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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情浓情浅,

孰胜孰负,

我不知道,

而你也不明白……

亭台暖阁,繁花簇锦。

“公主。”丫鬟秋儿端着一盆暖水走入房内,望着已然起身的宋依颜道,“秋儿打了盆温水,特来伺候您梳洗更衣。”

梳洗更衣……依然还是如往常一般的话,像是她根本没有逃离过天君府似的,“秋儿。”宋依颜瞥了眼已放在矮几上的鹅黄色锦布裙衫,开口唤道。

“公主有何吩咐?”秋儿放下温水,边伺候着宋依颜梳洗边恭敬道。

“天无夜……可曾为难过你?”抿了抿唇,宋依颜开口问道。秋儿是服侍她的丫鬟,她的逃离,秋儿自然也很难开脱责任。

“不曾。”熟练地挽起主子的一绺青丝,秋儿梳着宫廷之中新式的发式道,“只是主君言明,若是公主再次逃离天君府,秋儿也无命活在这世上。”平静的声音,像是在说着无足轻重的事情。丫鬟的性命本就不重要,多一条少一条,对于主君而言并无分别。

命吗?浓黑的眸子幽然一黯,宋依颜自嘲一笑。天无夜总是喜欢把别人的命压诸在她的身上,因为他知道她无法置之不理,那么她的命呢,又该压诸在谁的身上?

素白的面,配上普通的姿色,即使换上了那昂贵的锦衣,亦难有所谓的绝代风华。这样的她,竟然能够待在天无夜身旁两年,莫说别人觉得奇怪,就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天无夜究竟是看上她的哪一点呢,如此执意地要她归属于他。

“秋儿,你怨我吗?”她明知道自己的逃离,秋儿势必会受到牵连,但是她却还是逃了。

“秋儿只是区区一名丫鬟,又怎敢对公主存有怨言。”秋儿轻垂眼帘。

“丫鬟亦是人,没有区别。”所谓的地位,她从不看在眼里,丫鬟又如何。即使公主如她,退去了天无夜所给予她的华丽地位,也不过是一名乞儿罢了。

微一诧异,秋儿若有所思地看着宋依颜,“只要公主不再逃离天君府,秋儿自然无性命之忧。”打开一旁的首饰盒,她挑选着适合主子今日发式的佩戴之物。

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却像是有种沉重的压力,压在她的身上,使得她喘不过气来。也许这就是天无夜所想要见到的吧。

瞥了秋儿手上所拿着的翠玉金簪,宋依颜轻蹙着秀眉,“不必给我插上如此华贵之物,这些玩意儿并不适合我。”

“这些都是主君特意挑选给公主的,公主又为何要拒之于外呢?”秋儿道。在府上已有五个年头,亦看过不少围绕在主君身旁的女人,但是主君真正所宠的,却只有公主而已。即使她只是一名丫鬟,却也看得出主君对于公主的重视程度。

只是流水本无情,落花更无意。主君以自己的方式在珍宠着公主,而公主更以自己的方式在抗拒着。冰与火的碰撞,也许注定会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因为这并不是我真正想要的东西。”她望着铜镜中那平凡的姿容淡淡道。她想要的是自由,但是那却是天无夜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的东西。

“若是公主想去哪里,只需和主君说明,主君自会带公主去。”聪慧如秋儿者,又怎会不明白主子的心事。

“我并没有足够倾城的容颜,值得他留我下来。”是自嘲,却也是事实。围绕在天无夜身边的女人,没有一个她能够堪与之比。琴棋书画,她样样不行,温柔婉约,她更是半点不会。

“主君的心思,本就没有人能够猜得透,公主只须本分地待在主君身边即可。”

如同一具玩偶吗?没有思想,没有意志,终日只能随他人摆布?直起身子,宋依颜望着窗外的蓝天飞鸟,“紫月……紫月他情况如何?”她回来,真正的原因是为了紫月。昨日回府,她就不曾见过紫月的踪影。天无夜,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你想见他?”阴魅如丝竹般的嗓音,淡淡地响起。白色的身影缓步走入房内,天无夜的眼盯着一身素颜的宋依颜。

“主君。”秋儿见着天无夜,随即盈盈一福。

“嗯。”他不甚在意地应了声,随即挥手摒退,“下去吧。”

“是。”秋儿垂着头道,静静地退出房间,掩上了门。

偌大的地方,她与他对视着。一身的白,她知道,他习惯穿白色,他喜欢所谓的洁净。白色的玉簪,白色的衣裳,白色的腰带,白色的鞋子。他的白,白得纯粹,白得刺目。

“你究竟把紫月如何了?”她盯着他,想要得到一个答案。正如同秋儿所说,他的心思从来都没有人能够猜得透,她亦然。

“你的心中只是想着他吗?”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阴冷的口气,少了平时的自若。在整个天君府中,能够真正惹恼他的,怕只有她了。

“是。”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地答道。

“那么——你爱上他了?”他缓缓地靠近着她,白皙而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她的长发,温柔的动作,像是倾注了所有的珍视。只有眸光中的冷然,才显示出他内心的不悦。

爱上紫月?她一怔。对于紫月,她有感激,有牵挂,有关心……但是……爱上?她不知道。她对紫月,有这份心吗?

“我不知道。”宋依颜如实道。对紫月的那份情愫,18岁的她不清楚也不明白。

不知道吗……亦就是代表有可能!天无夜俯下身子,把唇凑向了宋依颜的耳边。小小的耳垂,因他的贴近而微微发颤,“你可明白,我随时可以让紫月死。”轻柔呢喃,他欣赏着她的颤抖。

多余的感情,只代表着脆弱,即使坚强如她般的女子,亦不会例外。只是……她对紫月的情愫,如同一根刺一般的,刺得他难受。

“你不会。”她抿着唇,闭上了眼眸。她知道,他总是喜欢抓着她的弱点,来看她的反应。

“为什么?”

“因为你的傲气不会允许。”他太骄傲了,骄傲得绝对不会允许属于自己的东西爱上其他人,骄傲得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败。

“是吗?”他缓缓一笑,光滑如处子般的右手猛得擒住她的颈子。纤细的颈子,只要他稍一用力,就可以完全的折断,“如果我说我会呢?”

呼吸不再顺畅,面色渐渐由白转红,睁开眼眸,她望着他绝美且精致的容颜。

这样的男人,太容易让人爱,也太容易让人恨。

“一念之间,我可以要了你和紫月的命,你呢?是要生还是要死?”他要她的选择。

“有时候……死反而是种解脱,不是吗?”她艰难地开口道,想要扯出一个笑容,但是却因为脖颈被他的手压着,而无法做到。

太多的性命,她负担不起。茫茫人世中,她过太平凡,太过渺小。

呼吸越来越艰难,力气仿佛要从身上散尽似的。宋依颜合上了眼,白色——是她最后所见的颜色,纯白如他,却沾满了无数鲜血。

她和他之间的牵绊,是否永远都无法说清呢。

想睡了,想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恍惚之间,耳边似有声音在喊,“我不会允许你死的,绝不允许,你的命是我的,你的生与死亦该由我来决定!”

早在初次相遇的时候,命运就已经做下了安排……

长安的街道,熙熙攘攘。乱世纷争,连年的征兵打仗,但是长安街上依旧人声鼎沸。

紫色的轿子,伴随着马蹄的声音,一路响起。深色之紫,神秘而高贵,轿子的帘布上,更绣着金色的飞鹰。在整个长安城中,只有一个人的东西够资格绣上此飞鹰。

天君天无夜,一个长安城内人人皆知的名字。绝世如妖魅的容貌以及杀人不眨眼的冷血,使得长安城内人人都惧之怕之。

紫色的软轿渐行,周围本热闹喧哗的声音此刻已然变得静悄悄。软轿所经之处,众人早已老远的避开,只望自己不要惹恼了这位天君大人。

蓦地,一瘦小的身影自角落边颤颤走出,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奔到了马车前。

“啾!”

马儿吃惊得长嘶一声,轿夫忙不迭地安抚着受惊的马匹。

“大……大爷,给……给点吃的吧。”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所闯下的大祸,一身破衣的小乞儿用着稚气的童音开口乞讨着。

“大胆,天君的轿车你也敢挡,可知其罪?!”骑马随伺在轿旁的封莫大声斥喝道。会出现此种情况不能不说是他的疏忽。

面前的小乞儿看上去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童,尚不懂事,从他那无所知的眸光中来看,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所犯的大错。而天君呢?会宽恕这样一个小乞儿吗?

周围,有不少的路人站在老远的地方看着热闹。一个乞儿的生与死并不是人们所关心的,只不过这件事显然又可以成为一个话题,足够人们茶余饭后谈论上好几天。

“我……我好饿,想吃东西。”小小的乞儿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在他的眼中,看到的只是轿车的豪华与富贵。

“此处不是你撒泼的地方,走开!”望着站在马前,仰望着的小乞儿,封莫冷言道。天真的眼神,稚气的语音,全身上下布满着污垢,却依然还想要在这个乱世中存活下去。他在这个世上,度过的时间还太少。若是现在能够安静地退开的话,或许还能保有一命。

“可……可是……”小乞儿依旧想要得到他所乞讨的东西。

“好吵?!”淡淡的嗓音,带着一丝不耐烦的低沉,自紫色的轿内发出。围观的众人皆面色一凛。

而封莫,则瞥了眼前的小乞儿一眼,随即翻身下马,对着软轿恭敬道:“主君!”

乱世,可以出英雄,但是,出的更多的则是乞儿。战乱的避祸,父兄的战死,家庭的离散……要成为一个乞儿,实在是很容易。

一身褐色的粗布破衣,杂乱的头发只是草草地用一根木头簪子盘着,宋依颜掂着刚赚得的两文钱。乞儿——在如今的世上,要想活下去,除了乞讨之外,还要不时地给些富贵人家干粗重而肮脏的活,才能得到最简单的温饱。

粗糙而布满了老茧的手,根本不像是女子该有的手。或许该说,当了近十年的乞儿,她早就已经忘了自己也是一名女子。

七岁之时,父亲被应征入伍,战死在沙场之上。母亲郁郁寡欢,在得知父亲的死讯后,不到一个月就随着父亲去了。周围一帮所谓的亲戚,个个都自顾不暇,根本无力来领养她。很自然地,她沦为了乞丐,靠着最原始的方式存活着。

她不怨人,在这样的时代,能活到十六岁,她已经觉得庆幸。宋依颜,依依朝颜……至少,她还拥有着父母所给予的名字,她该知足了!

“依颜姐,不好了,孝子出事了!”慌乱的声音,夹杂着跌跌撞撞的脚步,同是乞儿的大同神色慌张地喊道。

“孝子?”宋依颜一怔,“他出了什么事?”才只有七岁的孩童,却因为和父母的失散而不得不行乞。

“他……他……他居然在路中央挡住了天君的轿子乞讨。”大大地喘了一口气,大同终于把话说完。当他在角落边看到孝子冲向天君的轿子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吓傻了。而脑子中惟一想到的,就是回来找依颜姐商量。

虽然她只是大他几个月,但为人却极讲义气。他们这一帮小乞丐,全靠依颜姐团结起来,才不至于被他人欺负。

“天君?!该死的,难道你们没有告诉过孝子,紫色帘子的轿子是不可以靠近的吗?”宋依颜不觉大声道。天君天无夜,根据民间的描述,是个毫无怜惜仁慈之心的人,残忍而噬血。孝子如此一来,简直是把一只脚踩进了鬼门关。

“说了啊!”大同急急道,“我把在长安行乞,该注意的事儿全对孝子说了,可是孝子只有七岁,哪会记得那么多……哎,依颜姐,你去哪啊?”看着宋依颜朝着大街奔去的身影,大同在后面扯着嗓子问道。

“去救孝子!”宋依颜头也不回地甩了一句。

“封莫,你办事的能力似乎越来越不得利了。”优雅而略嫌冰冷的声音,使得站在软轿前的封莫不由得浑身一震。

“是,属下知罪。只是……这小乞儿还只是个孩童而已。”封莫犹豫地道,话语之中,有着为这小乞儿求情的味道。

“你是在怜惜这个乞儿?”软轿内的人,略带不悦地道。

“属下……没有。”抿了抿唇,封莫否认。跟在主君身边那么多年,自然清楚,对主君而言,多余的同情只是累赘。

“那么你就该明白,我向来不喜欢吵闹喧哗之声。”言下之意,自然是挡轿的小乞儿不必再存活与这世上。

只是一个小小的乞丐,生或死,对于天君而言,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是,属下明白。”封莫恭敬道。回转过身,望着依旧不解世事的小乞儿,缓缓地从胯腰间抽出了长剑……要怨,或许只能怨这乞儿运气不好吧!

手起剑落,银色的剑光之中,一道人影扑上,抱着小乞儿滚到一旁。

“请……大人恕罪。”蹙着秀眉,宋依颜深吸着一口气道。尽管刚才自剑下救出了孝子,但是她的手臂却不可避免地被长剑划过。

长长的一道血口子,血——正不断地涌出,一滴一滴地滴落在青灰色的石板路上。

“天君大人面前,岂容你如此放肆?!”封莫收回长剑,紧盯着宋依颜。

“小女子知罪,但是请天君大人放过孝子,孝子不过是个七岁的孩童而已。”汗珠,从额际滚落。血的流淌,使得本已削瘦的面庞越来越苍白。

“大胆!”

“呵,好久没有看见如此有趣的场景了呢。”一声轻笑自软轿内溢出,声音之中带着几分玩味,“你可知道你现在的举动,已能定你之罪。”

“知道。”她一手垂着,一手按着伤口。费力地睁着双眼,望着紫色的轿帘,“民女只希望大人能够饶了孝子的死罪。挡了天君大人的软轿,本是重罪,但孝子罪不及死。”

而至于她,恐怕已是死罪了吧。

鲁莽的举动,她承认。只是当看到长剑举起的那一刻,她已本能地冲到剑下,抱着孝子滚到了一旁。或许该说除了这法子,她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孝子躲过刚才那一剑。

“依颜姐姐。”年幼的孝子呵,根本还不清楚眼前究竟发生的是什么事。

“没……事。”她勉强扯着一抹笑,对着孝子道。

“死与不死,由我决定。”优雅而华丽的音色,似在宣布着最后的判决。

“那么天理王法呢?”眼皮好重,整个人像是要倒下般。是血流多了吧。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死,会为了孝子而丢掉性命。

但是……她却又无法做到弃孝子而不顾。也许……是因为在孝子的身上,仿佛能看见自己童年时候的影子吧。

“呵!”低低的笑声骤然响起。轿帘掀开,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邪魅的眼,朱红的唇,妖冶的风姿,却是一身出尘的白。

这样一个绝世姿容的男人,又怎么会让人联想到是曾在战场之上,那个以一杀万的天君。

“你有何资格与我谈判?”天无夜微侧着头,望着已流了一地鲜血的女子。凌乱的发,粗布破衣,平凡无奇的面庞上却有着一般女子少见的倔强。从外表看来,她的岁数并不大,但是眼中却已无她这般年纪的女子所该有的天真。

“不是谈判,是乞求,求你放过孝子一命。”她的身子微微椅着,但是眼却还是直直地盯着他。现在的她不能倒下,要倒也要得到了他的承诺后再倒。

“放过他?”天无夜瞥了眼缩在一旁的小乞儿,“不求我放过你一命吗?”他挑着眉反问道。自己的性命与别人的性命,她会选择哪种呢?

“不——求。”素白的面庞上有着一丝无畏,她咬了咬牙。即使身为乞儿,但是在骨子里,却依然还有着一股傲气。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她明明知道吐出这两个字之后,她的命很可能就此结束,但是她却还是如此地回答了。

浅浅一笑,天无夜微敛双眸,侧头对着坐在他身后的少年,“紫月,你觉得我该放过这小乞儿吗?”

一身青衣,儒雅而秀丽的少年淡淡地扬起了眉,“主君心中不是早就有了定论了吗?”平稳得没有起伏的语调,仿佛对于面前所发生的事没有丝毫的兴趣。

“我以为你会在乎人命呢。”天无夜轻弹着手指,再次把目光投向了站在轿前的宋依颜,倔强的眸子,闪动着不该属于她的傲气,这股子的傲气,让他想要征服。

“只要你跪爬到我面前,叩上十个响头,我便可以饶那小乞儿不死。”手臂轻撑着下颌,他等待着她的臣服。

“如此……就可以了吗?”她要得到他的保证。

“是。”他颔首道。

她如释重负地一笑,双膝着地,跪在了血泊之中。跪拜,她不陌生,身为乞丐,要得到他人的施舍,跪拜谢恩总是少不了的。

纤瘦的身子,一步步地向前挪动着。

他的眼,望着她,而她,亦直直地回视着他。几尺的距离,她移得艰难。血,顺着她的移动而更快速地淌着。

即使是跪拜,亦不能折服她的傲气么?朱色的薄唇勾起了一丝魅然的笑意,天无夜望着已跪在他面前,开首叩首的人儿。

一个……两个……三个……

视线,似乎越来越模糊。宋依颜努力地想要保持着清醒。十个……她一定要叩完十个响头,至少这样,可以保孝子不死……

四个……五个……

血,她的血会流光吗?而她的生命也会就此停止吗?

六个……七个……八个……

身体越来越轻了,人在死前都是这样的吗?若是今天的事情再重演一次,她所做的选择,或许还是这样吧。

依依朝颜,依依朝颜……爹娘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回响着。

九个……十个……

纤瘦的身子,在叩完了最后的一个响头后,朝着右边一歪而倒下……

“封莫。”天无夜盯着血泊中的人儿,开口唤道。

“属下在。”

“带她回天君府,救下她这条命。”他要她活着,至少在他允许她死去之前。

“是。”高大的身子背起了奄奄一息的人,封莫策着马朝着天君府方向奔去。

马车——继续向前行着。

回转过头,青衣少年低垂着眸子,望着地上那未干的血迹……

“怎么了,紫月?”天无夜看着少年那若有所思的面庞问道。

“没什么。”少年淡淡回头。

地上的血迹,是坚强的证明呢,亦或是脆弱的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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