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

当谷维维走回房间时,东方硕已坐进单人沙发里,右手手臂搁在沙发椅背上头,下鄂骄傲地微昂着,完全一副王者姿态。

“说吧,你又有什么事想批评指教?”他冷哼了一声。

“咖啡冷了就不好喝了。”谷维维先指了指茶几。

东方硕正需要咖啡因,于是懒得先跟她理论,拿起咖啡大喝了一口。

天!

他的眼睛突然睁得奇大无比,他甚至怀疑有根魔法棒从他头上挥过。

“很美妙,对吧?这是村子里唯一一家手工咖啡,喝的时候,淡淡果香会从舌头两侧飘上,咖啡香气则从喉头那个地方开始回甘,对吧?对吧!”她咽了口口水,迫不及待地想和他分享。

“很能说嘛,不愧是小书虫。”东方硕一口一口地啜着咖啡,生怕漏失了一丁点的咖啡香。

她很快地看向他,突然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天啊,他连喝咖啡唇角上扬的样子都好迷人喔。

“小书虫,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偷瞄我?”

“我是正大光明地看。”她咕哝了一声。

“咖啡喝完了,我要下山了,去叫司机过来。”东方硕打断她的话,把咖啡杯往茶几一搁。

“不可以。”谷维维双手大张,挡在他的面前。

“为什么不可以?因为我有责任要做好我的事?你能不能换一套说法?”他双臂交握在胸前,目光漠然地看着她。“以为是枊姐的干女儿就可以阻止我吗?”

当初枊姐为了栽培他,吃了多少闭门羹、站过多少大老板的门口、鞠过多少次的躬,可枊姐认定他是个人才,怎么样都不放弃。他感恩在心里,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除了枊姐之外,其他的人别想指使他。

“‘论语’里提到‘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你和导演赌气的行为,根本就是在对后辈及员工们做负面示范。”她严肃地说道。

东方硕翻了个白眼,凶神恶煞地打断她。“见鬼了,你怎么不把这些话说给那个导演听?他也是‘上’字辈的人。”

谷维维看着他的怒气,却并未直接开口反驳。

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亲眼见识过他对工作的坚持。

所有大家所以为的天生帅气举动及浑然天成的演技,都是他反覆排练的结果。而他对每一个角色的揣摩,更是精细到她觉得他可以去做心理研究了。

她帮他准备过资料,知道他每接拍一部戏,至少都需要有半人高的书及DVD资料,有时甚至会找人当面访谈。而他的好学不仅只于此,只要在一处拍戏时间停留超过一个月,他就会请家教上课教导当地语言及人文,他是真的很投入地在做一个优质艺人,除了--

情绪有时比难控制之外。

谷维维强迫自己走到他面前,命令自己定定地看着他的眼。

“如果你某段场景演得不好,你会自动要求重演,演到满意为止,对吗?”

东方硕不作声,因为猜出她想说什么。

“导演也跟你一样,只想把事情做到最好,不是吗?每个人都只想到‘我’,偶尔也该换个立场替别人想想吧。”她看着他肩膀说道。

“教训够了吗?”东方硕注意到她微红的耳朵,不客气地说道:“你以为和我针锋相对,我就会多注意到你吗?”

“我不要你多注意到我。”她摇头说道。

“哈!你不要才怪。”东方硕起身朝她逼近一步。

谷维维望着他不怀好意的俊容,急忙后退三大步。

“我不要就是不要。”从小被迫上台的恶梦,让她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受人瞩目。

“为什么?”东方硕步步逼近,将她赶到墙角。

他双臂一撑,直接将她困在他的臂弯时在。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苹果香气,这下子还真的被她挑起兴趣了!他就不信她有她说的这么超然,凡事都像老僧入定一样。

“因为你是明星,不是正常人,我喜欢平凡的男人。”她心跳加速,但她力持镇定,不想被他看扁。

“你以为平凡的男人就安全吗?没人盯着,没经过试验的男人,最容易被莺莺燕燕弄得神魂颠倒。”他倾身向前,灼热呼吸只差一公分就能喷到她的脸上。

“那是我将来的问题,不劳费心。你现在要面对的事情是去好好休息或者去运动。”剧组为了他每天运动一小时的习惯,还特别在房间为他准备了一台跑步机。“这样拍片时,才能有最好的表现。”

东方硕一挑眉,蓦地低头,长长黑睫几乎碰触到她的。

谷维维吓得立刻闭上眼,连忙在心里默念老子的《道德经》“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好让自己不被他的美色干扰。

东方硕看着她嘴巴咕咕哝哝碎碎念的模样,他想笑,却忍下笑意,推了推她的肩膀。“我还要一杯咖啡。”

“难得之货,令人行妨……”她脱口念出文章,一看到他表情奇怪,立刻改口。“我马上去买,但是走路来回可能要四十分钟,你要等一下。”

“叫司机载你去。”

“不用了,要穿过一片树木,开车不方便,我走路去就好了。”她飞快转身,急忙想离开。

他一把拉住她的马尾,不客气地说道:“穿过树林?你不要以为自己是只书虫,就自认很安全。”

“这里治安很好,没什么坏人。”她拉回自己的马尾,又自动把两人的距离拉开三步。

东方硕抿紧双唇,对于这样的距离感到不耐烦。

都当他的助理快两个月了,干么还跟他装不熟!

“这里很偏僻,所有的杀人魔都爱这种乡下地方。”他大步走到她身边,下巴往门口一指。“我陪你去。”

“你……陪我去?”她不能置信地压住胸口,害怕心脏会跳出喉咙。

“你不是叫我做运动?走路不算运动吗?”见她还是呆呆地毫无反应,他敲了下她的脑袋,作势欲走人。“还是你要我直接搭车离开?”

“我们马上走!”谷维维握住他的手,一把扯了就往前飞奔。

东方硕跟在她身后,看着她飞扬的马尾,唇角却忍不住上扬起来--

这只小书虫到底有没有把他当成巨星啊!

稍后,他们两人抵达了那间贩卖手工咖啡的小餐馆。

因为老板是个对于东方硕的脸孔没有印象的老人家,东方硕于是过了一个有史以来最放松的平凡人午后。

隔天,导演终于等到他的那抹光线和那片云,而心情很好的东方硕,给了一场连导演都红了眼眶的深情演出。

那时,当导演喊出“收工”时,谷维维已经端着美味咖啡站在一旁等着东方硕。东方硕当下便决定,他要给这只小书虫好一点的脸色。

毕竟她总是安分地做好自己的事,也不特别希望引起他的注意,但她却将他的嗜好、需要,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小书虫看来是真的把他当成雇主在对待,不像某个曾经算计过他的女人,所有将他当成平常人对待的行为,全都是居心叵测……

虽然小书虫不迷恋他这事,不知为何地让他有些不怎么愉快。但他看多了垂涎他的美色和名声的女人。相较之下,一个不在乎他美色的女人,实在是没什么不好。

一个月后,东京--

晚上十一点,东方硕结束一场精品走秀活动之后,和枊姐一同搭车回家。一名保镖坐在前座,另一名保镖则开车尾随于他们身后。

“你最近都比较早回家。”枊凤英看着神态自在的他。

“晚宴里如果有新鲜事可以让我留久一点,我就会待久一点。”东方硕看着窗外,扯开了领结,抽起几张卸妆纸巾,褪去脸上妆容。

“我还以为是因为维维,你才提早回家。”枊凤英试探地说道。

“她是个有意思的家伙。”东方硕唇角一扬,眼眸不自觉地浮上一抹笑意。

他很庆幸维维小书虫没爱上他,不然他就减少很多乐趣了。

谷维维涉世未深,他随便抛去一个媚眼,就可以让她脸红的逃之夭夭。但她个性里认真的一面,却让她更加努力不受他的影响,更加拼命地想把事情做好。

“你知道那只小书虫,今天早上怎么叫我起床的吗?”东方硕懒洋洋地说道。

枊凤英看着这个亚洲巨星露出大男孩似的笑容,心里闪过一阵担忧。

“那家伙拿枕头打我的头,正中我这张价值千两黄金的俊脸。”东方硕揉着鼻子,唇边逸出一个笑声。“幸好我的脸没动过手术,否则这下子就被她毁容了。”

“维维打你的脸?”枊凤英的话梗在喉咙里,眼睛瞪着奇大无比。“我……找她好好谈谈。”

“是我同意她这样做的,我告诉她只要是能够把我叫起床的不伤人手段,她都可以使用。”东方硕往后一倒,不自觉地哼起歌来。

“SHEMAYBETHEFACEICAN'TFlaET,THETRACEOFTREASUREOFREGRET,MAYBEMYTREASUREOFPRICEIHAVETOPAY”(注一:摘自华纳音乐“新娘百分百”中的《SHE》。

枊凤英看着东方硕脸上罕见的轻松,她推推眼镜,眉头却是愈皱愈紧。

前几天,她才从维维妈妈口中听到,维维当初和副教授谈的恋爱并不顺利。男方上个月已经订婚,并将维维形容为投怀送抱的第三者。

维维因为过去被迫参加比赛、活动的往事,让她最不爱别人把焦点放在她身上,偏偏她又老是碰到会让她变成焦点的人,像维维的前男友、维维的姐姐,更遑论是--东方硕这种众所瞩目的明星了!

“维维再过一阵子就要回台湾了。”枊凤英说道。

东方硕黑眸一冷,脸色顿时一沉。

他像一头嗅到危险讯息的黑豹,缓缓坐直身子,厉声问道:“为什么你从没提过这件事?”

“在她之前的助理没一个做超过一个月,我不觉得有必要说。”

“留下她。”东方硕命令地说道,下颚线条绷得像是石雕。

“她的专长是英、日文的口译,不是当助理。”

“那我就聘任她当口译人员。”他斩钉截铁地说道,双唇不自觉地往下紧抿。“跟她签五年约。起薪随便她开,每年再加百分之三十的薪水给她。”

枊凤英一看到他抿紧唇的固执神态,马上开始头痛。

东方硕的固执让他成了最好的演员,却也让他在执拗时,无人能拦。

“维维是个单纯的人,想过的就是一般的生活,就算给她再多的钱,她都不会改变心意。”枊凤英说道。

“我要她做过什么不单纯的事情吗?”东方硕黑眸闪过一道火焰亮光,完全不愿去想谷维维有可能离开一事。

“你看过太多为你心碎的女人,你该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她看着他的眼,直截了当地说道。

“谷维维之所以特别,就是因为她没爱上我。我喜欢她这种样子,不会让她有什么改变。所以,跟她签约,把她留在我身边。”

“为什么一定要她留在身边?”

车子缓缓停在东方硕在东京品川的豪宅前,经过门前警卫检查之后,保镖先下车,东方硕也随之下了车。

他站在车边,低声对枊凤英说道:“因为我身边多得是女人,却没有家人。”

枊凤英看着东方硕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神态,这才想起今天凌晨过后是个特别的日子。

“什么都不用说,我不想听。”东方硕转身走向屋子,头也不回地对身后保镖说道:“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东方硕并未回到屋里,而是走到户外的标准泳池。

他在更衣室里换上泳衣,一跃而入水中,飞速地破水游出,像是要消耗体力似地在泳池里来回划动着。

运动和工作是件好事,至少专注于它们的瞬间,他不会觉得--

寂寞。

只是,运动不能过度。二头肌如果太发达,上镜头就会显得太魁梧。除了演技之外,皮相还是要照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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