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诡溺（十一）
古艾无事，又打亮了电筒，想要看看这洞穴大厅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文物。很快便在供台旁边，发现一双全新的中筒牛仔靴。拿起看看是男式的，回手丢给了张穆。
“这肯定是为你准备的。”古艾继续打量四周道，“看来为你准备衣服的人挺有心的，没打算让你做个赤脚大仙。”
“这样的品味，可不是这么个封闭小山村的乡人有的。”辛想想道，“我看我们还是回村子去看看，如果找到为张穆准备衣服的人，或许可以找到更多的线索。”
“对，正该如此。”张穆也道，“曾听内人说，她的家乡凤凰村，人人亲和，都如家人一般。虽然那些认识她的人早已仙去，但看看村中后人，也算是聊以慰藉吧。”
“这块木头看来，还有些柔肠多情的感觉。”古艾笑着走到洞壁边，抬眼盯着一盏油灯。“喂，木头，过来帮我把这盏灯掰下来。”
“木头？姑娘是在叫在下吗？”张穆吃了一惊，随即黯然失色道，“想起当年和眉儿初识之时，她也是叫我木头。”
“别说我古艾没心没肺——”古艾又看了看旁边的一盏油灯道，“既然这个外号是你老婆的专属，我就换个外号叫你好了。对了，那块腰牌——你是皇帝御赐的鬼捕？”
“在下正是皇上——，我想皇上也已宾天了吧？”
“这不是废话吗？八百年了！”古艾指了指自己和辛想想道，“现在我们两个是你在这世上认识的人中，唯一还活着的。当然，我们还是你刚刚才认识的……”说到这里，古艾现出一些悲哀的神色，尚幸洞中黑暗，张穆无法看见。“唉，面对现实吧。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东西是你所熟悉的了。”
“姑娘说得是。”张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中带着一种深远的苍凉。“因在下双目可视冤魂，一次阴错阳差下，破获了一桩先帝在意的案件。因而被先帝御赐鬼捕称号，委天下捕快总领之职，隶属大理寺。”
“哇！那你不就相当于六扇门里的捕神了？”古艾蹦跳着到了张穆身旁，一手搂住他的肩头，“听说宋朝当官的人福利不错，虽然捕快没地位，但你是皇帝钦点的总捕头，月俸应该不算少吧？”
“这个……”张穆不自然地往旁边移了一步，挣脱古艾的手臂，拱手道，“张某蒙圣上天恩，恬居正四品，月俸八十五贯。”
古艾听了不理张穆，仰着头在那里喃喃自语，像是在算着什么。
“你可以看到鬼？”辛想想好奇问道，“难道你那时候可以看到鬼的人很少吗？”
“这个张某也不好说。”张穆答道，“据张某所知，只有当年的龙图阁大学士包拯包大人，在史录上有所记载，其人日审阳事夜断阴司，想来是可以见鬼的。至于其它异闻杂录上的传说，且当笑谈，不足以为信。”
“可是刚才我们也看到那位老婆婆——”辛想想犹豫道，“她应该也算是鬼魂吧？”
“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张穆道，“传闻各民族都有自己异术，并且轻易不让异族人知晓。彝人能够得皇上认可，在黔地西北建立起这自己的小王国，想来是有些特别之处。”
“我靠——”古艾忽然一声大喊，吓了正在说话的二人一跳。那句喊声在洞壁间回响好些时间才停下来。“想想，这小子可是典型的高富帅啊！你猜猜，他一个月的收人，相当于现在多少钱？”
“我在钱方面的数学能力，压根没办法和你相提并论。”辛想想没好气地道，“你不会是想从人家身上骗钱吧？”
“他身上早就看完了，哪来的钱。”古艾上上下下看着张穆，看得他全身不自在才收回目光继续道。“这计算过程挺麻烦的，我就不和你细说了。不过这小子啊，当时一个月的收入，差不多相当于现在的三万。就算不是白领，也是个高级蓝领了。更别说他就是当时的捕神啊，那时贪污风重，他每个月肯定可以收到不少孝敬……”
古艾说到最后一句时，像是怕张穆听到，声音压低了许多。右手的拇指还在食中两指间来回搓动。
“我看姑娘误会了。”古艾没想到，在这空旷的洞穴里面，就算是低语声音也会被放大。更何况张穆自幼习武，耳目异于常人。“张某虽不敢说自己如何高风亮节，但和妻子每月俸禄，足够日常所需。何况我们夫妇是跑惯江湖的人，对食宿并无讲究。”
“得，是我小人了。”古艾赔笑道，“古时官制，妻随夫品，你是四品，那你老婆就是四品诰命，和你拿的钱一样多。只是她有品无权而已。不过两人加起来近六万的收入，只要不是不知满足的人，日子也算是小康了。”
“姑娘快人快语，为人毫不做作，实在难得。”张穆笑道，“若是眉儿还在，定会和两位姑娘结义金兰。在我为厉鬼所害，假死前不久，她还认了我们断下的一桩案子中的苦主作妹妹……”
他说到这里时，声音渐渐忧伤，到了后面，似乎再也说不下去了。
“伪君子满街都是，真小人可是国宝。呵呵——”古艾傻笑着打乱沉重气氛道，“那就这样定了！既然你是皇帝御赐的鬼捕，我们以后就叫你‘鬼鬼’好了。我叫古艾，大家都叫我‘古古’。她是辛想想，你就叫她‘想想’好了。不过我平时都叫她‘宝贝儿’，你要是愿意，我不介意和你分享这个称呼——哎呦——”
她话没说完，已经被辛想想狠狠捏了一下。张穆更是羞臊万分，连呼“万万不可”。
三人又闲扯了几句，最后在古艾的死磨硬缠下，逼着张穆为她从石壁上小心取下了两盏品相还算完整的油灯。虽然不是什么精贵物品，但好歹也是宋代时的物什，她没有全打包带走，算是给足了辛想想面子。
不过古艾也有自己的原则。辛想想逗她，问要不要把那石床和供台也挖走。但她却说那是天然而成的奇景，如果破坏了，自己就是天大的罪人。这一来，更让张穆刮目相看。
在古艾一把小手电的照射下，三人进入隧道，离开了大厅。到了洞口一看，外面大雨磅礴，挡住了道路。
在洞口之内，撑着一把油布雨伞摆在地上，张穆一见，神情大为惊震。古艾眼尖，先看到了那把伞下，还躺着两把折叠伞。山路虽然崎岖，但是并没有靠近什么悬崖峭壁的危险路段，有了这几把雨伞遮挡风雨，应该可以勉强回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