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再度恢复知觉时,任骒发现自己正被他抱着缓慢地沉入暖热的汤池中,而池里的水面上则飘浮着一片暗红色的水波,像是玫瑰——

“花办?”她蓦然完全清醒的挺起身来。

“小心点。”季成颢轻皱了下眉头,迅速的将她扶握住。还好他已坐了下来,否则以她的大动作肯定让两人跌倒。

“你什么时候把花瓣弄进来的?”她迅速的回头问道。

“你昏过去的时候。”他嘴角微扬。

她身子一僵,脸一红,立刻想起之前在房里发生的事。她真的昏过去了?

“刚才我有点失控,有弄痛你吗?”大手在她身上游移着,他目光温柔的凝视着她。

任骒娇羞的嗔他一眼,然后低下头来迅速地摇了下头。

“下一次我会温柔点。”他向她保证的说。

“下一次?”她怀疑的抬起头来看他。

“我们不能辜负清洁人员的期望。”他一本正经的表示,害她在呆愣了下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哪来的清洁人员的期望呀!”她笑着轻槌他一记。

“那换成我的期望好了。”眸子变深,他语音沙哑的说完后,随即倾身吻住她。

她又被吻得心跳加速,全身发烫,脑袋快要化成浆糊了。

“不行。”勉强抓住一丝理智,她伸手将他推开。

“什么不行?”他还想吻她,却被她伸手捣住了嘴巴。

“我们是来这里泡温泉,不是来做这种事的。”她娇嗔的斜他一眼,满脸通红的说。

“我们可以一边做一边泡。”他拿下她的手建议。

“不行,你给我乖乖的。”为了表明自己的坚持,她倏然离开他身旁,划破飘浮在水面上的玫瑰花瓣海,栘到汤池的另一端去。

“只泡汤不做别的事,你不觉得很无聊吗?”他像个跟屁虫般的移到她身边,再接再厉的想说服她,只是手都还没碰到她,她又迅速移回刚才他们坐的那一端。

“我们可以聊天呀。”她提议。

瞪了她半晌,他终于叹气的让步。“要聊天可以,但你得待我怀里。过来。”他命令。

既然他都妥协了,她当然毫无异议的移回他怀中,偎倚在他怀里泡汤。她喜欢待在他怀里,那让她有种归属感。

“好吧,你要聊什么,丫头?”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无奈,但嘴角却是微扬的,因为她又回到他怀里了。他喜欢拥着她的感觉。

“就从称呼聊起吧。”

“称呼?”他不解。

“你到现在都还在丫头、丫头的叫我。”她有些小不满。

“不然要叫什么?你不也季成颢、季成颢的连名带姓的叫我吗?”他表示。

“那是习惯。”

“我也是习惯呀。”

“可是叫名字很正常呀,叫丫头才奇怪,我又不是你的丫头。”她倏然挺起身来,转过头对他猛皱眉。

“你当然是我的丫头。”他立刻纠正她的说法,圈放在她腰间上的手也跟着缩紧起来,宣告他的所有权。

“你知道我的意思。”娇瞪他一眼,她重新靠回他怀里。“丫头这叫法让我感觉自己好像还是当初那个头发剪得短短的,浑身上下没半点女人味,像个小男生的野丫头。”

“会吗?”但他不觉得呀。

他在水底下的手轻轻地滑过她曲线玲珑的纤腰、平坦的小腹,再往上停在她浑圆胸脯的下缘轻轻地抚摸着。这样的她怎会没有女人味,像个小男生呢?不过——

“如果不要我叫你丫头,你喜欢我怎么叫你?”他柔声问。

“我怎么知道你喜欢怎么叫?”被问得莫名其妙,她转头看了他一眼。

“亲爱的?”他问。

“太恶了。”她评道。

“甜心?”他扬眉。

“更恶。”她做了个鬼脸。

“那么Honey呢?宝贝?达令?我的爱?”

被他一连串恶心的叫法逗得笑了起来,她忍不住伸手捶他一记。“正经点。”她笑声骂道。

“我很认真呀。”季成颢为自己辩驳。

这样突然叫他想一个称呼来取代他叫习惯的丫头,真的很困难耶。

“徐?”他试道。

“女生每个月会来一次的东西也叫徐。”她瞪着他说。

“那么红红呢?”

“难听。”

“妗妗?任任?小妗?小任?小骒?”他把她名字里的三个字全拿来组合,想出了一堆称呼,没想到结果却是——

“没创意。”

没创意?!他倏然微眯双眼。要创意是吗?那还不简单。

“亲爱的未婚妻、甜蜜的巧克力、生命的太阳、可爱的小女人、小野猫、性感小辣妹、热情叙球——”

“喂!”她哭笑不得的打断他愈叫愈不正经的乱取,“你敢这样叫我,看我以后还理不理你。”她警告他。

“是你说我没创意的,我当然得好好的展现我的创意。”他无辜的说。

“如果这就是你的创意,还真叫人不敢领教。”她哼声嘲笑他。

“你真难伺候。”他不禁抱怨。

“谢谢。”她咧嘴微笑。

看着她迷人的笑脸,季成颢脸上的神情不由自主的泛柔起来。

老天真是爱跟他开玩笑,早就将准老婆安排在他身边了,竟然还保密了二十几年,才让他明白,害他差一点为了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指腹为婚的假老婆——

思绪一顿,他不禁呆愣了下,想起自己到现在都还没跟她说过这件事。

“丫——”本来想叫她丫头的,却想到她刚刚才说她不喜欢,他急忙改了口,“老婆。”

没料到他会突然这样叫她,任骒的心一窒,不由自主的哑声提醒他,“我们还没结婚,我还不是你老婆。”

“我知道,但是过不久你就是了,我们可以先习惯一下这个称呼。”他柔声的问:“还是你也不喜欢这个称呼?”

她立刻用力的摇头,然后娇羞的低下头,“我喜欢。”

她娇羞的模样让他有些迷醉。

“老婆……”他轻声唤她,是在练习,也是情动。

他抬起她的下巴,亲吻她的红唇,先是温柔的轻吻,慢慢地变得深入而热情的吮吻。

他将她拉向他,让她跨坐在他的大腿上,他的坚硬抵着她的柔软,然后慢慢地挺进她体内,温柔的与她做爱。

事后,他完全忘了先前想跟她说的,那关于他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的事。

***凤鸣轩独家制作******

到温泉饭店住一晚,退房时间通常都在隔天的十一点之前即可,不过因为有人脸皮薄的关系,他们在早上七点,大部份的人都还窝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时候便匆匆地退房离开。

由于昨晚两人睡眠的时间并不多的关系,所以他们在外头吃完早餐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倒头睡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室内恒温空调静静地吹拂着。

九点、十点、十一点、十二点,都过了中午时分,躺在床上交颈而眠的两人仍一动也不动的沉睡着,可见昨晚他们耗费了多少力气。

客厅里的电话不知道是第几度响了起来,声音隐约传进房间里,却没有惊动床上熟睡的两人。

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电话在转进答录机之后,被挂断。

不知又过了多久,大门“喀”一声的被打了开来,走进门的是一对怒气冲冲的中年夫妻、两名带着看好戏眼神的俊逸男子,以及三名气质不同,却一样能令人眼睛一亮的年轻女子。

他们分别是季家父母,与任允翼、易子赦、官小凝、孟芊苹和今天相亲大会的女主角关子吟。

他们这一票人——女主角关子吟除外,从早上十点多季家父母接到干女儿陈秘书的电话,告知连络不上季成颢之后,便慢慢地兜在一起。

长辈找不到人就请晚辈帮忙找,晚辈一听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忤逆父母大人之命,不来凑热闹观赏这场难得一见的“扒皮秀”深觉对不起自己,便呼朋引伴的跑来了,因为有福一定要同享嘛。

一大票人浩浩荡荡的从餐厅移到季成颢住处大楼下,再浩浩荡荡的上楼,由拥有指纹纪录存档的季母负责开门,进入不孝子的住处。

“我到他房间去看有没有人。”易子赦一进门就兴匆匆的自告奋勇,然后直捣黄龙的朝季成颢卧室的方向大步走去。

他们在上来之前就已经问过警卫了,确定季成颢的车子还停在地下室的停车场,并没有开出去。

换句话,也就是说,他的人应该是在家里没错。

好家伙,胆子不小嘛,在晃点大家之后,竟然没有躲到天涯海角去避难。他是不是想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早死早超生,所以干脆留在家里等着受死?

“好家伙,行刑时间到了。”轻松的推开房门,他一边走进房里,一边大声宣告。

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醒了床上交颈而眠的鸳鸯,季成颢和任骒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睁开双眼,然后迅雷不及掩耳的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

易子赦呆若木鸡的瞪着他们,被吓呆了。

季成颢和任骒也呆呆地瞪苦他,一半是因为还没睡醒,另一半则也是被吓呆了,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为什么易子赦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样,他有在房间里吗?”任允翼走到房门口问易子赦,发现他呆立不动,便将头探进房里一探究竟,瞬间瞠大双眼。

“有在吗?”跟在他身后的官小凝开口问道,但只见眼前黑影一闪,前一秒还在她面前的未婚夫瞬间失去踪影,而房间里却传来一声巨响。

砰!匡啷啷——像是有人从高处重重地跌落地面,又撞翻了桌上所有的东西的声音。

“等一下!允翼。”易子赦的叫声倏然从房里传了出来,“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听见刚才那声巨响,所有人全都跑了过来,并向站在房门口,距离巨响声最近的官小凝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脸茫然的回过头来,对大家摇了摇头。

她也还没走进房间里,根本就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大家一同直接往房里冲去找答案。

房间里,怒不可遏的任允翼将没穿上衣的季成颢压在地板上,紧握拳头的右手被一脸严肃的易子赦紧紧地扣住,悬在半空中,三个人之间的气氛就只有一触即发可以形容。

眼前的画面吓到官小凝了,因为她从没见过任允翼这么生气,更别提是想动手打人了。

但是比她受到更大的惊吓的却是季家父母,只是他们俩的目光并不是停在地板上的那三个人身上,而是定在床铺上那个用被单掩盖身体的女人身上。

“骒丫头?”季母难以置信的脱口叫道。

“小骒?”季父也叫了出来,脸上愕然的表情和妻子如出一辙。

长这么大,任骒第一次这么深刻的领悟到什么叫做“捉奸在床”。

她浑身僵硬,一脸尴尬的朝去年才到温哥华家里作过客的两位长辈轻点了点头。

“季妈妈、季爸爸,好久不见。呃,你们好吗?”现在似乎不是打招呼的好时机,但是除此之外,她的脑袋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要说什么呀。

房里一片窒人的沉静。

“你什么时候回台湾来的?你爸妈他们也一起回来了吗?”眨了眨眼,季父率先回过神来。

一顿,他还是忍不住的问出心里最想问的问题。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和成颢……你和他……你们……”接下来要怎么问啊?他看向老婆。

“你们发生关系了吗?”个性直率的季母直接问道。

闻言,任骒的脸立刻涨得跟熟透的番茄一样红。

不用开口回答了,她的反应已说明了一切,让任允翼气得挣脱易子赦的钳制,用力的揍了季成颢一拳。

“允翼!”易子赦完全来不及阻止他。

“允翼!”官小凝是被吓得惊叫出声。

“打得好。”这句是季父说的。

“再多打几下。”接这句的是季母,夫妻狼狈为奸——不是,是同气连声,都气得想把儿子捉来痛揍一顿。

听见这两句话,怒不可遏的任允翼立刻从善如流的再度举起拳头——

“不要!”床上的任骒倏然大叫,旋即迅雷不及掩耳的裹着被单跳下床,在两人之间。“堂哥,不要。”她求道。

堂哥?

官小凝、关子吟和孟芊苹三个人同时一愣,终于搞清楚任允翼为何会突然抓狂发疯了,原来坐在床上裹着被单的长发美女,竟然是他堂妹?这情况要他不发火,还真是比登天还难!

“骒,你让开。”任允翼冷冷地对堂妹命令。

任骒用力的摇头。

“我再说一次,让开。”

“是我先喜欢他的,如果你要打的话,就打我好了,季成颢他没有错。”她用力的摇头,态度坚定的看着堂哥。

站在一旁的易子赦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任允翼转头怒瞪他。

“丫头,没关系,你先让开。”被任允翼扣着肩膀压在地上的季成颢,第一次开口出声。

“没错,你先让开。”任允翼口气冷凝的说,阴鹅的目光却是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季成颢。

“不。”任骒坚定的拒绝。

从型他们几个人混到大,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的个性,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处理对对方不爽的情绪?他们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一架,把对方打得三天下不了床之后再说。

这种事虽然并不常见,过去和他们厮混在一起的十五年之间,她也只看过两次而已。但是光那两次就让她吓得短寿十年,所以她绝对不能再让那种兄弟阅墙的事发生,尤其还是因为她。

“骒。”

“丫头。”

两个人同时警告的出声叫道,但得到的结果还是一句,“不。”

眼见情况就要僵持不下,长辈只好开口说话。

“允翼,你先放开我那个不孝子。”季父说。

旋即他偏过头,“季成颢,”愤怒之情溢于言表。“还有小骒,”声音又变得轻柔,但却不失威严。“你们俩把衣服穿好后到客厅来。我们到客厅去。”后面那句是对其他人说的。

于是,任允翼恨恨地松开他转头离开,众人也鱼贯的走了出去,最后只留下一脸歉意的任骒和脸被揍得黑青了一块的季成颢在房里。

“对不起。痛不痛?”带着一脸歉意与心疼的表情,她伸手轻抚他红肿的脸颊。

季成颢摇摇头。“是我的错,我应该要早点带你回家,将我们正在交往的事公开告诉大家,也就不会发生今天这种事了,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任骒迅速的摇头,“堂哥不应该什么都没弄清楚就动手打你的。”

他再次摇了下头。“如果今天我和他的角色对调,我也会动手揍他,他没有做错。”

这样要她怎么接话?

“来吧,把衣服穿好,别忘了他们还在外面等我们。”他从地板上站起来,同时将她也扶起来。他睡觉时通常都不穿上衣的,而她则是不穿内衣和外裤,只穿内裤和T恤睡觉,所以两个人才会都衣衫不整。

“他们大家怎么会突然一起跑到这里来?”任骒转身找到睡前脱下的衣物,一边穿着,一边不解的问。

“谁知——”季成颢才说出两个字,话音便瞬间戛然而止,只听他低咒一声,“该死!”

“怎么了?”她看向他问道。

“我忘了今天中午的相亲饭局了。”他不假思索的回答。

“相亲饭局?”

季成颢浑身一僵,差一点便大骂出声。

该死的l蛋!他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呢?昨晚他明明就要跟她说的,结果精虫一入脑就什么都忘了,他这个大笨蛋!

太好了,他现在该从何解释起这件事,她会相信他所说的话吗?

“什么相亲饭局?”她怀疑的看着他又问了一次。

他先将上衣穿上,然后走向她,温柔的帮她将头发从T恤的后衣领里拨出来。

“老婆,”他一脸谨慎而严肃的看着她,“有一件事我一直忘了跟你说,我并不是故意的,而是真的忘记了。”他特别强调。

“什么事?”他严肃的模样让她的身体不自禁的紧绷起来。

“这件事我也是在一个多月前才知道的,而且知道后就一直在想办法解决,却苦无对策。”一顿,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说:“我和允翼、子赦、亦麒四个人,有一个共同从小指腹为婚的对象。”

任骒眨了眨眼。

见她没有太大的反应,他继续小心翼翼的说:“允翼和子赦他们两个在最近都已经成功脱离这个婚约了,现在轮到我上场……”

“你说的相亲饭局,就是去和那个指腹为婚的对象见面的饭局?”她忽然开口问道。

他点头,立刻接着解释,“这个饭局我推脱不了,因为我妈——”

“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她打断他的自白。

“啊?”他蓦然呆住,张口结舌的看着她。

“事实上——”她看着他说,房门外却在此时传来一声怒吼。

“你们要换衣服换多久?”是任允翼的声音。

“这件事我们晚点再说。”看了眼房门的方向她决定这事再找时间跟他说明。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牵起她的手点头道:“走吧,上刑场了。”

她忍不住被他这句话逗笑了,一路笑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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