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星期一早上,仲翊还是必须先到公司一趟,交代了一些事之后,晓季和兆琪却先后来到他的工作室。

晓季几乎是紧跟着他的步子出门,所以在他到达办公室不到十分钟他就出现。

晓季显然是选择了仲翊这儿而放弃了钟珩,他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作这样的决定,或许是因为仲翊是他的姐夫,虽然在他高中之前钟珩曾是他崇拜的偶像,但是这种崇拜早在他和兆琪结婚之后全部幻灭。

他很清楚理由不只如此单纯,但是他不愿再做更深入的分析,他只想依照自己的直觉行动。

仲翊对于他的选择似乎很高兴,他为他安排了一个助理的职位,完全只是协助他处理一些行政上的事,对于一个学理工的人而言,的确是相当吃力的。

在他们交谈得正热络之时,兆琪出其不意的出现在门口。

“你们两个人都在太好了,电话一直打不通,我真怕你出去了。”兆琪一身黑色的紧身洋装,使她看上去狂野又艳丽。

晓季几乎不敢正视她。

“我是要出去,我只是来交代一些事情,正好晓季答应先来这帮我的忙,我顺便跟他说一说工作上的事,怎么啦?”仲翊在说话时已经动手收拾东西准备要走。

“我就知道你会忘记,我还特别提醒过你,上个星期我们就约了黎全建设的陈经理谈合约的事,就是今天!”兆琪用手拨弄着长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仲翊停顿了两三秒,突然皱起了眉,一脸为难的啊了一声。

“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真是的!”他索性坐了下来,双手撑着下巴,不知所措的思考着该怎么开口对晓颜解释。

“有什么好考虑的,现在走还来得及,我约的是十一点,还有一个小时,难道……你又另外约了人?”

仲翊不得不说实话。

“我原来以为今天没事,就答应了晓颜请假一天,她还特地交代不能食言,这下我要怎么跟她解释才好?"他无助的说。

“老实跟她说就好了!”兆琪颇不以为然的说,“你们又没什么重要的事,衡量轻重,她应该不会无理取闹吧!”她点了一根烟冷冷的说。

“那不是重点,是我太疏忽了。”他还在犹豫着该如何解释。

“不然这样好了,我来跟她说。”

她的提议使三个人顿时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仲翊考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自己跟她说。

决定之后正想拿起话筒时,对讲机叫他接一线电话。

“喂!事情交代得怎么样?你再不回来就来不及了。”话筒的另一端是晓颜异常兴奋的声音,听到她的声音仲翊更是开不了口。

“晓颜,对不起!我上个星期约了人谈合约的事,晚一点好不好?事情一谈完我马上就回去。”他轻声细语的哄着她。

晓颜酝酿了好几天的好心情一下子全被打散,一颗心突然沉到谷底,怎么也装不出笑脸来说没关系或无所谓之类的话,因为这个画展对她而言有太大的意义存在,连她最亲爱的人都无法跟她一起分享这种喜悦,她怎么快乐得起来。

她很失望,而且是失望到了极点。

“晓颜!你说话好不好!你在听吗?”

她的沉默让仲翊害怕。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去忙你的好了,不要管我了。”

“晚一点好不好!你在家等我,事情一办完我马上回去。”

“不用这么赶,你专心办你的事,就这样了,我要出去一趟,拜拜!

晓颜赌气的挂上电话,仲翊什么也来不及说。

兆琪和晓季都屏佐吸沉默的看着他。

“走吧!快去快回。他动作迅速的拿了东西就要走。”“没事了吗?她不生气吗?”兆琪明知故问。

“没办法了,回来再跟她解释好了,还不快走?!不是说时间来不及了吗?”

兆琪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对她而言,这也算是一个小胜利。

其实今天的约会早在三天前就决定改期,陈经理因为公事人在欧洲根本赶不回来,但是她还是让事情依照原定计划进行着,因为这一项也是包括在她的计划之中。

在约定的餐厅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仲翊的不安全都看在兆琪眼里,她故意跟他耗着,让他不能去赴和晓颜的约会,她早就知道今天是画展的第一天,那个画廊的主人是她和钟珩共同的朋友,而当她得知晓颜即将参展时,真正令她惊讶的除了自始至终都是钟珩在穿针引线之外,她不明了晓颜为何不把展览的事对仲翊说,从她知道开始,晓颜从没跟他提过只字片语,她真的猜不透晓颜到底打算做什么?她假设了所有可能的理由,却独独漏了最有可能的一个——晓颜准备要给仲翊一个惊喜。

这个假设在一个小时之前被推翻了,晓颜接到仲翊爽约的电话之后并没有很气愤,或许晓颜压根儿就不想仲翊出现在开幕酒会上,所以她所表现出来的反应和她原本的性格完全背道而驰。

光是这一点就让兆琪增加了不少信心。

她在确定酒会开始了之后,拿起行动电话按了号码。

“喂!请陈经理听电话,谢谢!”她用轻柔的声音说着。

仲翊咖啡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三个人之间的交谈并不多。

“喂!是的……这样啊!那好吧!我会再跟他联络的,谢谢你!”她按了开关之后,把话机轻轻放在桌上。

“他人呢?!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来?”仲翊着急的问着。反而是兆琪不疾不徐的点了根烟,慢慢的说:“公司的人说他临时有事耽搁了,下个星期才会回来,到时候再跟我们约时间。”

一缕白色的烟从她樱红的唇齿间缓缓吐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今天的约会取消了?!”他有些莫名其妙的气愤。

兆琪话也没说,轻轻的点了点头。

“真是莫名其妙……”他气得有点语无伦次,抓起桌上的电话马上拨回家去,但是铃声响了很久一直没有人接,他又连续拨了几次,依旧是相同的情况。

“或许她出去了吧!现在找到她不是也太晚了。”

“是啊!也说不定她又去画廊了。”晓季在一旁帮腔,但是他这一句无心的话却给兆琪起了个头,她顺势把话题往那方面扯。

“不然这样好了,我们陪你去画廊一趟,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她捻熄了烟。“你知道画廊在哪儿?”仲翊的心情立刻转忧为喜。

“当然,那画廊的主人也是我的朋友,而且我知道他今天正好开始展览,听说有几个新人的作品颇受瞩目,想不想云看看?”

“当然好,马上就走吧!”

***

他似乎有些迫不及待飞身赶去。下午的台北街头还是依旧车水马龙,但是他们一路走来似乎都颇顺畅,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坐落于仁爱路上的艺术家画廊。而在他们到达前不久,晓颜才只身驱车前来,心情恶劣的她从外表就一目了然。

一身黑衣和一双刚哭过还些微泛红的眼睛,虽然有上妆还是难斟掩饰,而且一眼就被精明又眼尖的仲瑶给看穿了。

“你怎么啦?!刚哭过是不是?”她朝她身后看了看,又问:“小哥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一连串的问号问得她茫然不知所措,鼻头一酸,眼泪又快夺眶而出。仲瑶眼尖马上就瞧出她不对劲,一伸手就搂着她往会场里走,没让钟珩看出任何蛛丝马迹。两旁走廊上摆着各式的花篮,招待处的左边贴了一张特制的海报,上面除了简单介绍了这次展览的主题外,对每一位参展的人都有一小篇幅的简介,晓颜很幸运的被放在中间,更巧的是她是其中唯一的一位女性,夹在其他几位男性的速写相中,她更显得特殊亮丽。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全被她失望的情绪给抹煞掉,她没有心思再去看身边的一切,不管是问候或是赞美,没有一样东西可以平复她因仲翊缺席而感觉到的遗憾。

“小哥到底是怎么了?!难道他不知道今天这个展览对你的意义有多大!他到底忙什么?

仲瑶气急了。

“他有一位客户上个星期就约好了,怎么也推不掉,也怪我自己没有跟他说清楚,我要是早说是展览的事就好了……”她虽然感觉委屈,却没有生气的样子。

“你怎么不跟他说呢?”

“他都已经先拒绝了,我怎么好再叫他推掉重要的工作到这里来?”

“可是事情总有转圜的余地吧!只要你开口,我相信他一定会推掉任何事情过来陪你的。”

“我就是不要这样!我不要再让他认为我始终需要他的照顾,我想自己独当一面为自己做一点事,证明我可以和他肩并着肩一起齐步走,这样的生活和关系才是我想要的!”

仲瑶有些惊讶的看着她,这是第一次她如此强烈的感觉到晓颜的改变,她说话的语气如此坚定自信,轻轻抿着嘴角,她的信心和决心表露无疑。

她不再是那个霸道任性的晓颜了。

“好,就如你所说的,现在呢?!你得到是什么样的结果?你原本是要给他一个惊喜,现在不但惊喜没了,反而搞得自己失望又伤心,这又怎么说?”

算了!明天再带他过来好了,虽然有点失望,可是想到他知道我开画展时的神情,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

仲瑶无奈的摇摇头。

这时钟珩端了两杯鸡尾酒走了过来,而他脸上的神情有着很明显的不自然。

“怎么啦?”仲瑶轻声的间。

钟珩露出少有的犹豫,他似乎有口难言,这情形也引起晓颜的好奇。

“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不想见的人?”仲瑶一语说穿了他的心事,他只是点点头轻声的回答她。

“潘兆琪也来了……还有晓季和你哥哥!”

仲瑶仲瑶终于明白他的顾忌,反而是晓颜一时还会意不过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来做什么?”

“兆琪和画廊的主人也是朋友,所以她没有理由不知道我推荐你参加这次画展的事。”

钟珩说。

“可是……可是她从来没有在我面刚提过这件事。”

仲瑶和钟珩都没有回答她的话,但是他们心里想的却是同一件事,一个相同的想法。

兆琪他们三个人在人口处停留了一会儿,想当然的,仲翊看到了贴在招待处那张大型海报,上面印着晓颜的速写和对她的介绍,短短的几秒钟里,他的思绪只是极单纯的在分辨这个人是不是他所熟悉的晓颜,也在这几秒钟里他融会贯通了一些事情和现象,原来这些日子以来,晓颜没日没夜的窝在画室里就是在为这次展览做准备,他不知道她是如何能做到对自己最亲的人只字未提,虽然她前天曾经暗示性的邀请,得到他的拒绝之后她竟也丝毫没有生气,或是强迫他一定要来,难道自己的丈夫是否出席,其实不是那么重要的?

仲翊的目光久久地、深深的驻足在她身上,突然之间他似乎感觉到那个不是晓颜,那是一个美丽却陌生的女子。晓颜没有看他,她的半个身躯躲在钟珩身后,她似乎隐隐地在抗议着。“你能赶来真好今天对她而言是个重要的日子,若是没有你在身边那真是个遗憾。”钟珩立刻迎上来向他伸出手,仲翊当然礼貌的伸手微笑点头。

“你今天不是有事?怎么这会又有空了。”仲瑶尖酸的说话时还故意的瞪着兆琪。

“刚好那个客户有事还没回国,所以正好有时间过来看一看。”仲翊言谈之间并未表明他事先并不知道画展的事,他没有生气,只是很疑惑,因为他强烈的感觉到晓颜似乎并不希望看到他的出现,而这个念头使他非常沮丧。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只是‘顺便’过来看看!你知不知道你没有来晓颜有多失望!”

“……算了,人来了就好。”钟珩把仲瑶拉住,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先参观好了,请这边走。”

钟衍引导大家往人口处看起,他很刻意的让兆琪一人落单。

若是晓季没来,她独自一个人处境将会非常尴尬。

仲翊还没来得及跟晓颜说上一句话,立刻被人请去拍照,但是钟衍仍旧和他一起并肩走着,他似乎对仲翊很有好感,一直找机会跟他聊着,只是仲翊此时的心思全放在晓颜身上,在谈话及看画的时间还比不上看晓颜的时间。

钟衍也注意到这一点,而且不只是他注意到,连和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的兆琪也都明明白白的全看在眼里。

“其实当我听到晓颜说你今天没有时间过来时,我真的有些失望,而刚才你的出现又是出乎意料之外,尤其是……我不知道你竟然会和潘兆琪一起出现,更是令我惊讶万分。”

仲翊一时之间不太能了解他话中的含意,据他所知他们几个月前都还维持着夫妻的关系,就算是再不和,也不至于反目成仇,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说实话,我是刚才到了门口,才知道晓颜今天开画展的事,说来可笑,她事前连提都没有提过,我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又别过头去看着晓颜,“或许……

我在她的心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他勉强的笑着,眼中闪过一丝哀伤落寞的神情。

钟衍当然是非常惊讶,他清楚的知道晓颜有多么重视多么深爱着他,他更清楚仲翊对晓颜而言有多么重要。但是一切的一切,他不知道该如何由一个外人来解释清楚,所以他只是怔在那儿,没说一句话。

兆琪不知从何时早已不知去向,连晓季也一并失踪。等到晓颜再回来时,他们两人又突然出现了。

“晓颜,你真是该骂,开画展这么重要的事也不通知我们,连仲翊竟然也不知道,要不是我认识这儿的老板,错过了岂不是一辈子的遗憾。”

在场的人除了兆琪之外,其他的人脸上都没有笑容。

晓颜看了看晓季,又把目光转移到仲翊身上,短短的几秒钟内,四目相对。最后她还是无奈的把目光移开。

“先吃点东西吧!来!”

钟珩又把仲翊、晓颜和仲瑶带到长长的餐桌旁,故意丢下兆琪一个人。

“对了!上一次我们碰面,正好聊到你自己开了间工作室,是做建筑那方面的。”

“对!自己有兴趣就跟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做,大是不算大,可是很有成就感。”

仲翊说到工作方面才稍微露出一些惯有的表情和笑容。

“我自己也是一直想搞一个工作室,可是总是有一些外在因素无法配合,所以一直都停留在构想阶段。”他感慨又羡慕的说着。

“这是我的名片,改天有空可以到我那儿,我们再好好聊聊。”钟珩很高兴的接过名片,顺手也递了一张给他。

六个人站在那儿,除了钟珩和仲翊之外没有人聊得起来,每个人的话都有一搭没一搭的交错着,有时候一句话说出来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飘浮在空中没有人伸手拉住它。

在他们围成的一个不规则的圆形中,还是有不相互交集的地方;晓颜和晓季;仲瑶和兆琪;钟珩和兆琪。

***

他们之间的不平衡关系使得气氛越来越怪异。

兆琪敏感的发觉到钟珩和仲瑶之间不平常的关系,她从一些小动作中看出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就超越了单纯的朋友,那是完全靠女人的直觉没有任何理由。

但是聪明的她并没有揭穿。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决定要利用晓颜来报复钟珩。因为她自始至终最不能忍受的就是钟珩根本无视于她的存在,这种情形在有晓颜的诚里更加的明显,从她一出现在他面前开始,他从来没有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超过一秒钟,这对一个极度自信又骄傲的人来说是最大的羞辱。

“对了!仲翊,我还没有向你介绍钟珩就是我的前夫,我们在几个月前才办好离婚的。”

在一个短暂的沉默之后,兆琪突然冒出造句话,让在场的人全吓了一大跳。

“兆琪,你怎么这样做介绍……”晓颜终于忍不住指责她,但她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有什么关系,我想这里除了仲翊之外,没有人不清楚我和他的关系,坦白一点以后见面也会自然些。”

“你的个性还是没变真,永远是这么骄傲自大、不可一世。”

钟珩的话刻薄又无情,似乎极度不愿与她交谈。

“谢谢!你也不差,还是这么不甘寂寞,我知道你向来是很念旧的,大概最近进行得十分顺利,不过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小心玩火自焚。”

她不自觉的仰起下巴,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个她以前深爱过而如今依旧深爱着的男人。

钟珩当然不会在这儿和她破口开骂。

“对不起!我突然想起有事必须回公司一趟,改天约个时间再好好聊聊,再见。”他和仲翊握了手转身就走,连话都没跟仲瑶说一句。

但是她还是急忙的也跟着走了,留下四个人仍旧站在原地。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一直都在准备画展的事,就连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竟然可以连提都不提,我不知道我在你心里究竟有多少分量?!”

仲翊轻声低沉的说着,语气虽然平淡得像是在陈述别人的事一样,但是在他的眼神中却尽是浓得化不开的落寞,而晓颜连头也没抬,当然没看到他的神情,但是兆琪却始终一举一动仔细的注意着仲翊。

“我前天问过你,可是你说公司有事,我不想耽误你的工作,如此而已。”

“是吗?!可是如果你坚持要我来,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把事情先处理掉,可是……

你什么也没说!“

“我就是不想这样,我不要你改变原本早就计划好的事只为了配合我,我不要你再勉强自己那么费心在我身上,很多事情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做得很好……”

“原来如此,原来我所做的一切,在你眼里看来都只是勉强而又多余,今天我来不来似乎并不重要。”

他无情的打断晓颜的话,不让她继续说下去,而她一时之间只觉得莫名其妙,事情原来并没有什么,这会儿怎么一下子就演变成这等光景。

她又急又气,井始语无伦次。

“反正你都已经来了,说不说有那么重要吗?”

她的泪水含在眼眶中,强忍着不让它流下来,只是看着仲翊,气他的不通情理。

这时画廊的主人走过来邀请晓颜留下来参加晚上的庆祝会,她并没有做承诺,只是微笑着点着头。

等人走远了,仲翊才又对晓颜说:“晚上不要去,我们回家好不好?”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而且现在我不想回去。”她赌气着说,连看都不看他。

“好!那随便你!”仲翊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了,头也没有回。

晓颜没有见过如此冷酷无情的仲翊,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时,仲翊的背影已经消失在眼前。

兆琪毫不犹豫的跟了出去,晓季迟疑了一会儿,低声的说:“我也先走了,拜拜!”

她没有开口留任何人,这突如其来的情形只让她感觉晕眩,这一刻她只想离开,走得愈远愈好。

但是在她才一离开,仲翊竟然又折回画廊,他直觉得这样一走了之是错误的决定,虽然及时的反身回来却还是晚了一步。

他后悔、他着急,他根本无法静静的回到家中当作一切都没发生,把这只当成是她习惯晚归一般,他怎么也无法勉强自己这样做。

在会场门口,他交代晓季送兆琪回去,坚决的拒绝了兆琪要求一起去寻找晓颜的建议。

心急的仲翊走了,只留下始终沉默的晓季和心情恶劣又郁闷的兆琪。

“你确定要送我回家?”她极具挑逗又暧昧的语气让晓季不知该怎么回答,因为兆琪对他的吸引力丝毫没有减少,甚至可以说是有增无减。

“是我姐夫交代我的。”他傻傻的,“没有见你进了家门我也不放心。”

“拜托!我一个二十多岁的人还会迷路不成,如果你坚持要送我回去也行,不过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他点头允诺。

“你要陪我吃晚餐,而且是在我家。”

在晓季的印象中,她是第一次如此专心的注视着自己,他几乎是屏佐吸,只为了让这感觉在心中停留久一点的时间。

他当然是无条件的答应。

之后他们去逛超市,两人相约各做一道拿手的菜。

他们聊着一些只关于自己的事,晓季虽然想刻意避开晓颜,那种想法也只是多余的,因为兆琪技巧高明得根本无需他去忧心。

但是,她却不时的和晓季谈到仲翊,次数多得连他都忍不住疑心起来。

他推着超市的手推车跟在她身后,看着她黑发倾泻的背影几乎是目不转睛的,至少一个月前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情景,如今,他也不由得怀疑着它的真实性。

兆琪拿了一盒鳕鱼看了许久之后又放了回去。

“怎么啦?你喜欢吃鳕鱼?那为什么又放回去,是不是不新鲜?!”晓季两只手臂撑在把手架上,身子往前倾着。

兆琪看看他,脸上不经意的泛起笑容。

“不是不新鲜,鳕鱼是仲翊爱吃的,可是我除了清蒸之外,别的煮法都还没学会,所以啦……那你呢……”她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看着他。

“我?鱼啊!我不喜欢,我怕那股腥味。”

“煮得好就不会有腥味,你不爱吃鱼难怪皮肤不好,黑黑沉沉的缺少光泽!”

“皮肤黑是因为我游泳的关系,晓颜却老是说我因为不爱吃鱼所以比较笨……”

话才出口他就后悔了,等待着她的反应,兆琪却只顾着往前。走,什么话也没说。

除了吃的之外,她还买了两瓶白兰地和两个酒杯。

兆琪的房子位在闹区的巷子里,远离了街道上的繁华吵杂,这一带在台北来说称得上是中高级的住宅区。

“这儿的环境不错,你是怎么找到这房子的?

晓季抱着两大袋的东西紧紧的跟在兆琪身后。

“那可多亏了仲翊,他帮了我很大的忙,我一直都还没有好好的谢谢他。”

在开门的同时,她顺口的问晓季饿不饿?

“还好。”他这时的呆板木纳和平时的他判若两人。

兆琪轻轻的笑了笑,不想再多说什么。

“随便坐,别太拘束,除了仲翊之外,你是第二个进我屋子的男人!”

晓季喜欢她用“男人”这个字眼来称呼他,因为那证明了他可以和仲翊平起平坐,不再只是个男孩子而已。

屋子里的装潢摆设和他原本假想的完全不同,和兆琪的个性也不搭调,家具、地毯、壁饰全都是温馨淡雅的鹅黄色,屋内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有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感,这一切彷佛是晓颜那间房子的延伸,两间屋子的相似之处令晓季有些惊讶。

“站在那发什么呆,把东西拿进厨房,再不快点动手我们可能要吃消夜了。”

“我只是在看这屋里的摆设,和你给我的感觉有点不一样!

“我想你说得太含蓄了,这间屋子和我的个性完全不同,坦白说根本就是背道而驰,但是我却接受而且住了下来,你正为这事感到奇怪是吗?”

晓季傻傻的笑着,兆琪说穿他心里所想的一切,他开始有些担心,自己对她深情依旧的情愫是否也早已被她看穿。

“人是会改变的,可能现在的我最渴望的是一个温暖的家,有个爱我的老公,可爱的孩子……”说着她自顾的傻笑起来,“真是的,酒还没喝我就醉了。”

之后她没再说什么,花了一个多小时准备好全部的菜,两人坐在桌前,面对面的坐着,一直到她一口气喝完了一杯酒之后才开始说话。

她换了件宽大的白色T恤和一条很短的短裤,拿了酒杯蜷在沙发上。

晓季吃完之后立刻起身动手收拾桌上的碗筷,兆琪看了马上阻止他。

“过来!”她用命令的口气对他说,“不要管那些碗,难道它们比我还重要?”

晓季不加反驳地放下手上的东西走到她身边。

“坐下吧!又没有人罚你站着。”兆琪伸手拉他,一个重心不稳,他几乎跌坐在她身上,手臂也不经意的触碰到她柔软的胸脯,他突然有股冲动想紧紧拥抱住她,三年前所有缠绵的细语和她诱人的身躯一幕幕的重现眼前,而且愈来愈清晰。

“听到我离婚你是不是很高兴?”她半醒半醉的说着。“你要老实的告诉我。”

“听到的时候我很惊讶,因为你们……是那么相配的一对。”

“是吗?那晓颜呢!她有什么感觉?你们姊弟感情这么好,她一定会对你说的。”

晓季对她的问题一时反应不过来,但是仔细想想,兆琪离婚的消息他是从仲翊的口中得知,晓颜从来没跟他说过什么。

但是他的迟疑却被兆琪当成是想刻意隐瞒一些事,她又喝了一杯酒。

“别这么喝,会醉的。”

晓季抓住她的手,酒杯不小心掉在地毯上,晓季正想低身去捡,兆琪马上抱着他,自己冰冷的唇贴在晓季温热的唇上时,她的手抱得更紧。

晓季完全无法拒绝,兆琪所做的一切他都无法拒绝,虽然他不知道她为何如此吻他?或许她渴望被爱、被疼;或许她喝醉了;或许……她开始有点喜欢他,开始把他当成一个男人来对待……

兆琪的唇和手一样不停的在他身上探索着,晓季也同样抚摸着她的身躯,在白色的T恤下是完全的赤裸,虽然隔着衣服他还是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她全身上下散发出的诱人气息。

可是正当兆琪伸手想帮他解开皮带时,他不顾一切的推开她站了起来,兆琪显然也被他这突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抬头盯着他看,脸颊还泛着微微的红晕。

“怎么啦?你是怕我,还是怕晓颜?”

“对不起!我……”他不能承认也不能否认。

“我知道你对我本来就有些顾忌,我不会怪你,时间晚了,你该回去了。”她盘腿坐正身体,顺手点上了一根烟。

“我……我不想走,我想留下来陪你……如果你愿意的话。”他像个做错事的孝站在她面前。兆琪斜着眼看他,“这是你自己愿意留下来的,没有人勉强你。

晓季微笑着,他要为自己决定一些事,而且绝对不会后悔。

这一晚,他们抛开世俗所有的一切枷锁,尽情地做爱,一次又一次的狂吻和拥抱,直到黎明……

但是这一晚,晓颜也做出了几乎改变她一生的决定,她决定不管仲翊是赞成还是反对,她还是要继续在画廊的工作。这一晚她彻夜未归,她和仲瑶在钟珩的住处待了一夜。她的决定并没有得到两人的支持,钟珩甚至有些许的反对。

“你真的不打算跟小哥先谈谈?我想他不会不。通情理的,如果你把你的感觉都告诉他,让他了解的话。”仲瑶还是不厌其烦的劝晓颜,但是她坚定的眼神似乎说明了一切。

“我不想说了,昨天他在画廊时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我知道如果我开口要求他,他一定会妥协勉强的答应我,但是我就是不要这样,我要证明给他看,我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做一些事情,而那些事情对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你能了解的,是不是!

晓颜用她那双深情的眼眸看着仲瑶,她清楚的感觉到此刻的晓颜正在蜕变,甚至有些时候,她对晓颜有些捉摸不定的飘渺感觉,她在想:或许仲翊也有这种感觉吧?

“不管怎么说我都百分之百的支持你,但是你要先答应我一件事,无论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坦白告诉我,现在是,将来也是。”

看着仲瑶认真又严肃的眼神,晓颜反而觉得好笑,但还是答应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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