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断肠落日

午后，雪终于转小了，继而又停了下来。太阳光更显得清冷，一片萧然的气息。

祁笙见雪已停，便着令长风传令下去，队伍继续前行。出了歇脚的小镇，祁笙便让大家走得快些，因为要在天黑前赶到前面的镇上，否则就要在雪地里露宿了。

冬至的白天又短又冷，谁也不敢懈怠。

突然，四周的空气温度陡降了好几度。百来名黑衣人从官道两边的丛林中跳了出来，寒光一闪，便有几个士兵不及防备，受了伤。

长风第一时间冲到了祁笙面前，护住了他，同时高声道：“保护将军，不要乱！”

一个黑衣统领提着剑，施展轻功从不远处飞至。窈窕的身姿宛若轻燕，黑衣长袖在风中舞起，竟也有一种别样的妖娆。她稳稳地停在了祁笙面前，长剑一横，寒光逼人。

没有理会其他人，此刻，祁笙的眼中只有那个黑衣首领，越看得深，眼中的疼痛越发地浓烈：“幽也，我死了，你当真那么开心？”

“自然。”女子的声音清澈却冷淡。

“为何？”祁笙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固执地以为可以改变，自己的真心可以融化她心底的仇恨。瞧，这就是他的悲哀。知道是个无底洞，他却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杀父害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梨幽也发过誓，血海深仇若是不报，我便无颜去见地下的一家三十口。如今，他不要我了，我自是了无牵挂，这笔账，我有的是时间同你算！”梨幽也恨恨地说道。

“他不要你了？”祁笙倒吸一口凉气，“九哥休了你？”

梨幽也的目光依旧冷冽，却划过一丝伤痛。而这丝伤痛，落在了祁笙的眼里，却更是一把利刃。只因，他爱得女子，却执着地爱着他的哥哥。

看着黑衣首领扯掉了脸上的面纱，一张素雅精致的脸庞露了出来：“不错。从今以后，这个世上再没有楼思渺，有的，只是一个无情无心的梨幽也。祁笙，拿命来！”她冷喝一声，脚尖轻点，举剑刺向马背上的男子。

与此同时，所有的黑衣人都纷纷举剑向士兵们刺去，场面一片混乱。长风被两个黑衣女子缠住，竟找不到机会脱身。

眼看着梨幽也要刺进祁笙的左胸口了，祁笙好似才回过神来，就势向后仰去，躺在了马背上，顺手从马鞍上抽出了长剑，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剑气。梨幽也一击不成，凌空一跃，稳稳地站在了树梢。

祁笙也跃起，长剑横扫，气贯长虹。凌厉的剑弧直逼梨幽也而去。梨幽也冷哼一声，避过那道剑弧，再次刺向祁笙，狠厉无情。

一紫一黑两道身影缠打在一起，两人的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所有人只看到模糊的身影飞快地旋转着，剑声刺耳，血花飞溅。

只一眨眼的时间，两道身影便分开了。

祁笙捂着胸口退后几步，身上好几处剑伤，伤口处血肉模糊。梨幽也的右肩也受了伤，已经握不住剑柄了，浑身无力将要瘫软，似乎伤的很重。几个手下连忙扶住她，护着她抢了几匹马，急急地逃离。

长风正要令人追过去，祁笙一挥手，面色苍白却又坚决地说：“不许追！”长风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是这样的结果。

幽也，你要刺杀我，我陪你闹。你闹完后，我帮你收拾残局。

你看，这样可好？

他捂着胸口，吐了口血，然后两眼一黑，便倒了下去。

长风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他，下令道：“调转队伍，返回小镇，明日再出发！”他是副将，威信十足，所有的人便听他的，转头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梨幽也倒在一女子的怀中，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盟主，盟主，您忍一下，红笺带您回去。”那女子一脸着急的神色，紧紧地抱着梨幽也，扬鞭一挥。座下的马儿吃痛，跑得更快了。

“轩，轩……”梨幽也在昏迷中喃喃着，心口的疼痛一点一点蚕食着她，令她的脸色更加苍白，她转头，吐出一口血。

红笺愣了一下，明明伤得是右肩，为何盟主要捂着左胸的心口？

心疼么？

“驭——”红笺一勒缰绳，马便停住了。其余的黑衣女子连忙拦在了红笺和梨幽也的面前，戒备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一群商人，心中一阵紧张。

那群莫名出现的男子纷纷抽出了刀剑，上前与黑衣女子打斗起来……

太阳快要落山了，浅寒这才起身道：“时间过得真快。呐，说定了，我每三天来一次，你要教我用暗器，不许反悔，师父。”

这一声师父叫得有模有样，却让蓝慕远心里堵得慌。

蓝慕远也起身：“好吧，看在笙的份上，我就舍命陪君子了。不过，这事儿祁轩会同意么？”

“你管他同不同意。”浅寒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一进大殿，浅寒便觉出了气氛不对。再看去，才发现九歌和冷入瑶正大眼瞪小眼，两尊大佛似的，面对面站着，一脸怒气。

她不禁失笑：“九歌，怎么了？”

冷入瑶瞥了她一眼：“你的手下也太关心你了吧，动不动就要闯进去带你回轩王府，真是没长大的孩子找奶吃。”

“你说谁呢！”九歌怒起。

“好了！”浅寒无奈地拦下了九歌，“走吧。冷姑娘，打扰了。”她转身带着九歌出了寺庙，向山下走去。蓝慕远站在殿顶，红衣微拂，看着那个娇小却不娇弱的身影渐行渐远，眸色深沉。

突然，一个黑袍男子出现在他身边，轻声对他说了几句。

蓝慕远脸色一变，唤上了冷入瑶，三人一同消失在了山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