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下午放学后，向文又是冲在了几个同学的最前面。到了家门口，向文看见两个弟妹正在玩跳房子的游戏，便急问：“妈妈和姐姐呢？”弟妹俩异口同声地答：“都在屋里。”

向文进门后，发现姐姐独自一人在卧室里静悄悄地坐着，妈妈正在洗锅抹灶，于是连忙放下书包，走到灶门口帮忙烧火。片刻过后，向芬从房间里出来了，她点亮了煤油灯放在灶头。好半天，没有人说一句话。还是向文打破了寂静，他轻声地问道：“妈，听说有人帮姐姐说亲，有这回事吗？”

“哎——”妈妈长叹了一声，然后道：“芬儿的年纪是轻了点，但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呀！家里这么穷，还是让你姐姐早点订门亲、早点出嫁吧！免得陪我们受罪……”

“妈，不管您怎么样想，我都要等向文高中毕业后再谈个人的事。”向芬突然发话了，而且语气还很生硬。

妈妈抬头看了姐姐一眼，并没有发脾气：“芬儿，水兵这伢儿不错，老实本份，还是你爸爸从前教过的学生。他爸爸是小队的队长，家里的生活条件又好。至于什么时候成家，我就不作主了，由你和水兵商量好后再说吧！”

听罢妈妈的一席话，向文已感觉出妈妈已经同意了这门亲事。同时，他还听出了妈妈的弦外之音：姐夫哥家里的条件好，意味着我们家今后可以沾点光……

向文心下暗想，眼下虎山有不少穷人家的女孩子提前说亲，多少都带有这种想法。但这样的婚姻往往是不幸的。后湾的向晓玲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向晓玲的爸妈都在家务农，也是因为家大口渴，她没读完小学就退学了。十六岁那年，就有人帮向晓玲在附近的一个大队物色了一个男朋友。男朋友要比她大七岁。据说男朋友的爸爸在大队当大队长。向晓玲订亲后不到半年就出嫁了。听说她的爸妈收了不少的彩礼。她的哥哥也因此有钱读完了高中，后来被招进了一家工厂当工人。为此，向晓玲的爸妈成天高兴得合不上嘴。然而，向晓玲的爸妈并不知道，婚后的向晓玲有多么的痛苦。听人说，她的男人仗着父亲的权势，成天游手好闲，打架斗殴，吃喝嫖赌，无所不能。如今，向晓玲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又不忍心离婚，生活相当郁闷，也因此一直没有回到过后湾。

向文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即将上高中的关键时刻，妈妈居然也走了这步险棋。妈妈真可谓良苦用心啊！姐姐会不会步向晓玲的后尘？向文憋着一肚子气，一个劲地往灶里添柴禾，直到妈妈提醒他“菜烧焦了”才罢手。

妈妈似乎意识到向文的心里在想什么，于是用锅铲在锅里使劲地抄了几下青菜后，很自信地说：“我相信水兵的为人。你们也要相信你爸爸教出来的学生。”

向芬也终于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她不再与妈妈顶嘴了。她不得不考虑向文的将来，即使自己真的与向晓玲走上了同样的“不归路”，也是命中注定的，也不能怪罪妈妈，只怪自己的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