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诡溺（五）
辛想想抓过手机，看到上面出现的是好友加室友古艾的照片和名字。照片中古艾把长发胡乱盘起，用一支仿古的银钗固定。手中抱了个山顶洞人的头骨，嘴唇亲吻在头骨的额头上。
“这个死妮子，不会又是喝醉了吧！”
辛想想念叨着接通了电话，心里闪过一丝奇怪的念头。她不记得——古艾什么时候拍过这张照片，更不记得怎么会跑到了自己的手机上，成了她来电显示的头像。
“宝贝儿，呕……”果然电话那头传来了古艾醉醺醺的声音，“你那桩归国首桩破案子，呕——完事了吗？”
“完了，今天刚完。”辛想想莫可奈何地道，“你不是带了学生考察民族风情去了吗？不是又教坏学生，去骗老乡的酒喝吧！”
“什么学生？”古艾虽然语带醉意，但还是奇怪地反问。不过立即就丢在了一边，“我出大事了，”她神秘兮兮地道，“你得赶快过来帮我！我已经把地图发到你手机上了，你自己开车来，现在就出发。我这次全靠你了，你可不能……”
“喂！喂！”
辛想想连唤了几声，可是古艾电话没挂，人却没有了声音。只从电话的那头传来细微的呼吸声，这是古艾睡着了必有的声响。
辛想想丢下电话，想要不管，回房睡觉。可是还没走到床边，又觉得心烦意乱。虽然可以肯定，古艾并没有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但是脑中却不断闪现出那个溺水的古装男子，——仿佛和古艾的这通来电，有着什么关联！
匆匆换了衣服，辛想想还是走出房门，点开电梯，按亮了地下停车场的楼层。
一夜行车赶路，虽然古艾传来的地图算是非常详细，但是在GPS上却很难定位。特别是转入通往大山深处的泥泞道路后，几次被GPS引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方，让辛想想哭笑不得。
一直到接近中午的时候，她才来到了这个深藏在大山深处，距离林爽市五百多里，虽然有一条黄土大道，却几乎是与世隔绝的小村庄前。
村落是建造在一座土石山上，村中的主道只够两头牛并行，而且处处台阶，车子根本不可能开上去。辛想想只好把车停在了村口，下车拨打古艾的电话，在原地来回踱步。
村口两个蹲在田间的农人好奇地打量着她，满是乡人的好奇与憨直。
从两个男子身上穿着的黑色窄袖右斜襟上衣和多褶宽裤脚长裤来看，辛想想估计这个村落应该是个彝族的寨子。
虽然生长在林爽，但开始关注这些少数民族的特色，还是因为自己的工作原因，在回国前才恶补了这方面的信息。
“死妮子，我到了。”电话接通，辛想想没好奇地抱怨道，“你死到哪去了，我在村口，还不来接我！”
“小声小声……”古艾的声音有气无力地传来，“酒还没醒，你想要我命啊！怎么来得这么快，也不让我多睡会……”
“睡你个大头鬼！”辛想想气鼓鼓地故意加大音量吼道，“太阳都在回家的路上了，你以为还早。赶快来接我，见了面再收拾你！”
“是、是。”古艾不耐烦地回答着，先挂断了电话。
辛想想在村口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坐下，愣愣地想着昨天的梦境。那个古装的男子是谁？要从服饰方面来判断朝代，她实在做不到。如今的古装片，早就颠覆了历史的本来面目。可是他验尸时观察细微，滴水不漏，这是让辛想想最感兴趣的地方。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衣袖被人扯动的感觉，把她从沉思中唤醒。扭头去看，一个梳着两条小辫，脸蛋红扑扑的女孩怯生生地站在那里。
“什么事？小妹妹。”
女孩六七岁的样子，好奇又害羞地偷瞄着辛想想。
“姐姐……”好容易她才从小嘴里挤出话来，“那个姐姐要我来接你。”
“那个姐姐是不是还躺在床上啊？”辛想想温柔地笑着。见女孩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牵起她的小手，说，“好，我们帮她醒酒去！”
没有多久，古艾湿漉漉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她寄居在小女孩家，女孩的妈妈偷笑着把湿了的被子床单，抱到外面去晾晒。
“宝贝儿，你要不要这么狠心！”古艾委屈地道，“你明明晓得，宿醉是最难受的。”
“难受你还喝！”辛想想忍俊着道，“死妮子，半夜把我闹腾着赶了过来，你该不会全忘了吧？”
“怎么会，你应该知道——”古艾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我出了名的无论多醉，脑子也不会短路。”
“你风风火火把我叫来到底什么事情？”辛想想抱起手道，“你的学生呢？怎么一个没见到，难道全被你灌爬下了。”
“什么学生？我记得你昨天就问过我这样的话。”古艾揉着太阳穴说，“我什么时候当上老师了？你觉得我会对当个孩子头感兴趣吗？”
“你说什么啊！”辛想想担忧地抬手去试了试古艾的额头，希望她是在开玩笑，“你本来就是老师啊！师大最年轻的历史老师，教人文学的。”
“呵呵，如果是教大学生，我倒是不反对，还可以来段师生恋。”古艾呵呵傻笑着推开了她的手，反而去试她的额头道，“你不会忘记了吧？当初毕业我找你要就业的参考意见时，我是想当老师的，可是你说我喜欢的是考古，当老师肯定会后悔——”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辛想想停住了，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张来电显示的照片，古艾的职业居然变了。这是怎么回事？那个梦境之后发生了什么？那是一个关于古代的梦，难道说——，不，不可能。
一定是玩笑，时间线不会在自己的梦境中被改变。
这些都是可以解释的！古艾用自己的恶趣味偷换了来电显示的照片。现在又假装自己从来没有当过老师作弄自己。肯定是这样，——一会她的大帮学生会从四周涌出来，古艾会自豪地叫着“整到你了”。
她静静地等待着，等这古艾的学生冲出来。或者是古艾自己忍不住，主动承认这个恶作剧。可是，没有——
“你猜我发现了什么？”古艾搂着她的肩头，认真而神秘地道，“我发现了活死人！准确地说，是一个可能已经活了七八百年的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