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被休
轩王府，晨曦铺洒大地，一片静谧。
一身玄湖色长衫的男子从路的尽头走出，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可是脸上却隐约有些笑意。今日，皇上特地派人来吩咐他休朝一日，好好养病。他想要带浅寒出去游玩一下。
祁轩想着，脚下的步子便迈得更加轻快了，疾风一般向晴波阁走去。
左善正在一边着急，浅寒一夜未归，万一轩王问起来，她该要如何应对？正想着，就看见祁轩过来了，她吓得一张脸惨白的，连忙跪下：“奴婢参见王爷。”在轩王府，最不能做的一件事就是欺骗王爷，可是昨日她听从了思夫人的话，只告诉轩王浅寒已经歇下了，可是现在……
“起来吧。”祁轩袖子一挥，向卧房走去。
“王爷！”左善惊呼一声，忙跑到他面前跪下，“小，小姐还在睡，睡觉，王爷不如过会儿再来吧。”
祁轩眉头一皱，看着左善，却是不语。越安静，左善整个人颤抖地就越厉害，祁轩身上散发出的气场岂是她一个小小的丫鬟可以扛得住的。她只得深深地埋下头，匍匐在祁轩的脚下，乞求着浅寒快些回来。
“她人呢？”祁轩冷冷地问了一句。
“小姐，小姐在睡……”还没有说完，祁轩便一脚踢开了她，推门而入。房内空空如也，没有一丝温度，仿佛一个冰窖冷冻住了他的心。床铺十分干净，根本不像是有人睡过。
那一刻，祁轩有一种恐惧感。她去了哪里？是不是要丢下他了？难道他要失去他人生中的第二道阳光了吗？不，不可以！
想着，祁轩回身，揪住左善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大怒：“浅寒呢？”
“奴婢，奴婢不知……”左善吓得连话也说不完整了，额头全是密密的冷汗，浑身瘫软。
祁轩挥起一拳砸在了左善的小腹，继续问：“本王问你，她人在哪里？”此刻的他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双眼猩红，浑身的气息宛如修罗。
“噗……”左善口中涌出一口鲜血，疼痛令她皱起了眉头，“小姐，小姐出去了……”
“去了哪里？”他伸手掐住了左善的脖子，稍微一用力便可以掐断。
左善原本惨白的脸不由得充血涨红，她艰难地说道：“小姐，咳，小姐去了笙王府。”
笙王府！祁轩踉跄了一下，眸中瞬间涌起了滔天怒火。他的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在翠疏楼中浅寒痴痴凝望祁笙的情景。长袖一挥，左善便被他甩了出去，摔在了院中。
去了笙王府，一夜未归。
浅寒，很好，很好！
左善不敢反抗，只得忍痛爬起来，规矩地跪好。她知道，此番王爷没有杀她，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王爷息怒，小姐想必是出了什么事，否则定然不会不回来的。”她低下头，轻声道。
“你不懂……”祁轩靠在门边，此刻的表情，愤怒中夹杂着绝望。
是的，左善，你不懂。浅寒一旦出了门，一旦给她这个机会，她就再不会回来了。她是一个有主见有胆量的人，怎么可能任由自己再次被束缚？
“谁带她去的？”祁轩的声音平淡了下来，可是这样的平淡却比刚才的怒火滔天更让左善心惊。
“是，是……”
“说！”
只一字，便将左善吓得浑身战栗。她咬了咬下唇：“是奴婢带小姐去的。”她决不能再将思夫人扯进来，思夫人已经够可怜了，况且小姐也不希望她出什么事。
“你？”祁轩走到她身边，蹲下身，伸出手指勾起了她的下巴，眸中暗潮汹涌，“本王要听实话，如若有一字的欺瞒，这个后果你不会期待的。”
左善的娇躯一颤，紧咬牙关。说，还是不说？小姐，您真是让奴婢头疼！这一次，轩王的怒火又该如何平息？她不禁拧起了眉头。
“王爷，是妾身带妹妹去的。”清冷的声音从一边传来，一身浅黄色的裙衫款款上前。思渺屈膝向祁轩行礼，然后看向左善，取出一块帕子擦去了她嘴角的血迹，“傻丫头，你不说难道王爷就查不出来吗？何必苦了自己白遭罪。”
“思夫人……”左善低下了头。
“你先下去吧。”思渺淡淡地说道，竟然也不管祁轩在场。
左善看了祁轩一眼，祁轩没有反对，她便起身，慌忙退了下去。
“楼思渺，你究竟要干什么？”祁轩起身，冷声问道。
思渺看了一眼祁轩，轻轻一笑，也站了起来：“王爷，浅儿的心思不在您这里，您又何苦囚着她？”想起那一幕，她心中就不免震撼，那个人，真的是浅寒吗？
“住口！”祁轩震怒，扬起手就要扇下去，可是手停在半空却又止住了，“楼思渺，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本王的侍妾了。本王给你一个丫鬟，你走吧。”说罢，他拂袖离去。
他只想证明给浅寒看，他祁轩的心里，可以留出位置给她，他可以！
“轩！”思渺看着男子伟岸的背影，语调竟然十分平静，“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吗？曾经你爱着伊倩，我无话可说，毕竟我在时间上输给了她。可为什么你可以给予安芳梦柔情，可以给浅寒关心，却不肯施舍与我半分怜悯？两年，我好歹也陪了你两年了……”她的心一阵抽搐。她这般无怨无悔地付出，换来的却只是一纸休书？她不甘！
浅儿，你知道吗，我羡慕你。
祁轩的背影一怔，他回头，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打量着他的女人。一身浅黄色的罗裙依依轻舞，双袖迎风，云鬓高绾。玉容薄施脂粉，瘦长的身躯略显单薄，却那样倔强地站立着。
她变了。
记得当初刚在垃圾堆边救下她的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如今，她已经十七岁了，风华正茂，举手投足间有了一种难掩的风情。
“思渺，你有你的愿望，你的担负，本王不拦你。如若当初本王先遇见了你，而非伊倩，或许本王会倾心于你。而现在……”他没有说下去，只是转身离开。
思渺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不过是一个转身的距离，他们之间便是红尘永隔。她的梦，她的思，她的情，她的心，都将成为这段爱情最后的华章。
眼角滑落一颗晶莹，心口在那一瞬间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好似万虫噬心，左胸口的每一寸都那样剧烈地抽搐着。捧着心，一口血从她的口中吐了出来，可是她却笑了。
痛吧，痛吧。
这样的痛，已经不止一次了。痛得越深，就证明自己爱的越深，不是么？
忆君，忆君……
终究，还是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