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傅学健怎也没料到,当他带着乃熙来到新屋子,拿了钥匙开门后,竟发现屋子里站了一个女人。

“学健!”见到傅学健,周秦群的表情既惊讶又高兴,不过当见到他的

一手紧握着乃熙的手时,她的神情变为黯淡。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傅学健在心中低咒了声,转向乃熙,在她耳边轻说:“你先到外面去等我一下,我有事要和人谈。”

“好。”乃熙听话的乖乖转身,朝屋外走,离去前.她还不忘把门带上。

其实,她不笨,由屋里那女人对傅学健的称呼,还有她骤变的神情,她就猜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寻常,不过,她还是选择当个不吵不闹的女人。

看着门板喀地一声,紧紧关上,傅学健拉回视线,看向几步外的周秦群。

“我希望我们能好聚好散。”既然遇上了,他想一次将话说清楚。

“好聚好散?”周秦群无法置信,摇着头,走近他,“你为了她,想要跟我好聚好散?”

“跟乃熙无关。”叹了口气,他烦躁地伸手耙过头发,“好吧,我承认,也许跟她有那麽一点关系,但是你应该明了,我们之间本来就不可能,不管乃熙有没有出现,我跟你都只是场游戏!”

“你……”虽然早就明白结果可能会这样,但当事情已成定居,她还是忍不住情绪激动。

“我一开始就把你跟我的关系说得很清楚。”他从头到尾没欺骗过她,也没答应给她傅太太的头衔,“何况现在,我已经……”

“已经如何?”

“我已经和乃熙结婚了。”

“结婚?”周秦群突然大笑了出来,“傅学健,你想甩了我,可以坦白说没关系,你何必编这麽烂的理由?”

她才不信。

如果他真的结婚,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毕竟傅家可是赫赫有名的家族。

“我不需要编理由,信或不信是你的事,总之,我们是不可能继续下去了,所以,请把钥匙交出来吧!”他走向她,伸出一手。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这屋子的一切由我做主的,不是吗?”

他可知,当她听到这句话时,心里有多高兴?

还以为他认定了她,傅太太这个头衔,她已经十拿九稳了。

“你知道,我的话并没有多馀的意思。”

“是吗?但是我以为……”

“你以为我会娶你当老婆。”傅学健耐心渐失,“这一切都是你以为的,事实上我根本不会,而且一开始我就跟你说得清清楚楚。更何况,你想要的不过是傅太太的头衔,还有我所能供给的物质享受,对吧?”

“我没有。”突地,周秦群有点狼狈慌乱,因为被看透了心思。

“你没有?”

“我没有。”被看得心虚,周秦群尖声呐喊,“我没有、没有、没有!”

静静地,傅学健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模样,抿紧双唇。

见他沉默,周秦群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睁着一对控诉的眼瞳看着他。

“你不能这样说我,要分手,可以,我……”

“你要多少钱,才肯让我们好聚好散?”他截去她的话,反正一开始,她要的不就是这些。

“你……”周秦群咬牙。

恨,好恨!

但,也好羞愧,因为自己彷佛是个透明人,被看得一清二楚。

“你想想,再拨个电话给我。”

与他对望,她紧紧咬牙,很突兀地转身,冲到一旁,由地上抓起工人未收走的刨刀,砰地一声,她掷向大片落地长窗,砸破了一整面玻璃。

“你别想我这样就算了!”哭着,她冲到门边,开门跑了出去。

车内是寂静的,一路上,乃熙和傅学健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将车停好,两人一同步行回到公寓,乃熙开门往内走,等着他进入后,将门板推上。

“你吃炒饭吗?今天我和时贞利用中午休息时间去附近的超市买了点东西,现在冰箱里有食材,我可以去做。”她边说边走向厨房。

“你……”傅学健试着开口,但很快发觉,声音竟卡在喉头。

“你要吃吗?”没听到他的声音,乃熙又问,套上煮饭用的围裙,开始忙碌了起来。

“乃熙。”终於,他再也忍不住,声音冲破僵硬的喉头,喊出她的名字。

乃熙蓦地一僵,整个人定住,动也不动。

她不敢转身,不敢听他说话,更不想听,怕他即将要脱口的话,会让她伤得无法承受。

“怎麽了?你是想告诉我,可以接受蛋炒饭吗?”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傅学健想骂她,你是笨蛋吗?但在见到她脸上表情的刹那,他怎可能还骂得出口?

她知道了吧?

也许,她不如他想像中的笨。

喵呜————

楔走近,在两人间打转,向两人撒娇。

傅学胶慢地蹲下身来,伸手抱起楔。

“楔呀,怎麽办?爹地惹妈咪生气了喔,你有没有办法让妈咪开心的笑呢?”他说着,看似对楔猫说话,其实是透过小东西,想向乃熙示好。

乃熙看得差点傻眼,何况她本来就没生气,只是不安。

“你这样抓着它,它会不舒服的。”走过来,她来到他身旁,接过猫咪,转身要走,但他却不依。

傅学健将猫交给了她,却不想让她离开,伸手圈住她的腰,将她抱进怀中。

“她是我大学的同学,我承认跟她有过一段,但是在跟你开始之前。乃熙,你要相信我,现在,我们结婚了,我跟她,会断得干干净净。”他将下颚抵在她的肩上说。

乃熙浑身一僵,咬着嘴唇,情绪激动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乃熙,你要相信我,我……”他还想解释。

喵呜————

楔被挤在两人间,相当不舒服,发出喵呜的求救声。

“你……先放开我吧,楔要先下去。”乃熙吸吸鼻子说。

傅学健叹了口气,松开双手。

乃熙退开一步,怀中的楔伺机一跃而下,在地板上走了几步,抗议似的抖了抖全身的皮毛,然后很识趣地转进卧房去,将客厅留给了两人。

“你要不要吃炒饭?”乃熙先开口。

“乃熙,你不相信我?”傅学健急了。

乃熙咬了咬嘴唇,转回身来,摇了摇头。“我……我只想知道,我是不是你们之间的第三者?”

如果是,她会很自责、很抱歉。

但,她并不想放弃他,就算知道这样做很自私,但她发觉,她不能没有他。

“不是。”傅学健态度果决地说,“就算没有你,我也不可能跟她永远。”

别说两人早已说好了只是一场游戏,就算没有,从前的他,也绝对不可能考虑跟哪一个女人永远在一起。

“是这样吗?”乃熙想着,然后转身朝厨房走去。

傅学健急急地奔向前,由身后抱住她,“乃熙,你要相信我。”

他在颤抖,她感觉到了。

心一阵激荡,有股暖流在心口泛滥成灾,暖了她的心、她的人、她的眼。

“我……相信你,不管你说什麽,我都信。”一个男人能为她颤抖,还需要透过言语冯?

不,已经不需要了。

她略略挣开他的怀抱,转过身来,抬眼对上他,挤出灿烂的笑。“现在,能告诉我,简单的蛋炒饭,你可以接受吗?”

“……”傅学健呆住了。

他还能说什麽吗?他只觉得上天是善待他的,让她爱上他,他亦然。

半晌,他激动地倾身在她额上一啄,然后逐步吻过她的眉、眼、鼻……种种让吻激情地在两人的唇间绽。

“不好吃的话,我可是要抗议的喔!”他道。

结果,这一夜,傅学健吃到了此生最令他难忘的美食,却是再简单不过的蛋炒饭。

同样的夜,失落的人,总得找地方买醉。

一脚踏入熟悉的夜店,周秦群摇摇摆摆的走到吧台边,向酒保点了一杯烈酒。

酒保朝她望了一眼。通常女人不会点这样的烈酒,毕竟女人喝醉酒的模样并不怎麽好看。

但,酒保没多说什麽,很快地就将周秦群要的酒递到吧台上。

她端起酒,啜了一口。

“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大美女周亲秦群呀!怎麽了?一个人喝问酒?被谁欺负啦?还是被傅学健那个烂人给甩了?”

叶鹏程非常喜欢泡夜店,几乎天天来,但让他意外的是,今晚一踏入这里,就让他瞧见了坐在吧台边喝着闷酒的周秦群。

“滚开!”周秦群抬起脸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谁知叶鹏程非但没滚开,还直接挑了张她身旁的椅子坐下,“喂,给我几杯和她一样的东西。”他对着酒保说。

很快地,酒保将两杯和周秦群一样的烈酒,放到叶鹏程的面前。

叶鹏程端起酒杯,一口气将浓烈酒液吞下肚。

“干。”他放下酒杯去端第二杯,然后用杯缘碰了下周秦群的杯子。

周秦群愣愣地看了他一眼,端近杯子继续喝。

就这样,空杯的数量一直在他们面前增加,谁都分不清是她喝得较多,还是他,但酒精确实让两人拉近了距离,加上曾经是同学的关系,他们一起离开,到了汽车旅馆,上了床。

等到一切平息,两人较为清醒了。

“我恨他!”周秦群对着叶鹏程说。

“我跟你一样。”

“我想他死。”周秦群又说。

“我何尝不是这麽想。”对於傅学健,叶鹏程是嫉妒得双眼发红。

“那—”周秦群娇笑。

“不如我们这样?”叶鹏程俯在她的耳边说出他的计画。

一个人想干坏事,或许需要非常大的勇气和胆量,现在有人壮胆,心肠自然是可以狠一点。

这几天,没来由地,乃熙的眼皮总是跳个不停,有股不安在她的心头萦绕,让人心神不宁。

到了下班时间,她一贯地刷卡下楼,与李时贞道过再见后,走出大楼,在同样的地点,距离大楼约一个路口左右的地方,见到将车停在路边的傅学健。

将近两个星期了,他每天总是在这里等着她下班,然后两人一起去吃晚餐,或是干脆一同步行回公寓,由乃熙下厨做晚餐。

“嗨,你今天等得比较久吧?”经过这阵子相处,乃熙的性格明显地变得比较活泼。

走到傅学健的车旁,她趴在窗框上,对着车内的他眨眼说话。

“还好。”傅学截给她一记灿烂笑容,“怎样?今天想直接回家,还是我们四处去绕一绕?”

“我想,我们还是回去好了。”乃熙想也没想的回答,一来是因为她今天由网路上得到了一篇新的食谱,想试着做里头的菜给傅学健尝尝;二来则是因为心神不宁,在说话的这一刻,她的眼皮仍然直跳着。

“也好。”傅学健没有多馀意见,立刻将车子停在路边的停车格里,开了车门下车,按下了遥控中控锁,绕过车头来到乃熙身旁。

“我今天在网路上见到了一篇新的食谱,就把它列印下来了,等一下回去,我想试着煮煮看。”傅学健执起了乃熙的手,她昂起脖子看着他说。

“喔?”他笑睇着她,“上班不上班,你居然跟人家学挂网?”

“没有啦。”他的笑容就是那麽好看,让乃熙目不转睛,“是时贞下班前来找我,她想买一样东西,我们才用了一下下网路,上去找东西,然后就刚好找到了那个食谱网页。”

“又是那个家伙。”傅学竭着气说,最近李时贞这名字常常在乃熙与他的对话中出现。

他知道,乃熙在新环境中已经交到了朋友,并没有什麽不好,至少让她的胆子变大了许多,人也开朗了起来。

“什麽家伙呀?”乃熙不大喜欢傅学健这样称呼人,“我说过,她姓李,名字叫时贞,是我们公司的柜台行政兼总机,她长得又高又漂亮,而且……”

不想听她继续赞美别人,哪怕那人是个女性,傅学健索性牵紧她的手,迈开步伐就往前走。

“喂。”乃熙的腿不及他三分之二长,手被抓握着,小跑步的跟上他的脚步,跟得气喘吁吁。“我想到前面巷子路边的那家超市买点东西。”

他的脚步略微放慢,发觉她额角的惫,还有喘息的模样。“跟得很累,就该开口跟我说。”

停下脚步,他掏出面纸,在她小脸上擦了擦。

“瞧你,都流汗了。”他说着,有点厌恶自己的无聊,居然连那种莫名其妙的醋也吃。

“谢、谢谢。”乃熙的心头暖洋洋。“你要不要也擦擦汗?”

她掏出面纸,抬高手欲帮他擦汗,傅学健却接过了她手中面纸,“我自己来就好,等一下我们到超市买完了东西,回去后再让你帮我服务。”

他的口吻暧昧,还对着乃熙眨眨眼,害乃熙在瞬间红了脸。

“你在说什麽。”她伸手推了他的手臂一下。

傅学健哈哈笑了出来,“说我们昨天做过的事呀!”

他的话更暧昧了,听得乃熙不仅脸红,心也跟着激烈跳动起来,“不理你了!”

推开他,她往前跑。

傅学健没急着追,看她跑了几步,他才忙不迭地跟上脚步。

“喂,你太慢了。”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乃熙转过身来催促他。

傅学健朝着她挥了挥手,“等会儿跑得满头大汗,看谁还帮你擦。”他对着她,喊着说。

“没人帮我,我可以帮我自己呀!”乃熙喊着,远远地,瞧见一部车子急驶过来,引擎声响彻云霄,既夸张且嚣张。

突地,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乃熙双眼盯紧车子,发觉对方不仅不减速,还一古脑儿地加速,似利箭一样,笔直朝着某个目标移动。

来不急思考,乃熙转身朝着傅学健拔腿狂奔起来。

“怎样?急着让我帮你擦汗也不用跑得这麽快。”没注意到异状,傅学健半开玩笑地说。

隆隆引擎声加大,车子冲过来的速度更快。

“小健哥!”乃熙尖声大喊。

“算了,我想我们不要这麽做了!”急驶的车子已近在咫尺,车内驾驶座旁的女子开始跟开车的男子争吵了起来。

傅学健发觉有异,那疯狂加速的车子,已朝他撞了过来。

“不要!”乃熙尖叫着,飞身扑过来。

“疯子、疯子,我叫你停止、停止!”车上的女人和驾驶的男子抢着方向盘。

就在那千钧一发间,乃熙推开了傅学健,车子擦撞过她的左手,飞冲进一旁骑楼里的店家中。

乃熙朝右摔飞了出去,额头撞到人行道地砖,整个人晕了过去,地砖上染着淡淡血红。

叫声、吵杂声、呐喊声、救护车声和围观人群的窃窃私语声,很快地掩盖过一切。

乃熙在医院里醒来,眨了眨眼,看着头顶上亮晃晃的白光,双眼干涩得几乎要睁不开。

挪了挪一手,她很快的发觉,左手似乎骨折了,因为不仅被固定住,还套着一层厚厚石膏。

没有受伤的右手,因为点滴针头的关系,让她无法随心所欲的移动。

她叹了口气,目光才往病床的旁边拉了几寸,就发现了趴在床沿睡着的人。

他紧闭着双唇,眼帘底下有着淡淡黑影,好看的下颚满布新长出的短须,头发微乱,看起来非常糟。

忍不住地,乃熙伸出插着点滴的一手,想抚触他明显消瘦的脸,无奈扯动了埋在肌肤下的针头,让她痛得哼出了声。

这一哼声,让打盹中的傅学杰快惊醒。

一醒过来,见到乃熙已醒,他高兴得对她咧嘴笑,然而,随着目光往下落到她的右手腕上,他急急忙忙站起,转身就要朝外冲。

“小健哥……”乃熙赶紧喊住他。

傅学健顿住脚步,赶紧转回病床边,“很不舒服对吧,你等等,我马上就去找护士……”

“不用了,我很好,没怎样。”忍住不适,她抬手拉住他,“我好高兴,好高兴你没事!”

在发觉车子似乎故意加速要撞他的刹那,乃熙发现自己的心跳差点停止。

这一刻,她才明白,今生她已经不能没有他。

“……”她的话让传学健在床边坐了下来,伸过来一手,揽在她脑后,让她的额头紧抵着他的。

“答应我,下一回别再做这种傻事了。”差点失去她的恐惧,一次就够了。还有,他曾许愿,若她能平安无事的醒来,他要告诉她……“我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他抬头亲她,很细心、很温柔,吻着她的额头,眉心、眼睛、鼻子,最终让吻降落在令他心脉沸腾的柔软唇瓣上。

“我好爱你、好爱好爱,爱得比我想像中的深。”在她倒地的一刹那,他甚至慌得连呼吸都忘了。

“我也是。”她在他的颈边喘息。

“乃熙。”他唤她的名字。“答应我,下回若有这样的事发生,千万……”

她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我还是会做同样的事,因为我爱你胜过我自己。”

傅学健感动得无法言语。

两人眸光对望,此刻无声胜有声。

“对了,我被撞到前,有看到车子里的人,好像是……”须臾后,她埋在他的颈窝说。

车子里的人,是那日在新屋子里见到的那个女人。

“是……”

他搂着她的背,述说着事发经过和事后的一切,包括开车的叶鹏程重伤住院,一旁副驾驶座上的周秦群断了一条腿,还有他们是如何聚在一起,如何的临时起意想撞伤他。

“别说了……”乃熙听得皱眉。

“嗯,都过去了。”傅学健不再往下说。

他安慰她,她抬头望见他的眼,点了点下巴,“是的,都过去了,所以……”考虑了下,她才将话说完,“小健哥,我们也别追究他们的行为了,把一切都当成过去吧!”

“嗯。”想了下,傅学健点头,“都当成过去,只有我们会一直一直的在一起!”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不管伤心的、难过的、憎恨的、厌恶的,一切的一切都已过去,因为他有了她,她是他的太阳,为他带来光明,扫去所有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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