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

前夜,她意外发现天齐未死,没想到隔天便听说有人拿着一张以面纱半遮脸庞的女人图样四处打探,她让高壮去查,原来是漠北霸主齐天出了高价寻人,而那个齐天自然不是别人,就是她易名改姓的丈夫——南天齐。

糟的是为了避免熟人认出,也不让脸上刀疤吓走客人,以纱巾覆面早成了她这凝香楼嬷嬷的招牌,天齐找到她是迟早的事,她只能加速计划诱杀昏君,免得拖累他。

所以今日一早,她便让人四处发布消息,说是决定近期内为如玉择婿从良,将破天荒连三晚降低门坎,只要给得起一锭金元宝,就能入内一睹名妓如玉的绝色姿容,说是为了让如玉见识更多男子,其实是为了藉众人之口,将如玉的美貌广传。

依今晚的情形看来,计划是成功了,相信如玉的美名传进那个好色昏君耳中的日子已是屈指可数,依他的荒淫名声,不可能不想摘下这朵稀世名花,当他微服踏入凝香楼那刻,就是她大仇得报的时刻——

“呵呵呵~~若是齐爷也有意摘花,那我们几个哪是您的对手……”

齐爷!

蓦然听闻背后传来的笑闹声,傅香浓的身子瞬时紧绷,脑子里的计划突然混成泥团,一股寒意打从脚底往上窜。

“香嬷嬷,瞧今晚这人山人海的光景,恐怕明儿一早你这凝香楼外就有人排队等着挂灯开门,这三晚收的金元宝够您堆成一座金山喽!”京城首富李寿见不到她面纱下的惨白神色,径自笑呵呵地说:“如玉姑娘真要出嫁,这聘礼肯定也是天价,到时这京城首富恐怕就换成你了。”

她勉强镇定心神,媚眼笑睨。“李员外真是爱说笑,香儿堆金山,您可是填金海,身家哪及得上您的九牛一毛?何况我是真把如玉当女儿疼宠,可没打算拿来卖,她要是看上个穷小子,说不准我还得赔上笔丰厚聘金,才能保她衣食无虞呢!届时,少了她这棵摇钱树,凝香楼的生意还得请您多多关照,免得香儿饿肚皮呢!”

“呵呵呵,那有什么问题!如玉姑娘虽美,对我而言可不及你香嬷嬷温柔识趣,那双眼更像是会说话一样,被你一瞄,我魂就飞了!你要是也挂牌接客,我肯定摘下头香!”

听多了这类调戏言语,傅香浓早已无动于衷,仍旧挂了满脸笑意将他酒杯斟满。

“我这破相之人还能得到李员外如此厚爱,就算只是随口哄哄我也很开心,来,香儿敬您一杯。”

“跟我走!”

早在后头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的南天齐,一把将她拉起身,双眸已狂喷妒火。

“齐爷,您喝到眼花了吧?要抓也该抓那些如花似玉的姑娘,怎么抓到老鸨去了!”

和南天齐同桌的酒客以为他在发酒疯,连忙上前打圆场,毕竟这香嬷嬷可结识不少达官贵人,也只有他这远从漠北来此的外地人,才敢在凝香楼闹事。

“住口!不准叫她老鸨!”南天齐赏他一记狠瞪,眼神凶恶得像想将人拆吞入腹。

“喂,你这人——”

李寿面子挂不住,伸手想把人抢回,可是他连傅香浓衣袖都还没摸着,就被南天齐一拳打倒在地,当宠去,将周遭客人全吓了一跳。

“没事,只是误会,我们小蝶姑娘将会再度出场表演羽扇舞,请各位继续欣赏。”

傅香浓以手势招来隐身四周的保镳将李寿带离,继续向客人们柔媚婉言。

“为了让大家尽兴,我香嬷嬷请每桌客人各一壶葡萄美酒。姑娘们,斟酒!”

她话声一落,立刻有数十位身着彩衣的执壶美人由侧门鱼贯而入,莲步轻移,笑盈盈地来到各桌劝酒,客人们立刻被众多佳人迷了眼,再也没人理会方才那起动乱。

“你跟我走!”明明自己的手还受制于人,傅香浓却反过来拉着南天齐往外走。

“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

傅香浓将他拉出厅外,又怕人多嘴杂,万一他待会儿火大,说出什么话暴露身分就完了,想来想去,她只能把人带回自己房中。

“这就是你宁愿装鬼也不和我相认的原因?”

房门一关,南天齐立刻怒气冲冲地将她扣于双臂与门板之间逼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沦落到成为青楼鸨儿?”

“齐爷是吧?您说些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既然他找来了,傅香浓也只能装傻到底。“您当众和李员外争夺我,的确让我很有面子,可是想到你差点砸了我的场子,这可让人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不要再跟我装疯卖傻!”

南天齐一气之下扯掉她覆面的紫纱,瞧见她左颊上几近三寸长的淡色伤疤,瞬时倒抽了口气。

“是谁伤了你?”

他无法置信地抚上那条疤痕。要多深的伤口,才会留下如此伤痕?他细细瞧着,像是也有人往他心口砍上那么一刀,痛得他恨不得立刻将对方碎尸万段。

那毫不掩饰的疼惜与痛心,深深打动了傅香浓。

他彷佛怕碰伤她,又恨不能抹去那道伤,她感受着如此矛盾却又盛满无限温柔的抚触,没人知道她究竟得费多大的心力,才能制止自己的泪水夺眶而出。

还好,还好老天爷没让她从他眼中看见半点嫌恶。

能让他搂在怀中疼上那么一回,她已经了无遗憾……

“不劳您费心,那个天杀的恩客早在毁我容貌的同时,就被我当时的嬷嬷找人宰了。”她收拾心绪,眉一挑、眼尾一勾,故意朝他送个妖媚秋波。“难得齐爷不嫌弃奴家破相丑貌,还那么心疼人家,刚刚您闹场的事——就算了吧!”

看着她在他胸口挑逗的纤指,南天齐顿时一愣。

这容貌……分明就是香浓,可是方才见她八面玲珑地周旋于男客之间,一点也不像他羞涩的妻子,此刻卖弄风骚的妖娆神态,和令人反感的低俗语气,更与香浓知书达礼、贤淑温婉的气质截然不同……

“呵,齐爷您那么深情款款地盯着奴家看,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明明是头一回见面——”

“胡说!你明明是香浓、是我的妻子!”

他怎么也不相信自己会看错人,就算言行举止不同,但那眼、那眉、那声音、明明就是他深爱的妻子!

“我明白了,你是故意装腔作态,想让我以为自己认错人,不想让我在青楼中认你。”他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你真傻!无论发生何事,我对你的爱都不会改变,是身为丈夫的我没用,害你沦落至此,我对你只有愧疚与不舍,绝没有半点嫌弃!”

这番深情,让傅香浓庆幸自己没爱错人,却也更加坚定不与他相认的主意。在弑君计划中得赔上的命,有她一条就足够……

“原来齐爷您如此深情呀,可惜您认错人了,我香嬷嬷倚门卖笑,一双玉臂千人枕,“夫君”何止千百?”

她轻浮调笑说:“不过不打紧,虽然不知道你们夫妻之间究竟发生何事,我也早不陪寝,但是瞧您这忆妻成狂的痴心模样,还满教人心疼的,要我破例陪您春宵一度,以慰您思妻之苦,这事也不是不能商量,只要您付得起千两白银——”

“香浓!”

她心一震,仍佯装无事。

“嗳,都说了我不是——”

嘶地一声,南天齐忽然粗暴地扯破她丝薄衣衫,将银白肚兜稍稍下拉,果然瞧见她左胸上有着一块弯如月牙的小小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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