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云雾山高小

隔着一条小山沟，对面山坡上的绿树丛中露出了几处黑灰色的屋脊，想来那里就是娃娃念书的云雾山高小。

他们登上乱葬岗后，鸽子居高临下望着山沟对面的学堂说：“映山红，莫看清溪地处雪峰山腹地，这里的人倒是蛮喜欢念书呢。”

映山红点点头，“我晓得清溪的老百姓有句口头禅，叫做养儿不读书，不如养头猪。所以这里虽然偏僻落后，却有着重视教育的传统。”

他们在乱葬岗朝四周观察了一会，丛影秋突然发现乱葬岗后的丛林里，有一条羊肠小路通往云雾山高小。

也就是说，上乱葬岗只有两条路：一条从山坡上的菜地那边爬上来，另一条可以从云雾山高小那边走过来。

她如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欣喜：假设乱葬岗是黑乌鸦与另一个间谍秘密接头的地方，那么，那个潜伏得更深的间谍肯定是从学堂方向那边的隐秘小路过来的。因为那条羊肠小道在山林里爬行，比菜地那边掩蔽多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点点头，便顺着乱葬岗后的丛林小路往学堂走去。

走下山沟后，他们气喘吁吁登上了云雾山的山坡。

山坡上的一片茂林修竹中，座落着这片大山里的最高学府—云雾山高等小学堂。校门口左手边立着一棵苍翠香樟，右手边则是一棵正发出嫩芽的梧桐，树枝上挂着一口钟。从校门口望进去，校舍是呈回字型的一组全木结构的古朴建筑群，布局秩序井然。

回字型建筑分别由左右两口天井隔开，天井里栽植有墨绿色的冬青和碧绿的竹篁。学堂用爬满青藤的木栅栏围着，四周是参天古木，使得校内清幽如林间古寺。

正望着，一个老头提着一个木桶走出校门，准备到学堂门口台阶旁边的井边打水。

这个老头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他发现了化妆成打柴人的丛影秋和鸽子，和气地问道：“两位后生上山剁柴火？”

丛影秋笑道：“我们要去云雾山剁柴，路过学堂，顺路帮我们的侄子问一句：学堂什么时候复学？”

老头一边打水，一边叹气道：“唉，前方仗打得热火朝天的，哪个知道什么时候复学？我只是守屋的一个校工，要问也得去问校长。”

鸽子道：“校长在吗？累你老人家进去问问好吗？”

老头苦笑道：“校长？鬼子打进红石岭的时候，校长一宣布学堂停课，就卷起铺盖回了洪江，这会儿也许正抱着婆娘困早床呢。眼下留校的就是我和教音乐的徐老师。”

“徐老师不躲避战乱回老家？那就请你老人家帮忙问问徐老师吧。”

“她呀，老家是常德的，路途遥远加上兵荒马乱的哪敢回家？不过问她她也不晓得。”

离开学堂后，两人胡乱在山坡的林子里剁了一担柴火挑着回到了镇上。

进了裁缝铺，丛影秋上了吊脚楼，换了衣服后躺在了床上眯眼望着天花板出神。

鸽子在楼下搞好了早饭，唤老板娘吃早饭没有听到答应，也上了楼。

“这个老板娘真不好伺候，本店老板亲自下厨搞好饭菜喊你吃，怎么也不答应呢？”鸽子瞟了她一眼，啰啰嗦嗦说，“该吃就吃该睡就睡，这可是你说的哦。天大的事也得先吃了吧？”

“你呀，嘴巴真多。”丛影秋慵懒地爬起来。

“男人嘴巴再多也没有女人的多呢。”鸽子笑嘻嘻地冲她挤挤眼睛。

“鸽子，我看你真是个鸽子，总是咕咕咕的。”丛影秋边说边穿上鞋子。

吃过早饭，丛影秋出去了一趟。中午回来后又躺在床上出起神来。

这回鸽子没有打搅她，他知道她正在思考，便装模作样低头在案板上裁裁剪剪的忙活着。

毕竟是借着裁缝铺作掩护，总得干点行头活。

丛影秋出去找了赵参谋，要他帮助搞清楚留在云雾山高小的老头和徐老师的身份背景。没有多久，赵参谋通过镇长就搞清了两人的情况。

老头姓高，八里庄人，是镇长的远房叔叔，被镇长以权谋私安排在学堂做校工，已经在学堂做了好几年；徐老师叫徐桂英，毕业于常德师范，去年暑假期间才到清溪镇，在云雾山高小教音乐。

“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这说明什么问题呢？”她像问自己又像问鸽子。

鸽子望了她一眼，见她闭着眼睛仿佛在梦里发出呓语的样子，没有吱声。

可是她又突然闭着眼睛低声说：“云雾山高小，真叫人觉得云里雾里的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