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回 弑佛（十三）

“圆性小师父——”辛想想忽满腹疑问地道，“我一直奇怪，你明明已经转世数次，怎么会认得鬼鬼就是鬼鬼呢？”

“这有什么好奇怪地。”圆性埋首专注正在呼呼大睡的至尊宝，就像想要从它的睡态中参悟什么佛理一样，随口答道，“我每世记忆皆在脑中，”他用食指敲了敲太阳穴，“若非如此，我今世忘掉上世所悟。那岂非世世修行世世空，到头来落个竹篮打水的下场。”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肯定他就是鬼鬼啊！”辛想想还是未能释疑，“要知道你再见到他，已经是数百年之后了。也许在你面前的，只是个长得像鬼鬼的现代人。就算他有释厄剑，那也许是鬼鬼的后人也不一定。你又怎么可以那样肯定，鬼鬼就是鬼鬼呢？”

“张穆在见到我不久，不是也晓得了型尚就是老衲，老衲就是型尚吗？”圆性倒也从他们的言谈中明白了，鬼鬼便是张穆，“型尚不打诳语，就实说了吧，我早知道今日种种。就连和你们两个小女施主的缘分，也在预料之中呢。”

“吹，你就吹！”古艾斜着眼讪笑道，“你要是真能预知未来，怎么会不晓得今天会被人杀害，提前躲起来。”

“命中注定，生死早有定数，躲是躲不开的——”圆性意味深长地说，“何况型尚也没说能知过去未来，只说知道你们三人的一些事情而已。至于我是如何知晓，日后你们自会明白，现在却是还不到时候。”

辛想想并未带大家返回家中，而是直接驱车赶往了司法鉴证科。要知道证物的收集很重时间，能够第一时间采集检验的，绝对不可以拖延。

在走入验房时，一股浓烈的咖啡香扑鼻而来。

“好香啊——”古艾陶醉地道，“和上次的猫屎咖啡味道有些不同，这次是什么牌子？”

“拿去。”文青递过一只冒着热气的杯子，笑道，“姐我年纪大了，可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这大半夜地还得工作，不喝杯咖啡提神可不行。”

“怎么型尚一点不觉得她年纪大？倒是觉得她青春美貌，漂亮得很呢？”

圆性盘着腿飘飞在古艾与张穆之间，脸是满是疑惑，甚为不解地问。

古艾正喝了一口咖啡，被他那有些漂浮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差点没有全喷将出来。

“废话——”她用杯子遮住嘴巴，咬着舌头低声骂道，“你样子小，其实骨子里是个死老头，当然觉得她年轻。你这和尚白修了九世，原来是个好色的花和尚。”

“那你就错了。”圆性不以为然地道，“美好之物，自然值得欣赏。只是型尚我看在眼中，却未放到心中去——”

“这是科纳咖啡。”这时文青说道，“是夏威夷科纳地区，只能栽种在火山斜坡上的媳品种。更难得的，是带有葡萄酒酒香、水果香和香料香的混合香味，风味极其特殊。”

张穆吐了吐舌头，苦笑道，“这东西如此难喝，竟然还有这么多讲究。”

“茶不是也分很多种吗？”文青道，“咖啡同样是出了名的世界饮品，当然也分许多品种。”

“喂，文青姐。”辛想想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别好，走过去为自己倒了一杯科纳咖啡，问道，“虽然你身为首席法医的收人不算低，但够你这么折腾吗？来没多少日子，可没见你喝过普通咖啡，而且也没重复过。”

文青往后退了两步，双臂抬到肩头，往下展开，就像是在展示自己的身材。

“需要吗？”她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道，“你看我喝咖啡，需要花钱吗？”

众人看得莞尔，古艾更夸张地抱着肚子，蹲在地上大笑不止。

文青不以为意，端着自己的咖啡杯走到了验尸台前。在台子上，圆性九世的大悟法身正躺在那里，身上的衣服全被除去，只用一块白布盖住了私处。

大家也没有想到，文青竟然这么效率，已经给尸体冲洗完毕。

“啧啧啧啧——”文青带上一次性手套，用手指轻压了一下尸体上的肌肉，“九十二岁，不单是外貌，连身上的皮肤都保持着三十来岁的光滑，这老和尚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你的样子很吓人呢——”古艾大叫道，“可别告诉我你接触尸体多了，有了特殊的嗜好。”

“滚——”文青没好气地笑骂道，“小妮子，胡说八道。你现在年轻不觉得，再过几年，你会比我还嫉妒这老和尚的养身有方。”

古艾对这话毫无感觉，而是歪过头去，狠狠瞪了一眼脸上现出得意之色的圆性。

“死因没什么特别。”文青把手比划成手枪的样子，指着尸体眉心的枪伤道，“被枪口抵住额头，一枪毙命。伤口附近的皮肉有烧焦的痕迹，并且还有火药残留。”

“就这么简单？”辛想想有些失望，本想从尸体上得到更多的线索。

“其实这是我检验过的最怪的尸体。”文青满脸深沉地道，“虽然国内对枪支管束极严，但走私不绝的当今社会，只要有钱，想弄把枪不算是难事（辛想想脸上一红，她的后备箱里，就藏了把同事送给自己，从美国私运来的伯莱塔92F型手枪）。我也算是检验过不少中枪身亡的尸体，但死得如此安详的还是第一次见到——”文青见大伙一个个神情庄重，终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大家这才知道，她是在作弄自己。

“脑后没有穿透伤，子弹应该是卡在了头里。”辛想想把尸体的头颅侧翻过来看了看，“如果能够取出子弹，没准可以找到什么线索。”

“的确是这样，不过你可别抱太大希望。”文青道，“我刚才说了，国内对枪支的管束很严，平民是不可以拥有枪支的。所以在国内的枪支，多为境外流入或是自制枪支。所以你想像在美国时那样，对比下弹痕，查查记录就解决问题，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再渺茫，也是条线索不是吗？”

大家都看得出来，辛想想虽然这样说，但其实她的神情中满是失望。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是我在上瑜伽课时学到的——”文青有些犹豫地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用，反正说出来大家看是否可以作为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