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毫无意外的，雷亦展得到了韩葳与夏乐书的嘲笑。
挂上了电话，雷亦展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头灰蒙蒙的天空，细雨不断地拍打着窗户，画出一道道透明丝线，还伴随着不成调的音乐节拍，以及偶尔的远方落雷。「啊？你已经把电话挂掉啦？」夏羽香头上披着大毛巾正用力地擦拭着，她走近雷亦展，跟着望向窗外，「你有说我要留在这里躲雨吗？」
「乐书只说他知道了，如果需要他来载人再打电话给他，至於韩葳……」雷亦展皱了下眉头，没多作回应。
「葳姊又嘲笑你啦？」夏羽香总算是擦乾了长发，她拉下毛巾，坐到客厅沙发上开始梳着头发，「你早点习惯吧，亦展，不然葳姊只会变本加厉地捉弄你而已。」
「也许她是想嘲笑我一辈子。」韩葳自从得知他们俩互诉情意後，每回见到他总是笑得乐不可支，说他聪明一世、严肃一辈子，到头来却栽在夏羽香这个黏答答的缠人精手上，简直是让人跌破眼镜的组合。
「哎呀，葳姊没恶意的嘛！」夏羽香丢开梳子，跳离沙发绕到雷亦展身後，双臂一张便穿过他的腰身，自身後搂住了他。
柔软的身段紧贴在雷亦展身上，让他的心里泛起莫名的波涛，他拍拍夏羽香的手臂，握起她的纤指拉近唇边烙了个轻吻，「真不知道乐书是怎麽忍耐韩葳的讲话方式的。」
「你有兴趣听的话，我可以讲给你听哦！不过我怕你会觉得太恶心而把刚吃的午餐吐出来。」夏羽香把脸埋在雷亦展的身上，尽情地汲取他身上的体温，在这个刚淋过雨的午后，雷亦展的体温真是最佳的暖炉了。
在工作之馀三不五时地晃到雷亦展家里来，是夏羽香近日来最喜欢做的事，她总会拎着晚餐的材料边哼着轻快的小调，开开心心地窝在雷家厨房里，做出一道又一道雷亦展爱吃的菜色，至於饭後，自然是逼着雷亦展给她一个奖励的吻。
想带坏雷亦展，那是她的目标，因为雷亦展太古板，而她太外向，不找个协调点的话，迟早他们这段恋情会告终，而她千千万万个不愿，所以只好辛苦雷亦展配合她了！
所幸……雷亦展近来似乎也不太介意她的任性。
「那我们还是喝咖啡吧，我可不想吐得家里一地都是脏东西。」雷亦展失笑地拉着夏羽香往厨房走去。
「不了，我要喝伯爵奶茶！」夏羽香把半边身子挂在雷亦展身上，自己根本懒得走。
「你这样拉着我，要我怎麽泡茶？」雷亦展低头瞧着夏羽香，示意她松手。
虽然他渐渐习惯了夏羽香的撒娇举动，但是做事的时候例外。
「你当我是无尾熊好了。」夏羽香把脸挨在雷亦展胸口上，抬头瞧了他一眼，扯出一抹娇笑。「像我这麽可爱的无尾熊很难得哦！所以你要好好照顾。」
「我是很想好好照顾，但是……」雷亦展轻咳了一声，稍稍拉开了夏羽香的手，「香香，我不是圣人。」
让自己的情人这麽样亲密地搂着、甜蜜地抱着，要是他还能坐怀不乱，那他一定是身体或脑袋有问题了。
「我知道啊，你是君子嘛！」夏羽香勾起一抹坏心眼的笑容，「所以不管我再怎麽黏你，你都要乖乖的哦！这样子大哥跟葳姊才不会追着你打。」
「你是笃定自己有靠山，所以就不怕我了？」雷亦展一把拉开夏羽香，然後将她抱进自已怀里，低着声音应道：「我老实告诉你，我不是圣人、也不是君子，我是你的情人，而且……」
「而且什麽？」夏羽香就爱雷亦展主动示好，所以被雷亦展抱住，她不逃也不躲，反倒欣喜地将雷亦展搂得更紧，巴不得成天贴在他身上不放。
「而且……男人是禁不起挑拨的，香香。」雷亦展说着，往夏羽香的耳际吻了下，然後便一把拉开夏羽香、迳自往厨房走去。
夏羽香先是一愣，在想通雷亦展那句语带暧昧的回话後，她突然捧着双颊泛起一阵燥热。
「亦展……我真没想到，你也有这麽大胆的一面。」夏羽香红着脸跟进厨房，她还以为自己可以捉弄雷亦展很久哪！没想到雷亦展自从跟她表白後，感情的表露是越来越明显了，让她总是不时的脸红心跳。
「我是男人。」雷亦展不得不重申这个问题。
要是他再不提醒夏羽香，难保自己不会因为她每每过度大胆而亲昵的示好，在某天就毫无预警地把她给推上了床，到时候再提这个问题就太晚了。
「我知道啊……只是之前没感觉到嘛！」夏羽香拍拍自己的脸颊，试着替它们降温。
「现在你知道了？」雷亦展挨近夏羽香，低下头柔声问着。
「嗯……我确切地感受到了。」夏羽香用力地点点头，她往雷亦展的唇上吻了下，那发烫的感觉令她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再度剧烈起伏，她眨眨眼，对着雷亦展扯出一抹娇笑。「亦展，那你有没有感觉到我的魅力啊？」
雷亦展有些错愕，他轻轻敲了下夏羽香的头，然後把奶茶递给了她。「如果我不知道你的魅力何在，又怎麽会喜欢上你？」
「真的吗？可是你从来都不夸奖我啊！」夏羽香撒娇地舔了舔奶茶，微温的褐色液体让她的唇齿间泛开一股奶香味。
「这种事又不是成天挂在嘴上聊天用的。」雷亦展没辙地端起自己的咖啡，然後拉着夏羽香回到客厅里。
「是没错啦，葳姊说你们男人啊……有什麽话都藏在心里不说，自以为这样很酷。」夏羽香瞄了雷亦展一眼，打探似地问道：「你是这样吗？」
「不是。」雷亦展失笑道：「就告诉过你，韩葳说的话你别当真。」
「可是我觉得她说的话很有道理啊！」夏羽香啜了口奶茶，想了想又续道：「电影和连续剧里不也常这样拍吗？反正男人不讲话就是在装酷就对了，难怪跟女人沟通不良。」
「你觉得我们有哪点沟通不良？」雷亦展叹了口气，看来夏羽香不问个清楚，是绝对不会死心的，所以他只好把问题一个个解决。
「是没有啦！」夏羽香笑嘻嘻地喝了一大口奶茶，又应道：「而且你也不像是在装酷啊！我想你只是单纯的不爱聊这些吧！」
「喜欢跟爱情是靠行动来表达的，说不说出口都还好吧？」雷亦展搂了搂夏羽香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在这种只有雨声的日子里，这样窝在一起的时光显得极为优闲，而且还令人感觉到幸福。
「那是男人的想法，对女孩子来说，巴不得情人天天都说点甜蜜蜜的话给自己听哪！」夏羽香摇摇头反驳。
「你也是吗？」雷亦展低头瞧着夏羽香。
要他这麽说的话，他确实是会不习惯，不过如果夏羽香坚持，他可以试着改变一下自己的习惯。
「嗯……还好耶，我比较希望你直接抱着我，什麽爱不爱、喜不喜欢的，只要你抱着我，我就感觉得到了。」夏羽香放下杯子，让上半身窝进雷亦展的怀里，挨着他的胸膛磨蹭着。「不然的话……吻我也行呀！」
「你还真是直接。」雷亦展看着夏羽香闪着期盼眼光的眸子，忍不住想笑。
就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再好，被夏羽香这麽一提，他也兴致全消，只是想放声大笑。
「我直接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主动两个字怎麽写嘛，」夏羽香勾住雷亦展的脖子，努力地想勾引雷亦展吻她，可惜她并不知道，她的举动只令雷亦展觉得自己像是抱着一只大猫。
「哪天我太过主动，只怕你就要退缩了。」雷亦展稍稍扳开夏羽香的手臂，抱着她继续窝在沙发上，「你没考虑过以后的问题吧？」
他与她的交往，目前只能算是情人，可不是夫妻，太过热情的接触虽是情人之间常有的亲密举动，但是谁能保证这样的甜腻会持续一辈子？所以稍微保持一点距离，让两个人能享受甜蜜恋情、又可以毫无牵挂地分离，那才是最好的方法。
「以后的问题？以后会有什么问题？」夏羽香眨眨眼，他们现在不是挺甜蜜的吗？以后会发生什么问题？
「香香，我知道现代人很开放，不过你得知道，我是个思想保守的人，你可以说我古板或死脑筋，但我并不赞成在结婚前就有亲密关系。」雷亦展知道，对夏羽香这个小家伙，话只能说白不能语带暧昧，不然夏羽香一定又会天南地北地胡扯一堆不相干的事情出来。
「哦！！原来你是指这个啊？那有什么好担心的嘛！」夏羽香出乎雷亦展意料之外地露出轻松的表情。
「我觉得这件事很重要。」雷亦展叹了口气，他知道夏羽香对自己一往情深，也明白就算他真的想对夏羽香求爱，她也绝不会拒绝，但他自己并不能接受这样的关系啊！
「才不呢！我守了你两年，为的可不只是当你的情人，我是想嫁给你啊！」夏羽香拉住雷亦展的衣襟，贴近他的脸庞，大声地宣示着自己的决定。「亦展，你不会以为我只想跟你当情人，再来慢慢考虑咱们适不适合结婚吧？」
「我以为那是一般程序。」雷亦展这才想起来，夏羽香的脾性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子会有的啊！
「我可不是这样，我老早就打定主意要嫁给你了！」夏羽香坚决地应道。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并不会喜欢上你？」想当初，他对于夏羽香的亲密态度可是避之唯恐不及。
「没有。」夏羽香诚实地摇头。
「那你这样死守着我，不觉得不值得？不会觉得我冷血吗？」雷亦展真是傻眼
「不会。」夏羽香再度摇头。
「为什么？」这是雷亦展永远想不透的地方。
「因为我就是喜欢你啊！不管你有没有回应我，我都喜欢着你，这是我自愿付出的感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嘛！所以我怎么可能去怪你冷血？」夏羽香觉得这根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对我来说，感情就应该是全心全意的付出，而且不求回报，如果我非得要你回应我的话，那就不是单纯的喜欢了吧？」
雷亦展为夏羽香异于常人的论调而折服。
夏羽香说的没错，不求回报的心情，才是最纯粹的感情，所以她才能如此无怨无悔地等了他两年。
「所以不管我什么时候向你求婚，或是发现与你合不来而想分手，你都不会有任何怨言？」雷亦展捏捏她的俏鼻反问。
「可以的话，我多少还是希望你早点发现我的好，然后早早把我娶过门啊！不过如果你真的不能接受我的话……」夏羽香垂眉低声道：「我想我是不会对你有怨言的，顶多只能怪自己达不到你的标准吧！」
怎么说婚姻这回事都得建立在两人能够互相包容的基础上，倘若只有她一味求爱，而雷亦展并不喜欢她，那就算勉强结婚，也是合不来的。
「我想那种事大概是不会发生的。」瞧着夏羽香略带哀愁的小脸蛋，雷亦展苦笑着将她搂进怀里，打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心疼感，让他明白自己真的是很在乎这个缠人精。
「不过如果你跟我结婚，可是会很辛苦的，因为一旦电影开拍，动不动就是一到三年，而且还得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你确定你想清楚了吗？」
「没关系，我愿意跟着你到处飞！」夏羽香自雷亦展的怀中抬起头来，刚才那份失落的心情一下子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你不用担心这个，因为我就是喜欢为工作而痴狂的你啊！」
夏羽香晶亮的双眸闪着异样狂热的光彩，让雷亦展着了迷、失了戒心，他托起夏羽香白嫩的脸庞，四片唇办在无言之中交叠，也在寂静之中越显热情，他搂着夏羽香娇嫩的身躯，感受着她发自内心的深情，在这个不容破坏的小小世界当中，包围着两人的，只有传自音响中的柔和古典乐音，以及窗外那场仿佛是刻意催化良缘的滂沱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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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香睡着了？）
电话彼端传来夏乐书的疑惑声，偶尔还夹杂着韩葳的低笑着。
「她睡得挺沉的。」雷亦展的声音有些无奈。
他没想到自己洗过澡出来后，竟会见到沉睡在沙发上的夏羽香。
亏她还信誓旦旦地说等会儿要他载她去买宵夜，看来是吃不成了。
（要不要我去载她？免得打扰了你。）夏乐书知道雷亦展的脾性，让妻子以外的女性在雷家过夜，想必会让雷亦展感到相当为难。
不过这种事总不好说得太直接，所以夏乐书还是拐了个大弯在问话。
（哎呀！你去干嘛呀！当灯泡吗？）韩葳抢过电话，对雷亦展叮咛道：（香香既然睡沉了就别吵她了，你好好照顾她吧！）
（你在说什么啊！小香她又不是亦展的老婆！）夏乐书把电话抢了回来，语气带点反对。
虽然他很信任雷亦展，也知道把小妹交给雷亦展的话，绝对可以压得住小丫头的脾气，但是就婚前关系而言，他可是跟雷亦展一样保守。
「我说乐书，现在也晚了，我看你就别出门了。」听着这对夫妻的争吵，雷亦展突然觉得有点想笑，明明问题是出在他与夏羽香身上，怎么夏乐书和韩葳却吵得像是他们夫妻俩的问题呢？
（你确定？）夏乐书没想到雷亦展会愿意留夏羽香在家里过夜，语气有点吃惊。
虽然他知道小妹跟雷亦展相互喜欢，也明白两个人的感情进展得颇为顺利，但是他可没想到雷亦展那古板的性情会变得这么多。
「反正她已经睡了，明天我跟她又都得去片场，刚好送她过去。」雷亦展瞄了眼睡得一脸甜蜜的夏羽香，又续道：「不然看她睡得那么熟，把她吵醒实在有点残忍。」
（如果你觉得无所谓的话……）夏乐书迟疑了会儿，又问道：（我说亦展，你应该是认真的吧？）
「嗯。」雷亦展毫不犹豫地应声。
就如同他对夏羽香的吻一样，他很认真，而且很清楚自己的感情。
这辈子，他大概是没什么机会脱离夏羽香这个又缠又爱黏的鬼灵精了吧！
（那我没什么话好说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什么事自己负责吧！）夏乐书投降了，既然雷亦展都讲得那么清楚，那他也不好再多干涉。
「替我跟韩葳说一声，说我和香香明天会准时到片场。」雷亦展扯出一抹笑容，他知道，这代表夏乐书同意他与夏羽香的事情了。
（嗯，你们最好准时到，不然小葳大概会嘲笑你笑到脸抽筋为止。）夏乐书一边制止自己的老婆抢电话，一边对雷亦展交代着。
「我知道。」雷亦展笑着挂上了电话。
回过身，他望着占据了超级大椅垫、睡沉在沙发上的情人，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
「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雷亦展走到沙发旁，半跪着打量夏羽香。
没了平日淡妆的夏羽香，看起来更像个邻家小妹，柔而淡甜，少了分讲话黏人的感觉，倒是令雷亦展多了点家人的感觉。
「如果娶了你，这屋子里大概成天都是笑声吧！」雷亦展屈身将夏羽香抱起，看着那张仿佛享久梦的甜美睡容，不由得兴起了与她一同分享梦境的念头。
雷亦展轻轻地在粉嫩唇办上烙下一吻，然后将夏羽香抱入自己的卧室里，让她躺到床上。
「也许我该讲得清楚点，以后你才不会老睡在我家……」雷亦展打开空调、替夏羽香盖上被子，然后坐在床边替她拂去落在颊上的长发。
像夏羽香这样对他丝毫没有防备的沉睡在他的家中，到底是因为太过信任他，还是压根底儿没想到危险？又或者是想引诱他？还是三者皆有？
望着夏羽香柔嫩的脸庞，雷亦展吐出了无奈的笑声！！
「香香，再怎么斯文的男人啊……都有可能在一瞬间变成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