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再次身陷囹圄,斐林林这次的心情和上次大不相同,少了愤怒和焦躁,但心中多了歉疚。

她不吃下暍,并不是为了抗议,而是真的没有任何胃口。

这情况让看守她的侍卫们有些紧张。

“斐姑娘,你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今天你无论如何也要吃一点,否则身子是撑不住的。”

斐林林窝在地牢的一角,两眼无神,没有半点回应。

两名侍卫面面相觎,其中一名又劝道:“斐姑娘,王爷交代了,不能让你有所闪失,你就别为难咱们,多少吃一点吧。”

斐林林依然没有回话。

这时,珠儿走了进来,皱着眉头忧心仲忡的问道:“怎么,斐姑娘依然不肯吃东西?”

“可不是,你来得正好,快劝劝她吧,否则她要是真的倒了下去,我们只怕人头不保了。”侍卫很快的替她打开门。

“我来吧。”

珠儿走进丰里,将手中的饭菜端到斐林林眼前。

她叹口气道:“斐姑娘,我知道你心情下好,但是这么不吃不喝也不是办法,你还是得保持体力,要不怎么撑得到郡主醒来?”

提到朱涵婷,斐林林总算有了反应。

她抬起茫然的眸子,问道:“郡主她现在如何?还是没有醒来吗?”

珠儿神色黯然,摇头道:“没有。已经两天了,王爷衣不解带的在旁边照顾,甚至请了太医来府里施针诊治,郡主依然不见起色。再这么下去,我真担心郡主她……”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斐林林咬着下唇,自实的说:“老天爷该罚的应该是我才对,怎么会找上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呢?如果可以,我情愿代替她受这样的折磨……”

“斐姑娘,老实说,我也认为这是个意外,因为我不觉得你是这样的人,真的。”

“其实,不管你们相不相信,这些对我而言根本下重要,我只希望郡主能尽快好起来,就算要我拿命来偿也无所谓……”斐林林缓缓道出心里的盼望,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你可别这么说。现在王爷是在气头上,只要郡主好了,依王爷对你的宠爱,我相信一切都会恢复原本的模样,你不会有事的。”珠儿说得极不确定。

“但郡主有可能一辈子如此,是吗?”斐林林将下巴靠在膝头,喃喃的重复道:“现在我什么也不在乎,只要郡主醒来就好……”

“斐姑娘,你的脸好红,是不是病了?让我看看。”珠儿见她的脸上有着怪异的红晕,伸手往她额头上一摸,顿时惊呼出声,“老天,怎么这么烫!”

“不要紧,只是稍微发烧而已,比起郡主的情况,我这样又算得了什么?”斐林林已虚弱得无力挥开珠儿关心的手。

“不行的,这样下去会出事的!”珠儿急急起身,准备去请大夫来替她看病。

不料珠儿才走到罕房门口,便见到朱少寒一脸阴郁的走来。

珠儿连忙退后两步,向他行礼。“王爷。”

“发生什么事了?”见珠儿方才脚步急促,朱少寒眯眼问道。

“回王爷,奴婢正想去请大夫来。斐姑娘她病了。”

“病了?只怕是心病吧?”他压根不信,冷嗤一声。

他走到丰门前,看着下发一语的斐林林。

“听他们说,你又在绝食,我来这儿,是想确保你的性命得以延续,至少在我亲手让你得到应有的报应之前,你必须是安然无恙的。”

斐林林连抬眼的动作也没有,依旧呆滞的看着地面,没有回话。

“瞧你这个样子,比较起上次,这回的你更显落魄。”瞧见她犹穿着当日的血衣,朱少寒讽刺道:“为什么一身血衣也没有换掉?是不是想藉此博取同情?你除了这个招数外,难道就想不出新的把戏了?”

“你如果真的认为我在做戏,我也无话可说……反正是我有错在先,你想怎么骂就由你吧。”斐林林的声音听来不但虚软,而且异常疲惫。

“怎么,你最引以为傲的犀利言词哪儿去了?你不该据理力争吗?这么认命压根不像你平日的作风。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当初?”朱少寒冷声道。

“如果我真的据理力争的话,你会相信我不是存心的吗?不会对吧,就像你当初误会我有心上人一样,你只相信你所认定的事,听得进别人的话吗?”斐林林的眼神失去焦距,缓缓地说。

她这虚弱的模样让朱少寒眯起了眼。

“你如果够聪明的话,就别在我面前装可怜!你不是一再坚称自己是冤枉的?那就保持体力来替自己辩解,听到没有?”

“反正我再多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无所谓,我现在只希望你还能维持理智,别迁怒到义勇寨的兄弟们上头……这些……真的不关他们的事……”

斐林林虚弱的说着,只见她的身子突然晃了晃,而后忽然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朱少寒一惊。

难道她真的病了?

“打开门!”

朱少寒大步走进牢笼,扶起她虚软的身子。看着她因为高烧而通红的脸颊,他心里知道,这绝对不可能是装出来的。

抿着唇诅咒一声,他正想将她抱起,这才发现她的右手臂一片血红,甚至传出阵阵恶臭。

这是怎么回事?

朱少寒心中一紧,猛地撕开她的衣袖。

她的右上臂有着一道极深的伤,因为没有经过任何治疗,早已化脓腐烂,恶臭就是从这儿传出来的。

“该死!”

这伤势明显不轻,看样子也许是当日为了救他女儿所造成的,而她之所以发高烧,想必是因为伤重所致。

朱少寒曾经征战沙场数回,知道这样严重的伤再不医治,极可能造成无法弥补的后果。

他再次诅咒出声,立即将斐林林抱起,走出牢房,大吼着要人去找大夫来。

这个该死的女人,到底为了什么如此固执?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说,难道真以为这样的苦肉计能够奏效?

抱着轻若无物的她,朱少寒心跳急促,思绪极为复杂。

这太离谱了,她对他而言应该不具任何意义才对,他为什么感到如此焦虑?这不安的感觉甚至比起看到女儿受伤还要让他更加惶恐。

一切是如此该死的全都失去控制了,自从她领着寨中兄弟抢劫他的那天开始,他的生命就变了调。

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她,日日夜夜渴望她的身子温暖他。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每每牵动他的情绪。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掌心染上了她温热的鲜血,朱少寒紧咬着牙。

他应该任由她自生自灭、自食恶果才对,毕竟她是伤害他女儿的罪魁祸首,可是,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

朱少寒迅速将斐林林抱进东厢房里。

之后,大夫很快的来到。

大夫坐在床边,一手抚着胡须,一手替斐林林把脉,神情益发凝重。

许久后他才叹了口气,摇着头站起身。

“王爷,这情况看来不妙呀。”大夫忧心忡忡的道。

“你照实说无妨。”朱少寒心中早有准备,试着让自己保持冷静。

“是。这位姑娘伤势深可见骨,若是早些医治,也许不致如此严重,如今……”大夫叹了口气道:“如今伤口溃烂,脓血淤积,只怕需要先将坏死的肉割去,或许才有可能痊愈,要不,废了一条手臂事小,若因高烧不断而送命也是很有可能的。”

送命?这比朱少寒预期的还要严重。

他紧抿着唇,沉郁的看着因为高烧而不断喘息的她。

她本来是个坚毅不拔的奇女子,如今却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等待阎罗的召唤……

朱少寒的心再次揪紧。

难道他真的误会她了?

没错,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心中是有道声音一再提醒他,斐林林绝对不会故意伤害他女儿,但事实摆在眼前,他无法不对她有所怀疑。

可是,她的自责看来并下假,难道一切真的只是意外?

“王爷。”大夫出声提醒,“这位姑娘的情况十分紧急,请王爷容许老夫立即为她刮肉疗伤,留住一线生机。”

朱少寒深深吐出一口气后才转过身,声音沙哑而紧绷的道:“你尽快动手吧。”

“是。”

大夫立刻命人将斐林林的四肢牢牢绑在床上,并准备一把锐利的小刀、一盆热水及几块干净的布。

一切准备就绪后,大夫在蜡烛上边烤着小刀,边对一名强壮的下人说:“待会儿就麻烦你替老夫按着她。记住,刮肉之痛非同小可,可谓痛彻心扉,所以待会儿不管她如何剧烈的挣扎,你都不能放手,否则,万一让老夫错手伤及重要筋脉而大量失血,只怕神仙也难救了。”

听大夫把话说得如此严重,那名下人紧张的直点头。正当他欲爬上床时,朱少寒突地伸臂阻止了他。

“出去,这儿留下珠儿就行了。”

下人愣了愣,随即道声“是”后便离开。

朱少寒站在床前,看了被五花大梆的斐林林一眼,便抿蓍唇爬上床。

伸手按着她纤细的四肢,他冷静的道:“大夫,麻烦你,;可以开始了。”

大夫惊讶的看了看朱少寒后,才有些愕然的点头道:“那么,老夫就动手了。”

他深吸了口气,在斐林林的伤口洒上烈酒,便将烤得通红的小刀往伤口割去,准备刮除腐肉。

顿时,滋的一声响起,接着传来一阵焦味,这样的剧痛也让斐林林从昏迷中痛醒。

“不——”她嘶喊出声,开始剧烈的挣扎。

但是,朱少寒强健的手臂按压在她身上,她压根无法动弹。

椎心刺骨的痛迅速蔓延,她猛地睁开眼,瞳眸里尽是红丝。

“不C痛!放开我——放开我——”斐林林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尖叫呐喊。

大夫满头大汗也无暇拭去,急道:“王爷,请再按紧些!”

朱少寒绷着脸,以全身的力量稳稳的制住斐林林的四肢。

斐林林急促的喘息,呼痛的尖叫声震耳欲聋,朱少寒瞧得心里不住淌血。

虽然他极不愿承认,但是,大夫那一刀刀虽然剐在她手臂上,却如同刺在他心里一般,令他难以承受。

这一刻,他情愿自己是接受千刀万剐的那一个,而不是眼前这个被他逼得必须承受这非人折磨的女子。

刮肉的时间比他想的还要漫长。

真的太久了,久得让朱少寒觉得自己就要撑不下去。

“好了!”大夫长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拭着汗,喘着道:“请王爷暂且别放开她,待老夫替她上药后再说。”

这时,珠儿急急拿着早已捣烂的药草过来,“大夫,药我已经捣好了,在这儿!”

“谢谢你,珠儿姑娘。”大夫脸上满是疲惫,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开始替斐林林上药。

此时的斐林林不知是痛得再次昏过去,还是因为之前不断挣扎喊叫而浑身虚脱,只见她双眸紧闭,似乎陷入昏迷。

她额头上依旧不断冒汗,显见上药仍然让她疼痛难耐。

这段时间,朱少寒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她脸上。

待确定大夫上完药并缠妥布条后,朱少寒才下床,对珠儿道:“将她手脚上的布条解下,并替她擦汗。”

“是,王爷。”珠儿急忙解开那些布条,然后拿着湿布巾小心的试着斐林林脸上、颈子上的汗水。

“大夫,她的情况如何?”朱少寒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平静,丝毫没有透露出半点关心的意思。

但大夫看得出斐林林在朱少寒心中的地位,吁了口气后才谨慎的道:“回王爷,该做的老夫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要看她自己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朱少寒神色凝重,皱着眉问:“怎么,难道还会有变化?”

“说实话,这位姑娘伤得实在太重,老夫现在也不敢妄下断言。最好的情况当然是得以痊愈,但是,若是伤处继续恶化,老夫方才所说的情况依然有可能发生。”

“也就是说,她仍然必须截去一只手臂?”朱少寒紧抿着唇。

“这个可能性很大。”大夫叹息一声。

朱少寒绷着脸,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地道:“大夫,一切麻烦你了。”

“是,老夫自当尽力而为。珠儿姑娘,麻烦你随老夫来,老夫立即写下药方,请你按方抓药。”

“是。”珠儿向朱少寒行了礼后,便和大夫一起离开。

虽然时值午后,但因为已近中秋,屋内除了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草味外,还染上些许寒意。

朱少寒就这么一直站在床前,双眸锁着已经陷入沉睡的斐林林,许久未曾移动过。

************

斐林林昏迷了整整两天后,终于幽幽转醒。

眼皮沉重得几乎睁不开,她微蹙着眉头,双眼迷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不是应该在牢里吗?怎么又回到了东厢房里?

虚弱的闭上眼,她试着回想失去意识前所发生的事。

对了,她记得朱少寒到牢里见她,然后……她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太阳穴传来阵阵闷痛,她觉得口干舌燥,想起床喝水。

然而才一挪动身子,她的右手臂就如同针刺一般疼痛下已,不过,疼痛的感觉一闪即逝,接下来发现的事才真的教她心里一阵寒冷。

她的右手几乎毫无知觉,无论她怎么使劲,就是举不起右手臂来。

“我的手……怎么动不了?”

直觉手臂受伤的情况一定很严重,她突然感到惊恐。

“不……”

正当斐林林慌张的不断试着想抬趄手臂的时候,朱少寒与大夫走了进来。

见此情况,朱少寒抿着唇大步上前,一把按住她,沉声喝道:“你这是做什么?躺好。”

“我……为什么我的手动不了?为什么?”斐林林脸色苍白的喘息着,声音里有着掩不住的恐惧。

朱少寒没有回答。

他示意大夫上前替她换药,并要随后进来的珠儿将手中那盆清水放在桌上。

大夫出声安抚道:“斐姑娘,你昏迷了两天才刚转醒,先别激动,待老夫替你换药后再说。”

“可是我的手……”斐林林慌乱的问道:“大夫,你告诉我,我的手到底怎么了?”

大夫还未回答,朱少寒已然冷着声音道:“在这之前,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手臂受了伤?为什么任由伤口恶化也不说?”

“我当然知道自己受伤了,但是,我以为只是让石头划伤而已,没什么的……”斐林林倏地抬起眼,急急问朱少寒道:“你出口诉我,我的手为什么一点知觉也没有?是不是真的很严重?”j

“你想知道什么事,待大夫换完药后再问吧。”朱少寒平静的回答。

“是啊,斐姑娘,王爷说得是。要知道情绪太过激动是会影响病情的,你一定要先冷静。”大夫示意珠儿将捣好的药拿来。

很快的,大夫便替斐林林重新换了药,并要珠儿前去膳房将熬好的汤药端来。

珠儿点头离去。

第一次亲眼看到自己少了一大块肉的伤口,斐林林心中的惊慌更深。想她带着义勇寨的兄弟们出生入死,大大小小的伤也见识过不少,但是她从未见过像这样可怕的伤势。

莫非她的手臂真的废了?

未等斐林林开口,朱少寒已率先出声问道:“大夫,情况如何?”

“回王爷的话,斐姑娘的伤势恢复得比老夫预期的还要好,应该不会危及性命。至于她的手臂……”大夫看了她一眼,皱着眉沉吟道:“适才老夫替斐姑娘换药时,她似乎并没有感到任何疼痛,因此可能已经伤及筋脉……”

闻言,斐林林狠狠的倒抽一口气。

朱少寒抿着唇道:“继续说下去。”

“是。回王爷,老实说,姑娘的手臂受伤太重,将来就算下必截肢,能恢复几成也很难说……”

截肢?大夫的话如同青天霹雳,轰得斐林林脑子里嗡嗡作响。

“不!我不要截肢!”她几乎尖叫出声。

但大夫的话已经让朱少寒的脸色稍稍微好转,他对大夫点点头,“大夫,麻烦你了。”

“哪儿的话,老夫只是尽力而已。那么,王爷,老夫就先行告退了。”

大夫离开后,屋里只剩下朱少寒和呆若木鸡的斐林林。

“不……我不要截肢,不……”她仍无法接受事实,兀自低喃道。

“现实点,少一条手臂总比失去性命来得好,我希望你心中要有这样的准备。”朱少寒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你……事到如今,你怎么还说得出这么无情的话来?”斐林林的眼里满是痛楚。

就算她伤得这么重,她在他眼中依然找不到一丝温暖,更看不到他的担心及在乎。

一直是如此!

她只是他兴之所至、随手把玩的东西,不是值得他呵护的珍宝,何况她不但是伤害他女儿的罪魁祸首,更已经是个废人了。

谁会对一个残废的女子多看一眼?

“不必自怨自艾,我只是提醒你必须接受事实罢了。”

“事实?没错,事实是我咎由自取,一切都是我的报应。我只是废了一条手臂而已,又哪里比得上郡主所受的创伤呢?”斐林林垂下瞳眸,沉痛的看着自己的手臂。“我想,你一定很懊恼阎罗王居然放过了我,没能让我真的遭到天谴,你很失望,对不对?”

“如果我真的希望你死,又何必费神请大夫来替你诊治?”他实话实说。

“诊治?”斐林林突然凄凉的笑了起来,“对呀,我怎么没想到,你当然要救我了,是你说的,你要亲手折磨我,并看着我在痛苦及愧疚中死去,为了这个,你怎么舍得不救我,对不对?伟大又英明的王爷。”

朱少寒抿着唇。他很想否认斐林林的话,但他不能。

她说得对,站在为人父的立场,他的确想将她的脖子扭断;但在心中深处,他是犹豫而挣扎的。

这两件事本来不该是如此冲突而难以抉择,至少在遇到斐林林之前,他从没想过有哪一个女人可以和他女儿的重要性相提并论。

但事实确是如此。

眼前这个倔强的女于已然莫名的勾起他心中沉睡已久的悸动,那份他只曾经在他妻子身上找到的感觉。

虽然斐林林的坚毅和他妻子的温柔完全不同,但是,所带给他的感受却同样深刻。

不,甚至更加强烈。

这时,珠儿端了一碗药进来。

见朱少寒示意她退下,于是珠儿将碗放在桌上后便转身离开。

“不管我是否希望亲手置你于死地,现在,起来把药喝了。”朱少寒试着让语气平稳些。

“喝药?你逼我暍药?你真的不想让我这么平静的死去?你真的这么残忍?”斐林林撇开头,瞳眸中有着极深的伤痛。“王爷,你走吧,我求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随你怎么想都好,请你离开这问屋子吧。”

朱少寒紧抿着唇,“你喝是不喝?”

“不暍。反正大夫说了,我起码还能活下来,承受你所给的折磨。既然你的乐趣下会被剥夺,那么我喝不喝药又有什么关系?”

“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快把药暍了!”她这样的自怜自艾让朱少寒烦躁,几乎失去耐性。

“我不会喝的!”斐林林转过头来,神情痛楚的看着他。“我不懂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如今喝药不过是确保我能留住这条手臂,但我若是在痛苦中失去手臂,你不是会更加开心吗?你连我的命都不在乎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的救我呢?”

朱少寒不发一语。

“说不上来了?你无法解释你心里的矛盾,对下对?从你强将我留下的那一天开始,你的内心一直都是这么冲突着。”斐林林扯着嘴角,眼中充满悲哀。“你要我的身体,却无法接受我土匪头子的身分,所以你找尽借口恨我,不断将罪名加诸在我身上,以为这样可以让你的心稍微平静些。”

她深深吸了口气,再度转过身,不想再看朱少寒的脸。

“王爷,我相信你以后不必再为难了,我已经是个残疾的女人,今后想必你也不可能再碰我,所以,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看在往日的情份上,干脆给我个痛快,我会很感激你的。”

“对我的这些莫名的指控,你说够了没有?”朱少寒俊脸一沉,抿着唇道:“你说这么多话的用意,无非是想替自己找一线生机,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愈是想死,我就愈不可能如你所愿,至少在我找到足够的证据让你哑口无言之前,我不会让你死。”

“你不是已经未审先判了,还需要找什么证据定我的罪?王爷,不必这么麻烦了。”斐林林的声音恢复平静,“我认罪。不管你还打算在我身上罗织多少罪名,我都承认。我只有一个请求,别牵扯他人,我什么罪都认……”

“不必在我面前演戏了!斐林林,你一向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土匪头子,我已经厌烦你一而再的扮演小媳妇。”朱少寒绷着脸端起汤药走上前,眯起眼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喝下它。”

斐林林依旧倔强,“我下会暍的,你拿走……啊,你做什么?”

朱少寒不再给她拒绝的机会,一把握住她紧闭的下巴,制住她反抗的左手,弯下身强硬的将药亲口哺入她嘴里。

“你……你这个无赖……”斐林林的抗拒声全都吞没在他的口中。

药很快的喂完了,但两人的唇办丝毫没有分开的迹象。

相濡以沫的激情迅速蔓延,如燎原野火般的欲火狂烧着,速度之快,几乎是排山倒海而来,让两人完全没有思考与防备的时间。

朱少寒贪婪的吮吻着她的唇,彷佛她是他生命的泉源,他迫不及待的要将她的一切吞噬。

“你……”斐林林发出一声呜咽般的呻吟。

为什么?前一刻她明明已经对朱少寒死心了,这一刻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沉陷在他的掠夺下。

她的屈服真是因为他惊人的力量?她知道不是,就算是第一次,她的臣服也几乎是出于自愿。

这正是让她痛苦的地方。

她的爱永远也不可能得到任何回报。

这个男人是王爷,就算她不是个土匪头子,就算她没有让他女儿受重伤,他们依然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终有一天会弃她而去,找到下一个征服的对象。她会成为他生命中的过去,变成一个失去自我的傀儡,最终在孤独和寂寞中枯萎凋零……

“该死!”

朱少寒抬起头,眸中有着浓浓的欲念。他的拇指无法离开,不断抚摸着她的唇。

如果他还有一丝理智,他就该立刻放开她,并且定出这扇门,永远不再碰她……

望着她坚毅而盈然的瞳眸,腹下骚动的欲望战胜了一切。

就算她是个伤患,看来依然如此诱人。

他不能不碰她,更无法忍受自己漠视她的存在。她是他的,今生今世,永远都属于他朱少寒一个人的。

朱少寒拉下两人的裤带,小心的护着她受伤的手臂,缓缓的将自己埋入她的炽热里。

激情的狂潮如巨浪般席卷而来,很快的淹没了一切。

直到最终的那一刻来临,斐林林才承受不住的嘤咛出声,并在狂喜中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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