头的谷淼言有些意外的看着一滴泪水从自己的脸颊滑下落在雪白的被子上，她以为自己够坚强，可是听到比妹妹还亲的溦儿的声音时还是忍不住心酸。
“你连个电话也没留给我，这些天我和谷姨都好担心你。连丑丑也经常蹲到你家门口呜呜的叫唤。”卓溦儿近来经常蹙在一起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呵呵，告诉丑丑，等我回去一定给它买一大堆狗饼干。”想到自己和卓溦儿去年捡到的那只小唐狗丑丑，谷淼言笑了，“现在还没到家吗？家里在下雨啊？”
“雨不是很大，今天客人特别多，所以下班比较晚。还有，姐，余款已经到账了。但比你说的数多出了一百万。”去银行打卡时她吓了一跳，没想到会突然多出一百万，“你不可能记错金额吧，是不是你们又重新谈了价格？”
“因为手术成功所以买主额外给了谢礼。”谷淼言嘲讽的笑笑，哼，原来亲生女儿的肾脏要比其他人贵出一百万，标准的刘昌海作风。
“哇，那这个买主还真是很有良心！”卓溦儿心无城府的说，“快点回来，我给你煲猪肝汤好好补补。”
“知道了，好好照顾自己，我要挂了，国际长途好贵的。”谷淼言再露出哭腔钱挂了电话。刘昌海确实是个好买主，刻意隐瞒身份，买走被他抛弃的与前妻所生亲生女儿的肾脏去救与现任妻子所生儿子的性命。
“好的，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拜拜。”不知详情的卓溦儿挂了手机，步伐轻盈的往家里走去。
太好了，谷姐没事！她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放下了。
“咦，丑丑，你怎么出来了？”她拍拍从远处冒雨跑过来的围绕在她身边摇尾巴的唐狗丑丑。
奇怪，她走时明明锁好大门了，一定是自己那个滥赌成性的爸爸回来了。
“爸，你又在干什么？”回到家里的卓溦儿看着自己房间里的一片凌乱无奈地说，“我说过，我没钱，你再找也没用！”
“死丫头，你还给我装蒜，这是什么？”原本正在翻找东西的卓伯元目光贪婪的举起手里攥着的两张卡在卓溦儿面前晃晃。
“那是谷姐的卡。”遭了，谷姐放自己这的银行卡被他找到了，好在卡是有密码的。
“可是你一定知道密码，对不对？”这两个丫头比亲生姐妹处的还好，谷淼言的密码溦儿不可能不知道。
“我不知道。”知道也不会告诉你，卓溦儿把后半句话隐在心中。
“死丫头，你找打啊！你会不知道她的密码？快点把密码给我，我这次一定要翻本！”愤怒的卓伯元顺手抡起一旁的笤帚就往卓溦儿身上抽打。
“爸，你把卡还我，那是谷姨的医药费，你不能动！”早就被滥赌的父亲打出经验的卓溦儿慌忙闪开。
“呜……汪！汪！汪！”听见动静的丑丑从院子里的狗窝跳出来跑进卓溦儿房中，冲着挥舞笤帚的卓伯元狂吠着。
“你这畜生，我让你叫！”怒火中烧的卓伯元眼看打不到女儿，抡起笤帚便抽向丑丑，很快躲闪不及的丑丑变挨了好几下，缩在床底呜呜哀鸣。
“你住手，爸！你把丑丑打死了！”爱狗心切的卓溦儿慌忙上前阻拦，可这却让卓伯元抓住时机，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手中的笤帚像雨点一样抽向她！
“疼！爸，你放手！”疼痛让卓溦儿痛叫出声。
“死丫头！放我家的钱，就是我的！你经常出钱出力帮谷淼言照顾她的植物人老妈，花她的钱也是应该的！快把密码给我！我今天一定能翻本！”
“我不给！谷姐走时把谷姨托付给我，我不能动她给我的钱！”卓溦儿一边挣扎闪躲，一边大声拒绝。
“你个死丫头！”卓伯元越打越气，在卓溦儿抢走银行卡、抓住他手中的笤帚、挣脱他的钳制跌坐在地上后，愤怒冲红了他的双眼，他猛地抓起一旁的熨斗用力砸向卓溦儿。
“啊！”
“呜……”
卓伯元突如其来的凶狠吓蒙了倒在地上的卓溦儿，她忘了闪躲大叫着闭上眼睛……
可是，很奇怪，没有预期的疼痛，只有丑丑呜呜的哀鸣，她缓缓睁开眼睛，鲜血不断从丑丑的口、鼻、脑袋涌出，它气息微弱的趴在她身上，小小的身子不停抽搐着。
她伸手摸摸自己有些温润的脸及头顶，却意外的看到手上沾满鲜血，“丑丑！”她忽然间反应过来，原来关键时刻丑丑从床底冲出挡在她身前，替她承受了那原本砸向她的熨斗。
“丑丑，你别吓我！你别吓我，你不要死！”然而一切的呼喊都无济于事，丑丑连最后的抽搐和呜咽声都消失了，被熨斗砸中脑袋的它完全没了气息，“你不能死，丑丑！你不要死！”
这一刻，她觉得眼前的父亲是个恶魔！
这一刻她开始恨父亲！
这一刻她开始恨自己对父亲的一味忍让！
“我宁可你打死的是我，我恨你！”她抱起仍旧圆睁着眼睛的丑丑，愤恨的看了眼一旁有些惊慌的卓伯元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家门。
雨仍旧哗哗下着，满身是伤的卓溦儿抱着丑丑小小的身体，在暗淡的夜幕下迎雨跑着。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可是无论去哪她也不愿再回到那个有父亲身影的家中。
为什么？为什么连丑丑的血都是热的，父亲的血却还是如此的冰冷？难道他的心是黑的吗？
过往的凄惨一幕幕再现脑海中，妈妈被家暴逼得自杀而死，她挨着打长大，从国中就开始打工养家，一直以来她虽然没本事让父亲锦衣玉食，可也算让他吃饱穿暖。
作为女儿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怎样做才能让暴戾的父亲满意。她累了，真的累了。是她害死了丑丑，是她太过懦弱，她早应该离开父亲，离开这个家！
雨渐渐停了，跑到没有力气的卓溦儿坐在一块石头上，泪水混合着雨水沾湿了她的脸颊。
她抽泣的看着怀抱中丑丑慢慢变僵、变冷的身体，它黑黑的眼珠圆睁着，似乎仍旧为她担心。
“对不起……呜呜……”看着那已经失去生气的眼睛她哭得更凶，她抬起带伤的左手轻轻抚上丑丑圆睁的眼睛，她又失去了人生中的一个伴儿，妈妈走了，丑丑也走了。
她揉着满是泪水的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跑到了离家颇远的小树林里。
过去她常和丑丑来此嬉戏，而现在被雨水淋湿的丑丑早已没了生气。
抹抹眼泪，她脱掉身上的外衣，小心地把丑丑包裹起来。就把丑丑埋在这吧，至少这样他们以后还可以经常见面。
她抱着丑丑走到树林深处，找到一块空地放下丑丑开始徒手在地上给丑丑挖坟。
很快她在湿润的泥地上挖出一个小坑，顾不得泥土嵌进指甲里的疼痛，她抱起被上衣包裹住的丑丑，把它小心地放进坑中掩埋起来。
看着丑丑小小的坟墓，她心痛的比先前更猛烈，她跪坐在丑丑坟前大声哭泣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