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跟着我做什么?」古意映盯着尾随出来的鲁觉民。

「当然是跟你一起去拜访下游的盘商、通路。」

「怪了,你吃错药了不成?」他们向来是各做各的事情,非到必要是不碰头的,这家伙今天怎么了?转性了?

「我这新任业务经理去认识一下我们的合作伙伴,很理所当然啊,不是吗?」他把问题丢还给古意映。

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她故意问避任何可能与他接触的机会,可鲁觉民却偏偏不让她如愿。

她扫他一眼,「随便你,不过,我开车。」她用下巴努努驾驶座旁的位子。

鲁觉民没有反驳,十分配合的坐上了她的车。

一路上,古意映摆明了不跟他说话,直绷着一张脸。

爱跟?好,就让他跟,他可以阻挠她的义大利酒庄代理计画,总不能连这些例行事务都要破坏吧?

到了目的地,只见古意映」派熟稔的往前走去,鲁觉民倒像个跟班似的尾随。

「唷,古小姐,你来啦!我想说你怎么好久没来了?是不是忘了我了。」

漾出一抹甜得能掐出蜜的笑容,「哪有啦,陈老板,最近好吗?」古意映拿出她八面玲珑的手腕,开始和眼前的陈老板哈拉起来,「对了,跟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公司新的业务经理,叫鲁觉民,今天是特地来拜访陈老板的喔。」

「喔,新的经理啊,你好,以后就多多关照了。」

「你好。」鲁觉民伸出手回握。

「对了,古小姐,你来得正巧,我正跟几个朋友在聊天,他们带了几支新酒来,你们也一起来尝尝。」

机伶的古意映当下心想,一定是有同业拿了新货色来,这种机会万万不能错过!满脑子都是想要刺探敌情,眼见陈老板都主动提出邀请了,跃跃欲试的她自然没理由推却,连忙一口应允。

「喔,好呀,谢谢陈老板。」古意映拉着鲁觉民一同进去,不忘在他耳边叮咛,「不要给我摆扑克牌脸。」

要不是众目睽睽,她真想在他脸上掐出一抹微笑。

「你才不要笑得花枝招展的。」

他不喜欢她这样的笑容,一点都不美,更讨厌她热络的和人寒暄说笑,不知怎的,让他心里很不舒服,有点酸。

「对,我就是花枝招展,你最好从现在开始也给我学会。」

果然,里头坐了三、四个男人,基于本能判断,这些人一定也是从事洋酒代理工作,他们刻意低调的模样让古意映更好奇起对方的来头。

水酒的生意在台湾一直是属于具有庞大获利的事业,这几年更是有不少人开始投入这个市场,不管是新崛起的竞争对手还是故有的同业,古意映都谨慎的不放过任何一丝相关线索。

在陈老板的引领下,大家同坐在一桌,古意映当下就把日标锁定桌上的几瓶无标酒。

唔,一般无标酒有可能是一些小酒庄的普通货,如果幸运一点,当然也有可能是酒庄主人私藏的上等佳酿,因为量少所以通常不贴上商标贩售。姑且不论酒的来源,古意映还是很想尝试看看,说不准会发现绝妙的好味道。

陈老板熟练的将软木塞取下,顿时酒香四溢,古意映偷偷拿过软木塞凑在鼻尖嗅了嗅,暗自思忖了起来。嗯,这味道还挺不赖的……

红色的酒液斟入杯中,在椅的醒酒过程里,她专注的望着酒色,反复的嗅着气味,半晌,她才慎重的尝了一口,细细品味之后才让酒液滑落她的喉咙,她回味着,然后把心得默记在心。

「如何?」陈老板问,「我觉得这味道浓郁不涩,应该会很受台湾市场的欢迎,古小姐觉得呢?」

「嗯,味道确实很不错,不会太甜腻也不酸涩,不过问我不准啦,论品酒我是差远了,陈老板才是行家,市场喜好也是陈老板最知道,陈老板说好的东西,就绝对是好东西。」

「哈哈,古小姐就是嘴甜,我老陈一点招架的馀地都没有,如果能年轻个二十来岁,我一定卯起来追求古小姐。」

三两句,古意映又把对方哄得服服帖帖,几杯酒下肚,几个据说是陈老板朋友的男人们开始放肆狂饮,一杯又一杯的干了起来。

微皱着眉,一旁的鲁觉民暗自将这些喧哗摒除,光是瓶身包装就让他打量思索了老半天,经过一段时间的醒酒,他执杯凑口,静默的把酒含在嘴里,细细品味着酒的香气、味道、口感,乍然,他眸底闪过诧讶,只是生性内敛的他马上将情绪隐藏。

试过味道之后,他就再也不碰那些酒了。

鲁觉民才一回神,古意映已经和这些人把酒言欢了起来。

「古小姐在骆寰工作呀,那酒量一定很好喽,我先干为敬。」

古意映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喝了,「谢谢。」

「难得见到像古小姐这么豪迈的女人,喝酒爽快,干!」

原来的品酒一旦失了准则,就成为这般牛饮豪干的场面,古意映算是见多识广了,面对这样的场景依然游刃有馀,倒是鲁觉民很不悦。

他伸手阻挡她喝酒,古意映却赏了他一记白眼,不听劝阻的一仰而尽。

「古小姐,我来。」才空了的杯子马上又斟满了。

「谢谢。」

什么跟什么,这几个家伙根本是冲着古意映来,几个大男人连番向她敬酒,不!根本是灌酒,就连陈老板想要缓和场面,都有点难以控制。

「鲁经理,你怎么不喝?」大伙儿注意到他酒杯依然是满的。

「呵呵,我们家经理已经喝太多了,来,我敬大家。」古意映把注意力转移。

「原来古小姐是女中豪杰,喝酒这么洒脱,干!」

鲁觉民在她耳畔叮咛,「你别再喝了。」

「你甭管——」这场面能不喝吗?她还巴望着陈老板能多拿几支酒的,这面子能不给吗?

「这算什么?你真以为你是酒家女吗?」他压低音量斥责,带点警告。

啥?敢说她是酒家女,这家伙真是活腻了,不帮忙就算了,还敢这样说她,等着、等着,这笔帐她绝对要跟他算得清清楚楚。

「古小姐,再来啊!怎么休兵了?」

又是从头轮上一回,可每一杯都敬到古意映面前,看在鲁觉民的眼里很不是滋味,这分明全都是冲着古意映来的,他怎么看都是这样认为,偏偏她却像个傻大姐似的全盘接收!

鲁觉民一把抢下她手中的酒杯,「严格来说我不喝酒,我的员工自然也不能在上班时间喝酒。」

「不喝酒?」众人惊讶说道。

「没,我们家经理只是喝得不多……」她真担心这家伙会对在场的人训起话来。

鲁觉民抓住她的手,阻止她再把酒送进自己嘴里,目光凛凛的扫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冷静淡漠的说:「品酒是高雅的,酗酒则是低俗的,身为代理商是要把好酒介绍给市场、给消费者,而不是自己闷头狂饮。我卖酒,但不开酒家。」

「欸,鲁经理这样说就不对了,哪个卖酒的不喝酒,不喝酒干么还来跟人家卖酒?我们卖酒也搏感情……」对方不满的拉下了脸。

接下来的情况果真如古意映预测的一模一样,鲁觉民就是有办法把场面搞得僵冷到了极点。

「抱歉,各位,告辞了。」他转而对着一脸尴尬的陈老板致意,「陈老板,他日再登门拜访。」

不等古意映回应,他紧紧拉着她的手腕,脸色铁青的带着她离开现场。

「你在干什么?」她更是会被这个硬石头气死!

「少罗唆,钥匙拿来。」他沉着一张酱菜似的脸,抢过她的钥匙,「上车。」

怪了,她都还没开骂,这家伙脾气倒比她还大,一个恼火,她干脆也赌气不吭声了。

可怜的车子在鲁觉民的操控下,被蹂躏得惨兮兮,古意映再心疼也不愿拉下脸,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爱车被欺凌。

「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模样,在男人堆里喝酒,成何体统!」下车前,鲁觉民撂下这么一句话,随即甩上车门离开。

还没走进公司,古意映再也忍耐不住,站在停车场就对他兴师问罪起来。

「摆个不近人情的清高就能做生意吗?你方才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我说了什么?」同样一肚子火的他也吼了回去。

她还敢对他生气,被这样无节制的灌着酒,难道她都无所谓吗?她是个女孩子,虽然做的是酒的生意,可也不需要这样陪着人喝吧?对方如果存心设计她,她招架得住吗?

「还不就是你那些神圣不可侵犯的论调,你知道你让陈老板有多尴尬吗?」

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让他去,一同去拜访下游盘商是想了解目前市场的销售情况,过程里当然难免遇到热情豪气的人,这时候少不了就是把酒言欢的场面,她平常已司空见惯了,喝个几杯不是难题,可偏偏鲁觉民又把那些品酒是高雅的,酗酒则是低俗的「高尚论调」搬出来,硬是把原本热络的场面搞得冷清。

得罪了同业不打紧,万一陈老板一个不高兴少叫了几支酒,那对骆寰来说可是一笔损失。

「那些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三四个大男人猛灌你酒,这算什么?」

「我才不管那些来路不明的家伙,我在意的是陈老板,他叫不叫骆寰的酒对我来说很重要,那是他的场面,你不留面子给他,他还会跟我们合作吗?万一他一个恼火决定断了我们的酒,骆寰就少了一个通路。」

「我不能认同你这种说法跟做法。」

「我同样也不能认同——」

就这样僵持不下一路吵进了公司,让整个业务部措手不及的笼罩在炮火之中,最后是董事长把两人都请进了办公室,才暂时平息了这场闹剧。

骆络常头疼的望着眼前的两个人,一个是疼爱的外甥女,另一个是他想要倚重的人才,意映说得没错,可鲁觉民的坚持也有道理!

哎呀,为什么这两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对盘?

思索了许久,骆络常却依然想不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一旁的骆俊庭说话了,「这样好了,你们干脆来场君子之争。」

「什么君子之争?」骆络常不明白儿子的意思。

「爸,你还记得威尼斯的香多涅旅馆吧?」

「当然。」

年轻时候的他热爱旅游,义大利威尼斯是他最爱的地方,为了如同朝圣般的认识威尼斯,他还会定期前往,光是香多涅旅馆就住了好几回,也因此和当年的香多涅夫妇结成好友。

尽管香多涅先生已经辞世,但他和旅馆的现任经营者——裕子夫人的友谊可没间断过。

「知道威尼斯的穆拉诺岛吗?」骆俊庭问表妹。

「知道,威尼斯生产玻璃的重镇。」古意映没好气的说。

「嗯,穆拉诺出产的玻璃一直有着神奇的传说,曾有一位知名的法国酒庄庄主听闻了穆拉诺的玻璃传说,特地上门寻求最好的玻璃工匠为他打造一份绝无仅有的玻璃餐具,打算馈赠给即将出阁的唯一掌上明珠,可是他的请托却屡屡在岛上碰壁。眼见女儿婚期逼近,想要送给女儿的新婚礼物却迟迟没有下文,酒庄庄主心急不已。宽容慈爱的香多涅夫人听闻之后,毫不犹豫的出面代为协调,这才有一家工艺绝佳的玻璃厂愿意接下这张订单。」

「喔,对,我去年到义大利的时候有听夫人提起。」骆络常点头应答。

「为了感念夫人的无私帮助,据说前些日子酒庄主人带着新婚的女儿和女婿亲自到访,并且送来一瓶法国顶级干邑。那是三十年的陈年好酒,用上好葡萄所精酿,这酒被称作是世纪的眼泪,目前就收藏在香多涅旅馆。」

「你是说用白玉霓葡萄酿的?」古意映语气里充满了对这顶级白兰地的渴望。

「嗯。」骆俊庭转过脸,「爸,你不是收到邀请函了?」

「邀请函?」贵人多志事,太多拉拉杂杂的邀请函了,他一时想不起来,兴许待会问问唐秘书。

「是啊,那天听唐秘书说过是夫人寄来的邀请函,香多涅夫人想要在今年的愚人节当天开瓶,届时将会邀一干好友共享佳酿,现在我们骆寰只有一张邀请函,你们两个就代表董事长去吧!只要谁能优先获得夫人的应允,得以参加这次的品酒宴,谁就赢得胜利,那么业务部经理这个位置就由获胜的人来坐,届时,你们就得对胜利的一方心服口服。」

「嗯,这是个不错的竞争。」骆络常附和。

基本上,现在只要能找点事情让两个人去忙,别再这样对立下去,他都会举双手赞成。

「如何?」骆俊庭问。

白玉霓精酿的顶级干邑!古意映对业务经理的位置不热中,就算她赢了,也希望是表哥来坐这位置,倒是那被称作「世纪的眼泪」的顶级法国干邑,她显得跃跃欲试,原本就晶亮的眸子更是发出璀璨的光芒。

始终静默的鲁觉民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表情有些严肃,仿佛在思索什么人生大道理似的,忽地,他侧过双眸瞟了古意映一眼,凛凛的目光泛着坚定,他点点头,算是应允了这个约定。

「太好了,希望你们两个都能够遵守这次的君子之争,不管结果如何,都要放下对彼此的成见。」骆络常真的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骆俊庭不动声色的泛着微笑,今年的愚人节有好戏看了,这真是有趣的人生呀!

争执告一段落,董事长办公室终于获得平静。

「表哥——」一走出办公室,古意映连忙追上骆俊庭,带着谄媚的笑容。

「怎啦?瞧你乐的。」

她先是把手指往嘴上一压,旋即拉着他往角落闪去。

「干么?神秘兮兮的。」

「表哥,你跟香多涅的那个年轻姑娘很熟吧?」

「喔,你是说芙兰采斯卡啊,嗯,还算熟喽!怎样?你想要搞啥鬼?大小姐,这是君子之争,我不能帮你作弊,况且这样根本是亵渎夫人的公平。」

「我不是要你帮我关说获选啦!」

「要不呢?」

「可不可以让我成为香多涅的员工?」

「啥?你要去香多涅当员工?」

「嗯,对啊,虽然是明摆着要和鲁觉民竞争,但是到了香多涅,如果能成为他们的员工,我可以在他们的酒吧工作,多学点品酒的知识也不赖,况且……欧洲是鲁觉民的天下,他长年在外洽谈代理事宜,自然混得比我熟,我总不能就这样认输吧?如果我能比他更接近香多涅内部核心一步,表哥,这个业务经理的位置我就可以帮你抢回来了。」

「……抢回来?」骆俊庭感觉自己的眼前有一群乌鸦放肆的掠过。

是谁告诉她说他想当业务经理?拜托……要不是老爸老妈这两个家伙狼狈为奸的逼迫他,当年他压根儿不想踏进骆寰一步。算了,意映这丫头本来就是单纯直拗又傻气,就让她继续这么以为好了。

「对啊!不然呢?」

「那……好吧好吧,看在你一心向我的份上,我帮你打个电话给芙兰采斯卡,要她多多关照你了。」

「哈哈,表哥!谢谢你,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呵呵,嗯,呵呵……」骆俊庭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泛着苦味。

***凤鸣轩独家制作******

永远都不会忘记第一眼看见那瓶顶级干邑的心情,就好象飞行员第一次飞上蓝天的瞬间,胸口兴奋得几乎要迸开来。

穆拉诺的手工玻璃有着多层次的美感,装盛着蕴藏三十年生命的琼浆玉液,古意映在玻璃柜前怔楞了许久。

顶级白玉霓酿造的顶级干邑,喔,天啊,比她还年长的美酒!她打从心底的臣服。

「你终于到了。」一张带着笑容的脸闯入她和那瓶「世纪的眼泪」互相凝望的视线。

「芙兰采斯卡?」一头浪漫的波浪卷发,带有东方混血的脸孔,古意映打从第一眼就喜欢上这个女孩。

「呵呵,我是呀,看来骆俊庭跟你说过我了。」美兰采斯卡接过她的行李,「来吧,希望你在威尼斯的日子一切顺遂。对了,夫人这阵子又去了维也纳,可能愚人节前夕才会回来,所以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找我准没错。」

「谢谢你。」

「对了,骆董事长最近好吗?夫人前些日子还挂念着他,说他好久没带骆夫人到这儿走走了。」

「这阵子比较忙,不过我会转告舅舅跟舅妈的。」

就这样,古意映在芙兰采斯卡的笑容中,有恃无恐的留下来了。

每晚睡前,古意映都会眷恋的看一眼玻璃瓶中的「世纪的眼泪」,才会心安的回房间去。

不过……那个鲁觉民也该出现了吧?

话说鲁觉民打从应允了这场君子之争,就好象忘了这回事似的,依然从容不迫的留在台湾,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等他起程出发到威尼斯,她都已经过了无聊的一个礼拜。

听到陈珊珊打电话来通知,她雀跃得差点从床上掉下去,「呵呵,是吗?这家伙终于要来了。」她摩拳擦掌。这下终于体会到磨刀霍霍向猪羊的心情。

不知道这个鲁觉民会用什么方法赢得这场胜利,好保住他的业务经理宝座?

不过,为了完美终结这场君子之争,古意映可是沙盘推演了好几百回,最后得到一个结论知彼知己百战百胜,明着跟鲁觉民杠上她不太会有胜算,倒不如把打篮球的贴身防守拿出来用,以不变应万变总行吧!

至少看紧这家伙,免得他在义大利搞鬼,坏了骆寰的经营大计,因为她还是打从心底怀疑他是商业间谍。

***凤鸣轩独家制作******

十多个小时的飞行,经过了圣马可广场的白色圆顶,热闹的面具节一过,威尼斯的游客总算又回到一个正常值。

待鲁觉民来到香多涅旅馆已是傍晚五六点钟的光景,长年在欧洲大陆往来,独自一人的行程他已再习惯不过,只是,这回事情可没往昔那般寻常,因为多了个刁蛮直拗,却又有点傻气率直的古意映。

听说这家伙早早起程了,看来她是卯足火力要将他从经理宝座上拉下。

期待,鲁觉民打从心里的期待。

站在香多涅旅馆的神圣图腾之下,他一推开门,迎上来一张过分欣喜的脸孔,登时让他诧异得说不出话来,着实是目瞪口呆。

「古……古意映?」她在干么?瞧她这身打扮,难不成她改行当起了香多涅的服务人员?

「嗨,欢迎你来到香多涅旅馆,请进,这一路上还好吗?快请进。」在台湾老是摆臭脸的脸孔竟然笑容灿烂得像朵盛开的玫瑰。

鲁觉民抓住她的手腕,本能的皱起居,「你在干什么?」

她压低音量,「我?我当然是在工作呀!你眼睛瞎啦?」旋即又扯开嗓门,笑容可掬的招呼,「这位客人,快请进,房间我们已经为您准备妥当,请您梳洗稍后一下,佩鲁贾太太的美味餐点就会送到你的房间。」

望着她兀自陶醉在她扮演的角色里,鲁觉民不禁低想,呵呵,他竟然差点忘了玫瑰是有刺的,看来他得小心为上。

「请让我为您服务吧!」古意映异常热情的试图接过他手中的行李,但他没有放手。

她咬牙切齿,「快放手呀你!」说完竟然蛮横的一把抢了过去。

一个重心不稳,脚步踉跄,幸亏她及时站稳脚步才没跌个四脚朝天,方才还笑容灿烂的脸明显闪过些许不满,已经不若方才的热情,反倒有些埋怨。

忍着笑,鲁觉民佯装无事的踏入香多涅。

放眼所及,具有三十年历史珍贵的「世纪的眼泪」就放在香多涅的大厅,明亮的玻璃柜有着精准的温度与湿度的控制,营造一个宛若酒窖的完美环境。

「香多涅夫人在吗?」鲁觉民问。

「不在——」古意映当下回绝任何可能性。

一来就找夫人,这家伙该不会想从夫人身上下手讨好吧?没那回事,她可是会盯紧他的一举一动。

「古意映呀古意映,我看你服务人员的基本礼仪受训不及格,香多涅的名声只怕要毁在你手上喽!」他揶揄一番。

她不服输的挑了眉,「是,受教了。夫人正在维也纳探访亲友,很抱歉,方才态度让您不怏。」九十度的高规格鞠躬,连声音听来都格外柔软动人。

呵呵,他发现这女人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可爱。

「您舟车劳顿也累了,我带您到房间去梳洗休息吧!」咬着牙扯出最后一抹笑容,古意映率先拎着鲁觉民的行李进房,每一步都在心里诅咒这家伙。

一进房,她毫不掩饰真实情绪的把行李重重扔在地上,以睥睨的姿态遥指着窗外,「喏,最着名的圣马可广场,附近有码头,想去遛达玩耍请自便。」那模样活脱脱是个晚娘。

不以为意,鲁觉民迳自在屋里踅来走去的,摆放在床头的浴袍上放着一只色彩夺目的玻璃瓶,他把玩的看了看,确定这是穆拉诺岛出产的玻璃。

「果然很精致,巧夺天工。」

「啥?」

「这个,穆拉诺的玻璃制品。」

「这是香多涅十分贴心的地方,总会为往来的旅客准备一份和威尼斯有关的礼物,要让他们对威尼斯留下最美丽的记忆。」

「对了,夫人大概多久后会回威尼斯?」

「你想干么?」古意映瞪着他,充满敌意。

「你怕什么?怕我不择手段抢了品尝佳酿的机会,怕我稳住了我的业务经理宝座?」鲁觉民戏谑的问。

「兵不厌诈,何况是你这样的人,我自然得小心。」

「古意映,倘若我真的想要不择手段,你说你能招架得住吗?」目光不偏不倚的锁定她。

「但我也绝不会眼睁睁让你为所欲为。」如果没有反击就怯弱的投降,这不是她古意映的行事风格,「想吃想睡看着办吧!」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一个箭步上前,鲁觉民扣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压制在门上。

两张脸仅隔着一根手指的距离,他温热的呼吸扑在她肌肤上,这么近的距离就连心跳都隐约感受到了。

「你……你想怎么样?」古意映虚张声势的问,尽管心脏紧张得卜通乱跳。

她紧张的舔了舔自己的唇,脑子一片空白。

蓦然,鲁觉民笑着放开了她,笑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你……你混帐!」她推开他,转身忿忿不平的离开。

望着她远去的身影,他陡然收起笑容。

他想干什么?他方才这样到底是想干什么?

该死,他竟然一度想要吻她,他真是发神经了!

远离了鲁觉民,古意映跑到香多涅顶楼吹风,脸颊还微微发烫。

方才,有一瞬间,她以为他要吻她,紧张得心脏都要停止了说。

「幸好没有,要不然……」怔愣须臾,要不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如何。

可恶的鲁觉民!

真要命,刚刚真的有一瞬间觉得他的嘴唇……还挺饱满性感的说。

「啊!别再胡思乱想了——」她蹲在角落大声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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