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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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总,恭喜呀!”程凯璇才踏出电梯,两名柜台小姐立即站起来,满脸笑地送上祝贺。
“八卦媒体说的哪能信?那些都不是真的,不要被骗了。”一看到柜台小姐暧昧的笑,她立刻一脸正经地背出心中早已拟好稿的说词,驳斥流言。
“欸?八卦媒体?”八卦媒体说了什么?还没看到报纸的两名柜台小姐,顿时满头雾水,一脸好奇。
程凯璇转身逃进办公室区,途中遇到的同事全都暧昧地恭贺,更是让她深信那篇报导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都是辛韬害的啦!
他干么不继续当他的“藏镜人”?偏要来搞乱她的生活!
“凯璇,你——”柯宜君一看到她,立即表情怪异地站起来。
“拜托,不要连你也来调侃我,我现在不想再回应那篇乌龙报导。”程凯璇不耐烦地打断好友未说完的话,转身走进自己的办公室,随即瞪大眼。“这是怎么回事?!”
里头到处都是玫瑰花!
各种颜色的玫瑰花错落有致地占满置物柜、桌子、地板,她的办公室成为名副其实的玫瑰花海,看起来杂而不乱,就像是身处户外的玫瑰花园般,美不胜收,让她惊讶的同时,也不禁要佩服布置者的功力。
“这就是我要跟你报告的事。”站在她身后的柯宜君没好气地回话。
“这些花是谁送的?”她的追求者众,但没有一个会有这么疯狂的创意和大手笔。
“是……”
“我。”
一直背对着门口的黑色大皮椅转过来,辛韬赫然坐在上头!
“你!”程凯璇被吓得不轻。“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天爷是嫌她过去几年过得太安逸,所以才让辛韬回头来给她制造麻烦的吧?
“我一大早就到花市买花,然后就过来给你布置办公室了。”他一脸献宝地指着花团锦簇的办公室。“每一朵花都是我亲手筛选、放置的喔C看吧?”
买完戒指后,他立刻赶到台北内湖花市,几乎将当天到货的玫瑰花一扫而空,塞满一整卡车的花朵直接开到这里,光是搬运和摆放就花了两个钟头,但成效良好。
原本警卫不让他进来的,但他聪明地秀出报纸,表明自己要给程凯璇一个惊喜,又拿出身分证来证明自己是辛韬本人,警卫立刻放人,因为全公司上下的人都知道“辛韬”是“超级金鸡母”,得罪不得。
“你……你到底想怎样?”听到身后门关上的声音,知道好友替他们保留隐私,她这才开口问,语气很是无奈。
他拿出口袋里的小绒布锦盒,打开盒子,露出闪亮耀眼的婚戒,单脚屈膝,举起婚戒。
“嫁给我吧!”他的眼神专注,说出这生中最重要的请求。
“你……你快起来啦!”再度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她急着拉他手臂,想拉起他,没想到却被他反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我这几年过得好苦,我不能没有你,如果要跟你结婚才能跟你相守一辈子,那就结婚吧。”只要能跟她永远在一起,他会试着忘记幼时父母造成的伤害。
“你的求婚来得太晚了……”她没有挣扎,偎在想了三年的怀抱,感触良多,幽幽地说。
倘若在三年前他就答应她的求婚,他们也不必各自吃了三年苦头。现在他们之间多了迪迪,情况更加复杂,换她无法贸然接受他的求婚了。
“太晚?什么意思?你已经心有所属了吗?怎么可以!”他震惊地控诉。
“为什么不可以?”说到这个,她愤愤地推开他,凶巴巴地反呛。“你自己换女友跟换衣服一样,没有几个月就换一个,凭什么你可以跟别的女人交往,我就不可以心有所属?”
“她们都不是你。”简单一句话,诉尽他这三年的无助和痛苦。
这三年来,他一直想找一个能让他忘记程凯璇的女人,寻寻觅觅,千帆过尽,不但没有一个女人能沾惹上他的心,反倒让她的身影更加深刻心版,光想到她就心痛,忘都忘不了。
所以,他才会不顾自尊地回头找她,只要能够跟她相守一辈子,就算要他结婚,他都认了。
“就算她们都不是我,你还不是一个换过一个!”她冷哼一声,气得背过身不看他,酸醋味甚浓。“不甘寂寞!”
看到他女友换过一个又一个,说她不气、不恼、不怨,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她这几年一直“守身如玉”,没让任何男人越雷池一步,相较起来,他太过“不安于室”。
“我不是不甘寂寞,而是不能没有你。”他双手搭上她的肩,轻轻将她转过身,深情地凝视她,真诚剖白过去三年的心情。“这三年,我一直想藉由其他女人来忘了你,怎知能让我感兴趣的女人竟都跟你有几分相似,只要她们身上有跟你相似的部分,不管是身材、眼睛、声音或是笑容,只要有一个地方让我想起你,我就会着魔似地追着她们不放,但等我跟她们交往后,我就会醒悟她们不是你,根本无法取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我终于明白自己只是在寻找你的替身。”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能找到取代我的人,你就不会回头找我喽?”她听了不但不感动,反而一肚子火。
“没有人可以取代你。”他斩钉截铁地回道。
认真说起来,他过去三年来的绯闻,根本不能称之为桃花,因为什么甜头都没尝到,他就醒悟离开,寻找下一道影子了。充其量,他只不过是在别的女人身上寻找程凯璇的影子。
可笑的是,他竟然花了三年才彻底领悟,此生除了程凯璇,他谁都不要。
她冷嗤一声。“既然没人可以取代我,你为什么现在才回头来找我?”
听过他的真情告白,她心中的怨气消除不少,心情好多了,但仍无法轻易饶过他,毕竟她这三年来吃的苦不会比他少。
“我也有自尊。”他露出苦笑,娓娓道来当时的心情。“当年,你毅然决然提分手,不但伤了我的心,更严重伤了我的自尊,所以我才会远离台湾。”
当年她不顾他的哀求,断然分手,不但伤了他的心、他的自尊,更勾起被父母抛弃的痛苦回忆,心高气傲如他,怎么受得住?
“别忘了,若不是因为你不愿结婚,我怎么会提出分手?”说到底,他才是造成分手的元凶。
“所以我不是一回台湾,就立刻跟你求婚吗?”他再度摊开手掌。“我连婚戒都带来了,还不能显示我的诚意吗?”
“你现在跟我求婚,是发自内心想跟我结婚,还是不甘心的妥协?”她对他突然愿意结婚,仍然充满疑惑。
当年他对婚姻深恶痛绝,怎么样都不肯答应跟她结婚,才会造成两人分手,为什么过了三年会突然转性?莫非他已经放下对他父母的怨怒?
“这有什么差别?”重点是他答应结婚了,不是吗?
“当然有差!”她杏眸圆瞪。“你如果只是妥协,不是真心想跟我结婚,这段婚姻注定会是悲剧收场,不结也罢!”
“我是真心想跟你在一起。”他急忙说道。
她若有所悟地看着他。“结婚只是跟我在一起的手段,并不是出自你的意愿,对吧?”
他说的是“真心跟她在一起”,并不是“真心跟她结婚”,两者仍有一大段差距。
“那又怎样?”他烦躁地反驳。“我既然愿意跟你结婚,就会信守承诺,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问道:“你知道婚姻的意义吗?”
她很怀疑脑袋比石头还顽固的他,会在三年间改变想法。
“不就是一张纸的关系吗?”他嗤之以鼻。“现在离婚率高得离谱,婚姻关系比纸还薄弱,结婚并不一定有保障。”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早已深植他的心,根深蒂固,难以撼动他的信念。
“我不管别人是否将婚姻当游戏,但在我心目中,婚姻是神圣的结合。”她正色地强调。“婚姻连结两个分属不同家庭的人,结合成为一家人,对我来说,情爱会淡,亲情却是永远存在的。”
明知不容易,她仍希望能去除他的心魔。
“你的说法无法套用在我身上。”他冷笑一声。
他父母正是最糟的婚姻示范,更是他畏惧婚姻的始作俑者,要他相信婚姻,凭良心说,很难。
“你父母的婚姻的确是负面教材,但你不能因此将婚姻妖魔化。”她突如其来地丢出问题。“你为什么想跟我在一起?”
“因为我爱你。”他毫不迟疑地回答。
“如果你对我的爱淡了、没了,那又如何?”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地说。“我对你的爱不会变。”他对她的感情只会越来越浓。
“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她美丽的大眼幽幽地看着他。“男女想要长久在一起,不能光靠爱情,否则一旦爱情走味,结局只有分手一途。”
“我不会改变——”
她淡淡地截断他的抗议,问出另一个问题。“如果我们不结婚,一旦有了孩子,面对外界异样的眼光,孩子该如何自处?”
不管社会如何变迁,非婚生子毕竟不是主流,仍会遭受异样眼光,这正是迪迪目前所遭遇的状况。
“谁敢?”谁敢轻侮他的孝?找死!
“他们不敢当着你的面给你难看,难道也不敢在你背后耍花样吗?”她好气又好笑地反驳。
“我会二十四小时守着孝!”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他的孝。
“明明只要两人结婚产下婚生子,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你偏要将事情复杂化。”她听了后,更是摇头失笑。“只有婚姻才能给孝一个正常的成长环境。”
“你忘了我正是婚姻的受害者吗?”想到自己悲惨的童年,他发出冷嗤,眼光也跟着变冷。
他童年时所遭受的苦难,全来自亲生父母,怎不教他心寒?
“我知道你因为童年的遭遇,一心认定自己是婚姻的受害者。”她满是无奈地说。“但我却认为你受的苦难与婚姻无关,只能说,你父母的清绪控制有很大的问题,才会将气出在无辜的孩子身上,当年就算是他们没有结婚,还是会有相同的结果。”
“是吗?”他露出不敢苟同的表情。
“婚姻是灾厄”早已深植他的脑中,要改,很难。
“当年若是你父母没有婚姻关系,早在情爱变质的那一刻就已分道扬镳,哪还会撑了那么多年。”
他愤恨难消地回道:“我宁可他们早日分手!”他便可少吃几年苦头。
“如果是我们呢?”她反问一句。“如果三年前我们两人已结婚,也就不会说分就分了,不是吗?”
“……”他眼中精光一闪,若有所悟。
的确,如果三年前他们之间有婚姻关系,多了一道转圜的关卡,也就不会说分就分,徒惹遗憾。
“等你想通婚姻真正的意义,再来找我。”她走到皮椅坐下,淡淡下达逐客令。“你走吧,我要上班了。”
他仍然不相信婚姻,正表示他对童年的遭遇无法释怀,更别说每次一提到过去,他就几乎失控,宛如一颗不定时炸弹。这样的他,要她如何相信他不会伤害迪迪?
只要他不能对过去释怀,平和面对过去,仍然视婚姻为罪大恶极的灾厄,他们就没有未来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