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间白色西式豪华洋房，座落于阳明山，四周清幽雅致，一看便知是富豪人家的别墅。
聂胜很少回家不说，就算回了家，也很少主动找上那个冷淡的儿子。
老实说，他们父子并没有不和，只是他们鲜少会同一时间待在家里，不是老的往外跑，就是小的跑去玩了。总之就如聂晋廷所说，他们没有当父子的热情，也很少过问对方的事。
聂胜挽着一名美艳情妇跨进家门，坐在客厅看书的聂晋廷抬起头，瞪着这对怎看都不顺眼的男女，不疾不徐的开口低讽：「爸，这么早回家啊？阿姨舍得让你回来吗？」
那名情妇脸色难看，狠瞪着这个最大的障碍。
「回来看看你啊！」聂胜松开领带，要情妇先上楼等他，然后在聂晋廷对面坐了下来。「听说你上任不久就让公司上下忙疯了，怎么，那么快就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啊？」
「我也是领薪水的员工罢了，尽力工作是理所当然的事。」聂晋廷不以为然地回答。如果父亲以为他只是个什么都不会做的二世祖，那就大错特错了！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能力，从小到大，你都不用我操心，日后公司的事，你继续加油就好。」聂胜顿了一下，见儿子没反应，便继续说下去。「最近我听说有很多企业家都联姻了，就好像你陈伯伯和叶叔叔，他们都变成姻亲了，互相扶持多好啊……」
「爸，说重点。」他不想浪费时间。「你想利用联姻扩展势力？」
「是，这对我们聂氏企业来说是椿锦上添花的好事，如果能够帮你找到门当户对的对象，我当然乐见其成，另一方面又能得到更强大的联姻势力，这对公司未来的发展只会百利而无一害。」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都已经决定好了，不是吗？」聂晋廷忍不住冷哼一声。「我无所谓，既然对公司有利，联姻就联姻吧，我没理由拒绝。」
他对自己的婚姻，从来就没有期待或计画，「妻子」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身分名称而已。不管他有没有结婚，他都可以照自己的方式继续游戏人间，舒解身心；而妻子，只要她不带给他麻烦，不妨碍他的生活，当玩偶也好、供奉的对象也好，他也不在乎，更遑论她长得是图是扁、是美是丑，对他而言都无所谓！
「太好了，没料到你那么简单就答应！」接着，聂胜递给他一张照片。「这就是我替你订下的未婚妻，你应该认识她的。」
聂晋廷接过来一看，愀然变了脸色——是祝采恩？
「怎么会是祝采恩？」聂晋廷立刻收起轻松的神情，质问父亲道：「你究竟知不知道她是谁？」
社交界的适婚千金，没一百也有几十个，为何老爸偏偏会选中这个跟他纠缠不清的女孩？
「我当然知道，她是祝山集团的二千金，听说还是你大学里的同系学妹，一直很喜欢你呢！」
「那你还……」
「无论哪一方面看来，她应该是个适当的人选。」
「她不适合，我不会娶她！」聂晋廷头痛不已的揉揉额际。「你该不会不明白我是抱着什么心态，答应陪你玩政策联姻的游戏吧？」
「我就是知道，才认为祝采恩适合。你对她有河不满？」
「她不是能够玩这种联姻游戏的女人！」他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说。
采恩是那么善良单纯，怎能承受一椿政策联姻所带给她的伤害？
「那就别告诉她你对她没感情，会跟她结婚只是为了政策联姻啊！晋廷，虽然是利益联姻，但要选就选一个会死心塌地爱你的乖巧女人，这样事情才好办，她要是能够傻傻地容许你有最大自由，到时候，你爱在外面玩多少女人都可以。」
「只有这样，她才甘心跟着我过无感情的婚姻，将来又不会背夫偷汉，也不会吞并我们公司，对不对？」他极力控制怒气，两眉紧皱盯着父亲，只叹他太清楚父亲的想法了！
当年父亲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跟以夫为天、能够容忍丈夫在外面花天酒地的母亲结婚吧？
「你那么生气做什么？就因为她是你学妹，你就对她特别有良心？」他还记得儿子换女朋友的速度，可像在撕日历纸一样快呢！怎然突然会对一个不相干的女孩怜惜起来？
聂晋廷紧握手中的照片。对，他就是还有丝毫良心，不想害了一个好女人，但也更清楚自己，假如在她的爱恋下生活，他一定无法将她当成一个傀儡妻子！
「这女孩的父亲也希望她能嫁给你。在家长立场看来，你无论在哪方面都比其它同龄的男人好太多，他当然想将女儿嫁给优秀的男人，而我也对这秀气的女孩很满意。
现在除非这女孩不比同嫁给你，否则我再也想不到其它要终止这婚约的理由。不过依我看她喜欢你的程度，这机会可能微乎其微吧？」
聂晋廷不语，神色严峻。他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至少，在他的娶妻人选中，一直都没有祝采恩！
＊＊＊凤鸣轩独家制作＊＊＊＊＊＊
「采恩，爸爸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祝丰山一放下电话，就急急叫住刚下楼的女儿，表情几乎可用得意忘形来形容。
「什么好消息？」相对于父亲的兴奋，祝采恩一脸没精打采，因为暑假已经结束，升上大三的她无法再到聂氏企业打工，现在只能天天怀着对聂晋廷的挂念上课去。
她真的很庆幸自己能不顾父亲的反对到聂氏打工，因为她不但能够天天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工作，而且他似乎慢慢变回以前那个对她很亲切的学长，对她少了一些防备与反感。
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她就很高兴了。可惜现在……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了。
「果然是我的好女儿，稍微加油一下，就能把好男人钓到手！难怪你之前宁愿到聂氏打工，也不回祝山企业帮忙，原来是作战计画的一部分啊，为什么不告诉爸爸一声呢？害我之前跟你聂伯伯提到要把你介绍给他儿子时，还怕唐突人家呢！」
「爸爸，等等！你究竟在说什么，我为什么一句都听不懂？」唯立目定的是，那跟聂晋廷有关。
「什么，你不懂？哎呀采恩，别再害羞了，爸爸又不会笑你。你跟聂晋廷那孩子的相恋过程我是不知道啦，不过最重要的是人家肯跟你订婚！」祝丰山一向很欣赏聂晋廷的工作能力，他的背景亦好得不在话下，假若他真成为自己女婿，日后祝山集团一定会有更好的发展。
「什么？订婚？！」祝采恩倏地圆眸大睁，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我、我跟聂晋廷？！」
「可不是！聂总裁就只有聂晋廷一个儿子啊！」祝丰山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身为主角，却犹如局外人的女儿。
她这时才意会过来，不敢相信地拉着父亲。「爸爸，你是说真的吗？怎么可能呢？我从未叫人跟我订婚，而且对方还是他？！你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不如你想的那么好……」
聂晋廷不讨厌她，她就要感谢上天了，更何况要跟他结婚？就算她心底有多渴望，有多想兴奋地大叫，但她也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关系不好？那你就赶快去打扮得美美的，在他面前展露自己最美的一面，博得他更多的喜爱，那时候你们的关系就会好了！」
「爸爸！」每次听到父亲要她为了男人做些什么，她都很无奈，现在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们这样逼聂晋廷，他只会更讨厌我们，对我和对你的公司都不会有好处的！」
「谁说我们逼他的？他爸爸说他自己答应的。」
「真的吗？」她怔愕了三秒后，不敢相信地问：「他愿意跟我订婚？」
「我干嘛骗你？采恩，难道你真的不知道？聂晋廷没跟你提过吗？我一直以为聂晋廷在他老爸面前提过你的事，他老爸才对这件婚事答应得那么干脆。」祝丰山拍拍她的肩。「不过既然聂晋廷也肯，你就不要顾忌那么多，说不定他心里面早就对你有意思呢！」
祝采恩听了后，还是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不动，犹如在做梦一样！
这也许是真的……如果真如爸爸所说，聂晋廷也愿止息跟她订婚，那她对这个联姻也会感到兴高采烈。
「采恩，难道你不愿意嫁给聂晋廷吗？」
「不，我愿意！」他是一个她早就埋在心里的男人，她当然乐意啊！
原来老天爷真有看见她的努力和愿望，现在，她终于能够得偿所愿了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
下课后，正当祝采恩打算去聂氏企业大楼找聂晋廷，利用询问订婚的事趁机跟他碰面时，她的手机忽然响起。
「喂？」她的手机上显示着陌生的号码。
「我是聂晋廷。」一个低沉的声音自电话那端传来。
「是、是你？」她想都没想到，居然是她认为绝不可能打电话给她的男人！「你怎么会打电话给我？你有我的电话号码？」
「只要随便一查就知道了吧？」相较于她难以掩盖的喜悦，聂晋廷显得沉冷许多。
也对，她在聂氏企业打过工，那边一定有她的联络资料。「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现在有空吗？」
「有！」她直率地说。
「那方便过来聂氏一下吗？」
「好啊，我本来就想过去。」
「那我在公司的咖啡厅等你。」
「好！」
祝采恩用最快的速度，赶到聂氏企业。她心情非常好，跟门口接待处的小姐们打过招呼后，就急急往咖啡厅走去。
「真是巧，我才刚听到一个大八卦，祝小姐就来了！」她走后，接待处其中一个小姐瞧了瞧四下无人，低声道。
此话一出，立刻让旁边的小姐拉长耳朵，滑动椅子，围在她身边兴奋追问。「什么八卦？」
「我跟你们说，有传言说总裁有意让祝小姐当他的儿媳妇耶。」女人望了望四周，再次确认不会被人听去，声音压得更低。
「咦？真的假的？」大家惊奇得很。「怎么会是她？」
「这消息才刚传出不久，听说是我们总裁让秘书打电话去约祝山集团的总裁，一起去看订婚宴的场地，你们说，那不就等于内定祝小姐为聂家的媳妇吗？」
「都没经过证实，不会又是空穴来风吧？」有人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对，一天没听到上头正式宣布这项消息，一天也别相信啊！」她们的少奶奶梦还不想这么快破灭！
「可祝小姐为什么突然来了？她都开学了，不用上班了吧？瞧她那喜上眉梢的模样，八成是来见总经理，跟他谈订婚的事。」大家都知道祝采恩很喜欢聂晋廷，在聂氏企业内，也没有其它事可以令她这么快乐了吧？
「唉！不公平，就因为她是千金小姐，她就得天独厚，可以名正言顺的接近总经理，甚至是要求别人娶她。」有人心底发酸，发出不平之呜。
「如果你的爸爸也是大公司的老板，你也可以提出相同的要求呀！」有人打趣笑道，顶了顶她的手肘。
「就是！」一群女人格格直笑。
正当那群女人在背后谈论时，祝采恩已来到一楼的咖啡厅。在门口，她很快便寻到聂晋廷的身影。
她出神地望着正在跟另外一个男人喝咖啡聊天的聂晋廷，十来天没见他了，她有好多话想跟他说，但见到他的一刹那，她竟不知从何说起。
「来了？」聂晋廷似乎已经对她的视线很敏感，她站在门口盯着他几秒后，他就直觉地回过头。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对采恩没有反感的他，现在竟开始讨厌她在自己的身边团团转，并讨厌习惯了她存在的自己！
之前他可以觉得无所谓，但现在他们竟然走到要订婚的地步，关系便再也不单纯。如果结婚对象是非她不可的话，那他很可能不能实行自己原本的打算——把她当成是他的傀儡新娘！
「对啊！」祝采恩对他绽出一抹灿烂的笑靥，朝他走去。尽管他的表情仍是一贯的漠然，她就是不在意，光是看着他，她就觉得一颗心飘飘荡荡，快飘到他身上去了。
「那么急着找我来，是不是想谈我俩的……」但她还没有机会说完，就被人喊住了。
「祝采恩？三年级的祝采恩？」
闻声，她疑惑地回眸，只见跟聂晋廷同桌的男人站了起来。
「对不起。」她满眼困惑。「你是？」
「我是你四年级的学长。」男人连忙自我介绍。「我们经常在学校碰面啊，你不会对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吧？」
「呃，我好像有点印象了……」祝采恩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对不起，我刚才没注意到学长。」因为她眼里一向只有聂晋廷一个人。
「没关系。」对方颔首道：「刚才晋廷学长说要介绍女生给我认识，我还很好奇是哪位，原来是你！」
祝采恩窃喜，他竟然向朋友介绍她？这是他们认识以来从没有过的事，莫非他真认定了她将成为他未婚妻？
「既然你们认识了，那我也不用多费唇舌。」聂晋廷站了起来，轻轻拉着祝采恩坐到他原来的位子上，然后拍拍学弟的肩膀要他坐下。「我告诉你，采恩她其实很想多认识其它学长的，可她就是害羞胆小，不敢主动认识，否则也轮不到我替你们介绍了！」
祝采恩窒了一下，一股疑惑慢慢积在心头。这个情境……怎么完全不像介绍自己的未婚妻给朋友认识，反而像联谊相亲会？
「晋廷，我们……」她想开口对他说，但他又打断了。
「采恩，我都毕业了，没什么机会在功课上指导你，但其它学长应该可以的，你应该多跟他们学习。」
聂晋廷明明是微笑着，说出好似很亲切的关心话语，但为什么她只觉得他极尽冷淡，而且在暗讽她？
「晋廷学长，我会好好照顾采恩，放心吧！」看到这样甜美清秀的女孩，任谁都不忍心欺负她的。
「那我就把她交给你了，别让她有一科当掉就好！那你们到别处走走吧，待在这里多闷，我也要回去工作了，下次再谈吧，掰。」聂晋廷对坐着的二人点点头，然后就转身离开。
祝采恩瑰色唇瓣瞬间刷白，她颤抖着唇，愕然瞪视着潇洒走开的背影，一颗雀跃的心随箸聂晋廷的话，跌到了谷底。
他这么做根本就是想把她推给别人！他都表现得那么明白了，假如她仍搞不懂状况，那她就太蠢了！
奇怪，为什么她的心正在隐隐作痛……
「采恩，采恩……采恩！」
「啊，什么？」她这时才在沉思中醒过来。
「怎么一副神游太虚、若有所思的样子？是不是我说的太没趣，你嫌闷了？」他一个人唱了快二十分钟的独脚戏，她不嫌闷，他都快累死了。
「不，不是……」她苦笑一下。
「那你有心事罗？」他打蛇随棍上。「说来听听。」
「学长你……知不知道我跟聂晋廷告白过？」她蹙着眉说。
「知道啊，可是你告白失败了，不是吗？」男人顿了一下，再认真地说：「采恩，我劝你快点放弃他吧，他既然那么大方地把你介绍给我认识，就代表他不在乎你跟其它男人在一起啊！」
闻言，祝采恩顿觉一阵难受，她紧咬着唇，语带一丝委屈，一颗心就像遭人狠狠箝住般疼痛。「这算什么？要我放弃他？可是我才刚刚成为他的未婚妻呢，这教我怎么办……」
「什么？未婚妻？！」男人听到后大表震惊。这两人的关系竟然不是一般普通朋友？「晋廷学长他没有跟我提过！那么他为什么要把你介绍给我当女朋友？」
「他讨厌我吧……」想了老半天，她只能蹦出这么一句结论。
两个人之间顿时沉默下来，谁也没有讲话，男的是无奈和尴尬，女的是伤心和不平……
「学长，对不起，我身体不太舒服，想先走了……」祝采恩脸色苍白的拎起包包站起来。
「我送你。」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这……也好，看看休息之后……你会不会好一点。」男人意有所指的说着。
祝采恩的眼神飘向他，投出一个感激的眼神后，便转身离去，留下了一脸无奈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