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然而隔阂一旦形成,就难以恢复到从前的关系。

他更小心翼翼地对待她,百依百顺地宠她,需索无度的热情也收了起来,只求夜里她肯让他搂着入眠。

她却无法感动,一想到他不过为了挽留她继续同居,她的心只有更寒。

或许是对他的失望,从不让私人情绪影响工作的她,这阵子频出状况。

“I1和I4差这么多,你也能搞错?!”每回她出错,课长便迫不及待地跑来大骂。“你到底想不想做这工作!”

单莘语翻看自己的工作记录,上头写着I4。“我记得我写的是I1。”

“你还狡辩?每次我们一错,马上影响制造课,现在还加上隔壁的高阶制品部,他们有业绩目标的,你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我肯定我写的是I1。”因为老是出错,她每次记录课长口述工作时都会再三确认,几乎都背起内容了,为何她的记忆老是和记录有出入?

“你还不认——”啪啦啪啦又是一阵骂。

她木然听训。一向护着她的副课长有事不在,同事们纷纷对她投来同情眼光,隔壁的他大概也听见了吧?

好不容易课长骂够了,她抱着工作日志回到座位,一旁目睹所有经过的海虹王副经理跟过来,满脸歉意。

“单小姐,真是对不起,当初你帮了敝公司,现在却被这么刻意为难……”

单莘语淡淡一笑。“我犯了错,被骂是应该的。”

“可是他也太……唉。”有外人在场都骂得这么凶,私下不就更恶劣?“一般女孩子被这样骂,早就哭了。你真坚强。”

她坚强?不,她其实很爱哭,只是不允许自己在职场里落泪,像个软弱小女人。

王副经理忽道:“我……交女朋友了。”

她微笑。“恭喜你。”

“我曾经想追你。”他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那天在员工餐厅遇到韩特助……现在要叫韩经理,他对你散发出那种占有欲很强的气势,我想我赢不了像他条件那么优越的男人,就放弃了。”还哈哈笑几声。

他的确对她相当执着。她涩然道:“你看错了吧?他的原则是不谈办公室恋爱,这在我们公司大家都知道。”

“是吗?”见她神色有异,王副经理识相地不多问。“不谈办公室恋爱也有道理,我女友和我同部门,她犯了错,我得摆出主管架子骂她,比骂其他人还严厉,否则同事说闲话。不过上班时骂得她惨兮兮,下了班就换我惨兮兮。”

单莘语噗哧一笑。“辛苦你了。”

“而且她醋劲不小,我跟女同事多讲几句,准被她拷问,出来拜访客户,她也要查勤……”手机忽响,他看了来电号码,吓一跳。“啊,真的打来了!”

看他手忙脚乱地接听,她不禁莞尔,一转头,不及收起的笑靥便迎上一双深沉视线。

是韩忍冬。他站在侧门口,神情不悦。他一言不发,转身往外走。

单莘语抿起唇,跟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角落无人的茶水间,她道:“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和王副经理有说有笑,面对他就换了一副冷淡模样?韩忍冬缓下口气。“小江说,因为一些零件出问题,制造课的进度慢了,影响到我们出货,你们课长也老是大吼大叫,你工作不顺吗?”

他专程来指责她吗?单莘语涩然道:“是我不好,会努力改进。”

“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吗?”林课长的骂声响遍楼层,他听得恼怒又心疼,却不方便出面干涉。

“我可以自己处理。”心里有了疙瘩,无形中对他筑起防御。

她冷淡的态度让韩忍冬脸色凝起。“你和海虹的王副经理好像很熟?”

“他最近常来走动,和大家都熟。”她顿了下。“他交女朋友了。他们是部门同事,办公室恋爱好像有不少难处,他一直抱怨,可是听得出来很甜蜜……”

“人家感情甜蜜,你羡慕?还是嫉妒?”她向往的口吻燃起他一把无名火。

“当然羡慕啊!”她有意激他。“情侣在同公司,天天一起上下班,在工作上互相支援,互相分担压力,不是很好吗?”

“有那么好,你去加入他们啊!”他恼了。“反正你早就和他约过会!”

她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和王副经理约会了?”

“那晚我送小江回去,路上遇到你,你说出门购物,不是和他约会吗?他托我转交信封袋,我全知道了!”想到两人方才谈笑的模样,护火上升。

“他亲口跟你说我们约会吗?”

韩忍冬一愣,对方确实没说。“可是你们那晚见面了,总没错吧?”

“那是他丢了皮夹,在加油站付不出钱,打电话跟我求救,我想这是小事,就没跟你解释了。”她瞅着他逐渐染红的俊颜。“忍冬,你吃醋吗?”

真糗,原来是误会。他狼狈地拉扯领带。“我讨厌吃酸的。”

单莘语险些失笑,故意幽幽一叹。“当初谈好你不带其他女人回去,我想我也该遵守规则,如果有其他交友状况,都维持在外头。”

“从你住进来后,我的交友圈只剩下客户和公司同事。”正确来说,是从他们邂逅之后,他的心思全倾注在她身上,懒得理会旁人。

“我们在一起,只有身体得到慰藉,心灵也该找寻寄托——”

“我的身体得到满足,心灵就有寄托。”他毫不忸怩地宣布。“你让我非常满足。”

“你……”她脸红,被他逼近的身躯抵在墙上,她虚弱地警告:“我们在公司……”唇已被他封住。

他才不管有谁会看见,吮吻她柔软唇办,饥渴地入侵,无声求和:这场角力,他认输,他臣服,可以了吧?

被她冷落,他寂寞得快死掉。夜里她睡了,他醒着,静静以眸光描绘她睡颜,痴想着眼光织成密网,将她永远留在身边。

她未曾离开,他已觉悟到自己离不开她,那就这样吧,他屈服,身体与心灵都交由她禁锢,但别问他要爱,别要他亲口承认——

“……该回去工作了吧?”单莘语脸蛋绋红,轻推将她堵在角落的胸膛。

“我要偷懒。”

“不像话,你现在是主管耶。”她笑,轻敲他额头。

“也是个被你折磨得没心情工作的可怜男人。”他亲吻她脸颊,口气好卑微。“我们可以和好了吗?”

“我们原本就没吵架啊。”但问题症结仍在——

“可是你都不理我,波比也赖着你,你们联合起来孤立我。”他好可怜。

“因为它要表演打滚,你才给它红萝卜,我每天都买红萝卜给它吃。”聪明的小兔很快就知道跟谁才有前途。

“总之,你和波比相亲相爱,把我晾在旁边,我每天在公司看着你,回到家还是只能看着你,晚上睡在你旁边,我默默看着你,默默忏悔,默默哭泣……”

“你才不会哭。”明知他胡扯,心还是微微揪疼。

“我看着你,睡不着,只好祈祷:假如你肯原谅我这个不知如何道歉的笨蛋,就再给我一个赦免的吻……”唇又贴上她的,热烈的深吻,他的气息烫着她,从唇上直热到心底,她意乱情迷,无法招架。

好可恶,只字不谈冷战的起因,却摆足了低姿态教她心软,她八成前辈子欠了他,这辈子只好由他欺侮。

忽然‘啪’一声,他们同时回头,看见小江站在茶水间外,资料掉在脚边。

“你们在做什么?”她苍白地瞪着亲密的他们。

单莘语直觉地要挣脱,韩忍冬却牢牢按住她,看着小江。

“我们已经在交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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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比上司命令传布得更快的,唯有八卦。

单莘语不怀疑,上午在茶水间爆炸性的宣言,午餐时间就传遍了公司。

或许因为他说了:“这是私事,请不要过问”,没有同事向她问长问短。嫉妒的眼光之外,也收到一些真心的祝福。

她低调以对,但满心喜悦,他承认他们的关系,也是间接承认对她的感情。只要他爱她,同居也好,成为女同事的公敌也无所谓,她都甘之如饴。

一整天,心头酿着甜蜜,作业班妈妈们都笑咪咪地瞧她,罗唆的课长也变得可亲起来,直到小江凛着脸走到她桌前。

“小语,制造课说,你们这边一直出问题,可能影响我们部门的出货。”

“我已经彻底清查过,会针对急迫的部分补救,赶上进度。”单莘语小心地应对。

“能补上就好。副总裁很重视我们这个部门,几款年度重点相机都留着给我们推上市,韩经理希望我们缴出最亮眼的成绩单。”

“我明白。”

小江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我原本以为,和韩经理一起到新部门是大好机会,没想到被你抢先。”

单莘语很尴尬。“我接他手机那回,我们真的还只是同事。”

“我知道。他老是拿不谈职场恋爱那一套当借口,我照样卯足劲追他,制造跟他独处的机会,要他送我回家,在黑漆漆的车子里,我扣子开得快露出胸部了,他看都没看一眼,送我到家就马上走人。我还佩服他定力这么好,结果呢?”

小江哼声。“遇上你,他心动了,原则扔一边,还声明是私事,怕你被同事追问。我就知道他是个体贴的好男人,他这么护着你,我好嫉妒喔。”

“你不打算放弃他吧?”当着她的面夸他,意图很明显。

“当然!你们才刚交往,说不定没多久就分手了。”小江笑得甜甜地,很挑衅。“现在我知道他不是当真拒绝办公室恋爱,更不可能死心。”

“我也不会放弃他。”她轻声说着,语气坚定。

“所以我们各凭本事喽!觊觎他的不只我,大家都在赌你们多久会分手,你自己小心吧!”小江挥挥手,蹬着高跟鞋婀娜地走了。

目送她自信的背影,单莘语并不恼怒,反倒欣赏她勇于追求的态度。

可是,她好像不该这么镇定,无奈心头仍甜得一塌糊涂,连旁人示威的言语,都像是他们相爱的证明。

唉,恋爱了,矜持谨慎的自己,变成有爱就满足的小女人,有他住在心里,什么都装不下,什么都不怕。

“单秘书!”作业班的班长突然朝她大喊,她一凛,快步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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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忍冬刚拧着眉挂了制造课的电话,内线马上又响了。

“我听说了。”副总裁在那头温温地笑。

他揉着眉心。“主事者带头谈八卦,对公司风气不好吧?”

“这是朋友之间的关怀,虽然你瞒我瞒得这么紧,让我对我们的友情有点灰心。”

“如果没别的事,我要去忙了。”

“去吧。”那端似乎听出他不想谈这件事,将话题转回公事。“别忘了,董事会想听你对部门的营运计划,早点准备好,我会让其他部门全力支援你。最近品管似乎很不稳,我会特别派人去盯。”

挂了电话,心情更烦乱。韩忍冬打开文件,纸上潦草的字体,教他想起伊人秀气的字迹;转向电脑,彩色的图表,仿佛伊人缤纷的丝巾。

他烦躁地起身踱步,伊人容颜在脑海盘旋,挥之不去。当他说他们正在交往,她惊喜的神情,令他恐惧得几乎窒息。

他猛然打开办公室大门,大步走出去。

忙碌的职员们看见他,都是一静。他脚步不停,道:“小江,跟我来。”小江连忙跟上他。

“订单和出货的情况怎样?”

“订单昨天又成长了百分之五,比预计的更快。因为品管那边有问题,存量有点不足,还不致影响出货。”

“品管最近纰漏不少。”连副总裁都知道了,显然情形严重。

“听说是单秘书出状况。”大家都这么传,可不是她造谣。

“我也是这么听说。”来到品管部前,就听见里头的喧闹,望见单莘语正在和林课长争执什么,韩忍冬皱起眉头。

小江忐忑。莫非她到品管部放话的事被知道了,他拎她来教训给女友看?

可是,那表情严肃得怕人,望着心爱女人的眼神,不是应该更温柔甜蜜吗?

“你自己记错不承认,还要诬赖同事陷害你?!”林课长咆哮。

“我今天确认了好多次,日志上写的是X—S75!”单莘语不服气地争辩,忽见韩忍冬与小江走近。

林课长一见韩忍冬,嚷道:“韩经理,来保护女朋友是吧?就算你是经理,也管不到我们品管部来!”

火药味好浓!霎时一片静默,员工们瞧着两人,韩经理向来爱护女性同仁,肯定会挺自己女友。

“我很清楚自己的职务范围,不必林课长提醒。”韩忍冬淡淡道:“我只是来关心贵部门的状况。我们有两款机种库存过低了,追究结果问题出在你们这里,请问何时才会改善?”

殷雪桐刚要开口,林课长就抢着道:“问你的女朋友啊!她交代给作业班的工作老是出错,才会影响你们!”

单莘语很厌恶他刻意强调两人关系。“我很认真对待自己的工作,有疏失会马上检讨,我也想不透为何最近出这么多错,所以今天写好工作日志以后,我影印了一份。”

她取出影印纸,指着纸上圈起的字样。“作业班看工作日志时,上头写的是X—875,但我影印时还是X—S75,显然有人篡改日志!”

林课长变了脸色。“你刚才为何不拿出来?”

“你根本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

“品管部是由主管分派工作,秘书记录在日志上,再让员工查询,依照日志作业。”韩忍冬沈声道:“所以日志是你的责任范围,没错吧?”

单莘语咬唇。“是没错,可是……”

“即使有人窜改它,也是因为你没有将它保护好,你没有理由为自己开脱,不是吗?”他神色冷酷,没有半点柔情。

哇,头一次看到韩经理这么严厉耶!小江讶异,看单莘语神情沮丧,偷偷地幸灾乐祸。

“没错,是我不对。”单莘语黯然,她明白他不能袒护她,但也不必一副她活该扛起所有责任的态度吧?

倒是殷雪桐替她说话。“单秘书工作量很大,无法兼顾每个细节,涂改日志的人才该为这件事负责。”

“那就请你们尽快调查,揪出这个人。现在既然知道日志会被人动手脚,”韩忍冬望着单莘语。“以后你会更小心处理吧?”

在众人的注视下,单莘语忍气,温驯应声。“当然,韩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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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想起王副经理的经验谈,让她按捺住,她忍一时,成就他公正无私的形象,闲言闲语会少很多。

他毫不留情的态度,是让她有些受伤,头一遭面临职场恋爱的课题,他与她都还需要学习。

下班钟响。单莘语走出公司,就见熟悉的银色轿车停在路边。

韩忍冬坐在车里,叼着燃了一半的烟,看见她,向她招手。

她立刻感到四周同事投来的眼光,无形的压力让她板着脸,沉默地上了车。

他也没说话,将车驶离路边。以往他总是在离公司两个街口的地方接送她,往后就无须避人耳目了。

穿过两个红绿灯,韩忍冬在路边停车,看着她。“怎么不说话?”

面对他咬着烟的严肃脸庞,她正襟危坐。“我怕韩经理又骂我啊。”他唯有心情不好才会抽烟,她都乖乖听训了,他还有不满吗?

他笑了,凝重的气氛一笑而散,俯身轻啄她一口。“抱歉,你一定很难受,我当时是越权了,如果口气和缓,你们课长绝对会把事情闹大,我想与其被他骂,不如被我骂。这样吧,现在让你骂回来。”两手叠在膝上,恭聆教诲。

单莘语失笑,心窝温暖,最后一点怨也淡去。“我知道你的处境,才没跟你生气。”

她全然信赖的笑颜让他心一柔,将她揽入怀里,下巴抵着她发丝,叹息:“其实,我今天心情不太好。”

“工作忙吗?”西装下的挺拔身躯确实很僵硬。

“一部分是。”

“回家泡个澡好了,有薰衣草精油。虽然今天轮到你下厨,才捱过骂的我还是愿意替你做饭,煮你最爱吃的洋葱炒蛋和苦瓜汤,你说怎样?”

“是,你大人有大量,小经理感激不尽。”他的嗓音带笑,却在车窗上,看见自己凝重的脸色。

“我一直想当独立的新女性,却喜欢洗手作羹汤,看另一半吃得开心。”她瞅着他,脸蛋晕红。“像是将爱情当作粮食似的,不觉得很浪漫吗?”

这样爱恋温柔的容颜,美好得令他心悸,令他恐惧。他害怕失去她,也害怕沉溺在这样的温柔里。

“你善解人意,总是能体谅我。”只要他诚恳地解释,她能理解的,她是如此细腻温顺的好女孩,一定会谅解他。

“如果这是你最新的加班借口,我不接受。”她佯怒,明眸眨着笑意。

“不,我的意思是……你知道有些情况,说得再多旁人也不信,不如顺着承认,让事情蒙混过去,比较简单。”

她的笑颜慢慢凝住。“我不懂……”

“今天被小江撞见,那情况我怎么辩解她都不会相信,所以顺口认了。”

她瞪着他,反覆咀嚼他话语,慢慢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你承认我们在交往,只是不想多费唇舌解释?”

明知点了头有多混帐,韩忍冬咬牙,颔首。

单莘语僵在座椅上,脸色苍白。“所以你依然是那个只要性关系、不谈爱情的韩忍冬?”

“爱情到底有什么好?有人为爱流泪,有人为爱自杀,爱到死去活来,好不容易和爱人步入结婚礼堂,几年之后外遇;少数携手白头的‘佳偶’,只余亲情,追求这种短暂的激情,不觉得很没有意义吗?”在她绝望的眼神前,他的说服是最恶劣的狡饰,充满可鄙的私心。

“你认为爱很短暂,那是因为你只着眼于短暂的部分。”痛到极点,反而冷静,她神思冰冷,心在烧。

“爱也是包容和忍耐,是奉献和占有,它不理性,热烈却过于盲目,人们的私心也许令它变得可憎,但它的本质始终是纯净真挚的。”她低问:“难道你对爱情一点幢憬也没有?”

“没有。”他不愿骗她,只能阴沈地吐实:“对我而言,爱是欺骗,欺骗自己爱着对方,欺骗对方自己爱着他,也欺骗旁人相信他们的相爱,用爱来彼此限制、束缚、迫害,直到两人在这出以爱为名的闹剧里,烂到底为止。”

“你认为我在骗你?”她眼光蒙胧,心碎了,痛得连眼泪也流不出来。

“不,我没有!”他急切道:“我从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人,你让我很快乐,感觉很美好,我的家因为有你而像个家,你让我有归属感——”

“但还不足以建立你对爱情的信心。”结束了,没有她期待的美好结局。“我明白了,我们到此为止……”

“没有到此为止!我们还是像从前一起住、一起上下班,没有改变,没有到此为止!”他执拗地握住她肩头,沙哑道:“你爱我,不是吗?”

她看着他,他红了眼,眼神执着痛楚。说不爱的是他,当她要放手,他的反应却比她激烈,令她混乱,他究竟对她抱着什么样的感情?

“我是爱你,希望我们能成为情人,但事实证明行不通——不,你别否认,我们就是性伴侣的关系,除了做爱,什么也没有。我无法再继续这样的关系,当一个不爱我的人的床伴。”

她垂眸。“我今晚就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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