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铁铮铮为了“贤妻良母”而努力。

虽然贺觉翾说,只是假女友,不必太认真。可说真的,她个人不喜欢这句话,也许足她个性的关系,她觉得还是得尽力,就像当初人人都不看好她去考建筑师,学长甚至叫她去考个经验就好。然而她想,都报名了,一定要尽力,结果她一举成功了。啧,又打错比方了,假女友再怎么努力也不会变真的。

好!不讨论这个,先看看她努力的成果吧!将将将将——新发型哟!

铁铮铮看着镜子里花了不少钱接了发而由短发变长发的自己,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所预期的女人味并没有?出来,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味”。

她的脸和新发型真的很像合成图,搞不好合成图都比她自然。到底是哪里怪?化妆可以补救吗?

东翻西找翻出了好久前郦明绯从国外带回来敦亲睦邻的彩妆箱,里头有粉饼、眼影……全是全新品,因为她根本没使用过。

没化过妆却要替自己化妆,不会太冒险吗?

话说回来没看过猪走路,也吃过猪肉,事务所里女人一堆,常常在出门洽公时,或下班前就开始拿着镜子“糊壁”,人家糊得那么顺,她手又没比人钝,没道理不会,不是她在臭盖,以前她还曾在暑假去打工粉刷墙壁,老师傅还夸她有天份哩!

首先,她拍了拍粉饼往脸上涂,努力了好一阵,吓,粉怎么那么白?真的很有粉刷效果欸!不行,好像强尸!她又用了一些红色的粉调合……太红了,再加一些白色……咦?怎么还是太白?再加一点红色……再加、再加、再加……

呼——颜色好像好一些了吧?咦……好像不太对!为什么她的脸看起来好假,像是戴了面具?

不过这是她第一次化妆,这样算不错了吧?铁铮铮自我安慰的拿起眉笔继续画眉毛、口红……

其实初初听到要扮演贺觉翾的女友时,她一度有些犹豫,感觉上像在出卖自己一样,可是,如果能替事务所争取到那两个CaSe一她在短期内起码不必担心被裁员,而且如果运气好,她还可以为自己争取到第一个案子,大展身手。

对于贺觉翾别墅的案子,她真的很想试试,她已经有好多灵感了。

除了这些理由,因为砸伤贺觉翾,她也欠他一个人情。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穷到要被鬼拖去,实在没什么资格挑三拣四的,再说只是假女友,不是什么桃色交易,内容保证安全,没有十八限,连保护级都没有,很单纯的只是演场戏让在日本的老人家安心。

化好了妆后,铁铮铮往镜子一照。“这……好像更……更奇怪了。”色彩是不是太多太重了?还有她的手,沾得都是化妆品,她起身到浴室洗手,一进浴室,她仿佛听到楼下有人在叫门。

啊,她搬被子到外头晒,又忘了关门了!真是的,之前才因为这样被闯了空门,虽说她穷得也没什么东西可以贡献给小偷,不过那种甫一进门发现房子里被天翻地覆的感觉,还真不是一个差字可以形容。

她匆忙的洗了手就要下楼。

“……有人在吗?铁铮铮在家吗?”

见没人回应,贺觉翾由玄关走进大厅,又由一楼找上二楼,正要敲铁铮铮的房门时,她也正好要出去,旋动门把一拉,两人打照面的一瞬,不由得都尖叫出声。

“哇啊——”

“啊——”

“你你你你……”铁铮铮连个几个你之后还是没下文,因为外面站的人太令她讶异了。

贺觉翾?

“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在她家也就算了,还直接杀到她房门口9有啊,大男人的叫得那么大声,她有这么面目可憎吗?瞧他的表情像活见鬼!

“你……铁铮铮?”铁铮铮是短发,可眼前这个是长发,还有她的脸……

“我是啊,干嘛?我只是去接个发你就不认识我啦!”

“你不只是去接个发,你……你的脸是怎么回事?”看了第二眼才发现,她脸上白白、红红又绿绿的不是伤,是化妆品。

铁铮铮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女作”。贺觉翾方才叫得那么凄惨,不会是因为她的妆吧?突然间她有点尴尬了起来。“我……我在练习啦。”

“练习什么?”吓人吗?

“化妆。”声音小得像蚊子飞过。

贺觉翾冷冷的脸有些抽搐,接着不受控制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你……”

她更加尴尬,脸灼灼的,虽然是因为这可笑的妆让她成为笑柄,可也因为这让人看不出她脸红了。看他笑成这样,长长的眼睫上还有状似眼泪的晶莹……能让坏脾气又不易取悦的贺觉翔大笑,也算功德一件吧!

笑声渐歇,贺觉翾每看她一眼,笑意就又深了些,眼看又要失控大笑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有这么好笑吗?怎么她一点也笑不出来。

“我这人又怎样?”是因为以前曾朝暮相处过吗?怎么觉得和她在一块就是很自然、很轻松?

她忍不住小抱怨,“好像每一次只有在我出糗时才能博得你的笑容。”贺觉翾的表情总是冷冷,沉沉的,像是随时会打雷闪电。他很少笑,待在他身边的那一年,他笑的次数不会超过五次,偏偏他每一次笑都在她出糗的时候。

“你本来就很好笑。”不知道为什么他老觉得她很笨、少根筋,常令人发噱。

“什么嘛!不过……起码我对你来说还有点用处。原来我除了力气大外,还能逗你笑呢!”

“这么点用处,瞧你得意的。”

当然得意,这是别人学不来的哩!感觉上,好像他的笑容是她才可以得到。

“你该常笑。”

“人生没有太多开怀的事。”贺觉翾的笑意敛去了,他改变话题,“你没事干啥把自己的脸当画布?”

没有太多开怀的事吗?她想起他那个看似风光,却冷冰冰的家……在心中暗自叹息。“满街女人不都这么做?现在在路上要找到一脸干净,半点脂粉都没有的女人可少了,我……我第一次化妆,这样算不错了。”

败给她了。“小姐,化妆是社交、是礼貌,但是,要是化的妆会吓到人,甚至让人以为你被揍了的想把你往医院送,那不只叫没礼貌了,而是罪过。”多看一眼就多一分又笑出来的危险,她能把自己化成这么具恐怖电影效果,也真的是天才!

贺觉翾从化妆箱拿出卸妆油和卸妆绵给她。“喏,你这一脸厚粉,可能要多卸个几次再洗脸。妆没卸干净,即使皮肤好得像白煮蛋,也很快的会变成黑芝麻包。”

“你懂真多。”不由得多看他一眼,是前女友告诉他的吗?她边想边挤出卸妆乳在脸上乱抹一通,然后用力搓。

“喂喂……”

“干么?”

“你在干什么?”

“卸……卸妆啊?又哪里不对了?”

“停!你到底会不会卸妆啊?”贺觉翾看不过去的挤了一些在手上,亲自教学。“没哪个女人会像你这样卸妆的,你跟你的脸有仇吗?首先,把卸妆乳均匀的涂在脸上,以指腹轻轻做螺旋状按摩,然后由内往外……”

这些年公司的触角除了原本的建筑和铁材,也投资了电子和生化科技,其中生化科技除了保健食品,也相准了女性市场的化妆品和保养品,他也做了不少功课,不过实际操作,这还是第一次。

刚开始贺觉翾的手碰触到铁铮铮的脸时,她的心跳得好快,又加上彼此靠得相当近,她一双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了,可后来真的太舒服了,舒服到她闭上了眼睛……原来贺觉翾是可以这么温柔的。

是啊,记忆中的他,行为举止也许谈不上温和,可他的内在却细心而温暖。还记得去贺家当跟班那时正逢冬天,她穿着一件邻居不要的旧冬衣御寒,每天冻得鼻于红红的,他于是出钱要管家带她去选了件羽绒衣。

管家要她去道谢,结果大少爷只是沉着脸没好气而刻薄的说:“你以后要是敢冷到鸡皮疙瘩一颗颗浮出来,或感冒了,就把买衣服的钱还给我!”

还有一次她父亲住了院,贺家的规矩是请一天假就要扣两天钱,以防佣人随意请假。又那时正逢贺夫人怀疑她打破了法蓝瓷事件不久,她一请假不知道会闹出什么风波,老爸也坚持不让她请。

当天下午,贺觉翔说他要出去走走,结果没想到竟是到医院,她这才意会过来,他是要让她去看她爸爸。

当然,除了这些“足感心”事件,大少爷还是大少爷,他吼她的嗓门音量一样大、一样任性,脾气说爆就爆……可是,在她小小的心灵中却也清楚,他其实是个好人。

贺觉翾的手在她脸上按摩,好像连带的也翻动了她尘封的记忆,以及……往日小小的暗恋情怀。

冷下防他的手用力往她脸上一拍。“喂,睡着啦?”

昏昏欲睡的感觉马上被驱走,铁铮铮睁开眼,对上贺觉翮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才……才没有呢!”才将他美化了,结果很快又被拉回现实。

“用面纸擦掉,压点卸妆乳再卸一下,然后再去洗脸。”

真麻烦!“……好。”

***凤鸣轩独家制作******

十几分钟后铁铮铮由浴室出来,边走边拿毛巾抹脸,又恢复了她清爽、皮肤吹弹可破的素颜。

“刚刚忘了问你,你来我家干么?”还直接进她房间!

“戏开始了,你不知道吗?”

“戏?什么戏?”她又不爱看戏,现在流行哪一出啊?

贺觉翾走到浴室洗手后又走回来。“今天我提前下班了,下班前遇到我堂叔,他问我怎么这么早,我告诉他,我要约会,手上还故意拿了一束向世人召告“我正在恋爱”的红玫瑰。”他和姚书纬解除婚约的事果然传到奶奶耳中了,不过,老人家没打电话来叨念他倒是令他讶异。

只是,是由姚书纬口中说出解除婚约的理由,不知道她诚实了多少?他给她台阶下她最好不要要花样,否则别怪他无情。

但奶奶没声音,不代表各方不关切,像今天他就接到一位他十分敬重的企业大老约吃饭的电话,他想,八成又是相亲宴。

欸——恶梦又回笼了。

“嗄?”

“别一脸状况外,赶快入戏。”他解释道:“我堂叔和我祖母是一挂的,而且他还是个八卦收集站。他知道我恋爱后,我祖母也会知道,然后很快的会有很多路人甲乙丙会暗中打探我们交往的虚实。”

“你……骗过老夫人吗?要不她为什么要这样小心求证?”

“是啊,这种事我骗了她不少次。”

“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她信算命那一套,说我三十二岁前不娶妻,这辈子注定打光棍。所以从我大学毕业后她就密切注意我交友的状况,近几年还开始为我安排相亲。”只是这些年他的第一目标是事业,而不是结婚生子。

这之间他当然也交往过,不过都不了了之。有哪个女人可以忍受男友一天有十八小时心思在工作上,剩下的六小时则是吃饭睡觉?恋爱中的女人或许很可爱,可当她发现男友无法满足自己对爱情的浪漫绮思时,就会变得很可怕。

与其这样耽误对方,增加自己的麻烦,一个人的生活会比较适合他。

再来,像他这种不相信女人、不相信爱情会长久的人,又如何恋爱?会分手是必然的结局。

“于是你就找了一任又一任的假女友蒙混过关?”

“嗯哼!所以,我说你,赶快进入状况!之前我不是给你我的手机?偶尔也拨个电话给我,或高调的约个会吧。”

“这个重要吗?”

“作戏要作足。”

“喔。”

“另外,如果我抽出空到日本,我希望你能一起去。”顿了顿,他又说:“当然,这样的事我知会过你老板了。”

“……”这算是先斩后奏,还是黑箱作业啊?

“怎样,去不去?”

“去!当然去。”老板都放她假了,而且这辈子到目前为止,她还没出过国呢——我还有个问题。

他一扬眉,“问吧。”

“你既然有那么多“伪前女友”,为什么这回不从中挑一个演?现在很流行分手后再复合的。”

“我不想自找麻烦。”

“咦?”

“因为她们后来都爱上我了。”

铁铮铮有些些的被打击到,觉得心好酸。原来和他演戏得随时保持清醒,因为他的忌讳是——不准爱上他。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