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月亮来了你也来

眼里花开,梦里花落,在放牛牛、躲猫猫的一转身中,中秋节就到了。

这天白天放牛的时候,杨艳忽然悄悄对林海涛说,晚上有点事要找他,林海涛当时问她什么事,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林海涛:“我在哪里找你呢?”

林海涛想到今天父母都去看望外婆了,便说:“还是在我们家吧。”

杨艳虽然年纪还小,但在她们坪寨村,十五六岁结婚比比皆是,十七八岁,那已经是晚婚了。

小杨艳长得很美,白生生的脸蛋,弯弯的眉毛,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轻轻一转,定会引得你魂不附体想入非非,伶伶俐俐,嘴巴甜,能说会道,心灵手巧,在方圆几百里都出了名,做媒的,踏破了门槛,胆大的酗,自个儿上门求婚。

最终父母选定了陈家庄的陈德虎,家庭条件都很好,父亲杨忠义也专门去拜访过,陈德虎父子都以屠宰为业,家境殷实,更重要的是,他的二叔是蒙城喜刷刷玩具公司经理,攀上这样的人家,以后的生活就不会发愁了,美中不足的是一去就做后娘,他前妻死了,丢下一个儿子,这让她这个才满十六岁的姑娘情何以堪啊。

父母是真的动心了,说好开了年,就让对方来下聘礼,也许等不到十八岁,就会把她嫁过去。

“我都还没长大呢,你们就让我去做后娘?”杨艳抗议父母。

“女娃娃早晚也要嫁人,我和你妈结婚时也才十七岁呢。”杨忠义很轻易就否决了女儿的理由,然后沉着脸说,“父母之命,媒人之言,你不从也得从,就这么定了!”

是以这段时间杨艳一直非常苦闷,她在心里喜欢林海涛,但不知道林海涛会不会喜欢她,当她看到付小美对林海涛的亲热,李敏对林海涛的深情,她就打了退堂鼓。可是不行啊,如果不象林海涛说明自己的心意,自己就会后悔一辈子!

杨艳深思着,慢慢走到林海涛家门口,只见大门紧闭,心里马上涌上一股酸涩,难道林海涛根本就没在意自己,连白天的约定都忘记了?

杨艳感到自己确实是自作多情了,她站立在老榕树下,双手合十,对着老榕树在心里说:“树神啊,我喜欢林海涛,可是他不在意我,我父母又要把我许配给别人,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啊?”

正当她百转愁肠,幽怨无助的时候,突然一阵歌声悠悠传来——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嫦娥不知在何处,吴刚漂流在外头。”

杨艳的心一颤,象闪电一般划过明朗的脑际,象陨石一样投进平静的心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微妙得只可意会无法言传,惊奇、喜悦、羞涩而又有些害怕,所有人的七情六欲都在这一瞬间相交于一点,倒不是因为歌声悠扬、柔和、缠绵、悲切动人,而是雨未下风先至或者说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效果。

歌声如敲击乐器,最终停下来,停在杨艳的耳朵边。月亮依旧按照它的规律慢慢升起,把光线尽量投射到它所能看到的地方。杨艳在老榕树下,月亮并没留意她,只注意到唱山歌的他,一袭白衫,在微风中轻轻撩起,从榕树上旋了出去,象吐出的烟圈,一卷卷的,那么慢,向月亮冉冉升起,看吧,看不清楚,朦胧一片,靠近月亮,她回眸一笑,舒展开的眉头象姑娘的针从鞋垫上灵活的抽出,略带红色的嘴唇象三月的桃花含情脉脉的开放,渐渐地给月亮吸近了、吸尽了,消失了。

一切又归于静寂,杨艳无可奈何的转过身,叹口气,惆怅不已。这歌,这影,这人,就这样烟消云散,似有实无么?她尽力四处搜寻,最终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有月光那白茫茫的象她心境一样的银纱,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眼睛和神经,她安慰自己说这无非是靠着老榕树做了个梦,或者是树神故作的某种暗示,她觉得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但她依旧舍不得停止那奔流思绪的湖水,任它向远方流淌、流淌,让那淙淙的呜咽低低哭泣。

老榕树斜伸的树干掠过她的头顶,轻轻的俯下身来,为她作无言的抚慰。她细细的思量——这歌、这影、这人。明明是八月十五,怎么还唱月儿弯弯,难道一说到月儿就只能是弯的么?这人也真是?什么意思?我莫名其妙的想这些干什么?吴刚、嫦娥、玉兔、老榕树、阿爸、阿妈、我、你、他……

正当她在胡思乱想时,那歌声,生疏而又熟悉,自心底唱起,不,是从身边、耳边,从头基本内容唱起,是真真切切、确确实实存在的。

“月亮出来照四方,爱人月下是素装。

老榕树下把身隐,想她想得我心伤。”

杨艳用力抓住老榕树树干,用脚一蹬,就弹了起来,随着歌声的节奏回荡,她苗条的身段、轻盈的身姿象彩蝶飞舞,美丽可人,长长的辨子一收一送,而眼角的余光却悄悄向老榕树上一瞥,那饱含深情的信号波就在浓叶深处毫无阻碍地反镭来——

你可知道,我多么喜欢你?我多少次悄悄从背后凝望你,但我没有勇气向你表白!

我朝思暮想的,你就在老榕树上,和我捉迷藏!

羞!

羞!

杨艳双手一松,跳了下来,轻轻的哼了一首山歌:

“月儿有情月儿圆,榕树一心双手缠。

心想和哥两相好,只怕月圆人不圆。”

一首方毕,那树上便飘下来一首炽热的歌:

“圆圆一轮天外月,低低下拜低低语。

愿上团圆不残缺,天下情人都如你。”

杨艳痴痴的听着,忽然车转身,娇嗔地骂声“木桩子,死皮赖脸的躲在树上,羞!”跺跺脚假装要走,树丛中露出个四方脸膛、五官端正、眉青目秀,虽不十分英俊却有些儿潇洒的人儿来,双脚别在树杈上,身子悬在半空,“杨艳,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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