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飞蛾扑火

“幽，幽也……”祁笙呆愣住。

边关的风平地而起，掀起一地的黄土沙石，在两军之间胡乱飞舞。遮天蔽日的乌云从远处缓缓移来，有一声闷响，似是雷声，似是火石声，在浩浩苍穹深处响起。

祁笙在这边的军列中，死死地盯着那边战车上的女子。她披散着长发，即便被束着双手，依然一脸不服输的倔强劲儿。那是他在夜深人静时，用心头血刻画了无数次的面容，是他深爱的，女人。

木则猖狂地大笑：“祁笙，你说我今日便用梨幽也的人头，来祭奠我死去的兄弟，如何啊？”他说着，拿手中的匕首在她的脖子边上比划了一番。

“你敢！”祁笙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安天齐见状，忙拉住了祁笙的胳膊：“主帅，小心有诈！”

似是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木则放声道：“梨盟主细皮嫩肉的，性子倒是刚烈。来，梨盟主，和笙王爷讲两句？”

“呸！”梨幽也啐了他一口，转而看向祁笙，大喊，“祁笙，你别管我，我不想再欠你什么了。你放心，会有人来救我的！”

祁笙心口一痛，她说，不想再欠他。

他恍惚间想起了浅寒成亲那晚，她后来的一番话。她说：“祁笙，这么多年了，我欠你的太多太多。可是很抱歉，我还不了。我能做的只有放下我所有的仇恨，还你一个太平的生活。我可以为你做一切，但是请不要再为我付出感情。我不想再亏欠你。”

可是幽也，如果我们之间，连亏欠也没有了，那我们还剩下什么？

你告诉我，我还能拿什么，来与你保持哪怕一丁点的关系？

“是她，一定是她。”祁笙捂着心口，目光从未离开过车上的女子一分一毫。总是血染黄沙的战场，也埋不了她的风姿如雪，挡不了他的侠骨柔肠。

木则又道：“祁笙，只要你交出离水关，我保证梨盟主分毫不差地回到你身边，如何？”

“你做梦！”祁笙还不至于昏了头。

“好。”木则伸手抚上青衣女子的脸，一脸淫笑，“梨盟主虽武功高强，服了化功散也成了一只小猫。今晚，本将军正好一尝江湖女侠的滋味，哈哈哈……”

梨幽也一脸羞愤，却无奈受制于人，只得怒骂：“淫贼！”

“你若敢动她一分，我便让你生不如死！”祁笙目眦欲裂，骨头捏得咔咔响。

木则大笑着，战车后退。他道：“二郎们，休息够了，便随本将踏平离水关！待将北秦收入囊中，本将赏你们黄金百两，美女如云！”

“是！”

又一轮的厮杀拉开了帷幕，而在祁笙的眼中，却只剩下了那渐渐后退的战车，和战车上那个不屈不挠的倔强身影。

“安天齐！”他突然大叫。

“到！”安天齐纵马上前，准备接命令。却未料，祁笙从怀中取出了帅印，递给他，眸色深沉：“安将军，守住离水关。九哥理当马上就可以领兵到了，到时候，请你们守卫好疆土。”

安天齐大惊，手中的帅印宛如烈火一般滚烫：“主帅，万一这是敌军之计呢！”

“便是陷阱，我也要跳一跳。”他不能，不敢拿她冒险。祁笙再次拔出剑，独自一人冲进了战场，朝着战车离去的方向追去。

“主帅！”安天齐狠狠地敲了一下脑袋，视野中只剩下那个浴血狂奔的男人。

祁笙拼命地向前追去，杀红了眼。他已不记得自己看了多少敌人，也不记得手中的剑挥落了多少次。他只有一个念头——

幽也，等我。

如果这是计，他也认了。但是他这次不去，万一，万一这是真的呢？他会后悔一辈子。他爱梨幽也，飞蛾扑火，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