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空空高手

丛影秋早就认出了吴三娃就是龅牙假哑巴，在竹村大山还救过她。见他问自己，便耐心地解释道：“三娃兄弟，只有三民主义才能救中国。这首歌是共党唱的歌，共党就是以前的产匪，你们游击队唱共党的歌，容易被赤色分子影响。以后千万不要唱了。”

吴三娃不服气地说：“耿大哥说了，只要是打鬼子的都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哪又为什么不能唱共党的歌？”

赵参谋心中一懔，暗忖映山红是个被国民党那套东西洗过脑壳的军统分子，如果想改变她的信仰和她对我党的偏见，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暗暗感到责任重大，但此时他不好跟她争辩，只是漫不经心地打圆场说：“我是一个军人，对政治不感兴趣，抗战时期，只要老百姓喜欢唱的歌，都是好歌。”

吴三娃也说：“就是嘛，弟兄们都喜欢唱这首歌。”

丛影秋放下背篓，大步走到队伍前，大声说：“弟兄们，我是国军102师的，今天和赵参谋专门来看你们。现在我教你们唱一首新歌《抗敌歌》好不好？”

“好！”队员们望着这个清秀的穿便装的军人齐声喊道。

丛影秋收腹挺胸，举起手打着拍子领唱起来：

中华锦绣江山，谁是主人翁？

我们四万万同胞。

强虏入寇逞凶暴，

快一致永久抗抵将仇报。

家可破，国须保，身可杀，志不挠，

一心一力团结牢，

拼将头颅为国抛……

歌声雄壮、悲愤而庄严，队员们脸上都露出了肃穆豪放的表情。但这首歌太长，歌词又不那么通俗易懂，丛影秋非常卖力地教了三遍，队员们还是唱得七零八落，有的甚至声嘶力竭唱跑了调，有如公鸡打鸣的声音。

吴三娃忍住笑，对丛影秋说：“这位长官，歌是好歌，但太文雅了，有好多歌词只怕他们也听不懂。我算是见过世面的人，还晓得头颅就是山里人讲的脑壳，但什么强虏入寇啊，锦绣中华啊，连我都不懂。”

丛影秋扫兴地说：“强虏入寇，就是凶恶的鬼子入侵中国嘛。”

赵参谋上前说：“确实是一首振奋人心唤起全民抗战的好歌，队员们只怕没读过书，一下子也学不会，以后有机会再教吧。——三娃兄弟，带我们参观一下你们的队部。”

丛影秋顺坡下驴，朝队伍挥挥手，转身跟着吴三娃和赵参谋朝一处郁郁苍苍的山冲走去。没有走多远，晒谷坪那边就传来“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的歌声。丛影秋跟在后面，苦笑着摇摇头。

所谓火枪游击队队部，就是几间蹲在山冲高坡树林里的茅棚，主要安置着老耿带来的五六个弟兄。大多数的队员由于是本村人，晚上除了有任务，一般都回家里睡。

满妹子给客人沏了两杯清明茶。丛影秋呷了一口，问满妹子道：“满妹，我听赵参谋说，老耿领导的抗日锄奸团在长沙大云山打鬼子除汉奸搞得有声有色，怎么最后就剩得你们五六个人？”

“耿大哥是个抗日英雄，但他也有一个毛病，就是太讲江湖义气了。那回，就是中了便衣侦缉队侯七的奸计，才丢失了大云山营地，没办法才回到家乡雪峰山的。”满妹子望了一会远处的山峦，担忧地说：“前天，他不听宋队长的劝告，又只身一人去了八面威风山，想说服土匪座山豹也参加我们的火枪队，至今不见回来，不晓得是不是遇上了麻烦。”

“满妹子不要急，耿大哥带上了信鸽，有麻烦会传来消息的。”吴三娃安慰着她，又向客人打招呼说，他回家去一下，给客人弄点午饭菜来。说完就走出茅棚，往树林深处走去。

望着客人满脸狐疑的神色，满妹子解释说，他师傅跑江湖跑惯了，不习惯住屋里，就在茅棚后的一棵樟树树枝上搭了个窝，美其名为树屋，平常就像鸟一样睡在架在树上的窝里。

“他还动员我也找一棵树搭一个窝，我没答应他，他就不让我出师呢。”满妹子笑着说。

“真是一个奇人。”丛影秋站起来，“走，我们去看看他的家。”

在一棵高大的樟树上，果然茂密的树枝树叶间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想来就是吴三娃的“家”了。

吴三娃在树上露出一颗脑壳，冲树下的人呲牙一笑。接着只听得“啪”地一响后，他手持弩箭从树上一跃而下，轻轻落在地上对满妹子说：“午饭菜有了，就落在在前面的松树下。”

满妹子飞快地跑了过去，不一会就提了一只肥硕的斑鸠回来了。

吃过午饭，既没有老耿的信鸽传书回来，也不见老宋的踪影。满妹子经过赵参谋身旁，走到茅棚门口倚着根柱子自言自语道：“未必宋队长在黑风县城也遇上了麻烦？”

赵参谋站起来，“我们去村口看看吧。”

他钻出茅棚，右手下意识往衣兜里一摸，不由得大吃一惊：他的手枪突然不翼而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