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玄关的拖鞋还是摆放在那个位置。

只是,以前觉得温暖的举动,现在却让他感觉虚假,尤其在他手中还拿着沉重的真相时。

将所有的资料藏进书房,白振灏走进卧室……

浴室中,银色的花洒下,余巧巧将柔细的泡沫抹上了她的身体,仔细的搓洗按摩每一寸肌肤。

每次在道馆活动完后,她总是特别开心,虽然今天不能和老公一起共用晚餐让她有点失望,不过,她很快的就平复了。

毕竟,每个人都应该要有几个要好的朋友,总不能结了婚之后,就跟朋友断绝往来吧。

如果白振灏都可以宽容的不干涉她的生活社交,她又为什么不能容许他偶尔也跟朋友出去聚聚呢?

这么一想,心情也就不那么郁闷了。

扭开花洒的开关,温暖的水流冲洗过她身上的泡沫,她的歌声夹杂在水流声里,透着一股雀跃,尤其一颗小脑袋左摇右晃的娇憨模样,怎么看都觉得俏皮得紧。

白振灏推开干湿分离的浴室,就看见淋浴问的坡璃帷幕里,余巧巧一边淋浴,一边摇头晃脑唱歌的模样。

听不清楚她在哼唱些什么,然而那朦胧的身段,在毛玻璃后若隐若现,看得他双瞳眸色深重,下腹更是一阵紧缩。

扯开颈上束缚的领带,解开那些繁琐的衣扣,露出了刚硕健壮的身体,他无声无息的走向淋浴间,推开毛玻璃门,旋即挤了进去。

身后横来的大掌,一把抓住余巧巧——

“啊!”她吓了一大跳,歌声倏然终止,惊呼脱口而出,直到回过头看见熟悉的脸,“你吓到我了!怎么都不出声?”她埋怨的捶了捶他。

“你怎么这么容易受到惊吓?”白振灏扯开嘴角,露出叫人意外的魅惑笑容。

余巧巧看直了眼。

他在笑?他竟然会露出这种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等等,这是她所认识的白振灏吗?是她那一板一眼、认真又严肃的老公吗?

“怎么了?”

说不出哪里诡异,她摇摇头。“我以为你会很晚才回来。”

“我是已婚男子,不适合在外头游荡。”他又凑近了她些许距离。

唔,他们几乎就快要贴在一块儿了!

原本独处还绰绰有余的淋浴间,突然挤进了体型健硕的他,空间顿时拥挤了起来。

再者,光线如此明亮,余巧巧实在没有办法在赤身裸体的情况下,还表现出处之泰然的落落大方,尽管这个人是她关系亲密的丈夫。

她双颊一赧,“我、我洗好澡了,先出去——”

横出手臂,白振灏挡在门口,阻断了她的去路。另一只手则是重新扭开花洒,摆明了不让她走。

余巧巧羞涩的退回原先的角落,手足无措的像个可怜的小家伙。

只见他自在又快速的将泡沫涂满全身,帅气的仰高脸庞,任由流泄的清水彻底的将他从头到脚都冲洗过。

天啊!这男人就连沐浴的姿态都充满力与美……她偷偷觑着身旁的好风光,赞叹着西装笔挺的打扮下,贲起的肌肉线条竟是充满了美感,余巧巧难掩羞涩的缩躲在角落,窘得满脸霞红。

一记揶揄的嗓音从她头顶上方落下——

“你还要偷看我多久?”

没等她回答,忽地,他用沾满泡沫的双手搂住她,不安分的游走在怀里的美丽躯体上。

“不要……”这声拒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他大张双臂,搂住她的身体,恣意啃噬着她的甜美的同时,却又是充满了柔情。

余巧巧忍不住反手勾住他的颈子,贴靠在他精壮结实的胸膛。

蒸腾氤氲的空间,缠绵转而激烈,他嫉妒着沾染在她胸口的水渍,疯狂的吞噬着它们……忽地,余巧巧感觉身子一腾,几乎触不到地的她眼底掠过惊恐,欲望顿时挤进了她。

他们两人怎么又失控了?像是拥有不够彼此似的,那么迫切的需求着。

从淋浴间到床上的短暂距离,他们多费了许多时间才走到。

她想要调暗床头那耀眼的光芒,白振灏却霸道的阻止。

他的眼神讳莫如深,好像有什么藏在背后,她想要拂开神秘的面纱,却被他的剧烈给阻绝,然后陷入万劫不复的沉沦……掌下的被褥被她扯得凌乱,却没能终止他带来的激情。

她就快要承受不住了……直到一记爆炸般的力道,同时瓦解了他们,她像是渴水的鱼,在这媲美炽热锅炉的身躯旁,微张着小嘴虚弱的喘息。

“后天晚上,世交的长辈家里有一场宴会,你跟我一起代表爸妈出席。”他侧身,单手撑抵在床上,“到时候,我们可以趁此机会,共舞一曲。”

“啥?跳舞——”

热情骤退,冰冷袭身。

************

连续两天的恶梦。

余巧巧恨死了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夸口撒谎!这下子糗了,跳舞啊,她根本是一窍不通啊!

她无时无刻不祈祷他口中的宴会只是虚幻一场,偏偏,老天不听祈祷,这场宴会比什么都还要来的真实。

脱下睡衣,白振灏飞快的扣着身上的衬衫扣子,“今天下班后,你先到公司来,等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再一起出发。”

“振灏,我……”她欲言又止。

他停下动作,看了脸色苍白的余巧巧一眼,“怎么了?”

“我、我一定要去吗?”她试探性的问:“那个宴会很重要吗?

你知道的,我从来没参加过那种诚,所以……”

“当然。”向来吝啬笑容的他竟然又露出微笑,“你在担心什么?

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像这种推辞不掉的社交诚,以后恐怕只会越来越多。巧巧,你得快点适应这样的生活。”

怪了,怎么又笑了,白振灏最近爱上微笑这件事了吗?

虽然他笑起来的样子很迷人,可惜,她现在紧张得快要肠胃打结,根本无暇去欣赏这样的迷人。

“可是我觉得有点不舒服。”

想要称病推托?那可不行——

“不舒服?怎么了?”放下公事包,白振灏走上前,双手托捧起她的小脸,温柔的察看着她的脸色。

不舒服?依他看,哪有什么病痛?顶多就是这几天睡眠不足而已。

躺在同一张床上,他当然没有迟钝到会不知道身旁的人,已经连续几个夜晚辗转难眠。

余巧巧睡不好,连带的,他也受了一些干扰。

“就头晕晕的,很想吐……”她颦起双眉,也不知道是心理因素还是生理因素,总之就煞有其事的不舒服了起来。

“一定是昨天踢被子,感冒了!”白振灏如是说。

“对啊、对啊,我也这么想。”余巧巧马上点头如捣蒜。

鬼咧,最好她昨天晚上有踢被子啦!

这小家伙的焦虑只不过是在昨天晚上彻底发作,然后她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个人拼了命的把被子卷在自己身上,害得他想要拉一小块盖住肚子,都不得其门而入。

真要说感冒,也该是他感冒吧,这小骗子顶多就是假性中暑而己。白振灏在心里冷嗤。

“走,我现在马上送你到医院去挂急诊,今天幼稚园的工作,就先打电话去请假吧!到医院后,让医生打一针,然后再好好的睡上一觉,晚上的宴会才不会担误了。”

“啥,还是要去……”余巧巧满脸悲苦。

“没办法,对方不是一股的生意伙伴,而是和爸妈极为要好的长辈,为了这场宴会,前些天,爸爸还特地从瑞士打越洋电诂到公司,叮嘱我们夫妻务必要一块出席。巧巧,对不起,我知道你身体很不舒服,可是……”他双眼诚恳的望着她,满脸的歉意。

千万别这样看她!她会心软的。

望着他心疼又抱歉的脸,她当场弃械投降。

这是她的男人,她的老公啊,她怎么可以连一丁点的牺牲都不愿意?

对他的爱胜过了一切,余巧巧当场二话不说,“没关系,我陪你去。”

“巧巧,对不起。”白振灏抱紧她,感激又怜爱的亲吻她。

谁叫她就是无法不去爱这个男人!

好吧,反正横竖都得去参加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她得想办法搞定跳舞这档子事。

彻底放弃装病这回事,余巧巧雷霆万钧的杀去幼稚园,趁着上课前,一把抓住坐在位置上大嗑早餐的张小萍——“红色警戒!我现在有个紧急状况,小萍,拜托你好心点,救救我吧!”余巧巧双手合十,虔诚请托。

“巧巧,你是怎么了?”一脸憔悴不打紧,那双黑眼圈重得几乎让人误以为是遇到熊猫了。

“小萍,我记得你之前有学过跳舞的,对不对?教我,快点教我,随便来点什么都好。我今天晚上急着要用。”余巧巧紧紧抓着她的手,病急乱投医的胡乱嚷嚷。

“你不会是真的要跟我学肚皮舞吧?”

“啥,肚皮舞?”那是什么鬼玩意儿?余巧巧一脸困惑。

就知道这个巧巧什么都没有搞清楚!张小萍喝了一口鲜榨果汁,口吻从容的说:“我是学过跳舞,但是,我学的是中东肚皮舞,不是土风舞,也不是街舞,更不是社交诚专用的国际标准舞。了解了吗?”

“那怎么办……”她快哭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泫然欲泣的余巧巧,索性一五一十的把这几天的苦恼焦虑,巨细靡遗的全说了。

“糗了,你这下子玩笑开大了。”张小萍语重心长的说。

“怎么办?万一穿帮了,我……”

“等等,我看办法。我们班上有个学生家里是开舞蹈教室的,母亲可是曾经到英国黑池参加国际级比赛的舞蹈名师喔!”张小萍很够意思的抓起电话,“我现在帮你联络一下,看看能不能马上请她过来一趟,帮你恶补几个简单的舞步,先充充场面。”

“小萍,我爱你啦!我愿意每天接送你上下班,风雨无阻。”她感激的几乎要痛哭流涕。

“不过,虽然有恶补的机会,但是,你的舞蹈天分实在很有限,还是得自求多福。”

吼!这位小萍小姐就非得要这么诚实吗?

友直、友谅、友多闻,张小萍同学,你通通有了!

************

余巧巧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一整天,她几乎是食不下咽,反常的模样,连幼稚园的小朋友都发现了,纷纷跑来关切她是不是生病了。

可爱的小家伙们,没有,巧巧老师没有“破病”,巧巧老师只是得了跳舞恐惧症,现在正吓得皮皮锉。

当然,孩子王余巧巧是不可能这么诚实说出口的,要不然,铁定会被小朋友们嘲笑到死。

“身体好点没?”休旅车上,白振灏关切的问。

她勉强扯出笑容,力求平静的说:“好多了,好多了……”殊不知,她双脚抖得像打鼓,心里不断默记着白天恶补的舞步。

“总之,我们先过去看看,如果现场情况允许的话,我们可以在见过长辈后,就想办法先行离开,你就可以早点回家休息。”白振灏很黑心的对她画了一个幸运大饼。

“嗯。”余巧巧仿佛得到一线生机,忙不迭的拼命点头。

就说他是个体贴的好老公,不至于为了一场宴会,就枉顾妻子的健康。

见她脸上出现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这下子换白振灏想要放肆大笑了。

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她,在她对他说实话之前,他一定要让余巧巧尝尝自食恶果的滋味。白振灏眼中闪过一丝冷峻。

宴会出奇的盛大,要不是此刻心情紧绷的就像是一颗到达极限的气球,余巧巧或许会觉得,偶尔盛装参加这种盛宴也挺有趣的!

一切都怪她自己拙劣的节奏感,还有那不听使唤的双腿。

明明攻击歹徒的时候,随便一记扫腿,都可以是那么迅速、有劲,偏偏一跳起舞,她马上变成肢障。

只能说,老天还真公平,人啊,真的是有一好没两好。

夫妻连袂向宴会主人沈世伯请安后,余巧巧原以为他们就可以拍拍屁股,顺利走人,孰料——

“振灏!”一记甜美异常的嗓音,从宴会厅的豪华旋转楼梯上响起。

余巧巧仰头一瞧——

真是个天杀的大美女!

一袭香槟金的礼服,闪耀动人不打紧,高衩几乎开到大腿根部的裙摆,让丝缎般的美腿若隐若现,还有胸前饱满深刻的沟壑……啧啧,连她见了都忍不住要气血翻腾,更逞论是在场的诸位血性男儿。

镶嵌在女人心里的危机铃声骤响,余巧巧飞快的瞟了身旁的老公一眼。

只见他始终不见沉迷,仅仅是从容自持的朝美女颔首致意,并未流露出太痴迷的表情。

万幸!她老公至少没忘了自己已婚的身份,余巧巧几乎要跪下来叩谢天地。

下一秒,她马上回过神来。

不对……她老公本来就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大多时候,根本无法从他脸上的表情来判断他的心情,虽然他现在并未表现痴迷,可说不定他私底下早已经对眼前的美景心猿意马了呢!

余巧巧不自觉的握紧手心,担心了起来。

美女婀娜的快步走来,笑容盈盈。

“若茜,你今天真是漂亮。”

啊!她老公竟大方的赞美眼前这个天杀的大美女。

“你喜欢吗?”美女飞快的旋了一圈,除了刚刚的美胸跟美腿外,大方的她素性撩起长发,将无瑕的美背一并奉送,现场立即赞叹声四起。

“非常漂亮。”白振灏有礼的赞赏。

美女娇笑一阵,“你来迟了,我还在跟我妈嘀咕说,你怎么还没到呢!对了,你见过我爸了吧?”

“路上有点塞,台北的交通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放心,我一到这里,就去跟伯父打招呼了。”见到美女,平时寡言的白振灏都不禁话多了起来。

“那就好。对了,这位是?”高个儿大美女终于看到矮小的余巧巧了。

跟人家一百七十多公分的模特儿身高一比,余巧巧号称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顿时成了不起眼的侏儒国国民。

“余巧巧,我妻子。”自振灏的眼睛完全锁定在沈若茜身上,对于介绍自己的妻子,他显然想要草草带过。

好一个六字箴言啊!余巧巧听了真是又酸又气。

“嗨,你好,我叫沈若西,跟振灏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好朋友。”

“沈小姐,你好。”

“真的很抱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人恰巧不在台湾,所以没有办法参加你们的婚礼。不过,我真高兴你们夫妻今天能够一块儿来出席我爸爸的派对。希望你今晚能玩得愉快。”

余巧巧信心受到打击。

天啊,这世界上怎么有这么赞的女孩子!

谈吐举止无一不显露落落大方的优雅,光是三百两语,就让余巧巧想把她纳为私藏了,亏白振灏还是跟人家从小一块长大的,要说从来不曾爱上这个大美女,那也实在太瞎了。

“大嫂,有件事情我先自首,那天突然把振灏找出来吃饭,真是对不起。不过,我们很克制喔,只Share一杯威士忌就散会了,所以,你大人大量,千万别生气喔!”沈若茜俏皮的对余巧巧眨眼。

原来那天聚会的朋友,是这个女孩子?而且那杯威士忌是Share的!

Share、Share、Share、Share、Share、Share……

这个字眼,就像是一道可怕的铃声,不断的在余巧巧耳边放肆作响。

虽然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见对方态度坦荡,她又不能发作,只能一笑而过,然后把那些可怕的情绪死命的闷在心里。

“喔,不会,我不会生气的。”

口是心非。

“对了振灏,你也真是的。”美女眼波流转,娇嗔薄怒的怨他,缀着彩绘花饰的手指,还不忘戳了戳白振灏的胸膛,颇有引人遐思的意味。

“我?我怎么了?”低头瞅了那搁在他胸膛上的手指,他饶富兴味的问。

这算是调情吗?一旁的余巧巧不解的在心里对自己发问。她有些反胃,是胃酸过多了吗?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音乐都响起了,还不赶快邀大嫂跳一支舞,跟个呆头鹅似的。”沈若茜亲昵的调侃了他一番,转而对余巧巧说:“大嫂,我跟你说,别看振灏平时呆不愣登的,这家伙跳起舞来可拿手了,以前我都笑他是舞棍呢!”

“舞棍?”她没说错吧?白振灏竟然会跳舞,而且还是舞棍级的?

啧啧,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呀。

“是呀,货真价实的舞棍,趁今天机会难得,你一定要把握机会多跟他跳几支舞,不然,待会我可要捷足先登了。”颇有宣战的意味。

余巧巧看了看白振灏,又看了看沈若茜,忍不住羡慕起这个女孩。

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老朋友……她跟振灏相处的时间,多出自己好几倍来,就连他会跳舞的事情,她还是现在才从她嘴里知道的。

羡慕呀……

“快去、快去,待会别忘了也陪我跳几支喔!大嫂,可以吗?”

沈若茜故意向余巧巧问。

“当、当然可以。”余巧巧如是回应。她又不是小家子气的女人,尽管她现在很想小气。

在她心里掀起一阵波澜后,沈若茜轻轻松松的走了,然后她发现白振灏的目光,也跟着沈若茜走了……许久,他回过神来,“走,我们也去跳支舞,不然待会我又要被若茜笑了。”

“你很在意她的看法?”

白振灏笑了,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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