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

用过早膳,李承泽便移驾御书房与大臣商议国事去了。

一整夜没回凤鸾宫的郗宝宝,担心宫里的下人着急,赶紧回凤鸾宫报平安,结果还没等春桃、绿桃几个小丫头问出她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便看太监前来传太后召见。

郗宝宝不敢怠慢,只得急忙打扮前往,到了紫霞宫,才发现其他几位妃子也在。

她刚向太后行完礼,那几位貌美如花的妃子便福身向她行礼,举止间有说不出的优雅从容。

郗宝宝笑容和善的迎了过去,“几位快快请起,莫要如此多礼,我初来乍到,对皇宫里有许多事情、许多规矩都不熟悉,以后还要仰仗你们的教导呢。”

多多在她入宫前的曾说过,进了宫见到皇帝的其他女人,切莫引起她们对自己的反感,免得遭人暗算,最后吃苦头的还是她自己。

她虽然不喜欢算计别人,更不喜欢猜测别人的动机,但她不是笨蛋,后宫就像个战场,现实逼她不得不踩入,所以她必须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才能平安等到安然脱身的那一天。

一旁倚在凤榻上品茶的太后闻言不由得笑了笑,“皇后如此谦虚仁厚,倒让哀家惊讶了。”她向郗宝宝招了招手,“过来哀家这边,给哀家说说话。”

不知为何,每次看到太后美丽的笑容,郗宝宝都会产生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这让她双脚不由自主的朝太后的方向移了过去,规规矩矩的坐在太后身边,有些紧张,但却没有丝毫惶恐。

“哀家听说,你昨天夜里是在皇极宫里入寝的?”

见她双颊染上一层薄晕,太后不禁微微一笑,“虽说你年纪还小,但你与皇上现在可是夫妻了,别这么害羞。之前哀家还以为皇上不满这门亲事,才冷落你,现在哀家听闻皇上召你入寝,倒是放了心。”

她坐起身,伸出手指轻柔的抚了抚郗宝宝颊边的软发,“若有朝一日真能得到皇上的宠爱,也不枉你祖父在宫外为你日夜担忧。”

“爷爷很担心我吗?”虽说她与爷爷相处日短感情不深,但这世上,她只剩爷爷一个亲人了,心中还是十分关心。

“放心,哀家在你入宫之时曾允诺过迟丞相,定会好好照顾你,你只管放心在宫里住下。有什么不快活,尽管来向哀家抱怨,只要你乖乖听话,哀家与迟丞相自会保你平安幸福。”

太后这几句话寓意颇深。她深知当皇上的羽翼丰满后,赵氏一族的权势将被彻底削弱。身为赵氏一员,她绝对不容许这情况发生!为此她需要一颗棋子,这新皇后正是个不错的人选。

若是早上没亲眼看见那一幕,郗宝宝倒也听不出这番话背后的含意。而此刻,太后话语间已经向她表达得十分清楚,希望她站在她这边。

可她避重就轻的笑道:“臣妾定会好好侍奉太后的。”

太后笑容依旧慈祥亲切,“还记得哀家初见你时,你一副笨笨傻傻的样子,哀家还以为你是个痴儿,不料,你在皇上的晚宴上大出风头,作得一手好画,着实令哀家吃惊好久呢。”

这个话题一被提起,坐在不远处的苏婷儿便变了脸色。

她本想借展现才艺之名让皇后出丑,却反被这个只会拿着肉肘子猛啃的傻子,在宴会上把她比了下去,害她成了后宫中的笑柄。

今日又听闻这女人昨夜被皇上宠幸,太后还赞赏了她在晚宴上的表现,苏婷儿心里的怒火顿时狂烧起来,忍不住用布满恶毒之色的双眼瞪她。

只是郗宝宝小心翼翼的回答着太后的问题没发觉,而太后说了一会话后,便伸手轻按额头,眼底泛起疲惫之色。

苏婷儿见状便急忙起身,佯装关心之色,“太后身子不适吗?”

其他妃子也纷纷拥上前来,一个个露出担忧之色,有的端茶递水,有的按肩捶腿,有的则要侍女去传太医。

唯有郗宝宝一声不吭,仔细观察太后的脸色,见众人忙成一团,她被挤了开来,好不容易凑到太后眼前,她轻轻抓起太后的手臂,先轻轻探了探脉搏,又揉捏太后的虎口。

“太后可是觉得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有些疼痛?”她一边问,一边在太后手上几个穴位轻轻按了按。

太后原靠躺在软榻上,被郗宝宝这阵按揉,眉心不由得紧蹙起来。

“确实是有些疼痛。”

“太后您最近是否感到睡眠不太安稳,时常多汗多梦,有时候太阳穴还会隐隐作痛,伴有轻微的耳鸣症状?”

症状被说中,太后顿时对郗宝宝的言论重视起来。

“皇后懂得医理?”

“略懂一二。”

郗宝宝笑得谦虚,扶着太后重新躺好,“冬季刚过,初春将至,很多人对气候的转变会有些不适应,再加上太后您平日要操劳的事情太多,晚上又睡得不好,时间久了,便积劳成疾,但只要好好调理,这种症状自会消失。”

说罢,她起身吩咐采裳回凤鸾宫取些东西过来。

采裳不敢怠慢,忙跑了出去,不过片刻,她手上便捧了一个绣着鸳鸯图案的红色锦袋回来,只见郗宝宝动作熟练的将袋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摆了两行银针。

一见那亮晃晃的针,苏婷儿脸色一变,“皇后这是要做什么?”

“我要帮太后施针,通通血脉。”

“这些事情自有宫里的御医来做,就算皇后懂得医术,可太后身为后宫之主,岂能随便动针?”

“无碍的。”太后嗓音低沉的开口,挥了挥手,“你们都先退下吧,留皇后一人即可。”

众人还想再多说什么,可看太后面带威严,她们不敢再多做逗留,只看了郗宝宝一眼,便行礼离去。

郗宝宝朝太后安抚的笑了笑,“还请太后放心,我自幼与师父学习施针,手法早已熟练,断不会伤了太后分毫。”

“哀家这头疼病落下多时,那些御医开的药方也已吃了许久,可效果并不明显。若皇后真懂医术,倒是哀家的福气,你只管施针就是。”

郗宝宝吃下定心丸后,先是帮太后揉了揉眉边的两穴,手指轻柔,可力道得宜,把太后原本的抽痛之感揉掉七八分。

取出银针,按着百会、气海、关元、太溪等穴位开始施针。

太后微闭着双眼,感觉到那双小手在自己身上来回游走,下针的力道很轻,丝毫不觉得疼痛,一刻钟之后,她只觉得身上那些不适感慢慢消失。

郗宝宝从头到尾不多话,只一心帮她施针治疗,这股贴心,让太后心生感动。

她虽贵为太后,只生了两个见子,一个是当朝皇帝,一个是王爷,两个儿子对自己算孝顺,但又怎么及女儿贴心。

宫里嫔妃虽多,又有几个是真心待她?就像刚刚她明明身子不舒坦,只想图个清静,偏偏那些嫔妃一个个为了在她面前求表现,不在乎她的感觉,在耳边吵吵嚷嚷,尽做些无意义的举动,反倒让她更加不悦。

而皇后虽然话不多,却能一眼瞧出她的不适,对症下药,让她不但不觉得烦躁,且倍觉窝心。

不知不觉,放松心情的太后,渐渐坠入梦乡。

李承泽一听说母后身体不适,便忘了早上才和她大吵的事,急忙来紫霞宫探望。刚一撩起帘子,就看到母后已经睡着,而郗宝宝拿了一条轻薄的锦被盖到她身上,轻手轻脚的将针收好,正要离去。

转身,就见皇上正站在门口,见他要开口讲话,她马上打了个手势阻止他。

她踩着轻巧的脚步,一把将他拉出门外,才向他行了个礼,低声道:“太后已经睡下,皇上若想探望,还请等些时候再来。”

“这么说来,你果然懂得医术?”还记得昨天她在碧华池里替自己按摩时,他舒服得昏昏欲睡,若不是敏锐的察觉她想逃开,想必也会舒服到睡着。

“懂得一些皮毛而已,治些小病小痛没问题。”

郗宝宝不想过于吹嘘自己的本事,其实按她师父的说法,她的医术早已达到妙手回春的地步了。

李承泽见她唇间含着轻笑谦虚以对,也没有因为昨晚被临幸而露出半分骄纵的姿态。

懂得医术又懂作画,个性单纯却又心思细腻,宛如一块璞玉,而他很有信心和耐性,决定慢慢将这块璞玉雕琢成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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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郗宝宝为太后施针之后,太后深感身体状况比从前好得多,对这个儿媳妇更是赞不绝口,三不五时便将她召去话家常,还把各式古玩珍宝赏赐给她,疼宠之意溢于言表。

而李承泽也对这位新皇后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时不时便召她去皇极宫侍寝,这可是让后宫诸多妃子眼红。她们不懂,皇后明明相貌普通,也学不会讨好,为何偏偏被太后和皇上如此宠爱?

嫉妒归嫉妒,她们惧于皇后的地位以及皇上、太后的威严,只敢暗地里不平的碎念几句,表面上倒不敢露出丝毫不敬之色。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到了四月十八日,按照皇家祖例,皇上得率领朝臣去安国寺向佛祖上香,亲自为百姓祈福,今年又赶上帝后大婚,祭拜礼仪更加繁琐。

安国寺是皇家寺院,正殿富丽堂皇,巨大的观音佛像位于大殿正中央,金漆的佛身奢华耀眼,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之势。

李承泽与郗宝宝跪在佛祖前,众臣则跪在大殿外。

殿里住持领着几位老僧在旁敲打着木鱼,吟诵经文,李承泽端正的屈膝跪在软蒲团上,微闭着眼祈愿了好一会,才磕头向佛祖拜了三拜。

再抬头时,就看到身边的郗宝宝依然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具体念了些什么他却听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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