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医官党的暗号
蜀王府太后寝宫
一中年男子，正全神贯注为一女子把脉，他一边椅脑袋，一边用左手抚摸着三寸胡须，嘴里念念有词，“脉会太渊，浮而无力为表虚，乃阴阳失衡……”
女子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不好意思啊，胡医正，哀家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声音清脆温婉，依然保持着娇媚粉嫩的少女声线。
“回蜀王太后，简单通俗来说，就是上火。”
“呵，”女子连忙用手捂住小嘴，忍住口没笑出来，再慢条斯理，用那温柔娇媚的声音说道，“原来只是上火啊ｚ医正，你可吓了哀家一大跳。”
两个王府丫鬟也正捂着嘴偷笑着。
“蜀王太后见笑了！”
诊断完后，胡医正迈着罗圈腿，走出了太后寝宫。
他与宫外候诊的两男一女对视了一下，其中一位瘦高个儿，是和他同属王府良医所的李医正，另一位矮胖子，是药膳坊的张提监，那位妙龄女医官，便是万雪夕。
胡医正的额头上并无汗珠，此刻却有些夸张地用手猛擦了两下，然后往良医所方向走去。
现在轮到那个瘦高个儿替太后诊治。
一会儿工夫，李医正也从太后寝宫出来了，离开时也夸张地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万雪夕一脸疑惑，他们在干什么呢？替太后诊断压力真那么大？
接着轮到张提监确诊，他三步两步迈着小短腿儿进了太后寝宫。
王爷府后宫有规定，但凡替主子看病，良医所要派至少两位医正级别的医官出诊，两人依次单独诊断，期间相互不能沟通，各自根据诊断开出药方，然后药膳坊的提监再诊，排查和初步确诊，最后由后宫医药司的女医官确诊抓药。
如果四个医官的诊断出现了分歧，首先协商，然后再诊，还有分歧的话，就要上报王府太医院，派院判大人来复诊。
又一会儿功夫，太后的内臣郝公公出来传唤：
“宣，后宫医药司，万司药入寝宫！”这一嗓子扯起来嗷嗷的像老公鸡打鸣。
三位男医官依次轮着诊断后，结果均为‘肺热上火’。
药膳坊的张提监，综合了前两位医官的处方，把最终的处方签递给了万雪夕，眼神带着几丝轻蔑，万雪夕将头扭到一旁，也不正眼瞧他，两人矛盾恐怕不小。
看过处方签，万雪夕的神情里呈现了一丝质疑，却欲言又止，眼珠子左右转了转，心想道：
太后眼睛红肿，说自己喉咙肿痛，虽貌似上火症状，然而景大人说过，所谓上火根本不是病，只需多喝水，注意休息便可，奇怪了，三个医官怎么可能开出这种药方子：
黄连、黄柏、黄芩、双花、大青叶、大黄、石膏……开这么多药当饭吃？当然，这些中药吃了也没什么妨碍……万雪夕突然回想起什么。
“万司药，是不是药方有什么问题？”太后轻言细语，带着微微笑容问道。
“回蜀王太后，药方没有问题，微臣这就吩咐人去抓药。”
万雪夕没有提出异议，上次的教训她还铭记于心，只能不露声色。
胡医正焦急地来回走动，又过了一会儿，张提监匆匆忙来到了王府良医所。
“张大人，结果怎么样了？”胡医正焦急的情绪似乎到达了顶点。
“哼，我们真够背的，没想到这次确诊的又是那女人，”张提监一脸不悦，接着说道，“幸好这次没和我们作对！”
“哦，”胡医政摸摸胡子，“还好，还好！”
“你说嘛，她凡事都非得较真，都说伴君如伴虎，我们做医官的，在这王府皇城讨生活容易吗，哼！”
“这个万司药是一根筋？”一直沉默的李医正开口说道。
“哼，”张提监接着说道，“李大人刚从京城太医院调来，有所不知，就说上次丽妃生病，我们三个医官都按‘风寒’的病症开了些养颜的昂贵药品，谁知那女的最后进来了，非要说丽妃根本没病，你说多气人，这不存心作对啊！”
“可不是吗！”胡医政又接着说道，“丽妃自己都说是偶感风寒，叫我们给开点药，你说这大夫不开药，病人她心理的坎儿怎么能过去呢？
再说了，丽妃又不懂，吃了养颜的药气色自然好，而我们的油水也丰厚，刀切豆腐两面光嘛！嘻嘻，你们懂的哦！”
胡医正七分憨厚迂腐，三分奸诈狡猾，一手比划数钱的样子，“有如今这好处，我们可得感谢当今万岁爷啊！”他又双手作揖。
蜀昭王其实是效仿当今皇上。正德年间，极度叛逆的明武宗，皇帝不好好当，自封将军，把故宫弄得跟民间市集一样，无论是谁，吃饭看病都得花钱，他自己吃药还得掏腰包。蜀王府完全模仿故宫那套。
“后来怎么样了？”
“哼，”张提监说道，“丽妃娘娘打圆场都说算了，她却非得闹着要请景大人来复查，多气人你说！”
“景岳，景大人？王府最大的正五品医官？她一个八品女官如何能请得来？”李医政有些惊讶。
“嘘，”张提监竖起食指，小声说道，“景大人跟那女的都是一根筋，一旦他来复查，咱们的好日子估计就到头了！”
“李兄啊，当时陈公公去请景大人的那段时间里，我的心都快跳出来咯，”胡医政凑了过来，也控制嗓门小声说道，“幸好，那天京城吏部的上级官员来找他。”
“那最后如何收场的呢？”李医政问道。
“丽妃可是咱们蜀王的宠妃，自两年前进宫以来，在后宫的地位那是平步青云啊，当时王府太医院两位六品院判大人，一起前来替她复诊。”张提监说道。
“结果如何？”
“呵呵，咱们的院判曹大人和郑大人，曹大人向来睁一眼闭一眼，至于郑大人嘛，哈哈哈哈，他可是调教我们的恩师，这‘风寒’的暗号，就是郑大人发明的！”
胡医正一边说，一边用右手的拇指摸着耳垂，食指中指揉太阳穴。
三个奸医对视而笑，一起比划着相互间的‘风寒’暗号，又接用力擦脑门上的汗——“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