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事与愿违
钱氏的情况再也拖不得了，人已经进入半昏迷状态。太医已经断言，再拖下去，孩子和大人一个也保不住。
那厢，顾老大夫开了一剂虎狼之药，也不敢假他人之手，亲自煎好端来，咐吩人送进产室，给牙关紧咬的钱氏灌下去。
稳婆看着手边儿上送过来两碗药，只放在鼻子下各自闻了一闻，就有些犹豫了——她接生过无数次，什么样的药保孩子，什么样的药保大人，一闻便知道了。
稳婆犹豫了半天，咬牙取过太医开的药，用小勺盛着想给钱氏喂下去。可是，药到了嗓子眼，却怎么都不见钱氏往下咽。
这一折腾，昏迷着的钱氏悠悠地醒转过来，她看着桌上的两碗药，气若游丝地问道：“怎么会有两碗药呢？都是做什么的？”
身边的丫鬟颤着声音回答道：“夫人，这一碗是三小姐请来的太医开的，那一碗是国公爷请来的顾老大夫开的。”
“什么？三小姐请的太医？”钱氏听了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抓起身下的靠枕就虚虚地朝药碗的方向一砸，只是她力气不够，根本就没碰到那药碗。
“你这毒妇，定是收了那臭丫头的钱，想要趁机害死我！”钱氏恨恨地对稳婆喝骂道：
“你给我滚！打死我也不喝那臭丫头请的大夫开得药！我是嫌命长了才去喝她动过手脚的药！快，把顾老大夫的药端给我！”
钱氏这个时候还不忘跋扈，惹得稳婆心中对她不满起来。如果这里不是国公府，刚才玉老夫人打赏得又丰厚，稳婆这会儿已经拔腿就走了。
稳婆见钱氏状若癫狂，眼睛布满血丝，看起来好不狰狞，也不再多说什么，只退后一步，让钱氏自己的丫鬟拿药给她喝，却是不肯再碰那药碗一下。
而太医开的药，则孤零零地摆在桌上，无人问津。
艰难地喝下苦涩的药汁，钱氏自觉得有了些力气，她环顾四周不见弯眉的踪影：“弯眉去哪儿了？我觉得没什么力气，让她去跟那老虔婆要百年以上的老参来！”
钱氏知道府里的库房中是没有，不过，她很肯定那老虔婆那么惜命，手里肯定有百年以上的老参——自己怀的可是老虔婆的嫡亲孙子，让那老虔婆出点儿血也是应当的。
钱氏正想得美，小丫鬟据实回禀的内容打破了她的美梦：“夫人，弯眉姐姐冲撞了老夫人和三小姐，被关起来了。奴婢这就去管老夫人要参。”
说完，不待钱氏有什么反应，小丫鬟就一溜烟地跑出暖香轩，直奔莫氏的院子去了。
“……她们竟敢！”钱氏心中的怒火无以复加，随着她的情绪起伏，一股不同寻常的热力在她腰腹处乱窜，一股灼热的液体伴随着剧烈的腹痛流出。
“血，不好了，夫人出血了！”一个眼尖的小丫鬟惊声尖叫道。
稳婆看得眼皮一跳，心中暗叹：真是好猛的药劲啊！发作的这样快，孩子要是不快些生出来，这大人肯定是保不住了。
既然这药是主人家光明正大煎了送来的，就说明主人家已经想到了留子去母的结果，那不是她一个小小的稳婆所能干涉的。
不过，好歹也是一条命，稳婆这么想着，也不想担什么干系，就走上前去，也不多说什么，只软言劝着钱氏：“夫人，再加把劲儿，小少爷马上就要出来了！”
……
那厢，玉老夫人听了钱氏房中的小丫鬟来要人参，脸色稍稍有些不悦：
钱氏管家期间，库房里有什么媳物，肯定都拿去变卖，或者替钱家人送礼用掉了，搞得偌大一个国公府，从里到外亏空得一干二净，现在居然还忝着脸，管自己要参，还指明了是百年以上的？
“就剩下这些，拿去给你们夫人用吧。”玉老夫人冷冷一笑，示意金鸳把莫氏刚才用剩下的小半截人参和参须包起来：
“回去告诉你们夫人，这可是宫里赐给三小姐的老参，足足有一百五十年的年份呢，比你们夫人要的还多了五十年！”
那小丫鬟也不知道是真的缺心眼还是怎么地，居然千恩万谢地接过那包带有讽刺意味的小半截人参和参须，小步跑回暖香轩捧给钱氏。
本来已经痛得死去活来的钱氏听了小丫鬟的复述，气得脸色已经可以开染缸了：“欺人太甚！去把那参给我扔了！”
小丫鬟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她一脸茫然，捧着手里的布包依依不舍：“夫人，这可是宫里赐下来的，扔了恐怕是对皇上不敬吧？”
钱氏一噎，顿时又气又痛，简直得要昏过去了。
她这时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明明血流个不停，人却清醒无比，隐隐有种透支生命的感觉。
对死的恐惧，终于战胜了被这些许残参的羞辱，钱氏咬咬牙：“给我拿过来，我吃！”
将那小半截参一起全塞进嘴里，钱氏在稳婆的指挥下进行最后一次努力。
终于，历尽千辛万苦，一个孱弱无比的女婴在钱氏失望的眼神中降生了。
稳婆一边手下熟练地给哭得像小猫一样的女婴包着烛布包，一边安慰钱氏道：
“小小姐的身子康健得很，在胎里养得也有些胖，所以才这么难生；这会儿听着哭声小，只不过是憋得有些久了，养上几天，小小姐肯定又是白白胖胖的，人见人爱。”
这话只不过是稳婆说惯了的安慰话，听在钱氏耳朵里，就成了讽刺。
一个靠枕迎脸朝稳婆砸了过去，只听钱氏厉声嘶吼道：“你胡说，什么小小姐，明明是个儿子！肯定是你，是你串通了那死丫头换走了我的儿子？！一定是这样，你们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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