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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在世界各地,新崛起的申烽火大大的出着风头。

在大陆、在马来西亚、在新加坡,他马不停蹄,在风起云涌的一级方程式赛车里,他窜起,成了明日之星。

赛车不是个人的事,一个赛车手获得掌声喝采是整个团队的功劳,当他披星戴月的在个人赛拿出好成绩,媒体、聚光灯、平面开始鼓噪,把他捧成最具有职业赛冠军相的十大赛车手。

要是能拿到职业赛车冠军,那等于坚定的向着世界冠军奖杯前进了一大步。

这是一场庆功宴。

橡木桶里的啤酒哗啦哗啦的任人啜饮不要钱,一千五百西西的大啤酒杯有人狂饮,有人拿来浇头,还有人比腕力,有人射飞镖,以及半裸的……被整个包下的酒吧随便所有的帅哥撒野放肆,庆功宴嘛,大家爽就好!

“敬教练!”轰然大吼的声音,十几个帅哥,没错,就连技工也帅得一塌糊涂,众人举杯围向坐在正中央的奥兰约瑟。

带头的密尔顿先起哄。“敬,未来的世界冠军Gavin!”

坐在有把雪白大胡子约瑟旁边的正是今天庆功宴的主角Gavin战鹰,他的伙伴都这么喊他,没有人知道他还有个中文名字叫申烽火。

穿着鲜艳白底蓝条纹,背后有团火焰,采用特殊的绝缘合成纤维Nomex制成赛车服的他,干脆的干掉酒杯的啤酒,然后宣布他要走人。

众人嚷嚷,主角走掉了他们玩什么?

“你们这些没良心的,连换衣服的时间也不给我就把我架到这里来,现在酒喝了,人也到场,面子都给足了,还想怎样?我要去接人,不玩了。”

“接人?接谁?怎么从来没有听说?”没有人想放过他,这可是大消息。

“秘密。”他抛了个媚眼,又激得一群男人为之疯狂。

这更不得了了,Gavin向来不谈自己的出身,这几年团队生活也没看过他闹什么绯闻,能让这位人人看好的明日之星亲自去接,嘿嘿,非比寻常喔。

狗仔稍稍嗅到味道就能挥发想像力,故事开始无限上纲了。

申烽火拍着密尔顿的熊肩。“你们用力的喝,今天全部都算我的,不用客气!”他笑得很愉悦,被晒黑的脸一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帅劲魅力一等一。

“呀喝!”击掌的击掌,碰肚子的碰肚子,又是一团混乱。

趁乱,申烽火向约瑟道别。

“替我向夫人问好啊。”

申烽火会心一笑,带着微醺的酒意快速离去。

“密尔顿,我看Gavin被你们灌了酒,他一个人开车可以吧?”有人问。

“啤酒不是酒,是水。”有人叫嚣。

“没问题,Gavin可是赛车手,一点啤酒只能促进他膀胱的运动。”

不知道谁的话引来哄堂笑声。

至于帅气跳上限量银色法拉利的申烽火,心急着要去机场接他久未谋面的小妻子。

明明两天前就到法国了,却说要先去什么香水学院参观。

这丫头,把自己的事情看得比他还重要。

未来,他会不会有个事业心很重的老婆?

真要这样也不赖,两人都有自己的一片天空。

车,风驰电掣,黑夜里的另一端窜出一辆大卡车,两盏前灯像极了怪兽的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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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欢天喜地的事情,为什么突然就变了调?

巴菲全身发颤,脑袋一片空白。

这低俗下滥的肥皂剧,一定不是真的。

“小菲?小菲?你还好吧?医生说我们可以进去看他了。”

接到消息,第一时间赶来的申无敌看得出来巴菲受到不小的惊吓。

这也难怪,她不只在转接机场空等了好几个小时,等秘书赶到把她接回来却是直奔医院,就算心脏强韧如他也差点因为申烽火车祸整个乱了行程,更遑论是她,她兴致勃勃的来到法国,迎接她的却是当头棒喝的惊吓,雪白的小脸,干涸的嘴唇真是看了叫人不忍心。

“手那么冷,是医院的冷气太强了吗?别紧张,我看你从进医院,连口水也没喝,我让人去给你倒水好吗?”

她迟钝的摇头,想变出个笑容给申无敌看却不得法门。

“乖。”

她揪住他的衣角,只觉得眼眶热热的,喉咙干干的,“我不渴,你说可以进去看申烽火了?”

站起来,有点腿软,眼前还冒金星,她大概是从头到尾都太紧张了,没事、没事,无敌大哥不是说没事吗?等她进去要好好的臭骂那个男人一顿,赛车手耶,还出车祸,看她等一下怎么一勺烩了他!

“嗯,医生做完全部的检查,直说是不幸中的大幸。”

没听见申无敌又继续说了什么的巴菲率先打开病房的门,心里只记挂着申烽火。

尾随着她的除了申无敌,还有送走医生的申曼妮。

她的精明干练十年如一日。

初见面,巴菲只怯怯的喊了声妈就没有了。

申曼妮也没有什么激情的表示。

母女许久没见面,没有话说,在这种地方碰面,要说什么都不对。

单人的病房设备完善,粉色的墙面,舒适的小牛皮沙发,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医院。

申烽火躺在人体工学的病床上,正在跟换点滴的护士小姐调笑。

他看起来气色不错,除了腿上吊着的石膏,外表没有任何伤痕。

巴菲三步并成两步走,为的就是希望他能在第一眼看到她。

“嗨,大家。”看见鱼贯进来的人,他还故作姿态的打招呼,奇异的是眼光并没有为巴菲特别停留过一下。

“你这混蛋,吓坏一缸子的人了。”

申无敌遣走了护士,一拳敲在病床枕上,真要说他比较想敲在这个闯祸精的痛腿上,让他一辈子难忘。

“我是九命怪猫,没听过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申烽火还有心情打哈哈。

“你是坏人……害我担心死了!”巴菲冲上前,眼泪咱咱地往下掉,所有紧张的情绪一直到看见申烽火完好无缺这才开始发泄。

对于扑上来对着他又敲又打的女生,申烽火用双手乱挥。“啊喂,你是谁,我没死,不用哭成这样……大哥,我还没死,你干么就把孝女请来了?”

话一出口,申烽火的后脑勺就捱了申无敌一巴掌。

这孝不可爱不是一两天的事,现在还说出这么没天良的话……他居然还担心他醒不过来,刚刚怎么不死一死算了!

“干么打我啦,我病人耶。”天大地大病人最大,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当人家什么老大嘛。

“还知道你病了,你可严重了,居然连小菲都不认得,别玩了,混蛋!”

“切,这小女生不是你的秘书喔?金屋藏娇的对象,还只是玩玩而已?”

这下申无敌也错愕了。

巴菲一听,眼泪不掉了,心紧缩,几乎快要不能呼吸,小小的脸蛋一层白过一层。

申曼妮指着自己问:“我是谁?”

“姑婆,你别搞笑了,就算再过几百万年你变成化石我也能一眼认出来,你是我的恶梦歹。”

“……那我呢?”巴菲萌生出一丝希望,手捂着心脏,等候审判。

申烽火看看自己的大哥,还有申曼妮,“欸,你们很无聊,到底在搞什么,带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来,还又哭又闹的,我先说了,我可没有睡大任何女人的肚子,你们可不要被骗了!”

巴菲重重遭到打击。

申曼妮脸色不一变,“怎么会这样?我去请医生来。”匆匆夺门而出。

气氛像发酵失败的面粉团,欲振乏力。

“我……我……申烽火你认得这个吧?”巴菲不肯放弃,握拳现出她始终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

“为什么我要认得?不过就一枚破戒指。没事你们出去、出去,我想休息。”他连看也不想看,可是隐隐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偏理不出头绪,一用脑袋马上剧痛,痛得像要撕裂般。

他闭上眼,不耐烦的驱逐访客,不管怎样都让他先睡一觉再说吧!

真是荒唐。

他从来都不是好相处的个性依旧存在,不鸟的人,谁也不给面子,对谁都没耐性,撞了车,忘了她,只余留最原始的脾性。

“小菲,别抡拳头,别打他,你跟叙的感情特别,他现在这种状况,一定是暂时的,你别伤心。”

申无敌把她连拉带哄的带出门外,希望能缓和可能发生的冲突场面。

“大哥,我要为世间除害,那个王八蛋居然就这样云淡风轻的说一句忘记就想把一切一笔勾销,他连续剧看太多了,哪里有铝棒,我要敲醒他!”巴菲面目狰狞。

要爱上一个人好难,要忘记,竟然只是一瞬间。

就因为一切都太顺理成章了,他们之间老是这么不正常,果然出事了。

“小菲,别冲动,姑婆去找医生了,我想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的,又或者看在叙平安无事的份上,也许等他睡过一觉就恢复本来那个叫人担心又头痛的大混蛋。”不管可能性有多大,还是痴人说梦,安抚也快要不正常的小菲才是正道。

“你确定?”嘴上这么问,心中却没把握到了极点。

“嗯,大哥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

如果凡事都他说了算,这次,应该……也不会有问题的吧?

但是申曼妮带回来的消息叫人灰心,申烽火除了腿骨折,车祸的撞击力道似乎伤到了他的记忆区间。

人体复杂又奇异,尤其是脑,这种间歇性的失忆就连医生也没办法,医生很坦白,也说得诚恳,这样的失忆,轻则几天,严重的话,有人一生都会丧失那段病人自己也无法选择的记忆片段。

巴菲僵硬的抬起因为太过专注听医生解释的颈子,对上申曼妮的眼。

“走吧!”申曼妮接过她一直背着的随身行李。

“去哪?”无从选择,不由自主,匆匆回头看了朝她挥手的申无敌一眼,这才专心跟上母亲高跟鞋喀喀作响的脚步声。

这让她想起很熊小的时候,她经常跟在母亲的后头走,看着她的高跟鞋,现在的她们几乎一样高,而她脚底是穿着舒服的布鞋。

“回家吧,你留在这里也没用。”申曼妮讲的话一如她的个性。“对于需要长期抗战的事情就是要跟它耗,就算你等在这里哭干眼泪也没用,回去好好休息,其他的以后再说了。”

电梯往上走,医院最顶楼,直升机等在那里。

巴菲不吃惊,随着母亲上了直升机。

“我给你留了房间,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申曼妮在螺旋桨狂大的卷动中动了动唇。

巴菲却早把脸撇向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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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对好动的申烽火来说是酷刑,见到人就抱怨,对好心给他送便当来的巴菲不假辞色,不是装作没看到,要不就找碴。

可是巴菲还是每天固定出现。

最后一次,申烽火拿起花瓶摔向门板,在巴菲前脚离开病房的那一秒。

巴菲几乎心碎,破碎的呜咽差点夺口而出。

这就是妈妈对她说的长期抗战吗?

回去哭完,隔天再来的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不料,她打开门,看见的是平心静气,不再一脸狠戾的申烽火。

“来。”他居然和颜悦色的对她招手。

这是风雨前的宁静吗?尽管迟疑,她还是把带来的花给换上,这才对上他略带憔悴的眼。

大概是坐困在这里,他对医院的饮食很不满意,对她带来的便当诸多挑剔,加上他很不听话,医生开的药也不吃,情绪一上来对着医生护士咆哮,简直是个坏透了的病人。

巴菲能体谅,谁要出了这么大的事,都很难接受吧,何况这回报章杂志媒体还针对他以前的不友善大扯污烂,而他本来要参加的赛事也因为车祸全都放弃了。

“坐。”他指着床边的椅子。

“你要什么直说就好,你突然对我这么客气,我会怕。”

申烽火咧嘴笑,把完好的胳臂当作枕头。

“老实说我还满喜欢你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我从来没看过哪个女人像你这么耐操,为什么?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巴菲无言。

“坦白告诉你好了,喜欢你是一回事,但是你一直在我眼前晃让我很痛苦,大哥跟我说了你是姑婆的女儿,还说我们从小就认识,可是真的很抱歉,我对你一点印象也没有,拜托你以后不要在我眼前出现,大家都是文明人,把话说得太难听,这样大家都难堪,好来好去不是很好?”他是竭尽自己这辈子全部的耐性开门见山的跟她讲理,希望她不会太机车,太难搞。

巴菲身子椅了下,心里百回千折,嘴巴紧闭。

“怎样,好歹也给我个说法?”他已经一再退步,希望这女人也要知进退,不要让人厌恶得太深刻。

“看到我……真的让你痛苦?”她声音惨澹。

为什么连吞咽口水都让喉咙剧痛?全身痉挛……

“嗯。”干么拿一副深宫怨妇的表情看他?他又没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用不着这样吧。

“你——今天要出院了?”他们之间没办法回头了吗?

她怔怔的看着他,心里有千言万语。

“是。”这么冷静,有点让人起鸡皮疙瘩,看一眼她现在的神情,让他觉得自己是万恶不放的罪魁,好像做了十分对不起她的事一样……

“那么。”她垂下了头,“我去请护士小姐来替你收拾。”声音如灰烬淡然。

“哦。”

说实在的,她的声音水嫩好听,娇嫩的脸蛋也很清纯,要不是一见她就头痛欲裂,精神濒临崩溃,她会是他喜欢的那种女孩。

机械的踩着步伐,巴菲坚强的离开病房。

她把头昂得老高,这样眼泪才不容易掉下来。

没什么了不起的,爱情就像天花,热一下,就过去了。

长廊寂寂,人心倜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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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艾菲尔铁塔对面的申氏大楼,总裁办公室。

“你要辞职,为什么?”揭开的卷宗里是一份字迹简洁的辞职说明,辞职人,申曼妮。

“你说呢?”长发绾在脑后,一袭白蕾丝滚颈还有袖边衬衫,丝质窄裙,看起来气质斐然,雍容华贵。

是的,这身雍容华贵都是她用青春去换来的,这么多年的努力不懈,她终于对得起自己的哥哥,自己的侄子,还有这些一手扶养栽培起来的孙侄子,可是回过头来,她发现自己忽略了唯一的女儿。

“我在你的辞职书上看不到正当理由,您还不到退休的年纪啊。”

“傻孩子,你也不看看你都几岁的人了,姑婆也老了呢。”

“姑婆,这辞职单我不能签。”

“你就是要逼我说真话。”

“那当然。”

“我要回去从头学习当人家的妈妈呀。”

“你……怀孕了?”申无敌瞠大眼睛,掉了下巴,不敢置信。

“小非要搬到南部,我也要跟着去。”这孩子胡说什么,她都老蚌了,还能生出什么来!

因为动作太大,桌角的卷宗还有资料整叠塌了下来,他也不管。“什么时候的事?她连商量也没跟我商量。”

“不是我爱抱怨,你看看叙那个态度~~小菲得到格拉靳迪吉里斯的赏识,要训练她当调香师,她已经答应人家要去了。”

“格拉斯迪吉里斯,可是法国着名的香水家族,我记得我们的香水公司也跟他们有合作关系。”

调香师是香水的创造者,全世界约有四百个调香师,其中以法国人居多,有一百,而出身自格拉斯的调香师又占其二分之一。

能受到格拉斯迪吉里斯青睐,这在亚洲人之中来说是绝无仅有的事,优秀的调香师基本上就是公司的摇钱树、金鸡母。

“你知道吗那个孩子去参观香水学院,在闻香辨味的表演中一口气嗅出一百零一种试香纸,后来又追加两百种的天然或人工香料,格拉斯迪吉里斯八世直说太神奇了。”

要做调香师,先决条件是要嗅出五千种天然或人工香料,像巴菲这样不曾经过任何训练鼻子,却这么敏锐,难怪人家要赶快延揽了。

“小菲什么都没对我说……”有种失落,他这大哥哥当得很失败。

“现在都走到这步田地了,说这些没有用。”

“您跟小菲要一起搬走,姑婆,您让我很为难。”

“你早就可以独当一面没问题了,我从来没对小菲尽过一点做母亲的责任,她现在这个样子……我实在不放心她一个人。”

“姑婆,对不起,这些年我没把小菲照顾好。”申无敌是自责的,相较姑婆为他们一家付出的,他什么都没做到。

“感情的事谁知道呢。”贵为女强人,遇上儿女的感情,她也无能为力。“我怕太晚赶不上那孩子,我先走了。”

“姑婆,您要去跟小菲住,她知道吗?”

“我要给她惊喜!”有人兴致勃勃。

欸,这样好吗?惊喜如果变成惊吓,她想跟自己的女儿住,却没有沟通知会,姑婆会不会太天真,她当小菲还是那个小小的国小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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