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心情恶劣到极点,莫虹渊没有心思再到寂寞边界上班,所以临时请了假,颓靡的赖在家中。
虽说是往事不堪回首,但却自有意识的浮现,像跑马灯似的在脑中一幕幕播放,扰得她心神不宁,烦躁不已。
她倚卧在沙发上,天黑了也懒得起身开灯,在一室的清冷孤寂中,只有电视陪伴她。
不知不觉,她沉沉睡去,梦境中,她又跌入那三年前的黑暗深渊中……
☆☆☆
啪!
清脆的巴掌声像魔咒般,顿时将办公室的空气凝结,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射向声音来源处。
坐在办公椅上的莫虹渊捂着疼痛的脸颊,震愕的看向怒不可遏的女人。
怎么回事?她干么二话不说就打她?
“莫虹渊,你这不要脸的女人,竟然抢人家的老公、破坏别人的婚姻!”女人一把抓住她束在脑后的长发,猛烈椅,张牙舞爪的模样彷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你……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是谁?”她反射的推她,挣脱箍制,脸颊热辣辣的,不知是因为挨打还是羞惭所致。
“好,装傻是吧?”女人冷笑,恶狠狠的瞪视着她。“别告诉我你连韩文迪都不知道是谁!”
“文迪?”顾不得披头散发,她的心纠结起来,怔忡重复。
她怎么会不知道韩文迪是谁——他是她交往了半年多的男朋友啊!但这女人为何会说她抢她老公?!
“你还敢否认吗?”女人把手中的牛皮纸袋打开,取出里头的照片,像洒碎花似的洒出,故意让整个办公室的人都能看见。
莫虹渊完全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拾起落在身上的一张照片,里头的主角正是她与韩文迪亲昵相依的画面,偷拍的手法让照片看起来相当暧昧不堪,她急忙再捡拾其它照片,不禁白了脸色。
莫虹渊颤颤的拿着照片起身,羞怒的质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有这些照片?”
“哼,我是韩文迪的老婆!”女人趾高气昂,愤怒的抢过她手中照片,愤恨的再掷向她的脸。“这些照片是我找征信社拍的!莫虹渊,你这狐狸精,我要告你妨碍家庭,还要告你们通奸,惹上我白菲菲,我要你吃不完兜着走!”
此话一出,办公室里一阵哗然,同事们纷纷交头接耳,看向莫虹渊的目光渗入了鄙夷嫌弃和指责。
莫虹渊闻言如遭雷击,望向凶恶的白菲菲和看热闹的众人,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众人评论的声浪与谴责的目光彷佛噬人巨浪淹没了她,将她推进深不见底的漩涡之中,翻不了身……
☆☆☆
啪!
又是一记巴掌,来自她那严厉且感情疏离的父亲——莫庆彪。
“爸!”莫虹渊扑跌在地,震惊扬声。
客厅里,父亲另一个家庭的成员排排坐——奶奶、大妈、同父异母的大哥、二哥、三姊和妹妹,而她的母亲也被召来这里,罚站似的杵在一角,不敢吭声。
“不要叫我爸爸,我们莫家没有这种丢人的子孙!”莫庆彪怒气冲天的斥喝。
八卦传播的速度惊人,不到一天时间,整个集团里的人都听闻了莫虹渊的不伦之恋,而大家也都知道莫虹渊是莫氏集团董事长跟外面女人生的私生女,虽然地位不被承认,但拥有莫家血缘是事实,所以全都在议论纷纷。
“对啊,妨碍家庭?通奸?我们莫家怎么丢得起这种脸!”莫家老奶奶不屑的啐骂。
“不是这样的,你们听我解释……”她摇着头,眼泪像流星雨不断飞坠。
“人家老婆都找上门兴师问罪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真是不检点!”莫庆彪怒火高涨,听不进任何解释。
“哼!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孝!”莫庆彪的元配乘机连莫虹渊的母亲也数落进去。
“庆彪,我们莫家不承认这样的子孙,我要你跟她断绝关系,免得家族声誉被她破坏!把她赶出去后,她要怎么不检点就不干我们的事了。”莫家老奶奶不容置喙的严厉要求。
“妈?!”莫虹渊的母亲诧然惊呼,慌张的看向丈夫。“庆彪!”
“早就该这么做了!”莫庆彪的元配立刻附和。
“我会给你一笔钱,你就自立门户去吧!以后你的行为自己负责,跟我们莫氏集团毫不相干。”莫庆彪顺从老母亲的意思,但或多或少还是有顾虑到小老婆,因此还想到为莫虹渊安排后路。
惶恐的莫虹渊,泪眼婆娑的看向母亲,但她的眼神里,除了怯懦闪避,她没看得到任何的安慰和疼惜……这一屋子里的人,个个目光都充满鄙弃和指责,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暖。
这是她的家人,她的父母,在她遇到人生中最大挫折打击时,还落井下石的亲人!
她心灰意冷,绝望得彷佛处于万丈深渊……
☆☆☆
在心痛与泪水当中,莫虹渊终于醒来,梦境中挨的耳光,疼痛的感觉却异常清晰。
她的恶梦很混乱,反复的扎痛着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那一个角落,每次作完恶梦醒来,就会觉得经过一番煎熬折磨,比没睡之前还要累。
她翻身坐起,深深呼吸,拭掉满脸濡湿的泪痕,盯着不知播放多久的电视发呆,努力让自己从那些沈痛的感觉中抽离。
自从与潘达琳、俞凯罗合伙的这家寂寞边界上轨道后,她的生活作息很稳定,心情也趋于沈稳,最近她已经不太作恶梦了,但下午那个意外的插曲,又重新挑起她的记忆。
她这才发现,她原以为忘记的事情,其实还深深锁在心里,抛不去!
是啊,根本没有抛去,所以她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总维持着奇异的淡然态度。
也难怪好友们老说她的七情六欲好像缺了哪一环,冷漠消极的态度和她二十八岁的年纪一点都不协调。
她会就这么不痛不痒、无悲无喜的终老一生吗?因为对爱情、亲情失望,所以永远敬而远之、排斥抗拒?
蓦地,莫虹渊打了个寒颤。
猛然回神,立即感受到一室漆黑,以及牢牢笼罩的寂寞氛围,她心口不由得发慌,忙起身开灯。
可灯点亮了,却更加突显屋里有多空荡。
一阵孤单冷不防的袭来,她突然有种担心被世界遗弃的恐慌感。
还是到寂寞边界去好了!那里有她温暖的好朋友、可爱的员工同事,和他们在一起,温暖和欢乐会驱走这份过于浓厚的孤单寂寞!
☆☆☆
莫虹渊故作坚强的形影萦绕在心中,一股无形的力量将申中澈再次吸引到寂寞边界,下意识想再见到她。
可是他从进门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小时,还是不见莫虹渊出现,只好提个人来问问。
“请问一下,阿莫今天有上班吗?”他向旁人打探到她叫莫虹渊,而且也听到别人是这么叫她的。
“她今天临时休假哦!”吧台里的另一名酒保答道。
“原来是休假。”申中澈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还以为来到这里就会遇到她的,没想到扑了个空,真失望!他一口饮尽杯里的酒,悄然喟叹。
之前没感觉,现在才发现,虽然她总是一身暗色调衣服,静静的驻守在吧台里,存在感并不强烈,但是此刻没有她的吧台,显得好陌生,他坐在这儿,也觉得好空虚……
怎么会临时休假呢?是受了下午那件事的影响吗?
虽然她没有流露出受伤的样子,但他就是知道,她只是以尖锐的刺做掩饰,并没有外表那么坚强。
她是不是还在伤心难过?
郁卒的时候,有人作伴说话,不是比较好吗?
唉,光是猜想她可能躲起来独自流泪,他就莫名觉得心好闷。
奇怪,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鸡婆了?他摇头嗤笑,再斟了点酒,加进冰块,晃了晃,仰首喝光。
该走了,反正再待下去也见不到想见的人,还是早点回家休息比较实在。
结帐离开寂寞边界,申中澈步行前往取车;这一带不好停车,他每次来都得停到一条马路远的公园附近。
在莹亮月光下,他沿着红砖道漫步,听着虫儿鸣叫,他的心也跟着躁动。
他明白自己这样的感觉并不单纯,但还有待厘清,因为他知道她不是可以随便招惹的对象,她受过伤,想接近的话,得更加小心翼翼。
“喵……喵……”
就在他快抵达他的座车时,忽然有小描叫声传进耳里,他下意识望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瞧见不远处有个蹲下的人影。
该不会有人在欺负小动物吧?这年头,变态可不少,没有同情心也就算了,还会对小动物施虐,真是要不得!
思及此,他不由自主的靠近了几步,打算若是看见有什么不对劲,就要出面制止。
没想到当他定睛看清楚,却讶然发现那正是害他一整天心不在焉的罪魁祸首——
莫虹渊!
太好了,还以为今天要败兴而归,没想到还是让他遇上她了!
只不过,她蹲在那儿自言自语的,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偷偷听一下好了……
☆☆☆
“嘿,小家伙,你的妈妈呢?”莫虹渊蹲在毛色掺杂了黑白的小猫旁,一开始没伸手碰触,只是轻声问道。
她的住处离这里只有约莫二十分钟的步行路程,一方面顾虑到车不好停,一方面需要运动一下,所以她索性走路到店里,没想到今天经过这公园,听见凄凄猫叫,叫得她心生不忍,才在矮树丛下找到一只似乎是被遗弃的幼猫。
“喵呜……”小猫还是叫,圆滚滚的眼睛望着她,但眼角沾了不少分泌物。
“是肚子饿了吗?还是受伤生病了?”她前前后后察视,没有养猫的经验,见牠叫不停,只能兀自猜测。
“喵……”小猫看起来很虚弱,瘦小又干瘪,卧在稀疏草地上,若不是叫声还很亮,看起来像是快要不行似的。
莫虹渊蹙着眉,考虑该怎么做。
她没有养宠物的打算,又无法视而不见,弃牠于不顾,如果她就这么走了,恐怕要不了多久,牠就会一命呜呼!而且最近这附近的野狗不少,要是小猫被发现,那后果不堪设想。
“不管了!”她忽然把罩衫脱下,上身只剩一件坦克背心,把小猫放在衣服上。“你跟我走吧,以后就由我来当你的妈妈。”
“喵……”回应似的,小猫叫了声。
“小家伙,你听得懂吗?”莫虹渊扬起温柔的微笑,轻轻抚了抚牠。
收养流浪猫第一步——送到兽医院检查,也可询问一些照顾幼猫的方法。
她看了看手表,兽医院应该还没有关,连同衣服把小猫抱起,站起来转身,赫然看见一株青仔楪不知何时开始杵在那儿。
“嗨,又见面了。”申中澈绽开笑容,看着她的目光,就像她刚才看着小猫那样温柔。
“你站在那里干么?”莫虹渊没好气的横睇着他,觉得有点窘,脸蛋热烫烫的。
他站多久了?是不是听到她跟小猫讲话?
真是冤家路窄,每当她失常,流露出潜藏在内心深处的面貌时,却都刚好被他撞见!
该不会……他是故意跟踪她的吧?
怪不得她最近又开始觉得怪怪的,好像有双眼睛在哪儿一直注视着她……但,这又好像不太可能,因为那种被监视跟踪的感觉在更早之前就有过,不是最近才突然出现,况且她今天是临时请假又临时想到要出门的,他不可能未卜先知。
“我是被猫叫声引来的。”面对她的防备,他显得气定神闲。
啧啧,刚刚明明柔情似水,一看到他就摆酷,难道他就这么不讨人喜欢吗?
不过,她冷傲淡漠的态度现在已经吓不了他了,连着两、三次看见她不同于外表的行径,他知道她有脆弱的一面,知道她有一副好心肠。
“噢!”她撇了撇嘴,眼神避开他的注视。
他干么那样看她?八成是在笑她,觉得她跟动物说话很幼稚很蠢吧?
“你要养牠吗?”他望向她怀中小心抱着的小描咪。
“不然咧?难道放着让牠自生自灭吗?”她低头看着小到几乎没有重量的猫咪,嘴里虽然说得有点无奈,动作和眼神却是充满怜惘疼惜的。
就算不养牠,也会照顾到牠健康后再送去收容所……她蓦地眼神一黯,不由自主的想起当初遍体鳞伤的自己,却遭到父母亲的遗弃驱赶,不在乎她正需要抚慰与温暖,只是给她一笔钱,任她自生自灭。
人对于流浪动物都有怜悯之心了,为什么他们对于自己的骨肉能那样狠心绝情?
她若有所思的盯着小猫瞧,申中澈也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瞧。
她虽然留着极短的发型,打扮中性,看起来一副不好惹的狠样,但她的五官其实很美,清瘦的身材也很有料,心肠比谁都柔软。
这样的她,令他好奇、令他欣赏,也令他心动了……是的,他确认了内心奇异的感觉就是心动!
当她神情温柔、目光专注时,那吸引人的魅力完全是无庸置疑的。而且,也就因为她的笑容极少,温柔稀有,所以每每看见,他的心弦总是受到撩拨。
他忽然有种渴望,想要拥有她专属的温柔与微笑,想要她清冷的目光掺进对他的热度……
小猫的叫声唤回他们远扬的神思。
“牠看起来需要去一趟医院。”申中澈率先开口。
“我知道。”是他拖延了她的时间。
“我的车子就停在这里,我送你们去兽医院吧。”他指向路旁一辆白得发亮的BMW。
“不用了,我到店里跟朋友借车……”她拒绝的话都还没说完,臂弯就被他握住,直接拉往他的车。
“眼前就有现成的车和司机可用,干么还要多此一举?”趁她抱着小猫不敢拉扯挣扎,他动作迅速的打开车门。
“我说不用了。”她皱着眉头拒绝,像是他车里藏了只妖怪。
“我也是发现小猫的人,虽然是你要收养,但好歹也让我出点力吧!”他说得很诚恳,让她没有理由拒绝。
莫虹渊那双清亮的眸子横睇着他。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似乎对她的事情热心过头了!
难道他不能安分的当他的客人就好吗?非要越界跟她有交集才行?
但是,即使她排斥他的接近,似乎也不该剥夺他做好事的权利。
“好吧,要去就快点,没什么时间了。”她悻悻然的撇嘴,弯身坐进副驾驶座里。
申中澈替她关车门,嘴角不住上扬。
能让她坐上他的车,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吧?
依他观察,她应该是属于细火慢炖的类型,只要一步步来,总能突破她心防,走进她心中的。
他期待有那么一天!
☆☆☆
申中澈和莫虹渊在一般的打烊时间前,才抵达一家颇具规模的兽医院,让医生为小猫做一连串的检查与诊疗。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后,断定小猫只有两、三个月大,不知流浪多久,太过虚弱,状况不怎么理想,所以医生建议住院观察几天,以免新手饲主照顾不来。
他们向医生询问如何饲养猫咪、该准备哪些用品,以及大概的习性和可能发生的问题,莫虹渊还认真的抄写在纸上,详细得就像学生在做笔记。
离开前,她不放心的再到留置小猫的笼子前察看。
“嘿,你要乖乖的哦,医生叔叔会先照顾你……”她伸出手指触摸小描的背,轻声诱哄。“我明天再来看你,要赶快健康起来呀……”
怕别人听见,她说得很小声,没想到方才还在用品区浏览的申中澈,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她身后,再一次偷听到她和小猫的秘密谈话。
“真不公平!”他冷不防冒出一句,吓了她一跳。
莫虹渊转过头来瞪他。什么公不公平?
“你对人怎么没有像对描那样轻声细语?”他怨声抗议。
她毫不犹豫地说:“因为小动物的心灵是单纯澄净的,不像人类那么复杂。”对小动物,你多爱牠,牠就多爱你,甚至更爱你;而人呢?她不予置评!
“你似乎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了。”他很无辜地应。
“全打翻不是比较干脆省事?”医院准备打烊了,她往外走。
“话不是这么说。”他想纠正她偏激的想法。
“你不是我,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所以不要说服我。”她霍地竖起尖刺。一个搞不清状况的人,还想跟她争辩什么?
更奇怪的是,她跟他说那么多干么?
这男人,真有扰乱人心的本事!不知不觉就被影响了。
“不说服你,我怎么争取得到机会?”他首次透露出心意。
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她的脚步在医院门口停下,又冷冷看他。
他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怪胎?她自觉对他态度不友善,不是冷淡就是尖锐,这么做为的就是吓退试图接近她的人,但是他为什么还没打退堂鼓?
她很怀疑,她现在这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他怎么还会对她有意思?
男人是不是天生犯贱,不好追的才有挑战性?
所以他应该只是觉得新鲜有趣罢了,根本没几分认真!
“你没有机会,别白费心机了。”她不留余地的拒绝。不给他机会,也杜绝自己动摇的可能性。
“为什么?”他不意外她的答案,但是他有冒险精神,有达成想望的冲劲。
因为男人薄情的观感已在她心里根深柢固,所以她情愿忍受孤单寂寞,也不要再让别人有机会伤害她的心,就算他看起来不错也一样!
她心里有答案,但不打算跟他多说。
她没好气的随口掰道:“因为我要出家当尼姑啦!”问问问,他是好奇宝宝吗?问题那么多!
申中澈愣住,随即哂然一笑。“混夜店的尼姑?谁相信啊!”
莫虹渊被他这句话给逗笑,又想维持冷酷,才上扬的嘴角硬是被自制力压下,只得抿着唇掩饰笑意,走到马路边扬手招来衅。
“欸,我送你就好了。”他来不及阻止她,已有出租车慢下速度靠边停。
“不必麻烦了,我自己搭车回店里,再见。”为免他继续自作多情,她决定各走各的,不再啰嗦的坐进出租车里。
啧!说走就走,连开口邀她吃宵夜都来不及……真的有够无情耶!
申中澈扼腕懊恼的叹气。
他想,他应该知道她不给机会的原因——因为原本柔软的心,混杂了伤口的结痂与疤痕,为了保护自己免于磨难而长出了厚厚的茧,所以不论是好的、坏的,一律阻挡在外,排斥到底对吧?
不要紧,那就由他来为她的心去角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