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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宁香

梨圆殿,灯火通明。

殿中,空气中依旧残留着淫靡暧昧的气息,久久不散。我躺在偌大的床上,身子不着丝缕,只被一张丝绢般的被子盖住,透着一些清凉。

身边那温暖已不再,留下的只是一片冰冷。

莫问早已上朝去了,而我便静静地呆在床上。

身体上的酸痛一直在提醒着我,我已得到皇上的宠幸了,这不是进宫女子的愿望吗?可,为什么我竟感觉一种悲哀,深深的,从心灵深处涌出,我的泪,慢慢地,就这样,从眼角溢出,留下道道痕迹。

现在,我已成了名副其实的妃子,是不是意味着我与风庭的距离渐行渐远?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以后的日子就要如眼前所见一般,金色的阳光透不进一丝光亮,偌大的屋子里,只有朦胧的灯光,剩下的就什么也没有了。

闭上眼,一片黑暗。

我的人生亦是。

“娘娘,该起床了。”

门“吱”地一声,原本有些黯淡的屋子生生地被阳光照得光亮,有些刺痛眼睛。一道清亮的声音随即在殿中响起。

我连忙抹干脸上的泪水,用被子裹住身体,坐起,望着来人。那人着一身宫装,是那淡淡的粉色,映着她那灿烂的笑容,竟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

她的面容甚是清秀,眉宇间偶尔流露的世故,倒让她显得精明干练。

她,不是梨圆殿里的人。

似看出我的疑惑,她向着我盈盈一拜,笑道:“奴婢宁香,是皇上派来伺候娘娘的。以后,就是这梨圆殿的姑姑,还望娘娘多多关照!”

“我知道了!”我淡应了一声,便没做什么反应。我知道自己不该,多少也应表示一下,但我实在没有多大的心思,也无心争宠,又何必去讨好皇上派来的人呢。

宁香倒也不恼,上前来帮我将衣服穿好,道:“娘娘,沐浴水已准备好了,你可否沐浴?”

“那就去吧。”

沐泽,洗去一身的不适,身上的酸痛也不像刚起的那般明显。宁香便拿着一身蓝色的丝裙,浅浅的颜色,宛若最透彻的天空。她伺候着我着衣,一会便穿好了。

我坐在铜镜前,宁香慢慢地帮我梳着发。那铜镜隐隐地反射着光,映出我的容貌。剪水秋眸柔情四溢,水光潋滟,但深处却有着淡淡的哀愁,像是一阵风,恍惚了瞬间。精致的面容在浅浅的灯火下,款款流着烟气般光华,双颊隐隐的红晕更添一丝娇媚。

眉宇间早已脱去身为少女的稚气,隐约透着几许韵味,说不出的妩媚风情。

这,还是我吗?我双眼透着惘色,心里却有些明白了。原来,少女与少妇终究是不同的。

“娘娘真美,难怪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宁香赞道,手里也不得闲,挑选一些发饰往我头上别去。

对于她的赞美,我轻哼一声,只笑不语。在这后宫,美丽的女子多得是,以色侍君,是不可能在深宫中生存的。而我,真的不需要太多的恩宠,只要能活着,平平静静地活着,就好。

现在的想法,真的很简单。

眨眼间,头上已别着很多的发饰。难怪感觉有些重了,我将头上的发饰一一拔下,道:“不用戴那么多,又重又刺眼!”

一堆发饰中,大部分金光闪闪,只有那一根白色玉簪,梨花般的形状,素净而淡雅。我拿起,递给了她,“就用这一根玉簪吧!”

“是,娘娘。”宁香接过玉簪,斜插进发髻。随后,跟着我一起出了内殿,走过一段短短的廊道,来到梨圆殿的大厅里。

大厅,已跪倒了一大片人,见我的到来便齐齐磕头道:“恭喜娘娘得到圣宠,恭喜娘娘得到圣宠!”

我不禁一愣,只一瞬,扬起一道嘲讽的笑。

果真是一群见风使舵的人呀!刚开始见我不受宠,对我爱理不理,到最后竟然开始欺凌我,昨天我得到皇上的宠幸,今天那一群人便心甘情愿跪在我的面前。

莫名地,心中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会不会,哪一天,我也会如此?

我不想为难他们,在深宫中生活,哪一个不是充满着无奈。我只想时不时警惕自己,坚持自我,我不想到最后连自己也不认识自己。

我拂了拂手,淡道:“起来吧,你们去忙你们自己的事!”

“是,谢娘娘。”众人起身,便散开了。

我坐在软榻上,端起茶杯,慢慢地品着茶,思绪却飘得很远很远……

“姑娘。”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循声望去,从门侧探出一个头,然后她笑脸盈盈站在门前,望着我。

那是点水。

与我在雅文居一起并侍候我的点水。

我心中一高兴,上前去,却发现她身着一身宫女装扮,不由地惊道:“你怎么会来这里?又怎么会一身宫女装扮?”

“姑娘,哦,不,该叫娘娘了。”点水吐了下舌头,拉着我的手臂,带着撒娇的口气道,“奴婢不是舍不得你嘛,你不会赶奴婢走吧。”

我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骂:“你这丫头,我的性子你还不明白。”

于是,便和点水玩闹起来。

在雅文居,平时就点水陪着我,再也没有其他人,当她是我的知心姐妹,我们的感情倒也来得深厚。

此后,点水就成了我梨圆殿的婢女。可是我忽略了她的到来到底隐藏了什么,也忽略了她是风庭派来伺候我这一事,最后以致于成为我的一个恶梦,更让我明白,所谓的阴谋,所谓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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