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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着银两,婉儿不敢怠慢,忙转身要离开药铺,怎知才一步出药铺,竟见到一人披头散发,好似带着伤,跌跌撞撞、半走半爬地挣扎入屋。

“这位大娘您怎么了?”婉儿见状惊呼一声,而她身后的蔚凌云听见声音,快步走来一把扶住此人。

“容婆婆?”蔚凌云认得她是府里的奴仆。

“救……卸……”

蔚凌云抬头见到容婆婆身后追来好几个蔚家奴仆,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霍地拉起容婆婆,跨上马背,奔驰回府。

他单手策马,一只手臂紧拉着奄奄一息的容婆婆,听着她断断续续说道:“小姐的药:;被下了毒……”

此言有如雷轰电掣,蔚凌云顿时面色如铁,纠结狰狞,用力一扯马缰,不顾一切地策马狂奔,路上贩夫走卒无不走避,他如风狂驰,奔回蔚府。

容婆婆在府里时常找机会悄悄看顾着卸,今日她洗衣时,看见总管到厨房察看,她本不以为意,但不久又见几位在厨房工作的奴仆从她洗衣处前经过,好似不用做事般,不久就见总管亲自端着卸的药,送进她房中。

这样的小事一般下人不会在意,但关心着卸的容婆婆却仔细想着,蔚家负责伙食的家仆这么多,为何总管偏要亲自端药?卸现下再怎么说还是名丫鬟,总管只消吩咐一声,由他看着,别人拿着药送进房便可,何须支开他人独自办事?

容婆婆一再细思,她放下手中事往卸房里看去,却没想到竟瞧见卸口吐黑血,在床边挣扎!她惊骇气急,旋即转身出府要找蔚凌云,怎料蔚夫人身边的嬷嬷之前已察觉她行迹有异,心想为何一个刚入府的下人会对卸如此关心,对她已有防备,在容婆婆夺门而出之时,嬷嬷派人阻拦,容婆婆知道不在府中的蔚凌云是卸唯一的希望,她拚上一条老命,也要出府找到他。

“嘶!”

蔚凌云的马冲进了蔚家大宅,毫不停留,他直往卸房里去。

“卸!”他翻身下马,踢开房门,却见到令他心碎欲狂之景。

卸垂首床边,气息薄弱,口中汨汨出血,却是一片黑。

那滴滴黑血彷如蔓延至蔚凌云的经脉,让他双目染上了一片黑雾,只见他狂吼一声,霍然抽剑,挥向一旁的人。

“解药!”房内只有总管一人,蔚凌云横剑架在他颈前,却见总管全身发抖,欲言又止。

“公子息怒……听小的一言……卸真正的身分其实是……”

“我说解、药!”蔚凌云见卸已微微抽搐,他怒不可遏,此时转头见到娘搀着爹走进屋里,立刻明白了这一切。

他们必定是知道了卸的身分,而爹认为卸必会寻仇,因此趁他不在之际,要人毒害卸。

蔚凌云双眼一闭,痛心疾首,卸是怎么对蔚家,而蔚家又是如何待她?!

他旋即转身,二话不说,将摔落在地的药碗拾起,仰首将里头未饮完的药汁一口吞尽……

“凌儿!你做什么?”

蔚夫人震惊大喊,却已来不及,蔚凌云吞下药后,脸色开始泛黑。

“解药。”毒性开始发作,蔚凌云中气已显不足,从口中吐出两字,嘴角却缓缓流出黑色的血。

蔚家上下大乱,蔚老爷见状老泪纵横。“难道这就是老天给的报应?快、快请大夫配制解药!”

蔚老爷根本无法预料事情竟会演变至此,他的亲儿竟会拿性命要胁,他颤抖着双手不断指使,要总管找来大夫,他们没有准备解药,现在只能拿着加入卸药中的毒粉,慌忙请大夫调配解药。

蔚凌云用内力撑住一口气,拉起卸坐回床上,提气运劲,出掌推向她的背。

卸奄奄一息,仅剩一口气,却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不要蔚凌云喝下那碗药,也不要他此刻身中剧毒还替她运气保命,可是她怎么也开不了口,完全没有力气,无法言语。

她好想告诉他,就算只能活到今日,她常妍欢也知足了,在世间有如此爱她的公子,在地府能与爹娘团聚,她希望蔚凌云收回不断注入她体内的热气,却无力言语,只能化为成串泪珠不断往下滴。

片刻之后,总管急拉来了城里最负盛名的大夫,他带来了珍藏的解毒丸,总管立刻捧到公子面前。

“公子,这是金刚解毒丸,能解百毒,您先吞下,大夫会马上调配解药……”

蔚凌云却动也不动,嘴角微启。“卸先服。”

“这……”

“先让她吞下。”

蔚凌云的声音已然微颤,总管知道公子的意思,一旁老爷夫人急得老泪纵横,总管只有急忙拿来茶水,扳开卸的嘴,让她吞下药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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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

蔚凌云盘坐在床,运气调息,卸躺在一旁,闭目养伤。

蔚凌云凝视着她,心痛难舍。她本已因摔马而伤得不轻,又服下有毒的药汁,纤瘦的身子怎堪折腾。

幸好当日她没有服下太多的药汁,他还来得及救回她,要是她有个万一,要他如何独自活在这世上?

“蔚家有什么脸再面对你?”蔚凌云喟叹。

这几日他守在卸身旁,请来最知名的大夫、用最上等的药材,还每日用自己的内力替卸调息,盼望她早日恢复昔日神采。

他寸步不离,照料卸不假他人之手,直到卸渐有起色,他才肯离开房门一步。

这天,总管送来了蔚家帐本。

“都清点好了吗?”蔚凌云问着。

“公子,所有家产都清点完毕了。”

“找到合适之处了吗?”

“按照您的意思找好了,老爷已经准备搬过去了。”

蔚凌云点了点头,示意总管退下。

他紧紧蹙眉,深深喟叹,蔚家亏欠卸的,恐怕一辈子都偿还不了。

他知道蔚家的人没有颜面再见卸,蔚家给常家的伤害是如此之深,于是暗下决定,他要竭尽所能,用蔚家的一切,弥补这从未有过害人之心的纯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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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

城郊外的乡野尽头,在一间茅草小屋内,蔚凌云劈开了柴放进炉火中,再将田里摘采的野菜放入炉上的锅里。

锅里是清淡的白粥,他用昨日剩下的鸡骨头熬煮,再将没吃完的碎鸡肉放入,最后闷上半个时辰。

他煮着粥,想着卸,这是她教会他的。

屋内的架上仅有简单的酱汁,看不见一只酒壶或酒瓶,蔚凌云如今滴酒不沾,只饮淡茶。

他烧水沏茶,也想着卸,心中尘封多年的秘密终于说出口,现在他再也没有藉酒浇愁的理由了。

他将蔚家所有的家产、家业、家仆全数留给了卸。

蔚老爷得知原来卸早已知悉一切,却选择独自隐瞒,心中感到万般愧对,他这辈子实在亏欠常家太多,不知该如何面对,于是两老跟着蔚凌云,搬到了这乡野田地,蔚凌云只牵走了一匹马,两老只带走嬷嬷,一家人在偏僻俭朴的乡野间,过着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日子。

“老爷,外头风大,进屋休息吧!”蔚老爷站在门外,听见夫人喊着他。

“不打紧,现在身体好多了,别担心。”

打从他放下了蔚家的一切,说出了当年之事后,心头好似卸下了千斤重担。

蔚夫人知道老爷多年来患的是心病,虽然蔚老爷口中不提,只推说是乡间空气好,吃得清淡,但她知道,老爷已经找着了医治心病的心药。

蔚凌云煮好了粥,穿上缝补多次的衣裳,牵来马匹。

“娘,趁热吃吧!我去外头走走。”

蔚凌云带着长剑,跃上马背。

他在林间呼啸而过,找了处清幽之地,停下马,抽出长剑,开始专心练剑。

蔚凌云过着卸以往叮嘱的生活,平静俭朴,穿着旧衣、吃着简单的食物,时而练剑,时而翻阅古籍,对于以往奢华的日子,丝毫不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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