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公子,不好了!”龙飞十万火急的跑来报讯。
“嗯?”展凌云泰然自若,紧张的气氛一点也没有感染到他。
“十三爷来了!”
意料中的事,展凌云一点也不意外。人来了,那就表示他差人送进皇城的“大礼”发挥效用了,这结果还算合他的意。
思及此,展凌云嘴角隐约带抹笑意。
“人呢?”
“在澄心堂。”
展凌云斜眼睨视他,“他去澄心堂做什么?”
他记得所有兄弟姊妹之中没有一人是虔诚的信佛人,就连他不也例外。当初兴建澄心堂只是图个心安理得,若要说偶有闲情逸致会到堂中诚心膜拜,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龙飞认真的想了一下,“呃……十三爷大概是想向佛祖忏侮吧。”这是他猜的啦。
“临时才来抱佛脚,不怕被佛祖一脚踢开吗?”如果佛祖是他,那他定当会毫不犹豫踹自家兄长一脚。没办法,这就是积怨过深的后果,十二年前那桩入赘邻国为婿的公案就是前因!
十二年前展凌云弃婚出走,一群兄长深怕成为替罪羔羊,一个个急巴巴地要将他抓回来成婚,这笔陈年旧帐展凌云可没忘记,也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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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呜……”哭得唏哩哗啦的。
“好了,这样哭下去也不是办法……”冷淡外加一点点不耐烦的声音,来自于展凌云。
“呜呜……十九弟,你一定要将东西蓉来,不然大家都永无宁日了,呜呜……”
长相平庸,但是块头却高大威猛的展十三,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向面无表情的展凌云哭诉近日来的遭遇。
展凌云冷冷地睨了自家兄长一眼,语气依旧冷淡。
“哼,偶尔也该让你们尝尝不得安宁的滋味。老实告诉你,那东西我不打算蓉了,十三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展凌云脸上表情虽然没啥波动,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心情颇好,他正为这迟来的正义而感到无比欣喜呢。
先前他差人将九曲神箫送入宫中,并且安排在途中消息走漏,目的就是要让这群混蛋尝尝不得安宁的滋味,焉有轻易蓉东西的道理呢?哈哈,别作梦了,他要决定了一件事情,向来只会做到他尽兴为止,绝对不可能半途而废。
闻言,哭得涕泗纵横的展十三脸色大变,立刻放声嚎泣哀鸣。
“哇啊!呜呜……十九弟,大家都是亲兄弟,你你你你……该不会真的这么狠心吧?”他的哭相豪迈且下加掩饰,连皇室形象都不顾了。
说对了,他就是这么狠心,而且绝对是见死不救的那种。谁教他们这群混蛋家伙当年把手足之情抛到脑后,举双手赞成他入赘外邦,他等了十二年才出这口晦气,并不算过分。
坦白说,他对自家人的包容心一向宽大,他们屡次登门兴风作浪,再三挑战他的耐性,他顶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跟他们计较那么多。可是他们不是,闲着没事干偏偏爱来测试他的底限,好啦,现在终于如愿把他惹毛了,知道自食恶果是什么滋味了吧?这些人哪,不值得他同情。
他已经下定决心向他们施以恐怖的报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谁来说都一样,他绝不会改变主意。
“你不知道,宫里现在可热闹了,刺客满天飞,你送来那玩意儿搞得人心惶惶的,呜呜……十九弟,你老实说,那玩意儿究竟是什么来头?”长眼睛从没见过一把小小的箫居然这么烫手,简直要将皇宫给掀了。
“没什么,就是一把普通的箫而已。”他轻描淡写的说。
只是一把普通的箫?嗟,真当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吗?他才没那么容易上当。
展十三抹掉一管鼻涕,哀怨的说:“前些日子,十四妹才差点被抓起来当人质,要不是禁卫军及时赶到,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十九弟就不知道,那天情况有多么危急,差一点他就少一个姊姊了,呜呜呜……展十三愈想愈心酸。
对展凌云来说没差啦,反正他兄弟姊妹众多,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会怎么样,要真有个闪失,他大不了流几滴眼泪当作是哀悼,绝不会太伤心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十四姊当初支持我入赘邻国。”活该!展凌云只差没这么说了。
“哎呀,姊弟之间哪有隔夜仇的?十九弟,你大人大量,就别同你十四姊计较了。”他替展十四求情就等于是替自己求情,因为当年他也举起双手表示赞成,现在想起来后悔万分。
展凌云却只是笑了笑,“亲兄弟都要明算帐了,何况是姊弟之间呢?十三哥,你弟弟我向来可是恩怨分明的。”他的语气虽是温和,但态度却是没丝毫折扣好商量的。
若照他这么说,兄弟姊妹之中大概只有代他入赘邻国的展十八能够无罪开释,其余的都难逃他的报复罗?
思及此,展十三真恨不得剁了双手,一失足成千古恨哪!呜呜……他知道错了。
见展十三诚心忏悔,展凌云索性好心提议,“要是真的那么害怕,把东西丢了就是,我不会介意的。”
“怎么会不想丢?可是父皇……不,父亲说谁要是敢把东西丢了,就要扒了我们这些免崽子的皮,明言了众家兄弟姊妹一体同罪,你又不是不知道,大伙都不敢拂逆父亲的意思,挨了闷亏、受了委屈也只能往肚里吞啊!”展十三脸上明显有抹怨气。
“十三哥的意思是说父亲太过专断,所以兄弟姊妹们敢怒不敢言罗?”展凌云俊眉轻挑,不怀好意地问道。
展十三吓得心跳霎时漏了一拍,连忙摇手澄清,“不不不,我可没有这么说喔!”
好你个展十九!居然设了这么大一个陷阱让他跳,幸亏他反应快,要不准上了这浑小子的当。
“父亲在处理这件事情的态度确实是硬了点,不过那也是因为父亲太思念你的缘故,他老人家一见你差人送东西来,乐得连自己姓啥都忘了。事实上只要是你送来的,父亲都视如珍藏,他老人家才不管是不是有害呢。”最后一句算是为人子女小小的抱怨。
“既然父亲都这么说了,那小弟我也爱莫能助。”展凌云叹了口气,对此结果深感遗憾。
“十九弟,你就行行好,亲自开口跟父亲要回那把箫吧。”展十三不断哀求着他。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拿回来的道理?我拒绝。”展凌云一口回绝,态度颇强硬。
展十三本想再进行下一波的劝解,孰料展凌云不让他有开口的机会,开口下起逐客令。
“十三哥,我看时候不早了,你也该起程回去了。”
“我决定在你这里住一晚。”展十三死赖着不走,打算来场长期抗战,没个结果绝对不回去。
呜呜,没有完成任务,他无颜回去面对兄弟姊妹啦。再说,现在回去了,宫内恐怕也是刺客满天飞,还不如留在这里避难算了。
“忘情阙内不留皇城娇客。还是十三哥,你想要小弟我命人抬你出去?”傻瓜都听得出展凌云语带威胁。
哇哩咧,一点情面都不留,真狠哪!
自知留下无望,展十三索性摸了摸鼻子,识趣的说:“既然这样,为兄明天再来叨扰了。”走到门口前,他仍下死心的回头问:“十九弟,你当真不考虑把箫拿回吗?”
“十三哥,你走好了,小弟不送。”
好吧,既然如此,那他明天再接再厉吧。至于明天该用什么法子说服他呢?嗯……他得好好想想才行,动之以情已经行不通,看来只好诱之以利罗。可是,什么样的诱法对十九弟才是最有效的呢?
想想想……
努力的想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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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思几日之后,展十三终于想到一则惊天之计……咳咳,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啦。
套一句千古不变的至理名言:英雄难过美人关。
简单的说,就是色诱。
虽然手段有些不入流,不过倒也不失为是一个好方法,况且以他展十三有限的脑力,能想到法子已算是奇迹了,再嫌他点子不好那便是苛求了。
确定将从四方找来的艳姬、舞娘统统送入展凌云寝室后,展十三也准备回客栈静待佳音,没想到才走到中庭,却发现竟然还有漏网之鱼,而且还是条美人鱼,他立刻上前抓住女子纤细的皓腕。
“咦,你怎么还杵在这里?”真是太不敬业了,收了钱却不干活,当他好欺负啊!
他二话不说,迳自将女子拉至展凌云房门前,准备将人推入“火坑”,动作熟练得很,不输妓院老鸨。
美丽无双的女子——也就是蓝蝶——美目怒瞠着,极力克制着将他一掌打飞的冲动。
这人是谁?拉她到展凌云房门口做什么?疑问一掠而过,她不发一语的瞥了这名长相平庸的男人一眼。
果然,长相不够突出无法吸引她的目光,她的视线缓缓移至别处,美眸冷冷眯起,隔着那道红色精雕木门,透过门缝,隐约看到那抹张狂不羁的身影在里头饮酒作乐,不由得火冒三丈,愤而转身欲走,可是身边却多了一道阻力。
“做什么?”她怒嗔问道,甩开对方的纠缠。
“别问了,快进去干活——”展十三下耐烦的翻了翻白眼催促。
干活?蓝蝶皱起眉,还来不及发问,便被对方推进门里了。
这一幕?!
照理来说,应该是和她无关的,但是不知为何,她看了却觉得满肚子火,压都压不下去。
蓝蝶眼睛瞠得好大好大,眼底燃着气愤的火光。
她动怒了,她竟然因为他放浪行骸、不知检点的行为而动怒了?!
不,不可能啊!她怎么可能为了这种芝麻小事生气呢?蓝蝶晃了晃脑袋,企图甩掉这些可笑又无聊的想法。
那些都是和她不相千的,她干嘛要生气?真的没必要啊!她告诉自己。
那数名身段娆娇、长相妖魅的女人爱在展凌云身上蹭来蹭去是她们家的事,就算他偶有一些挑逗回应的举措那也与她无干。
可是,她为何又会感觉到一阵阵莫名所以的心痛?
为何当她看见他们在里头寻欢作乐的时候,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而且,好像有一点点酸酸的?她是怎么了?
以往她撞见这种事顶多皱下眉,然后闷不吭声的转身离开,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内心五味杂陈,连自己的情绪都掌握不了。
情绪一时找不到出口,蓝蝶脸色铁青,下意识瞪住一副颇乐在其中的展凌云,正巧遇见他投射过来的目光。
“怎么?你也打算向我献媚是吗?”他俊眉轻扬,玩味地问道。
“下流!”蓝蝶怒斥一声,怎么看都觉得他嘴角有丝轻佻的邪笑。
他闻言不怒反笑,就连他身边成群的艳姬,也跟着笑得花枝乱颤。
他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气定神闲地反驳道:“男欢女爱,天经地义,怎能说是下流呢?蓝蝶,你的反应未免太过了,还是说,你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所以你不知所措了,是不?”
“你……”他一番露骨的话教她一时无言,羞赧的红霞迅速飘上她嫩薄的脸皮。
她承认,男欢女爱的事情她一窍不通,他要以此调侃她懵懂无知,那她确实也只有干瞪眼的份了,既然说不过他,那她离开总行了吧。
“我没兴趣陪你瞎扯,既然你忙,我就不打扰了,先告辞。”
刚刚那奇怪的男人八成是误会她与这群艳姬是同一伙的,所以才将她拖来这里。可恶,回头再见到他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展凌云可不允许她临阵脱逃,正色道:“过来!”同时右手轻轻一挥,撤走一群娆娇艳姬。
凭什么?蓝蝶咬紧牙根,差一点就这么应他了。
她没有走过去,只是站在原地傲然回视他的注视,冷声问:“还有什么指教吗?”
在发现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他们两人面面相觑,她不由得眉心轻拢,有些害怕和他独处,心跳不由自主加快了起来。
见他俊颜微红,似醉非醉的模样,她开始怀疑他的理智是否还在,万一他借酒装疯怎么办?
展凌云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
“你不是一天到晚嚷着要拿回你的东西吗?你过来,我现在就告诉你东西在哪里。”仿佛知道她的顾忌,他故意拿话引诱她,活像个设下陷阱等待猎物上钩的猎人。
他会这么好心?蓝蝶半信半疑。
见他眼里乍露一丝狡诈精光,蓝蝶本能地起了防备,但是又被他话所吸引,内心挣扎着该不该过去?
“怎么?怕我吃你了不成?你不趁我现在心情好,想透露点蛛丝马迹给你知道,再不好好把握,机会可是不等人的。”
呵,他就不信她不乖乖过来。
他想接近她,大可以主动出击,偏偏见她一副防他防得要死的模样,忍不住想逗逗她,倒要看她怎么拒他于千里之外?
“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招!”说完,蓝蝶硬着头皮朝他走过去。
要花招又怎么样?反正他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说坦白了,他就是故意设下陷阱等她投怀送抱,她也奈何不了他呀,呵呵。
她愈走愈近,他的心情也愈来愈兴奋了,兴奋到真想将她直接扑倒在地,然后再一口一口慢慢的将她拆解入腹,就不知道这倔强的小女人尝起来会是什么滋味?那恐怕是值得他再三回味也不生厌烦的味道吧?
思及此,展凌云愈来愈期待了。
蓦地,他有了动作!
“啊!”她失声惊叫,还没站定,展凌云便毫无预警地伸手扣住她纤细的皓腕,巧劲往前一带,她一时反应不及,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往他怀里跌去。
痛痛痛,好痛!小脸狠狠撞上他坚硬的胸膛,蓝蝶吃痛地拧起眉,眼泪不受控制地飙了出来。
“你、你这样算什么?你说要告诉我箫的下落,怎么可以言而无信?”直觉告诉她,她被这天杀的混蛋给骗了。
“我是答应告诉你没错,可我没说不会附加条件。”他笑声爽朗,语意隐约带点“你能奈我何”的意味。
这个恶魔!果然是不安好心,真不该轻易相信他的。
蓝蝶懊恼的瞪住他,又不敢轻举妄动,深怕一个动作两人身体会贴得更近,索性放弃挣扎。
“只要你愿意把箫还给我,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情。”如果条件交换能够换回亲人遗物,那么她义无反顾。
仔细想想,同他周旋她哪一次不是落得狼狈收场的?就拿上次比酒的事情来说吧,她以为最坏的情形不过是大醉一场,谁知道他竟然将她抱上了床,结果两人同床共度了一宿,她再生气愤怒,也只有乖乖认栽的份。
这人啊,从来不觉得自己行为过分,就算真的对她做了什么逾矩的事,他恐怕也是觉得理所当然的吧?罪恶感对他来说根本是不切实际的虚有名词罢了。
“喔?”展凌云愣住了,这般柔性妥协的话从她嘴里说出,真让他觉得既惊讶又兴奋。
“蓝蝶,不要太轻易允诺别人。”一双俊眸直勾勾凝睇着怀中人儿,这是他给她的忠告。
“你怕我办不到,还是怕我出尔反尔?”她才不像他,说话不算话哩。
“想清楚,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我要的?”他要她的心、她的人!这笨女人不该连这点警觉都没有便轻言允诺。
她却想也未想,斩钉截铁道:“我不知道你想要我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无论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如果我开口要你的心呢?”他若有所思的问,想测试她的底限究竟到什么程度,是不是只要他开口向她要,她就会给?他好奇不已。
蓝蝶心忽然漏跳一拍,呼吸变得急促,抬眸注视他一会儿,但她已经没有退路了,“我给。”
“哈哈哈,你怎么给?”他放声大笑,俊眸半眯,饶富兴味地追问下去:“难道把心剜出来给我吗?”
他以为她不敢吗?他太小看她了。
“是。”她面色不豫地回答。
闻言,他的心不禁一揪,居然是心痛啊!为她的执着而感到心痛。
她真傻,他要做一颗血淋淋的心做啥?她真敢给,他还不想收下呢。
展凌云唇角扬笑,别具深意的说:“那么,你的‘心’我订下来了,除了我展凌云之外,不允许给别人,知道吗?”
这只倔强的宣蝶他要定了!谁也改变不了他要她的决心。
他凝眸望着她,在她美眸里捕捉到瞬间闪逝的疑惑,看来,她是真的不明白他的弦外之音。
不过无所谓,既然她不明白,他就提点到她明白为止。
展凌云放开她,起身走到门外对将她推进来的展十三说了几句,随后展十三便眉开眼笑地走了。
接着,他的注意力又回到她身上,他彷若宣示般地启口,“记着,你的心已经是属于我的了。”
一抹灵光乍地在蓝蝶脑中掠过,她终于听明白他的弦外之音了。原来他说要她的心,不是真的要她剑心,而是要她用心待他,他的意思是要她爱上他罗?
“爱他啊……”她沉吟,凝眸注视着他的背影,一颗心怦怦怦地急速跳着。
怎么办?被他一语成谶了,她好像真的爱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