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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了病床边,杜鹃痛到无法睁眼瞧他,她只顾着咬棉被,一个人承受极大的痛楚。
“杜鹃……”他揪心的低声开口。
杜鹃颤了一下身子,仿佛听见了一直期盼的声音,缓缓的睁开双眸,就瞧见她朝思暮想却又恨之入骨的男人。
“你来干么?”她嘴硬。
“别哭……天哪,你别哭!”齐锦瑟没看过杜鹃这么痛苦的泪水,“我知道很痛,为什么会这样?”
“你来做什么?关心谁?”她连抬手打人的力气都没有了,痛梦又一阵袭来,她痛得翻过身去,“啊啊——该死的!天杀的!”
“她是胎盘早期剥离,不立刻开刀会有生命危险。”陈一诚立刻上前一步,跟齐锦瑟做解释,“我必须先提醒你,这手术风险性非常高,必要时只能救一个。”
“救杜鹃。”齐锦瑟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
“救……救孩子!”杜鹃伸长了手,拉住齐锦瑟的衣角,“干么不救孩子?就算不是你的孩子,也是条生命。”
“你也是条生命!”齐锦瑟反握住她的手,“你还活着,我们就可以再生几百个孩子……我不能没有你,求求你杜鹃,你一定要活下来!”
是吗?杜鹃看着她此生挚爱,分开后她才明了自己到底有多爱齐锦瑟,那些宠溺让她上了天,一旦失去时才知道有多痛!
她爱到食不下咽、夜不成眠,一个人睡在双人床上,独享着冰冷与寂寞;她想念齐锦瑟的拥抱,他的胸膛、他的臂弯,他搂着她一起看报的时候、他有些笨拙却小心翼翼折衣服的时候。
不管多晚都飞奔回家的他、再忙中午也抽空回家吃饭的他……可是一想到这一切都是假象,她只是被拿来当获得家产的工具时,她就更加的痛苦与怨恨。
所以她根本吃不下,明知道这样对身体不好,她却无法逼自己正常进食。
“没有我应该也可以吧?”她忽然哀戚的瞧着他,“你可以再找一个更好的老婆,她温柔、娴熟、什么都会,又很能干……这样就完美了……你有事业、有美娇娘……”
她再度一阵抽搐,这次痛得紧抓住齐锦瑟,扭得他衣服都快破了。
“我们必须进手术室了!”陈一诚催促着,开始移动病床。
与天争命的工作分秒必争,齐锦瑟跟着奔跑的病床移动,紧紧握住杜鹃的手。
“杜鹃,你看着我!”齐锦瑟手忙脚乱的拿出一张纸,贴在杜鹃面前,“我放弃继承齐田集团了,这是财产自愿放弃书!”
什么?!杜鹃忽的瞪大双眼,瞧着眼前的放弃书,她只能大略看见关键字,然后下面是律师的签名、齐锦瑟的签名……
“我娶你是因为我不能没有你,不是为了老爸的产业。”他扣住她的手指头,眼泪竟应声而落,“失去你,我要齐田集团做什么?我的人生不再完美,再多的钱也没有用了。”
杜鹃痛得颤抖着,泪水跟着扑籁籁落下,她紧皱着眉头,对这一切感到不可思议。
“我很抱歉没跟你说明这件事情,但我是因为想跟你走一辈子才娶你的,无关家产,也无关这个孩子。”眼看着手术室在面前,齐锦瑟不由得向后看了陈一诚一眼,“不管这孩子是谁的,他在你肚子里,就是你的孩子——也是我齐锦瑟的孩子。”
陈一诚无法直视齐锦瑟的双眼,他被羞愧感击得无地自容。
杜鹃觉得这会不会又是一场梦?她痛得快死了……说不定等一下就死在手术台上,她了解这个症状,死亡率虽然不高,但她极有可能会失血过多。
可是这样真不错,在死前听见锦瑟的声音,听见他的解释……就算是假的那又如何?
她再凶也是女人,听见锦瑟的声音、看见他的人,听得他一句我爱你,只要这样就已足够。
一阵椎心刺骨的痛再次传来,让杜鹃惨叫的扭曲着身子,她的叫声掐紧了齐锦瑟的心。
“推进去!”陈一诚让护士推动病床,不能再拖了。
进了这个手术室,要是杜鹃再也醒不来怎么办?恐惧感自内子里蔓延开来,齐锦瑟使劲握住她的柔荑,竟因而发抖,微薄的水气染上了他桃花般的双眼。
“答应我你会加油,你会好好的活下来!”
“好吧……”她虚弱的回应着,望着那双有些湿润的眸子,微微一笑,“我答应你。”
陈一诚上前拉开他们的手,以沉笃的眼神看着齐锦瑟,他们必须进手术室了,不能再拖。
护士把病床推进手术室,陈一诚进入手术准备室里,准备清洗双手。
“资料是假的,孩子是你的。”临进去前,他回首看了齐锦瑟一眼,“我早在一年前,就失去杜鹃了。”
齐锦瑟望着左右晃动的门,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早就不在乎孩子是谁的了,只要是杜鹃生的,就是他的孩子!
请上天保佑他的孩子、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一定要让他们母子均安,让他的杜鹃健健康康的活下来。
一定要——
“哇——”
女人很没气质的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半坐卧在床上的她,没好气的看着坐在她床边,很努力的在削水果的男人。
“我会不会因为等这个水梨,等到八十岁啊?”她懒洋洋的说着,这个梨子已削了半小时了,皮没削完就算了,大水梨已经快变成鸟梨仔了。
“快好了,真的就快——啧!”说时迟那时快,削刀把他的手当梨子了,咻的削下一块皮。
杜鹃眼明手快,立刻操起叉子对准梨子,立刻叉了进去,记让梨子受到血的污染;然后坐起身子,赶紧抽过了卫生纸,包住男人的伤口。
“你好笨喔!”她把梨子挌到一边的盘子上,仔细的检查他的伤口。
“水果原来这么难削!”齐锦瑟现在才发现。
“你干么那么坚持?等等请别人削就好了,要不然我连皮吃也OK的啦!”杜鹃板开他的伤口瞧,伤口不大,但还是要消毒。“我带你去消个毒,以防万一。”
余音未落,她真的掀一被子就要下床。
“喂喂喂!”齐锦瑟紧张的跳了起来,“你想干么?你现在是患者耶,下床做什么?”
“喔……对厚!”说起来肚子果然有点痛,“我忘记了,还想带你去上药。”
她、她忘记了?!齐锦瑟目瞪口呆的望着妻子,她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现在跟他说她忘了?
她忘了,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那天手术房里的杜鹃大量失血,用尽了血库里的血都不足,最后他挽起袖子要捐血却发现血型不合,情况危急之际,陈一诚从手术室步出,捐了大量的血;这个举动让医院里的医护人员,纷纷加入捐血的行列。
再一会儿,齐家人都到齐了,他立刻要B型血液的全部出去捐,抽到不能抽为止!
终于他听见了极度微弱的婴儿哭泣声,他心头一紧。孩子活了,那母亲呢?他的杜鹃呢?
他在外头心急如焚,等医生终于走了出来,恭喜他母子均安,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只是因为早产,必须先送保温箱为宜。
杜鹃毫无血色的躺在床上整整五天,每次守在床边惊醒时,他都生怕她失去了鼻息。
结果,她睡醒后恢复神速,神速到他一度怀疑之前那段气若游丝的日子是假的。
“你躺好,我保证等会儿一定会上药。”齐锦瑟拿起梨子,很开心的送到老婆嘴前,“吃吃看,我削的喔!”
“这么大颗变这么小颗喔!”杜鹃假装很可惜的模样,“下次我用手术刀示范给你看,手术刀可以削得好泵薄喔!”
“呃……那个……我们再讨论。”齐锦瑟趁着家人还没来乱,赶紧掌握时间,“你住哪里?我可以先叫人帮你把行李送回家。”
杜鹃挑眉。她有说要回家住吗?“孩子还没验DNA呢,你会不会太急了点?”
“验什么DNA?杜鹃,都是我的错,我道歉,你不要再生气了!”齐锦瑟坐上床榻,难受的搂着她,“早知道你会因为生气而瘦成这样,还导致难产,我说什么都不会说那些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