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枯骨（二）

当辛想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为自己泡了杯茶，她抱着笔记本电脑，蜷腿坐在沙发上。

她的手指并没有在键盘上飞快地跳动，而是极缓慢，似乎有些犹豫地敲打着。好一会，她才在搜索引擎上输入几个字，“2012、7月3日、富二代、飚车、车祸”。

当已经没有多少相关的条目呈现在眼前时，她又犹豫了片刻，才点开其中自认为就是想要寻找的一条。

上面写着在两年前一天夜晚，几名富二代在林黄高速路上飚车，因为其中一人刹车失灵，冲向一辆载满某小学五年级学生及老师的旅行车。旅行车驾驶员慌张躲避，被逼到路边，撞断护栏，并且有三分之一的车身脱离地面，悬在路外几成八十度的陡坡上空。

可是后面的几辆同为飚车的车辆，速度过快，在匆忙刹车的过程，一辆辆又接踵撞到了旅行车上，将旅行车硬生生推下陡坡。当救援到达现场时，旅行车内的57名学生和6名老师已经全部身亡，无一幸免。

看完这条早已经过期的新闻后，辛想想的内心感到一阵难过，为了那些孩子。可是脸上，又露出了一些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庆幸。

“咔嗒”一声，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她条件反射地抬头去看。

“姐姐我回来了，宝贝儿还不来接驾。”古艾一副醉醺醺地模样，被张穆扶着闯进门来。在张穆的手里，还提着好几个袋子和古艾的皮包。“宝贝儿，鬼鬼在酒吧可受欢迎了。”古艾举起手指，胡乱晃动着对过来帮忙扶自己的辛想想道，“那些小妞，看到他全疯了，个个想和他喝酒，呕——”

二人废了不少气力，才让古艾躺到了沙发上。辛想想绕过料理台，去开放式厨房里倒了一大碗醋，这是N次验证后，帮古艾戒酒最有效的方法。

“宝贝儿，过来——”正当她端着醋走出厨房时，古艾又一下坐了起来。“快，鬼鬼，快拿出来给她看看——”

辛想想坐到古艾的旁边，拿醋灌她喝。同时看到，张穆真的老老实实从裤袋里掏出个皮夹，这大概是古艾帮他装备的。然后又将皮夹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张卡片递了过来。

辛想想把碗摆到沙发前的茶几上，接过卡片一看，那是一张身份证，上面印着张穆的大头照。她明明知道这肯定是伪造的，可是翻来覆去地仔细察看，却找不出一丝漏洞。

“这东西哪里来的？”她讶道，“不过做得还真逼真。在国内这种归档不全面的情况下，大部分时间是可以糊弄过去。”

“不是大部分——呕——时间，”古艾叭嗒了几下嘴，对口中的醋酸味现出厌恶的表情。“是所有时间都不会有问题！除非要查那些发了霉的纸质旧档，否则的话，在派出所的信息库一样可以找到鬼鬼。”

“死妮子，你做了什么？”辛想想大惊失色道，“你不会是潜入了国家人口记录的信息库吧！”

谁知道古艾又软塌塌地倒了下去，任凭辛想想怎么椅，都无法醒过来。惹得辛想想急了，跑去洗漱室接了一大盆水，就想往古艾的头上泼去。还好被张穆及时拦住，才没能真的下手。

“要她醒来也不必这样。”张穆接过脸盆放到一旁，“大醉之后，如果在被凉水刺激，很容易会着凉的。”

“可是、可是这死妮子，做事没点轻重。”辛想想急得眼中泪水打转，“伪造身份信息，一旦被发现，搞不好是要坐牢的。”

“这么严重！”张穆也大为震惊。“古古只说是带我去办理身份信息，我却没想到是去伪造……。你先别急，待我帮她醒酒，再问清楚不迟。”

“帮她醒酒？”

“嗯，是啊。”张穆要辛想想帮忙扶起古艾，把右掌轻轻压在了古艾的背心上。“说来惭愧，我妻子苏眉也是嗜酒之人，而且最喜和江湖上的朋友斗酒。虽然几乎次次都赢，可是她自己每次喝完也难受得要命。先前宋大人教我的一些解酒汤还有效果，可是用得多了，也就渐渐失去了功效。无奈之下，我多次研究，才想出了这么个法门，以内功将其体内酒气逼出——”

这时古艾全身发起热来，豆大的汗珠从身体渗出，带着浓烈的酒臭味。又过了一会，人醒转过来，渐渐清醒。她只觉得一股暖流游走全身，把那些不舒服的感觉驱除体外，人也精神了起来。

“这是六脉神剑啊！”古艾大惊小怪地叫道，“鬼鬼，你该不会原本是叫段誉的吧。”她说着歪头在手臂上闻了闻，现出副恶心欲呕的嘴脸，“太难闻了，我先去洗澡。”

说完她一下跳了起来，和先前判若两人，哪里有过醉酒的样子。不理辛想想在后面气恼的叫唤，一头钻进浴室锁上了门。

“这个……”张穆有些尴尬地笑道，“我们回来后见你睡下，古古就说要带我出去走走——”

“这事情等她出来由她交代！”辛想想打断道，“很多事情你不清楚，没有办法说明白。其实……其实我心里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要和你说说……”

“嗯，你说吧。”张穆爽快地道，“只要是张某力所能及之事，我当义不容辞。”

“其实我也只是想找个人说说，但古古和身边的人又都不太合适——”辛想想迟疑了片刻，才下定决心道，“其实早先在山洞里，你只听了古古关于你的经历过程，却不晓得我的……”

当下辛想想把自己梦可预事，怎么梦到张穆落水，之后接到古艾电话，身边一些事情发生了改变说将出来。

“你是说，在接到古古的呼唤，并知道我的存在前，就已经梦到了我？”张穆沉吟道，“然后古古本来应该是一个教书先生，却变成了什么考古学家。而伯父伯母明明已经身亡，可是却又活了过来？”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辛想想道，“不过今天不可思议似乎缠上了我。你来看这个——”

辛想想拿起刚才丢在一边的笔记本，细心地把显示文字换成了繁体，让张穆看上面那则关于车祸的旧闻。

“就是这启车祸，”辛想想悲哀地指着一张现场图片道，“我记得这些车子，车牌都完全一样。可是当时发生车祸遇难身亡的应该是我的父母，而这辆旅行车的驾驶员，正是第一报案人。可是如今一切都反了过来，遇难的是旅行车，而第一报案人是我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