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恶念起

“怎么会这样？！离产期不是还有半个月的吗？”刚刚还气定神闲的玉老夫人，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当下就要站起身来。

玉青颜见她起得急，眼疾手快一步跨过去把玉老夫人挽紧。

果然，玉老夫人心急之下起得太猛，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整个人都倚在玉青颜的身上，引得身后的丫鬟婆子一片惊呼——刚刚稳定下来的局面眼见又要起乱子。

“祖母莫急，这会儿全要靠您主持大局呢，还请祖母务必要放宽心思。”玉青颜轻声劝慰着玉老夫人，一只手在她背后轻轻扶着，帮玉老夫人顺气。

玉青颜的语调舒缓，声音像清泉潺潺流过，听得玉老夫人心里略微安定了一些。她不愧是老而弥坚，深吸一口气，眼神渐渐恢复清明，赞许地看了玉青颜一眼。

“算起来，少夫人这也是足月生产，只是稍稍提前而已。莫家上个月不是送来了两个稳婆，就住在大少奶奶院子旁边的厢房里候着呢？就叫她们赶紧去少夫人那儿，头胎发作起来不会那么快，我这就去看看。”玉老夫人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

古代医疗条件差，女人生孩子全靠自己拼命和九死一生的运气，所以在生产过程中，接生经验丰富的稳婆自然是重中之重。

大户人家的媳妇都会由娘家送两个稳婆过来，早早地候着，就是为免发生什么意外，也是存了避免有人在里面动手脚的意思。因为钱氏这样实在是意外早产，稳婆还没备下呢，只能临时到外面去请。

谁知道，不提这稳婆还好，一提那小丫鬟就两眼泪水汪汪，恨恨地说道：

“老夫人，就是那两个稳婆误事。这不是离大少奶奶的产期还有半个月嘛，那两个稳婆闲着没事就聚在一起吃酒赌钱，这会儿吃醉了酒，正酣睡得像死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奴婢们没有办法，才过来请示的。”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玉老夫人眼前一黑，刚刚稳定下来的情绪又翻腾起来——玉府子嗣单薄，第三代只有玉青嘉这么一个嫡出的少爷，莫氏肚子里的孩子自然寄托了无数人的关注，这可怎么办才好？！

“既然这样，还楞在这儿干什么？赶紧派人出去找稳婆啊？！”玉青颜冷静地吩咐道：“赵嬷嬷，麻烦您现在就找几个会骑马的下人，也别坐什么马车了，骑马还能快一些。记住，许下双倍的酬劳，就是架，也要把人架来！”

“是，三小姐。”赵嬷嬷一阵风一样小跑着叫人去了。

玉青颜把手里搀着的玉老夫人交到金鸳和两个小丫鬟手里，然后又对彻底六神无主的玉延柏说道：

“二叔，还请您派个管事拿上您的名帖，去请回春斋的顾老大夫出诊；我拿我的名帖去请太医院的太医来，咱们分头行事，也好不落空，您说如何？”

玉延柏楞了一瞬，艰难地点点头。

太医院的太医向来只有宫中传召、皇上亲赐、或是皇亲国戚才有资格请到府中出诊，以国公府的地位，也确实没有资格请太医过来，这时，玉青颜的郡主身份就派上用场了。

玉老夫人听了玉青颜条理清晰的安排，眼中满是安慰——钱氏几次三番找三丫头的麻烦，难得三丫头还能不计前嫌。

其实玉青颜这样安排的时候，还是考虑莫氏多一些。

她对这位活泼开朗的大表嫂印象很是不错，这些日子以来，莫氏对留在东府的玉青祉也照顾颇多。

如果不是莫氏也今日临盆，玉青颜恐怕根本就不会插这句话——不能怪她心狠，钱氏恐怕早就恨不得能将玉青颜置之死地而后快，玉青颜是疯了才会把这样的人救回来，再继续找自己的麻烦。

她已经打定主意了，太医请过来直接就送到莫氏那边，钱氏这边，就看顾老大夫的医术了。

“眼下钱氏还是你的媳妇，你就守在这儿吧。”比起儿媳钱氏，玉老夫人更关心孙媳莫氏的安危多一些。她苍老的声音里满是叹息：“今日就看她的造化了。”

说完，玉老夫人就示意金鸳把她扶起来，她要去莫氏的院子，给自己的孙媳祈福。

顿时，钱氏和莫氏在玉老夫人心目中的地位孰轻孰重，高下立现。

“是，母亲。”玉延柏垂着头，回答的声音涩涩的。

他心里乱极了：钱氏肚子里怀着的也是他的孩子，他不是不心疼，可是钱氏这个蠢妇，给他惹来了多少麻烦，到现在竟然要把全府的人都拖下水。

皇上前几日刚在朝堂上大力嘉奖那些大开粮仓、开设粥棚主动赈灾的大臣，玉家可是最早开始设粥棚的人家之一，皇上亲口赞扬他们是大善之家，玉延柏当时激动得手指都是烫的，多少艳羡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可惜，这样的殊荣，就被这蠢妇的贪欲给毁了！

玉延柏已经可以预见到，这用霉米换好粮去卖，从中牟取暴利的事情若是被人参上一本，玉家的下翅有多惨！

一切都因这蠢妇而起，若是……

玉延柏突然被自己脑海中的念头惊呆了，但是，那念头像野草一样疯狂滋长着：反正钱氏现在的情形看着是大大地不好了。若是，若是她在生产时挺不过这一关，不也正是天意难违吗？

这样想着，玉延柏准备马上叫小厮去请顾老大夫的念头就被压制了下来，他脸色阴沉地在院子里踱步，听着钱氏在内室一声低一声高地干嚎着。

过了许久，听着钱氏的嚎声渐渐弱了下来，玉延柏才悠悠唤来自己的贴身小厮，低声吩咐道：“现在去回春斋，看看顾老大夫在不在；如果不在，你就等上一等，一定要等到顾老大夫回来，你，听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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