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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在仍处于静眠的房间里响起,躺在床上的人在电话响起第二声时,便伸手准确的接起。

“喂!哪位?”声音带着一夜未眠的暗哑。

“是我!……还在睡吗?”

听到这个声音,赵婵娟愣了一下,掀开被子,小心地不惊动身旁的人起身,当她脚跨到地板时,更加轻柔注意,免得踩到打地铺睡的姐妹淘。

走到外面阳台。“你怎么会在这时候打电话给我?”她压低声音说道。

“不能打吗?”

他轻松谈笑的语气令她一愣,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很怪!没人会预期昨晚当新郎的人会在这个时候打来。”平静的语气,完全听不出她此刻内心真正的情绪。

“没办法。得赶搭飞机,所以不得不早起。”

“度蜜月?”这男人真的不是普通的自私呀!他得赶飞机早起,所以也要一早扰人清梦?尽管她一夜无眠……

“嗯!”

“那——好好玩。”冷淡地说完后,便想切掉电话。

“婵娟……”

“什么事?”

“昨晚真的谢谢你,还麻烦你当我的招待。”

她闭了闭眼睛,心仍在抽疼。“……客气什么?大家都是同事,你不是还要赶飞机——”

“我打电话给你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她深吸口气。“什么事?”

“昨晚你很美,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打扮得这么漂亮!”

他是真心在赞美她吗?她微扯嘴角。“谢谢你,下回若还有同事结婚的话,我也会做这样的打扮……啊!我的狗在抓门了,看样子它想出去方便,不说了,拜拜!”说完,立刻阖上手机,呆了两秒后,重新打开,按下关机键。

愣愣地看着前方半晌,然后才转过身子,一踏进房内,就看到原本还在睡梦的好友们都张开眼睛。“啊!吵醒你们了吗?”她方才有很大声吗?

“你什么时候养了狗呀?”于思仪伸个懒腰说道。

赵婵娟苦笑,按下关机键。

“谁打来的?”

“……安伟志!”

“咦?”于思仪半撑起身子,一脸不敢置信。“他打来干嘛?”

微扯嘴角。“谢谢我昨天帮他做婚礼招待!”

思仪还来不及反应,另一道声音已响起。“雪特!这男人真是他叉叉的差劲。”

由于为人师表,又是教中文的,所以卢昀心省去国骂以叉叉一词替代,只以英语骂粗口,虽听起来不伦不类,但连一向讲究斯文的她都骂人了,可见她心中有多气!

“何止差劲,应该叫他去吃屎!”阴沉的声音出自另一个好友黄嘉薇的口中。

婵娟嘴张了张,但突然间什么都不想多说。“要不要再睡一下?昨晚你们都那么晚睡。”说到这,语气多了一丝歉疚。

知道她情绪低落,几个好友全都过来陪她,听她吐苦水!

安伟志,她的同事,比她早几个月进公司,他为人幽默又风趣,初与他同组共事时,便因他热情爽朗的态度,令她很快便打开心防,真心诚意和他往来着。尤其两人相近的价值观跟理念,使得两人在工作上的默契良好,合作无间,令他成为所有她认识的异性中,是最得她的欣赏以及……心动。

只是他早有交往一年的女朋友,秉持着绝不做人第三者的原则,即便对他动心,但她也没打算对他表明心迹。

只是感情终究难以控制,即使没有说口,但眉眼间,举手投足间却很难掩藏,会不由自主的想去亲近他、关怀他,当他不开心时,会想分解他的烦忧,会想做些事让他展笑颜,哪怕她从不是个有幽默细胞的人。她也会搜罗她所知道的好笑故事与他分享。

不做他的情人,只做他的同事,只做他的朋友,只做他的……知己。

只要他对她不设防,会爽朗对她笑谈、打闹,偶尔会给她温柔、体贴关怀,她内心便会涨满了愉悦和甜蜜,而在偶然接触到他投来带有某种深意的眼神时,她的心便会如小鹿般乱撞,涌起一份无法压抑的期待。

会吗?这事有可能发生吗?

他会不会对她也动心了?他会不会也爱上她了?……会不会跟他的女友分手,然后转而追求她,让两人的关系升级至情人?

就在这样的反覆期待中,她拿到了上面烫着他与他女友名字的喜帖。

他说过,他不是个很容易拒绝人的人。

他说过,他很念旧,不容易见异恩迁。

他说过,他是个会对女友很忠心的人,不会轻易变心,爱上别的女人。

当她听到他这样说时,她全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天!她发现自己强烈嫉妒起那个能当他女友的人——那个比他更早一步认识,然后与他交往的女人。

他的女友知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一个珍宝呢?——一个愿意视她为唯一的男人!一个所有女人都渴望拥有的梦想。

而为了成全他对爱情的忠诚,她更加咬紧牙关,控制自己的渴望,绝不让自己越过那条界限。

可当他“真的”要结婚了,她亦觉得整个人都空了,心好似不在胸腔。

但,她仍带着笑给他祝福,甚至担任了他的婚礼招待,为他迎进一批批给予他婚姻祝福的亲朋友人……

在婚宴结束时,她从他的新娘手中拿了一颗喜糖,带着笑说了声“百年好合”,然后融入离去的宾客流中,走出了不是她当女主角的诚。

在她茫然的搭着捷运回到住处的途中时,好友思仪打电话给她,甫听到好友说了一句:“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心中一直想到你。”

鲜少在好友面前流泪,总扮演着给予意见大姐头的她,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泣不成声,当她回到住处时,死党好友们——于思仪、卢昀心、黄嘉薇、杨寰琳都已站在门口等着她,她眼一热,过去和她们紧紧拥抱着,贪婪地从她们身上汲取支持与安慰。

一整夜,她对好友们说着与他的点点滴滴——对于她的“暗恋”心事,她们多少知道一点,很清楚安伟志在她心中有着极特殊的地位,但……没想到她竟已动情至此。

“你为什么不早些跟我们说你心中真正的感觉呢?”昀心心疼地说道。

“……早跟你们说,你们肯定会叫我向他坦白说明心意,对不?”太知道好友们的积极度——一如她,对别人的事很积极,对自己的事却消极了一些。

“婵娟,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很少发言的寰琳突然开口问道。

“什么事?”

“……安伟志,真的完全都没有察觉到你对他的感情吗?”

婵娟愣了愣,随即露出苦涩的表情。“我不知道,有时候觉得有,有时候觉得没有……”

“如果他真像你说的,是那种对女友很贴心的男生……而且也挺会观察人的,他跟你在一起的时间那么长,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你对他的感觉?”

此话一出,众人皆一愣,尤其是婵娟,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但当局者迷,自然容易找到理由带过……

“阿琳,你干嘛突然这样问,人家都结婚了,说这个做什么?”思仪说道。

“没嘛!我只是觉得很奇怪,如果他不是不明白婵娟对他的感情,那他为什么还忍心叫婵娟做他的婚礼招待,不觉得他这样做很残忍吗?”

所有人听到这,不禁瞪着杨寰琳,好似她讲出了什么惊人的话语。

“他……没叫我,是我自愿……”婵娟语气虚弱地说道。

“那他有曾对你明确的表达过,请你不要再继续对他有友情以外的感情吗?”

婵娟再度一愣。“不!他从没这样说过……”

寰琳长长叹了一口气。“如果他真的是迟钝到都没有察觉到你的情感,那也就罢了,如果不是的话……”顿了一下,“那我不得不说——他还真是懂得运用女人情感的厉害家伙。”

“阿琳,你的意思是?”嘉薇皱眉看着她。

寰琳耸耸肩。“听完婵娟的事后,让我忍不住想起我高中时第一个喜欢上的男人,他利用我对他的爱慕做了不少事,不仅轻易地将我吃干抹净,在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前还对我说了一句‘我虽然无法爱你,但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有都占有一席特殊的位置!’让我明知被利用了,却还是无法恨他,直到过了很久之后,我才觉得自己那时候真是笨得可以了,被人卖了,还傻傻的帮人数钞票!”

“阿琳,你怎会扯到这?”

寰琳长叹一口气。“好吧C吧!我知道我不该拿我的例子套上你们的,但是——对一个爱跟女人摘暖昧,给人似有若无期待的男人,我能确定的说——”她定定望着婵娟,“他对那个女人绝对不够喜欢!”

寰琳的话,几乎让她整个人像被利刃划成一片片。

有些手段高明的男人,懂得利用女人的情感帮他做事!而且最厉害的是,他有办法让女人心甘情愿,无怨无侮。

这话直接伤到她。让她恼怒的想对这个好友咆吼——怎能再在她伤口上洒盐?!

可当她看到寰琳红着眼眶望着她,所有的愤怒和痛苦却突然不见了,刹那间,她觉得好累、好累……

她躺在床上,闷声不吭,其他人也噤声,她们没再说话,也没有离开,依旧继续陪伴着她。

一整夜——明明很疲倦,却无法睡着,即使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但两人过往相处的点滴与说过的话却仍主动的浮上脑海,这时她不禁要恨起自己的记亿力,过往她一向以自己拥有极佳的记忆力而自豪,如今她却只想诅咒它。

重新检视过,她确定——他从未对她释放过“要她放弃对他妄想”的讯息——除非他强调自己专一、不易喜新厌旧等算是的话……

可,如果他真的要她对他心死,他为何又要常对她埋怨女友不懂他,老是闹他、吵他,让她无法放弃期待?

她愈想愈头疼,心中的矛盾也愈来愈大了……

他——究竟把她当什么了?

当一大早接到他的电话——一通他即将去蜜月旅行前打来的电话,她心思突然变得清明起来。

他把她当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以后她会把他当什么!

由于所有人都已被这通电话吵醒,便决定出门去吃早餐。

“怎么办?我现在好想看着大海吃泡面。”嘉薇语不惊人誓不休地说道。

出人意料的,第一个响应的竟是婵娟。“好呀!有何不可?”

于是一票人便钻进寰琳的车子,载着一箱泡面跟三瓶保温热水,便开着车子往东北海岸驶去——誓言未看到大海绝不吃早餐。

行经至滨海公路时,婵娟开口说道:“介不介意我开窗户大吼大叫?”

“没问题!”

一按下车窗,静了十秒后,婵娟便用尽全身气力,扯开喉咙大声狂吼。

“啊!啊——!”充满沮丧、不甘、愤怒、伤心的怒吼被用力地释放在空气中,震得所有听见的人心为之一抽。

除了开车的寰琳,其他人互看一眼后,也按下窗户,跟着放声大叫,待叫到喉咙干哑方停止,然后她们相视大笑,笑完后,婵娟用手蒙住脸,整个人缩在位置上,虽然她没有哭出声,但她的哀伤缓缓的蔓延了全车,思仪跟昀心眼眶微微泛红,嘉薇则吸吸鼻子,寰琳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她们没有出声,静静地陪着她,让一向最理性、最让她们依赖的大姐头,可以好好地发泄一番。

当赵婵娟做出一个决定时,她便会义无反顾的去执行它。

隔天她便递出了辞呈,她的直属长官业务部叶经理放下手中的申请单,吃惊地瞪着她:“为什么要离开呢?你应该很清楚,我有多么器重你,我把你跟安伟志都视为我的左右手。”

是吗?为何她没有感觉到?

就像寰琳不经意的提到——

“你说你们是默契良好的工作伙伴,只要工作交给你们两个,一定都能项利完成,但是……为什么加薪升官都是他,而没有你的份呢?”

以前她不在意这些,可突然间——她觉得很重要了。

看着叶经理,她想开口问他:“既然如此,为什么一些会议你只找安伟志进去参与,之后再由他传达呢?为什么你对我的重视没有用更实际的行动表达呢?”

但她终究没问出口,如果她有曾感受到自己有被当左右手的信任与依赖,今天的辞职会令她感到歉疚,但现在……却令她更加恼怒了。

她维持不卑不亢的态度说道:“我知道突然辞职是我不对,但我手边目前并没有任何未完或需要交接的工作。”安伟志放婚假,她似乎也可以跟着一起休假。

叶经理沉默了一下。“你是因为安伟志结婚才辞职吗?”

她闭了闭眼,看来她对安伟志的情感早已被很多人看在眼中,那——当事者又如何会察觉不到呢?吞下喉中的硬块。“……是!”

“唉!你们这些年轻人!……我就说别搞这什么‘办公室恋情’!”

她低下头。“对不起,是我不好!”

叶经理看着她好一会儿。“真的非走不可?”

“是!”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先休息一阵子,再考虑是要回学校进修或者继续找其他工作。”

“那——安伟志他……”

“我不会再跟他联络的。”她再一次鞠个躬后便转身离开。

叶经理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不由摇头叹气。女人呀……

接下来,婵娟火速开始找新房子,准备打包搬家,就在她搬家及申请新的手机号码的那一天,安伟志打了电话给她,迟疑了一下,尤其见发话号码看起来像在国外……

终究还是接起。

“喂!婵娟,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要辞职?”

听到他那气急败坏的声音,她不争气的发现自己依旧会感到心疼和不舍,过了好—会儿,她才能开口说话。“……我不能再跟你共事了!”

“为什么?”

“因为我会很痛苦、很难过!”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亲口对他说出她对他的感觉,不再掩饰。

轮到他沉默了。

她闭了闭眼。“就这样,再见!”

“等等!婵娟,我们见个面吧!我们当面把话说清楚!”

“不!已经没这个必要了!……从今以后,我们都不要再见面,再联络了!”她硬下心肠拒绝道。

“婵娟,难道我们不能再继续当朋友吗?”

“不能!”在自己忍不住哭出来前,她挂掉电话,直接抽掉SIM卡,还有用的联络资料已经拷背完成,至于不再用到的,就让它永远待在垃圾桶里!

将卡折断后便扔进垃圾桶中,然后冲进浴室里,打开水龙头,掬水洗去脸上的泪。

“赵小姐,东西都搬完了,请你再做一下检查!”搬家工人在外面喊道。

“好的!”

走出浴室,恋恋不舍地环看了这自大学毕业,找到第一份工作时便住进的小套房,虽然一切都很简单,但因为第一份工作所受到的委屈、成就、烦恼,甚至对安伟志所有的情潮起伏都在这个小套房里释放,承载了她所有的记忆,如今不得不搬离,更令她莫名的感伤。

但不这样做。她没法说服自己重新出发!

做完最后一次巡礼,把钥匙还给就住在楼下的房东。然后坐上搬家的货车离开。

她或许在感情上跌了一跤,但不代表她的人生会就此一蹶不振,记住发生过的,告别旧有的牵挂,然后继续大步往前走——

这就是她对自己的人生及未来做出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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