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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季节转换,渐渐入秋,炎热的天气不再,生活舒适了许多。

只是,饭馆的厨房里,大炉火依然烧着,每个人仍然汗流浃背,频频抬高袖子抹汗……

唉,谁教他们不是俏大厨啊,就没有个俊老板帮忙漏风,偶尔还拿沾湿的凉布在那粉脸上勤快地擦擦拭拭——

「楔儿。」

低沉甜腻的声音把厨房里工作的一夥人听得全身无力,鸡皮疙瘩抖落满地。

「嗯?」楔儿忙碌着,脸红着。

「这道是什么?」

一群人拉长了脖子看,一看之下,各个翻起白眼,有眼睛看的人都知道那是什么!三岁孝都不屑问这种问题,老板也太夸张了!

打情骂俏嘛!

仔细一看,原来老板压根没带眼睛在锅炉里,一双色迷迷的目光都黏在俏大厨脸上,嘴角的笑容比调味罐里的糖还甜。

「这叫浮菱。菱角生于水中,菱叶浮水上,花黄白色,花落果实生。果实有两种,一种四角,一种两角。两角中又有嫩皮而颜色发紫的,就叫做浮菱。」

「原来如此。」听着她甜甜的声音,没听她说些什么,反正听也听不懂。唐本草嘴角咧着,眼睛好不容易才离开她的脸,往锅炉里瞥一眼。啊,是浮菱嘛。

菱叶浮水上,花黄白色,花落果实生。果实有两种,一种四角,一种两角。两角中又有嫩皮而颜色发紫的,就叫做浮菱。

这个他晓得。

「我最爱吃浮菱了。」

「是吗?那我剥给你吃。」唐本草勤快地放下扇子和湿布,从盘子上拿了一颗菱角拨开来。

「不行,我要当食材用——」话到一半,浮菱已经送进她嘴里。花疏哪儿也不敢看,咀嚼着嘴里的菱角,滚烫的脸上更红了。

「咳、咳……」

「嗯、咳咳……」

满间厨房工作的人们纷纷清起喉咙来。看不下去了啊!就算是老板,也不能在这么忙碌的时候,霸占着大厨毫无节制的调情啊!

「好吃吗?」情人眼里只有西施,西施以外全是死人。

花疏点了点头,满嘴里都是甜味,紧抿着弯弯上扬的嘴角,赶紧把浮菱吞下肚。见他拿一颗又要剥,此起彼落的咳嗽声更多了,她连忙道:「你要出城去收帐,早点出发吧。」

唐本草眼角余光四下扫瞪,再无人敢出声。

这下子大夥儿总算明白了,原来老板是要出城去,这来回通常要十天半月,难怪今天一直缠着俏大厨不放,这就情有可原了。

唐本草忽然把她手里的勺子交给一旁的厨子,拉着她走出厨房,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把她压到墙壁上。

「本草,我很忙。」她羞红了脸,相当不自在。

「楔,你可别趁我不在,跟对面那家伙见面。」他一把搂着她的腰,深邃目光锁着她。

「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上百逼了。」天天叮咛,天天念,她头都点了上百回了,却还是在他的瞪视下,很慎重地又点了一次头,外加口头保证:「我不会去跟白礼让见面,绝对不会做出让你担心的事来。」

她是不会去跟白礼让见面,不过街头碰上难免……聊上几句。

为了某个原因,好几年来她一直把身世来历甚至姓名都隐瞒下来,唐本草似乎也看出她有苦衷,救了她以后不曾追问。

不过自从两人的关系转变以后,他总在言语之间试探着。她后来慢慢了解,他在等待她的信任,等着她自己来告诉他。

她很意外他竟然没有直接开口问她,毕竟他的耐性很有限,这倒是让她满感动的。

虽然他已经等得心浮气躁,几次都要开口直接问她了。

她选择沉默避谈,并非不信任他。她这条命是他救的,她其实一直在自欺欺人,不肯对自己承认,在她昏迷醒过来,看见他的第一眼时,已经对他一见锺情。

他强吻她时,她甩了那一巴掌,真正是痛在她的手上、心上。

她从来没有让他知道,得知他对她也有情时,是她这辈子以来最开心的事……花疏突然一怔,心底里有块阴影,有个小小的人儿笑得好快乐,她的目光始终注视着身旁的少年,和他一块儿坐在凉亭里,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的吃相,悬空的两条胖腿晃呀晃的,好开心……

她的心紧紧缩了起来,揪着一股疼痛,过去这股疼痛夹杂着被背叛的情绪而仇恨着,如今这疼痛,已经单纯是为了过世的爷爷。

遇到白礼让以后,她已经释怀了。

如果白礼让就是「白哥哥」,那么十年之约,他没有来,是因为他出了意外失忆,把她忘记了,就不能怪他。

如果他不是「白哥哥」,那她也宁愿相信,「白哥哥」可能也是另有苦衷,无法践约。

就让那一段年少无知的岁月,留在过去里。

她现在已经找到了一辈子的真爱。

「真想把你也一起带出城。」唐本草蹙着浓眉,深情款款,依依不舍,忍不住亲上了她的唇。

他靠得很近,眼睫毛碰上了她,她闭起眼和他亲吻。这段时间,他为了她早起,夜晚接送,天天都在一起,其实她也和他一样,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他,对两人短暂的分别,存着深深不舍……

但是,如果白礼让不是「白哥哥」,她还得四处流浪寻找翠玉花戒的下落,他们两人终须暂别离,如此一想,这次短暂分别也算是一个考验。

只是那时……她恐怕又得订下另一个「十年之约」吧?

「楔,你还有没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柔软的唇,还有着他的温热呼吸,她缓缓张开眼睛,凝望着他。她身上背负着对爷爷的愧疚及必须完成的遗命,但是她这辈子也要定了他……

「一路上多保重,早去早回。」

唐本草眯眼瞪视她,狠狠地又吻了她一次,弹了一下她额头,推开了她,准备出城。

走了几步,他忽然又回头,「白礼让——」

「我不会去跟他见面。」她缓缓笑了起来,对他挥挥手。

她那笑靥,美得像一朵花儿似的,唐本草眯起了眼,忍住冲回去吻她的冲动,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饭馆。

花疏放下了手,心虚地咬着唇。他不知道她和白礼让很可能「有一段过去」,都已经如此罗唆了,被他知道还得了。

这阵子唐本草防得滴水不漏,她和白礼让已经好久不见,不知道他是否有翠玉花戒的下落?

她得尽快弄清楚戒指是不是在白礼让身上,如不然,那她要尽快起程去寻找戒指了。

否则,等到下一个十年之约,她都老了,怕到时唐本草已经不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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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疏。」

无月的夜晚,大地一片黑暗,她提着灯,即将到家门口了。

听见一声温柔的呼唤,她回过头去,提灯一看,果真是白礼让。

「白老板,好久不见了。」内心里松了口气。这是「不期而遇」啊,本草。白礼让一脸笑容走过来,眼里尽是愉悦的情绪,看起来相当高兴。

「花姑娘,好久不见了。」白礼让低头凝视着她,眼神里藏不住对她的思念和情愫,又向她接近了一步。

花疏把头仰得更高,全身有些紧绷。白礼让一直是个不会让人感觉不愉快的人,他向来是位谦谦君子,但是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

「白老板……你看起来心情很好?」话里透着疑惑,她忍不住提起脚跟往后挪了一点。

「花疏,我找到翠玉花戒了。」他双眸异常的发亮,情绪亢奋一改往昔的温文尔雅。

花疏心脏漏跳了一拍,惊讶地瞪大眼睛,瞠望着他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始终笑着凝视她,目光愈来愈深情,往她走近一步。

「我找到翠玉花戒了,花疏。」

「……在哪里?」她仰头看他,手上提着的灯把紧紧握住。

白礼让拿出一只小木盒,将它打开来……

花疏的心脏不停鼓动着莫大的期待和深恐失落的情绪。等待的十年,寻找的五年多来,这十五年不是一段短日子,离开了她十五年的戒指,她几年来千山万水苦苦寻觅,如今就在这个盒子里了吗?

是不是呢?

是不是就是她寻找的翠玉花戒,她是不是能够从此在睿阳城安定下来,和唐本草一起共度未来的岁月……

她提起灯来,不眨眼的望着,看着白礼让将它打开——

一枚玉戒指,翠绿花,在灯火下闪着墨绿光泽,她熟悉的、思念的、朝思暮想的翠玉花戒……

她终于找到了!

「是……是真的,是真的翠玉花戒!」她从白礼让手里拿过来,仔细地一看再看,摸了又摸,扔下了提灯,眼泪掉了下来,紧紧握着戒指,情绪终于崩溃,跪倒在地,哭了起来。

「爷爷……爷爷……我找到戒指,我找到戒指了……爷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终于找到戒指了……」

仿佛一场梦,她犹是在梦里,过去经常做着这场梦,醒来却总是一场空,她只有一再、一再的从一个城镇走过另一个城镇,不停的找,找那个她应该一眼就能认得出来的、早已经变了模样的少年。

她的旅程终于能够结束了,她找到爷爷的花戒了!

爷爷……

「花疏,玉戒易碎,先放进盒里吧。」白礼让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把手里的木盒子朝她打开来。

玉戒寻回不易,花疏异常小心,搁回戒指,看着他把木盒盖起,她把手伸向木盒——

白礼让把木盒收进怀里,笑望着她。

她一怔,一脸迷惘,疑惑的目光对上他。

「花疏,迟来的十年之约,我会履行的。」

什么……

「玉戒是我们两人的定情物,我会小心收藏,等待成亲之日,亲手为你戴上。」

白礼让……他说什么……他的意思难道是……

「你要娶我?」

他点点头,一双温柔的手握住了她,「花疏,虽然我把过去忘记了,不过我会遵守与你的约定,实践婚约。」

花疏全身僵硬,迅速甩开他的手。

「白老板,你误会了,我只是想找回戒指,我无意与你成亲。」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对他张开了紧握的手,恳求道:「白老板,请你把戒指还给我吧。」

白礼让只是望着她,无动于哀。

「白老板?」

「花疏,唐老板处处阻挠我与你见面,这段时间不能见你,我对你思念深,方知对你早有情愫。我与你之间有十年之约,如今重逢,这是命中注定——」

「白老板!」花疏听得面红耳赤,急忙打断了他,冷硬地说:「十年之约早已过去,如今我们两人有各自的生活,往事不该再提。我想,我与唐老板之事,你也该有耳闻,所以请你把戒指还给我吧。」

「花疏,我无法赴十年之约,是意外之故,无心之错。既然你我已订亲,你一辈子都是我的人,我相信唐老板若知情,也会将你还给我的。」白礼让声音虽温和,态度却坚决,隐约在暗示,唐本草若知她已有婚约了,也是会与她分手的。

花疏忽然觉得全身冰冷。她想不到这么快找到玉戒,她也乐观的以为倘若白礼让真是「白哥哥」,他有风度,会有成人之美,为她隐瞒婚约之事,万万想不到他竟执意要履行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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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冷风吹,唐本草这回出城一个多月才回来。他想既然出城,就索性把几家分铺都巡视一遍,期间也托人带口信回来,让楔不必担心。

不过他一回来,却看楔清瘦不少,下巴都尖了,以为她为他犯相思,心疼之余却藏不住窃喜得意神色。

「楔,你很想我吧?」

今日饭馆公休,唐本草带着楔往西门城郊外的柳阳湖畔散心。

听说,睿阳城的郡王和郡王妃在柳阳湖畔的夕阳下一见锺情,从此坠入爱河,成亲之后甜蜜恩爱。这里从此成为「求偶」的名胜之地,每到黄昏就挤满了美其名来看夕阳的年轻男女。

不过现在已经入夜,今日也特别的冷,整个柳阳湖畔就只有两人。

花疏低头想事情想得出神,湖面圆月倒映,湖水冷,她不自觉地搓着手,浑身打颤,彷佛听见他说话,才抬起头来。

「你说什么?」

唐本草立刻就抱住了她发抖的身子,喜孜孜地说:「楔,你想我,想到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都瘦了。何必害臊呢?」

花疏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脸颊偎着他胸膛,不免有些心虚。

她是有想他,不过寝食难安人消瘦却不是因为他迟回来的缘故。

这段时间她积极找白礼让谈,只希望他了解,她绝不可能嫁给他,无奈白礼让始终坚持要等她嫁入白家门,才肯把戒指还给她。

实话讲出来,她怕唐本草难过,她其实还希望他再晚些时候回来。

「本草,我有话想跟你说。」纸包不尊,与其等白礼让找上门来,不如她亲口告诉他,让他了解一些事情。

月光明亮,他抚摸着她一头柔软长发,勾起她的下巴,轻啄她的唇,「好,我听你说。」

她的心脏敲击着不成拍的响声,她凝视着他深邃迷人的目光,几次开不了口。

「楔?」

「我……那次打了你一巴掌,说我要离开,其实我只是要搬到饭馆去住,并不是要离开饭馆,是你误会了。」

唐本草一愣,「你是说,其实我根本不用把饭馆的净利分给你,你也会继续留在饭馆工作?」

「嗯。」花疏点点头。

唐本草想到自己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大方出手,损失惨重,顿时心如刀割,暗骂自己蠢!枉费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成功商人——

他瞪着楔,忽然低下头,把她吻了又吻,直到她喘不过气来,他才甘心地放过她,抱着她。

花疏等到气息平稳,才低笑了出来,「你想讨回本吗?」

「这只能算利息,等成亲之后,让你帮我生一窝娃娃,我才算回本。」唐本草扯起嘴角,拉着她在湖畔坐下来。

分开这段日子,他更发觉楔在他心目中已经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会想念她的笑容、她的声音。他更确定他的未来要与楔在一块儿了,也许明年,或者后年,他会把楔娶进门。

花疏咬着唇,再也笑不出来。

「本草,我说个故事给你听。」

「好,你说。」他扬起嘴角,喜欢听她的声音,不论她说什么,他都爱听。怕她冷,他两手把她圈紧了些。要不是有这么光明正大的理由抱着她,谁要来这冷冰冰的湖边。

「以前有一个长工爱上了小姐,长工负责厨房的工作,他知道小姐爱花,每天偷学大厨的手艺,自己再精心研究,做了一道道的花食,终于感动了小姐。小姐与长工的爱情,得不到家人谅解,长工被赶出去了,小姐就在半夜里带着包袱去找长工,从此和长工私奔了。」

「这位小姐可真有勇气。」比起他听不懂的食谱来,这故事好听多了,虽然他只是爱听她的声音。

花疏点了点头,「小姐嫁给了长工,两人到了京城。长工不识字,小姐用心教,买书、买食谱,为了帮助丈夫出人头地,她在染布坊找了一份工作,还偷偷将手上最值钱的戒指典当了,让丈夫专心研究厨艺。两人后来生下一子,过了十几年艰苦的日子,某一天,长工结识了一位朋友,两人相谈甚欢,便邀他回家品尝他亲手烹调的花食,这个朋友对他的手艺大为赞赏,等到两人深入结交以后,这个朋友才表明身分,邀他入宫掌厨。原来这人是皇子,长工得贵人相肋,从此平步青云,后来成为宫中第一名厨。」

「这小姐真了不起,熬了十多年,总算苦尽甘来了。」唐本草忍不住插了一句。

花疏望着湖面水月,目光飘得很远,继续说道:「长工进宫不到一年,小姐就因长年过度劳累倒下了,从此一病不起,拖了几个月,临终之前才告诉丈夫,她典当了一枚玉戒,那是她娘给她,她最心爱的戒指,希望她的丈夫能将那枚戒指找回来。」

「唉,红颜薄命,真可怜!」唐本草听得入迷,心情跟着起伏,大叹。「后来戒指找回了吗?」

「在皇子的帮助之下,几个月后,那枚戒指找回了。长工从此留在宫中工作,一生未再娶。」

唐本草忍不住扯起眉头,「楔儿,这故事太凄凉了,你还是说食谱给我听好了。」

他摸上了她的手,拥紧了她,低下头来开始吻她……

「你耐心一点,故事还没完。」她趁着还有勇气,得一口气说完才行。手心贴住他凑上来的嘴巴,她继续道:「长工有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后来也娶妻生子了……长工老了以后,从宫中退休,带着孙女儿四海漂泊,寻找各地的花草,继续研究妻子最爱的花食,打算写成一本天下最完整的花谱,纪念爱妻。」

唐本车吻着她贴上来的手,听着她的声音,亲密又甜蜜。

「长工一直觉得这孙女的性情、模样都和妻子很像,所以对孙女呵护疼爱,还把那枚重要的戒指挂在孙女的脖子上,希望将来做为传家宝,嘱咐她要小心戴着。」

唐本草听得心不在焉,吻她的手倒是吻得认真,一把搂住她纤腰,拉下她的手,正要凑上她的唇——

「小女孩才八岁,听得似懂非懂,不过一直把戒指挂在衣服内,不曾拿下。有一次,爷爷带着她到天崖山访友,她在村外的天崖亭交了一个朋友,相处只有短短十天,她却对这少年有种特别的感情,对他依依不舍。她希望两人能再见面,天真的把最重要的戒指给了对方,许下十年之约,私订终身。」

唐本草忽然一动也不动,眯起了深邃目光瞅着她。

「爷爷后来知道了,急忙回去天崖山,但是少年已经离开了,戒指从此失踪。爷爷很久都不和孙女说话,但是他也不忍责备孙女,他怪自己不够谨慎,丢了爱妻的戒指。小女孩却始终深信少年会守十年之约,会带着戒指回到天崖亭来娶她。十六岁那年,爷爷……意外身亡,临终之前对孙女千叮万嘱,务必找回戒指,否则他黄泉之下,难以面对妻子,孙女怀着深深的愧疚,拚命点头答应。」

唐本草望着她,在月光之下,把她一看再看,深炯眼里充满迷惑和狐疑,心却跳动着剧烈的不安的节拍。

「女孩终于等到十八岁,满心期待地来到天崖山,等待相约的日子到来。冬至那天下断飘着雪,她天未亮就到天崖亭了,但是从早等到晚,天崖亭上一人也没有,她差点就冻僵了。她心想少年也许有事耽搁了,怕一走开就错过,不敢离开。一整个寒冷的冬季,她天天守在天崖亭,几个月过去,白雪融了,枝芽冒出,她终于不得不死心,离开天崖山。」

唐本草放开她,凝视着她。

「从此以后,她开始了四处流浪的生活,走过无数个城镇,寻找少年,寻找戒指的下落。经过五年多,她终于把爷爷留下的积蓄都花光了,戒指却遍寻不着。」她说着说着,眼眶也湿了。

他的嘴巴乾渴,喉咙酸涩,不知道已经张开了多久,吃进了多少冷风,好不容易才沙哑地开口问她:「楔……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她是谁?」

她沉默了好半响,一双湿亮黑圆的眼睛才望着他,「她是我,我叫花疏。去年冬天我找到睿阳城来,饥寒交迫地倒在你的当誧前,你救了我,我一直都很感激你。」

她是我,我叫花疏。

她是我,我叫花疏。

唐本草望着她,不言不语,脑袋里不停重复着同样的句子,把他内心最后的乞求和希望都给轰掉,他整个人傻住了。不像……不像啊……

「本草,我找到当年的少年了。」

他全身一震,四肢僵硬,注视着她,心情激动,张开嘴来,沙哑着嗓音:「小——」

「他就是白礼让。」

他一怔,脸上的表情像不小心被雷给劈了,错愕万分!他猛抓住她两只手臂,「胡扯!他不是……」

「戒指在他的手上,他坚持要我履行婚约,才肯把翠玉花戒还给我。」她仰头,一双眼神坚决而冷静,「本草,我爱的人是你,我要嫁给你,我不嫁白礼让。但是,我曾经做了傻事,你会嫌弃我吗?」

白哥哥,你记得,记得哦,我叫花疏,你一定要来找我哦!

唐本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睛不敢看她,他把她紧紧的搂住,一次又一次的吻她……

他的吻,深情而又温柔,让她终于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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