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琴艺大会
“你说,我们再去哪里玩呢?”桑曲一离开那鬼气森森的蝴蝶山,立刻变回之前的叽叽喳喳。师缱婼喜欢上中原的衣服,于是硬是扯着桑曲也买了一身衣裳才罢休。
“还玩?”师缱婼知她贪玩,但自己却一路打量中原服饰的桑曲,脱去了吐蕃豪迈奔放的风格,桑曲虽不如师缱婼更适合中原的衣服,却能将温婉的服饰穿出异域的味道。
“干什么?姑姑去会宁要很久呢,我们难得来中原,当然要好好享受一番啦。”桑曲蹦蹦跳跳地跑到前面买了一支珠花在手中把玩着。
“给我看看。”师缱婼见那珠花很是别致,上面一粒圆润的珍珠熠熠生辉,便伸手抢来看。谁知桑曲没留意,下意识地用指甲往回拽了一下珠花,那颗漂亮的大珍珠从上面掉落下来。
“哎呀!我的珠花!”桑曲惊呼一声,俯身去拾,那颗珍珠却不听使唤地沿着道路越滚越远。身边一阵轿辇声响,桑曲却全然不知,眼中只盯着那颗珍珠,追赶着试图抓住。
“桑曲!”师缱婼见状推开人群向她跑去,可速度远远不及那辆轿辇。眼见车轮要轧向桑曲,突然轿辇停住了。那颗珍珠敲卡在车轮旁,桑曲开心地伸手去拿,谁知从轿中抬起一只脚下轿,不偏不倚地踏在桑曲的手上。
“啊!你……”桑曲轻呼一声,怒火冲冲地抬头看了看这只脚的主人。这是一位一身雪白的女子,她的衣裳的白色与师缱婼不同,师缱婼的衣服看上去有些年代久远且矜雅,这个女子的衣服式样新颖出奇,比师缱婼的更加雪白,一身说不出的仙气妖气。
那女子垂下眼看看桑曲,并没有抬开脚的意思,隔着面上一层轻薄如雾的面纱,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瞄了一眼,道:“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我的轿前碍手碍脚。”
师缱婼拨开人群,看见桑曲的窘迫样子冲了过去,又见这个戴着面纱的少女出言不逊,上前挡在桑曲面前踢开她的脚道:“姑娘说话放尊重点,我姐妹又不是故意的。”
那姑娘面纱遮着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不屑地扫了师缱婼一眼:“我当是什么人,不过是个丑八怪。”
桑曲听她这样侮辱师缱婼,不禁大怒道:“真是五十笑百,你拿面纱遮着脸,看来也是丑的见不得人了。”
那少女轻蔑地瞥了她们两眼,也懒得跟她们计较,身后一个高挑身材、一对丹凤眼微微上翘的姑娘对她说:“大小姐,琴艺大会要开始了,我们快进去吧。”那大小姐的眼睛轻轻一弯,点点头伸手拧过桑曲挡在面前的手,侧身往旁边的一个朱门里去了。
“这是什么人啊,这么无礼。”师缱婼替桑曲揉揉手腕,抬头往刚刚她进去的大门上方仔细一看,只见门匾上拉着一条字帘,上书四个大字“琴艺大会”。
“琴艺大会?这是什么?”她拉了拉桑曲,自言自语道。
“这琴艺大会聚集了武林各路豪杰,进行比武论琴,获胜者就能得到绕梁琴。”身边一位不相识的年轻人道,“两位姑娘,这可是水尾圣娘亲自论琴,绝佳机会啊。”
“水尾圣娘是谁?”师缱婼忽然有了兴致,虽说自己从未碰过琴瑟,不过这有什么难的,她从小便和安浅姿学会吹笳,想必都大同小异吧。
那人一脸惊异地看着她:“这都不知道?那可是武林中的传奇,圣娘多年来长居南海,这是第一次来中原。”
师缱婼见这人把圣娘吹嘘的如此神乎,莫不是武功很高,或者是美艳绝伦的倾世佳人?她拉了拉桑曲道:“我们也去看看吧,比武你不在话下,论琴就看我的了。”
桑曲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却也止不住心痒痒的想去凑热闹,牵了师缱婼便跑进了门洞。
琴艺大会果然很多人,这个圣娘竟然能聚揽这么多武林人士在此,想来不是等闲之辈。二人惊叹观赏着四周,摩肩接踵中师缱婼却一眼看见在门外羞辱她们的那位女子。许是那身白衣太扎眼,但一晃眼却又淹没在人群。
“各位,各位!”只见门厅之中款款走出一个红霓衣衫的女子,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生的眉清目秀明眸皓齿,那张脸孔精细的恰到好处,不妖不媚,不仙不俗,只道像是清水芙蓉。
难道这就是圣娘?师缱婼心里不由暗暗佩服,年纪轻轻就当上武林中名声响亮的圣娘,而她自己却断臂丑容,身无绝技。
“今天举办这场琴艺大会,目的就是试出武林中武艺卓群并且精通音律之人,来日找到绕梁琴,就交给获胜者破解其中奥秘。”那娉婷的红衫姑娘一开口,四下便安静了下来。
“绕梁琴是什么?”师缱婼不得其解,小声地嘀咕了一声。
这声自语连桑曲都没有听到,但厅前那姑娘却听见了,瞄了一眼人群中的师缱婼便游离开眼神,却明显为了她补充说明道:“绕梁琴和樊姬画这两样宝物流传世间,二十年前樊姬画已被夜旸宫夺去,至今下落不明的就是绕梁琴。这两样宝物暗藏机关,缺一不可,如果能破解便可以一统武林。”
师缱婼心中暗暗惊呼,这绕梁琴和樊姬画原来这么厉害。可是突然发觉身边那么多人都鸦雀无声,没有表现出一丝惊讶,看来他们都知道这件事。
“圣娘!这要怎么比试?到底是比武还是比琴呢?”师缱婼想不明白,忽然在人群中对台上的那姑娘喊道。四下瞬间寂静,仅仅半刻,周围那些人偷偷掩面交头接耳地笑起来。
那姑娘的脸色也瞬间变了一变,继而又转柔和,对师缱婼莞尔一笑:“我不是圣娘。”
说罢拉过一帘绣着十二红的帘幕,只见里面突然凌空飞出一面古琴,轻巧地落在了地面上。一半仍旧掩在纱帘里,一半露在外面。师缱婼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帷幔之中的才应该是真正的圣娘。
“各位,请!”红衫姑娘对众人抱拳道,立刻有人飞身上台想要与圣娘比试,谁知都还没靠近古琴边上,只见纱幔里隐约的一只手弯起垂下,弹起一根琴弦,琴身登时爆发巨大的冲击力,将那人狠狠地甩到地面上。
“哇……桑曲,桑曲,真的好厉害啊,那个人都没靠近琴就被圣娘打下来了!”师缱婼激动地指手画脚,来到中原不久,遇见的尽是武林高手,看来中原比吐蕃有意思多了。
“唉,我就不去比了,跟圣娘比起来,我的武功真是微不足道。”桑曲吸了口气,凝神看着,心里知道就算师缱婼武功没废,也根本不是圣娘的对手,何况既要比武又要试琴,二人生长在关外,哪里碰过琴瑟。
谈话间已经又接连好几个人被圣娘扬琴一挥,纷纷跌落在地。众人目睹,圣娘都未出面,仅仅以琴为剑,威力实在慑人。就在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上时,那红罗帐中依稀玉指轻伏,刹那间传出悠扬的乐音。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众人皆回头望去,一个白色的身影袅袅而来,正是在门口与师缱婼和桑曲冲突的女子。她飘然走上厅堂,道:“我来跟圣娘比试。”
她擦过红衫姑娘的身边时,那清秀的姑娘忽然眉头一蹙,总觉得那双露在面纱外的眼眸似曾相识却又记不起来。
圣娘在帐内狠狠一拍案几,古琴腾空而起朝她砸去。她轻轻一侧头避开了古琴,指尖悬空一划,勾出一个婉转的音调,回手推给圣娘。显然这一掌力道太猛,震得红帐飘飞,花叶撕裂。众人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古琴沿空划过一道弧度,圣娘缠起纱帐拉过琴弦,颤出一阵尾音,也是精妙绝伦。她飞起一掌劈向帷幔,圣娘扬出琴身接住这掌。霎时二人一里一外,一坐一跃,分别击中古琴僵持在当下。
所有人全部看呆了,看不出这白衣姑娘和圣娘的武功不相伯仲。那主持的红衫姑娘看得她的功夫不由一惊,上前突然一推,把夹在二人掌中的古琴推落地上,顺势挡在圣娘的罗帐前。
“你是……?”
那白衣女子眼睛微微弯了弯,似是浅然一笑。背对着台下众人,对着她轻轻摘下半边面纱,极其轻微地唤了一声:“容儿,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