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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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闭的车厢,关着两颗躁动的心。

汪语臻直视车窗前方,雨刷规律地左右摆动,车灯朦胧地映亮弯曲的山路,声声雨响落在耳畔。

她看着、听着,却什么也看不进眼里、什么也听不进耳里。

她的感官敏锐,感觉到的却只有身旁的男人形体,他身上男性的气味,以及他操驾座车的洒脱姿态。

她只感觉得到他——

可恶!

“你这几年过得怎样?”他忽地打破僵凝的空气。

他有必要知道吗?她深吸口气。“很好啊。”

“你的家人呢?”

“他们……都很好。”她差点因说谎咬破舌头。“你呢?”

“就像你看见的,我回台湾工作了。”

“那你爸爸妈妈呢?”

“我爸去世了,我妈跟再嫁的男人应该过得还不错。”

“所以你都没跟她联络吗?”她探问,不觉放柔了声调。袁少齐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他是父亲一手带大的,跟母亲感情很生疏。

“就逢年过节的时候,打个电话问候吧。”他淡淡回应。

她回斜星眸偷觑他。“所以她应该知道你回台湾了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在哪里高就?”

“你有兴趣?”反问的语气听来蕴着几分刻薄。

是他先问的好吗?她懊恼地咬唇。“无所谓,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我们……以后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叽——

车胎在山路上滑出尖锐的声音,车体一阵剧烈的加速后又减速,汪语臻防备不及,上半身因反作用力前后震荡,她连忙伸出双手撑住,稳住重心。

“拜托你开车小心一点好吗?”她不满地瞪他。

他只是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丝毫不理会她的抗议。

她看着他漠然的脸庞,心田扬起怒火。“你是故意的,对吧?”

“只是意外。”他声称。“我还不太习惯台湾的路况。”

才怪!他根本是故意整她的。

她咬牙,极力忍住满腔郁恼。这显然是一场男女战争的开端,若是她失去冷静,就只能落得惨败的下场。

“袁少齐,你变了。”她选择迂回进攻。

他轻哼。“七年了,谁能不变?”

“没错,但一般人经过岁月磨练,是变得更成熟、更稳重,而你却是……变幼稚了。”

他闻言,倏地转头,凌锐的眸刃砍向她。“我幼稚?”

“对,你幼稚。”她毫不畏惧地迎视他。“我们的婚姻是很失败,当年也是不欢而散,但都已经过了七年,有天大的怨气也该化解了,不是吗?为什么我们不能就像普通朋友一样,见了面,客客气气地跟对方寒暄几句,关心一下彼此的近况?”

他一勾唇,似笑非笑。“我刚才不就是在问候你的近况?”

也对。她一窒。“可你不用摆出那种别扭的态度!”

剑眉冷冷一挑。“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不必故意嘲谑她,不必当着她的面向刘晓宣邀舞,不必玩紧急加速又煞车这一招。

他不必一下体贴地为她拾起瓷盘碎片,一下又对她冷漠以待。

他不必这样……搅乱她的心。

汪语臻怅然,寻思至此,她惊觉不是他态度太嚣张,而是她自己太把持不住理智,才会轻易被他的言语及行动所迷惑。

不是他幼稚,是她太在乎,太六神无主。

“我下车好了。”她幽幽低语。她必须离开他,愈远愈好。

他拧眉。“你说什么?”

“我说,请你让我下车。”她清脆地重复。“我不想在车上跟你吵架。”

“你疯了吗?”他瞪她。“这是半山腰,又下雨,你根本叫不到计程车。”

“那也是我的事。”她反驳。“如果不是你硬要拉我上你的车,车行早就派车来接我了。”

他紧盯她,湛眸因怒意而灼亮。“汪语臻,你才幼稚!七年了,难道你一点都没长大吗?还是跟以前一样任性爱闹脾气!”

这就是他眼中的她吗?任性爱闹脾气?

汪语臻掐握掌心,胸口阵阵揪疼——她真没用,这男人才讲两句话她就难受成这样。“就算我任性好了,那你放我下车可以吗?”

他倒抽口气,两秒后,紧急煞车。“好,你要下车就下吧!别怪我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

“谢谢。”她毫不犹豫开门下车,撑开透明伞,站在路边。

他森冽地瞪她一眼,踩下油门,加速离开,车轮溅起的雨水,毫不留情地泼向她,湿了她裙摆。

好冷。汪语臻伸手收拢披肩。

身子冷,心更冷,她撑着伞,独自走在阴暗寂静的山路上,前方的曲折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她走着,脑海一幕幕地轮转过往的回忆,酸甜苦辣,令她忽悲忽喜,心情跌宕起伏。

她一直以为,经过时间的消磨,她早就淡忘了与他的点点滴滴,早就放了那段缠绵悱恻的爱情。

如今乍然重逢,她才恍然领悟,心中的那个缠结,始终没有解开。

她还是在意他,他依然拥有左右她情绪的神秘力量……

一辆银白色的跑车迎面驶来,朝她鸣响两声清亮的喇叭。

她凝神,讶异地望着跑车在她身旁停定,车窗降下,探出一张英俊爽朗的男性脸孔。

“语臻,幸好拦截到你了,上车吧!”

她又惊又喜,开门坐进车厢。“睿安,你怎么会来?”

“我猜你一定会工作到很晚,搭不到公车,没想到你连计程车也不叫,居然选择走路下山。你这女人,小气也过了头吧?”他笑谑。“这么晚了一个人走山路很危险的。”

“我知道啊。”她轻叹。她也是不得已。只是对她而言,待在那个能轻易牵动她情感的男人身旁,更危险。“谢谢你来接我。”

“说什么谢?好朋友是用来干什么的?”蔡睿安言笑开朗,瞬间温暖了汪语臻冰冷的心房。

她感激地对他微笑。

“快系好安全带,我们下山喽。”他叮咛。

“嗯。”她顺从地点头。

车子重新发动,流畅地过弯,直到车尾的灯线远远逸去了,另一辆熄灯安静地躲在路旁的深蓝色轿车方缓缓探出车头。

车厢里,一个男人身姿僵硬地坐着,湛眸锐利地盯着前方,双手紧扣方向盘,两枚黑水晶袖扣在深沉无边的夜色下,低调地相互辉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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