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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自离开家之后,茱萸就不哭了,她将难过放在心里,勇敢地面对她所选择的未来。

原以为两人单独同行,加上她决定与他离开已表露了心迹,他和她之间的关系应该会有所改变,但变是变了,却变得让她不知所措。

镇日间,他们都在骑马赶路,除非必要,他连一句话也不跟她说,平抑的面容透着疏离,别说像在山洞时那样握住她的手了,他连正眼瞧她都不曾,态度甚至比当初他决定不告而别时更冷漠,那时他至少还保有客套,现在的他连有礼的假象都省下。

望着领在前方策马奔驰的背影,茱萸想不透。

他是觉得她都已经跟着他走了,所以便可以将那些诱哄的心力全都省下吗?但在还没见到王爷之前,她还是有反悔的可能,他应该要更细心呵护、让她无暇怀疑他的真心才是,这道理思虑周密的他不可能不懂。

或是身为主子千金的身分让他有所顾忌,所以才会把所有感情都藏得不露痕迹?她不在乎的,她不在乎当什么郡主,不在乎他是个护卫,只要他看她一眼,他就会明白。

还是他并没有那么喜欢她?看透了她的死心眼,觉得他再怎么无情她也不会背离他?茱萸眸色一黯,轻轻叹了口气,扬起柔美的淡笑。

如果是,那他还真猜对了,他的冷淡虽然让她难过,但她依然怀着期望,等着他能再正视她。

察觉到她与他的距离越拉越远,霍戎放慢了速度。

其实他们离京城只有三天的路程,即使昨天是过午之后才出发,也不需要马不停蹄地赶路。

虽然有马匹代步,整天赶路仍是件累人的事,她根本没必要受到这种折磨,但在端木家中受厩护的她却不言苦,仍勉强撑持地跟着。

她的疲累,他看在眼里;她的难过,他也都知道,他的冷淡伤害了她,在她为他付出这么多之后,他是该给她一些感谢的。

但他没有,反而还变本加厉,将过河拆桥的混帐模样表现得淋漓尽致。

不然要他能怎么做?再以风趣迷人的面貌去蛊惑她吗?她已经够爱他了,他只希望她不要这么爱他!

忆起她对爹娘说的那番话,霍戎下颚不自觉地绷紧,忍着那锥人心坎的痛。

他都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为何她觉悟不了?她竟还能对他怀着期待,不用言语索求他的回报,也不曾以怒容责备他的忘恩负义,她只是用澄澈无瑕的眸子看他,里头闪烁着她很努力抑压却仍不禁流露的祈求,等着他能回头给她一眼,对她说句话。

就这样,她对他的要求就只有这样,甚至连直视他都怕会让他感到被逼迫,只敢小心翼翼地偷看他!

这教他怎能再对她好?只要一正视她,他就想将她拥进怀里,只要一碰触她,他就再也无法忍住满溢的情潮,他会吃了她、吞了她、将所有想望全都传达给她,但……他不会娶她。

所以他只能离她远远,用冷淡禁锢自己,也希望能用冷淡让她对他死心,藉此保持彼此之间的距离。

好不容易才平稳了翻腾的情绪,霍戎却发现并没有听到她跟随在后的马蹄声。他回头,看到她的马匹停在数丈外,而马背上竟是空的!

他脸色一变,连忙纵马回头奔去。“茱萸──”

不料,那张无辜的丽容却从马的后方探出来,已奔至她坐骑前方的霍戎及时勒马,一脸错愕。

看到他紧张震惊的模样,茱萸好抱歉,却也有抹欣喜无法克制地从心里冒出。他还是挂心她的,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无情。

“马鞭掉了……”想到自己的愚蠢,羞窘的她小小声地说。

方才她想事分了神,加上赶路的疲累让她有些恍惚,手中马鞭没握好落了地,她原本想赶快捡起上马别让他发现,结果,天不从她愿。

听到她的解释,再想到自己的大惊小怪,霍戎俊傲的脸庞也不禁略微浮现困窘之色。

这一切都怪黑衣人!虽然他们已许久都不曾再出现,但这不代表他们已经罢手,何况尚未厘清他们袭击他的原因,再加上是在寻找茱萸的过程中遭到攻击,他不排除黑衣人也会对她下手的可能,所以才会一不见她人影,就立刻往最坏的地方想去。

“对不起。”瞥见他的表情,茱萸以为她的没用让他觉得烦,喜悦褪去,她赶紧道歉。

她的情绪转变霍戎都看在眼里,让他更加恼怒,气她的无欲无求,也气自己竟那么容易就流露关心。

关心?这个词汇一浮现脑海,就立刻被他猛烈驳回。

不,他不是关心她!要不是怕出了差错便无法顺利将人带回去交差,他才不会这么紧张,他投注许多心力在这桩任务上头,只差这最后一步了,他绝不接受功败垂成的结局!

反驳得太快反而显得欲盖弥彰,但霍戎并没发现这一点,他只为自己找到了无懈可击的解释悄悄松了口气。

“走了。”他简短应了声,掉转马匹准备再度上路。

那只显露瞬间的失防让茱萸好失望,不过,能看到他为她紧张担虑的表情,就足够让她高兴好久了。眼中的落寞全都抹去,她又开心地扬起了笑。

她想要赶快追上,但已没有力气施展轻功,只好乖乖地握住鞍头、踏着马镫,借力使力想要跨上马匹。

谁知马儿却选择在此时闹脾气,不住踏地往旁挪移,害得茱萸一时失去平衡,脚没跨过马背,反而整个人狼狈地悬挂在马腹旁。

茱萸想下马重来,脚却卡在马镫里,偏偏马又拚命动,害她一直被拖着走,陷在无法脱困的窘境里。

“乖、站好,乖……”茱萸丽容羞红,低声努力安抚马匹,想在他还没发现前赶紧将状况解除。

然而下一刻马匹被突然拉停,以及贴近身后的气息,都明白告知他不但看见了,还赶过来援助她,茱萸更是因无地自容而红透了耳根子。

这个突发状况,迫得霍戎不得不暂时先卸下防备靠近她。

“我扶住你。”他先发出预告,然后一手拉着缰绳稳住马匹,另一手托着她的腰,让她有着力点得以摆脱困住她的马镫。

感觉他的体温自后将她包围,茱萸心跳得飞快,不禁想起在山洞时他接近她的情景。

他会像那时一样,再握住她的手吗?除了那样,还会再对她做别的事吗?发现自己竟开始胡思乱想,她赶紧捉回心思,为那些得寸进尺的念头感到又羞又恼。他只是好心帮她,她怎能这样占他便宜?

“……谢谢。”怕被他察觉脑中的绮想,茱萸一直低着头,手脚笨拙地和马镫奋战。

也幸好她没抬头,因为只要朝霍戎看上一眼,就会发现他脸上完全掩藏不住的渴望与挣扎。

忙着解镫的她几乎将重量都放在他身上,怕她掉下去,单手扶持并不够,他还得用身子当成她的支撑。

当她紧贴着他,柔软的曲线嵌合着他刚硬的线条,淡雅的馨香飘进鼻息成了最撩人的邀请,原本善意的举止都成了痛苦的折磨,尤其是她不经意地磨蹭过他,他几乎抑不住懊恼的申吟。

天……霍戎咬牙强忍,全身因压抑而绷得僵直,他必须凝众所有的意志力才能忍住抱她的冲动。

不,他绝不能对她下手,诱骗她的感情已是罪大恶极,绝不能再做出占她清白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想到他对她的伤害,体内奔腾的狂潮才稍稍地平抑下来,强迫自己对怀中的软玉温香不闻不看不理。

马镫的铁片勾到了鞋面的绣花,茱萸好不容易解开,正要道谢,却突然发现两人之间的暧昧姿势,原欲出口的语句刹那间完全哑在喉头。

茱萸好羞,明知自己该赶快站好,但全身却软绵绵地使不出力气。

她不是故意的,真的使不上力啊……她在心里拚命解释,却仍无法掩过那狂肆的呐喊──她不想结束,她想这样一直倚着他,但……这样只会让他困扰而已……

一思及此,茱萸只好无奈咬唇,忍痛说出她一点也不想宣诸于口的话语。“我……好了。”

听到声音,他拉回神智,放松执握让她下来。

有所顾虑的两人,明明理智都占了上风,却都克制不了想接近对方的强烈渴望,他们分不清这是错觉,抑或真是他们的身体违背了意志。当他放她落地时,时间仿佛停止流动,身躯间缓缓熨贴滑过的火热触感、衣料的厮磨声、彼此的心跳声,所有的感受都变得好清晰。

当地踏稳了地,两人的呼吸都异常急促,谁也没先动作,谁也不想先结束这奇异又美妙的感觉,直到那匹不知好歹的马回头用力顶了霍戎一下。

“嘶──”马儿不悦喷气,抗议他将缰才握得太紧。

被程咬金打破了魅惑氛围,原本紧贴的两人倏地弹开,霍戎尴尬地往他的马走去,而茱萸自立自强地聚集力气跃上马背。

她害羞,他自觉不该又若有所失,于是他们极有默契地故作无事,视线刻意回避对方,将体内无法熄灭的火焰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然后,又一如之前地赶路。

接近傍晚时,他们预计在数里路外的村落过夜,接近已可隐约看见村庄的距离,茱萸却听到官道旁的林子传来哭泣声。

她赶紧勒马,凝神倾听,确认自己没听错,着急喊住前方的他。“等等,林里有人在哭。”

本想置之不理的霍戎只好也跟着停下,但他只是冷冷回了句:“我们没有空理别人。”

他的武功比她强许多,早已将声音听得真切,还听出那哭声来自一名妇人及孝,但他向来就不是古道热肠的人,独善其身是他的处世原则,现在只想完成任务领赏的他更是不愿节外生枝。

“一会儿就好。”不顾他的反对,茱萸策马奔进了林子。

霍戎低啧了声,赶紧追上。他忘了,她连他这个濒临死亡的陌生男人都不愿放弃,如此仁慈心软的她又怎么可能对别人的困难视而不见?

对方所在的位置距离他们并不远,因此在官道上的他们才听得见。

才刚接近,眼前的情景让霍戎的背脊迅速泛上恶寒,手中不自觉收紧力道,勒得马儿缓下了脚步──

一抹灰影悬吊树旁,那是一个男人,但被动轻摇的姿态却像个没有生命的物体,有名妇人和小男孩抱着他的小腿大哭。

为什么只是哭,不把他解下?那是因为太高了,他们攀不到,无计可施却又伤痛欲绝,于是他们只能哭,他知道、这种感觉他知道……

那画面,像过往再一次在他眼前重现。

霍戎想退,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的身子却僵住了,连视线都别不开。他毫无招架之力,眼前情景和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恶梦化为一头可怖骇人的兽,用它凶锐的爪牙毫不留情地将他的心神撕成了碎片。

“帮我救他!”

身旁响起的急喊解救了他,让他得以自摧毁心智的画面中脱离,才短短瞬间,他的背已被冷汗整个湿透。

见他还怔坐马背上,已奔至树下又跑回来求救的茱萸满怀不解。他的脸色好差,视线好空洞,神智仿佛游离了一样。

他的模样让她担虑,但忙着救人的茱萸没办法这时候问他,她的武功不够专精,没办法解下那个人,若是那人还有救,每一秒都必须争取。

“快点!”她扯住他的手臂,用尽力气要将他拉下。

或许是着急的她力气突然大增,或许是惊慑中的他忘了抵抗,霍戎被茱萸从马上拉下,推向那棵树。

霍戎全身血液冷透,感觉像置身于醒不来的梦魇中,犹似魔音的哭声、曾经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浮现的椅吊尸,一切都那么熟悉,将他带回了十五年前,仿佛他没有武功、没有才智,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小男孩。

“霍戎!”连动怒都很少的茱萸。急得扳住他的肩头大喊。“有什么问题我之后再帮你,你先帮我救人呐──”

她的执握给了他力量,对上那双温暖的眸子,陷在心障中的霍戎总算被拉回现实。那不是他爹,他也不是当初那个什么也不会做的小男孩……

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定心,随即抽出随身短刀,凭借树干跃上枝头,划断绳索后一曜而下。

一落地他就立刻背身远离,任由他们手忙脚乱地将人接下也不愿插手相助,光是靠近就已耗去他所有的心力,他没办法再做更多。

霍戎痛苦闭眼,要自己什么都不想,却怎么也抹不去深据于心的痛苦。

一接过人,茱萸就尽力抢救,她很想把握任何机会,但人已上吊多时,连身体都变得冰冷,无力回天的她只能难过罢手。

她摇摇头,绝望的妇人和男孩见状立刻哀号痛哭。

“爹──”

“你为什么那么傻?没钱咱们可以再想办法啊,你就这么走了,教我们母子怎么办?啊、啊……”妇人哭得声嘶力竭。

该死的!为什么连这个都要那么像?霍戎狠狠咬牙。上天是故意耍他吗?在他几乎要成功之际再让他看到过往情景,藉以谴责他的所作所为?

他没错!他只是竭尽所能地往上爬,他没错!别以为这样就能击倒他,不可能,绝不!奔腾的怒气占领了理智,霍戎猛力攫住茱萸的手臂往回走。

被他像要杀人的凛冽表情吓到,茱萸失神间被拉得踉跄数步,才想到要反抗,但她的力量根本无法与他抗衡。

“他们搬不回他,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过狠的力道握得她发疼,但茱萸还是试着挣扎。

霍戎满脸阴郁,连话也不回,甚至不想费心和她拉扯,也不愿上演她跑他追的戏码,直接将她扔上他的坐骑,然后立刻上马坐在她的后方。

她还想抗议,他却已策马奔驰,在经过她的马匹时顺势捞起缰绳,带着马匹飞快离开。

听着那对母子哀凄的哭声越离越远,茱萸的心里满是疑惑。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的反应会那么激烈?

不住喧嚷的疑问在舌尖上打转,但她却没办法问,奔驰速度太快,身后的他又迫得太近,她只能抓紧马鞍稳住身子好让自己别掉下去。

只能等他愿意停马时再问他了,但……他愿意说吗?想起他从未出现过的狠鸷气势,还有那如见鬼魅的震骇表情,她不觉得怕,只觉得心疼。

她有种预感,这是他不想让人踏足的禁地,而她,一个他连笑容都不愿给的她,会有足够的幸运让他允她一窥究竟吗?

预感成真。

茱萸待在房里,坐立难安地一直往外张望,留意对面房门有无动静,苦苦等着他归来。

别说提出疑问了,一进客栈,他要了两间房之后就不见人影,连马都带走了。

他是故意的吗?知道她一定会找方法回去帮那对母子,所以干脆让她连村子都出不去?

骑马只要一会儿工夫的路程走起来其实很远,而且她一个人过去也无济于事,只好花钱请店小二帮她找人前去帮忙将死者的遗体运回,结果得到的响应却是那里并没有人。

他们有看到树上的断绳,表示他们没找错地方,但怎么会找不到人?孤儿寡母就算走回村子求救也需要一些时间,不可能离开得那么快。

茱萸很想打听出他们的住所再给予后续帮助,但被他突然拉走,她连那对母子的姓名都来不及问,根本就没办法找人。

茱萸只能要自己往好处想──能那么快就离开,表示应该有人帮他们,这么一想,她才终于稍微定下了心,待在房间静静地等他回来。

从日阳西斜等到天色全黑,她都没听到声音,无尽的等待让她的心又开始忐忑,挂念的不只是他的安危,还有他今天使人放不下心的异样。

茱萸终于忍不住了,想去找店小二打探看看是否知道他的去向,一出房门,却看到他房中亮着烛光,心头大石落地之余又好想骂自己,亏她还留心了半天,却连他早就回来也不知道。

她赶紧上前敲门,门却应声开了道缝,害她怔愣了下。他没上门闩?不好意思贸然闯进,她还是安安分分地敲门,却等了半晌都没有回音。

抑不住担虑,她不得已只好选择推门走进,却看到他趴伏桌案上。走近一看,发现他双眼紧闭、面色潮红,地上摆着一个酒坛──他醉倒了。

可恶,害她担心了整个晚上,结果他却是躲在房里喝酒享乐。茱萸想敲他一个爆栗,但注意到他连睡着都还拧结的眉宇,凝视他的眼神因心疼而转柔。那是气话,她知道他不是在享乐,而是在喝闷酒,内敛冷静的他竟需要用喝酒来解闷……

你心里挂记着什么事?告诉我好吗?告诉我……她在心里默喊,然而沉睡中的他并不会响应她。

又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她才敛回爱恋的目光,上前要扶他上榻,但才刚碰到他手臂,原本还陷在沉睡中的霍戎便立刻醒了过来。

酩酊的他即使刚醒,眼神依然锐利,看见是她,紧绷的警觉才逐渐放松。

“什么事?”他扶桌起身,声音听不出有喝醉的迹象,然而眉宇倏拧的反应说明了酒力依然有一定的影响。

“你去哪里了?”怕被以为她在质问他,茱萸口气放得很轻,身子也不敢离太开,以防喝醉乍醒的他会站不稳。

那个问题勾起了他藉由醉酒而成功遗忘的事,霍戎的眉蹙得更紧,最后干脆将眼睛闭了起来。

他回去帮那对母子,将遗体用马运回他们位在村尾的小屋,还留下了银两,让他们能将那个没用的男人安葬,扣除丧葬费用后,剩余的银两也足够他们再撑上一段日子。

他该置之不理的,然而他穷尽所有自制力,最后还是又回去了。他真的做不到置之下理,因为他很清楚他们接下来的日子会有多苦。

他们会没钱吃饭,然后像娘亲的会四处打零工只求衣食温饱,最后弄坏了身子,撒手人寰,留下孤苦无依的小男孩流离失所。若他没伸出援手,这样的结局他可以预见,因为他经历过,他再清楚不过!

霍戎紧紧握住串,全身因狂肆的怒意隐隐颤抖。为什么这些男人都如此没有担当?只要肯做,甚至挑粪拉车都挣得到钱,有人逼他们一定要走上绝路吗?却因为不得志,却因为遇到困难,就选择自己一走了之,他们只是放不下身段!

他不是这么没用的人,他也不会让自己成为这么没用的人!即使必须泯灭天良,他也要让自己功成名就,他绝不会步上父亲的后尘,他会让父亲知道,是遗弃他们的他无能,他会让父亲后悔当初的选择,选择走上绝路的人分享不到他的成功!

突然自后环住的拥抱让霍戎狠狠一震。她在做什么?她也像她爹一样无所不知吗?她受尽家人宠爱,在她眼中,他很可悲吗?

“放开!”他不需要她的同情!

“不要……我答应过你的。”茱萸抱得更紧。“轮到你了,我要帮你。”

她不知道他过去究竟经历了什么,但她不想看他那么痛苦。他不想说没关系,但至少、至少别把苦涩积压在心底,他可以对她发怒、对她大吼,做什么都好,就是不要自己背负了一切。

“帮我什么?你又懂什么?”霍戎攫住她的手,将她拉至面前,森冷低咆。“你受尽端木一家疼爱,亲生父亲又是尊贵的王爷,你根本没吃过苦!”

他在迁怒,他知道。但他克制不了,今天历经的事太痛,那些被勾起的回忆太黑暗,他需要宣泄的出口。

为了飞黄腾达他用尽心机,但他是对的吗?他一直压制不理的良心,会不会有一天狠狠反扑?他努力堆砌的台阶是扎实的吗?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崩毁,让即将攀顶的他摔得粉身碎骨?

他怕,怕他使尽一切城府,仍无法扭转既定的命运,怕自己最终也会走上父亲那条路!

茱萸咬唇忍住不哭,还挤出笑容,伸手温柔地捧着他的脸。“我可以让你知道什么是疼爱,可以帮你分担,你可以把苦加到我身上。”

那无私的温柔注视灼痛了他,无法面对自己的悲惨,他只能选择伤害她。

“就连这样也行吗?”用力将她推躺榻上,邪恶地压覆着她,他用极尽冷狠的言语想吓得她落荒而逃。“若我说需要泄欲来排解郁闷,你肯给吗?只是交合而不给任何名分,你肯吗?做不到的事别信口开河!”

发怒吧,痛骂他是混帐吧,这样他的心就不会那么痛,他就不会再因她的爱而时时亿起良心的存在,更不会再受到良心的谴责。

“我肯。”她却点了点头,即使眼儿泛泪,唇儿颤抖,凝视他的目光仍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那眼神直透进他的心里,将他的心撕裂。他明明是要遗弃良心的,为什么她不放过他?为什么不干脆让他堕入魔道?

“这样你也肯?人好也该有个限度!”他怒喊,已无法再面对她,撑起身子就要离开,却被她勾住颈子,他的唇被一抹温软覆住。

那暖柔的触感虽轻,却将他激狂的动作完全顿住。

霍戎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近在眼前的绵长羽睫。她很害羞,很紧张,眼睫不住轻颤,但她的情感毫无保留地透过吻传递给他,平抚了他疼痛的心。

他该推开她、远离她,但他的身体却违背了他的思想,大掌反而托住了她的后脑,将她吻得更深,诱她为他启唇,让他品尝她的甜美。

清醒时就已难以抗拒的美好,在酒力浑沌时,推拒她更是成了难如登天的艰巨任务,加上她的主动、她的温柔与包容,他的理智一点一滴地逐渐瓦解。

怕他恢复自制,茱萸羞怯怯的手探进了他的衣里。

未经人事不代表不解人事,在爹的书房里她找到的不只是三十六计,如爹说的,她很聪明,她只是太过心软,有一些事,她并不如他以为的那般“纯洁”。

酒后吐真言,即使是他一时激动所说出的气话,她都会当真,只要能让他宣泄荷在心头的苦,任何方法她都会试。

她红着脸,轻轻吻上他的颈际,软嫩的唇办顺着他的脉搏蜿蜒而下,直至被她拉开衣襟而裸露的结实胸膛,进行着最生涩也最艳媚的诱惑。

下午被强硬压下的火苗,只是成了余灰,并未真正熄灭,如今在她的煽风点火下,立刻变成燎原大火。

早在之前,他们就有太多的机会可以逾矩,全是因为他的自持与挣扎,才会至今仍什么都不是。

但此时他的自持已然弃守,他的挣扎也已抛诸脑后,过往残忍地在他眼前重演一回之后,他需要温柔慰藉,而她愿意给予。

明天醒来后,他定会懊悔不已,如今在酒力以及她柔媚的召唤下,他只能沦陷。

陷入最甜美也最残酷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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