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送别
晨曦初露，清冷的阳光洒在庭院中。寒池边，榕树下，一袭紫衣静立。风吹起他华贵的衣袍，有一种说不尽的心凉。
祁笙叹了口气，指尖拂过心口。幽也，你还好吗？
男子本该是意气风发的眼中，满溢着疼痛。短短几日后，他便又要去那个遥远的南疆，不知几时才能回来，几时才能相见。“唉……”他轻叹一声，猛地握拳。
“长风！”
一脸霸气的男子大步走过来，身上的铠甲在行动时发出了铿锵的响声。“将军！”长风站定在祁笙身后，单膝跪下，恭敬地喊道。
“队伍整好了吗？”祁笙没有回过身，不希望自己的手下看见自己这样无助的眼神。
在所有的士兵眼中，他祁笙，该是一个战神，而不是一个悲秋伤春的才子。
“回将军，已经整理完毕。敢问将军，可是要出发了？”长风的声音洪亮如钟，面容刚正不阿，是祁笙的得力下属。
祁笙舒了口气，掩去一脸的落寞与柔情，换上了冷肃：“传令下去，一炷香后出发。”
“是！”长风领命离去。
街上，还只是清晨，除了早早起来摆摊的小贩和买菜的顾客，行人很少。两队士兵就在这样的时刻纷纷跑上前，拦在了道路两边，为即将离开的队伍清理出了宽敞的街道。
一队人马缓缓地从巷子里走出，为首的紫衣男子骑着白马，威风凛凛。身后是一百名士兵，都是随着祁笙前来给皇帝祝寿的，全是军中武艺高强的人。
祁笙转头向轩王府看了一眼，敛眸，继续向前走。
“笙。”浅寒的声音从一边的高楼上传来，祁笙的身子不觉一僵，抬头向一边的茶楼二楼看去。浅寒一身嫩粉色的衣服，正笑吟吟地看着他，手中握着两杯热茶。
“这么早就起了。”祁笙的声音不觉柔和下来。
“是啊。”浅寒走到阳台上，居高临下地看他，“感动吧，我可是特意挑了一件喜庆点的衣服，起了个大早来送你的。”阳光下的她，美得脱俗，不可方物，令不少人议论纷纷。
祁笙微不可闻地笑了笑：“感动。你不是不喜欢离别吗？”
浅寒拧了拧眉，故作忧郁：“是啊，可是我思来想去，又不知何时能再见，还是来送一程吧。”她顺手抛下了一杯茶，祁笙便眼疾手快地接住，茶水未洒出半点，还冒着热气，在初冬的早晨氤氲出一份难言的温馨。“笙，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一路顺风。”浅寒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祁笙也举杯，同饮清茶。一股暖意瞬间从喉咙上蔓延开来，传遍全身。“谢谢。”祁笙收起了杯子，“不介意把杯子给我吧？”
“请便。”浅寒微笑着回头，“九歌，记得赔钱。”
九歌默。“是，小姐。”敢情他就是付钱来的，可是他的俸禄也不多啊……
看着队伍缓缓地驶出了樊城，浅寒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北秦地方不大，但愿南疆的生活真的不辛苦吧。笙，谢谢你给了我放下君上的勇气，祝你平安。
她伸手抚上小腹，孩子，娘亲这次真的放下了。你不会怪娘亲放弃了你的爹爹吧？“恶~”浅寒扶着桌子开始呕了起来，半天，没有呕出什么，却也好受了些。再抬起头时，眼中含着水花，分外迷人。
九歌慌忙低下了头：“小姐，你……”这明明是害喜的症状啊，难道王爷和她……
浅寒拭了拭嘴角，径直向茶楼的大门走去：“不该问的事别问，不该看的东西不要看。”
“是。”九歌不自觉地想去听她的话。
今日的街道十分热闹，因为士兵都已经撤走了，所以行人都出了门。浅寒漫步在街边，九歌不远不近地跟在她的五步之后，不敢有一丝松懈。
突然，浅寒停在了一个摊位边，顺手拿起了一块玉坠。那块玉的质地不是很好，但是成色不错，是乳白色的。上面雕刻着梨花，淡雅迷离。虽然做工也不是很细致，但是浅寒一眼就喜欢上了它。
“姑娘好眼力！”小贩连忙笑着推销，“今日是冬至节气，按我们北秦的风俗，出门要带玉。这个可是用羊脂白玉雕成的，冬暖夏凉，姑娘您买一个吧。”
羊脂白玉？浅寒伸手摩挲着那块玉，微微一笑，也不点破：“多少钱？”
“嗯，姑娘您要是诚心要，一口价，五两如何？”
九歌在一边听得清楚，不禁暗暗叫苦。五两……却不料浅寒取下了祁轩送的一支碧玉簪道：“我身上没带钱，权且用这个交换吧。”
她自然知道这支碧玉簪比这块所谓的“羊脂白玉”贵得多，不过，只要是自己喜欢的，那就什么都不重要，不是么？
小贩惊喜地收下了碧玉簪，然后从一边拿起了另一个白色玉坠道：“姑娘，实不相瞒，小的这玉都是些次品。看姑娘这般爽气，这块与你手中的是一对，便也赠你吧。祝姑娘你心想事成。”他憨厚地笑了。
“谢谢。”浅寒淡然一笑，收下了另一块玉坠，转身离去。
手中的两块玉佩紧紧地贴合在一起，如同恋人相拥一般。细细抚摸，竟有些爱不释手。这两块玉都雕刻着梨花，但是却正好是互相弥补的。将两块玉面对面地贴合起来，刚好能合成一块完整的玉。其实，这玉的质量好坏无关紧要，制玉之人的心思才是最重要的。
买下这块玉，一来是因为自己莫名的惆怅，二来是因为上面优雅的雪梨花，三来更是因为自己想到了那个雪衣公子。
想着想着，浅寒竟然笑了出来。她也觉得很莫名，他没有出现时，她也不见得多容易想起他。自从昨日一见，她的脑海里竟然时不时就会飘过他的身影。如果说这算是人与人的缘分的话，那也很是奇妙了。
她收好了玉佩，继续走着。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冬至了，日子还真是够平淡的。细细算来，这个孩子也有三个月左右了。
浅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凉气入肺，隐隐地，左胸有些疼痛。
“咳咳……”浅寒蹙眉，捂着嘴开始咳嗽起来，良久，才缓了口气，“九歌……”
身后却无人回应。
浅寒眸子一眯，手缓缓握拳，转身的同时瞬间退后一步，担心有人暗算。一袭红衣入目，耀眼夺目。浅寒心下一惊：“蓝……蓝慕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