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

他知道?他竟然全都知道?

“哐啷——”

孔矜一把扫落桌子上那些从米兰直接空运送过来的玻璃器皿,毫不在意价值数万的精品就这么粉身碎骨。

她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没想到翟潜早已看穿了一切。若说之前她还有把握利用曾经的相爱让他重回她的怀抱,现在的她是连半分把握也没了,更别说还有个芳有有挡在他们中间。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每每遇到问题,总有人帮她解决,之前是翟潜,再前面是爷爷,没有爷爷又没有翟潜的这几年,她依靠着谁?谁又肯为她赴汤蹈火?

算来算去,唯有他了。

拨通他的电话,她换了副口气对着电话那头的人,“霍英锒,是我。”

“大小姐不是去会旧情人了嘛!怎么还有时间来找我?”霍英锒痞痞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那头,话是这么说了,听他的口气却是毫不意外她会来电话,“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吩咐吧!”

“是翟潜!”

还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一丝笑纹爬上他的眼角,眼里的光芒却是冷的,“他不要你了?有了新欢忘了你这个旧爱?”

“你知道什么?”

她紧绷的声音出卖了她糟透了的心情,这却让霍英锒兴致高昂起来,“别担心,大小姐,我什么也不知道。”只不过当初是他把翟潜的近况告诉她的,显然孔矜忘了这一点,她总是习惯性地遗忘他,还忘得很彻底。

“言归正传吧!这次你又想让我帮你什么,大小姐?”

“让翟潜离开芳邻公寓,回到孔家。”只要翟潜跟她回去,她有把握他们的感情总有一天会回到从前——总有一天。

“据我所知,翟潜跟公寓的主人,一个叫芳有有的女子关系非比寻常,好像这两年一直住在一起。你觉得以他的个性会抛弃那个于困境时陪他一路走来的女子吗?”

他知道的还真不少呢!可惜他知道的却是孔矜最不愿意明白的,“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总之你得帮我分开他们俩。”命令已经下了,她对他再也没什么好说,孔矜这就要收线。

“矜!”霍英锒忽然喊出她的名字,孔矜一怔,握着电话没再动。他低沉的声音飘荡到她的耳边,“难得给我打一次电话全是为了翟潜?没有别的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静默了三秒钟,电话那头的嘟嘟声宣告了她的回答。

握着电话,霍英锒半晌没挂上,过了好一会儿他不禁自嘲起来,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值得吗?他还是好好为自己计划,找个好女人凑合着过日子吧!

不知道能迷倒投资奇才翟潜的女子怎么样?

他很想试试看。

说做就做,霍英锒立即吩咐手下:“霍东,去给我查芳邻公寓女主人的全部资料——记得,我要全部。”

“啊嚏!”

窝在一水一坐里的芳有有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喷嚏,钮千禧抽了几张面纸给她,顺带关切地询问:“你不会是因为人家的旧情人找上门来,才故意把自己搞得这么憔悴的吧?”

“别忘了你还欠我这两个月的房租!”欠租钱的人还敢大放厥词?芳有有横她一眼,先截住鼻水再说,“人家的旧情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和翟潜只是东家和劳工的关系,你忘了吗?”

“我忘不忘不要紧,重要的是你怎么想的。”芳有有那点少女怀春的心思,钮千禧怎么会看不出来,好歹她也是过来人,“你要是真心喜欢人家,抓紧时间赶快把人家追回来,别等着人家破镜重圆,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流鼻水。”

说什么说?她哪有资格讲?人家翟潜都说了,他们只停留在劳资关系上,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法官剥夺你上诉机会,她也没辙啊!

“我看,我还是换个目标好了。”身为现代女性,芳有有可不打算为难自己,既然已经知道在翟潜身上没希望,她索性放开手重新寻爱,这样还来得现实点。

只是不知道让她幸福的目标在哪里。

想着想着,芳有有不禁高声歌唱:“幸福在哪里啊?幸福在哪里?幸福在那小朋友的眼睛里,到处是红花呀到处是绿草,还有那会唱歌的衅鹂……哩哩哩哩哩哩哩……”

她还没“哩”完,一水一坐里的客人已经跑了大半,剩下那一小半全进了洗手间——呕吐是他们唯一的举动。

没等芳有有找到她的幸福,不幸先一步降临到她的身上。

“律师信?我怎么会收到律师信?”芳有有拆开信匆匆浏览一遍,差点没用信封割腕,让自己流干血死了算了,“这叫什么事?我那个失踪多年的老爸欠了债,凭什么让我偿还?”

激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翟潜拿过信仔细看来。信上的大致内容是,芳有有的父亲欠月色娱乐城约八十万的债务,因无钱偿还便与娱乐城达成协议——以芳邻公寓抵债。芳伯父跟娱乐城签署了一份合同,且这份合同是在芳柽老爷子去世前立下的。

现如今人家娱乐城来追债了,要芳有有限期搬出芳邻公寓,把房屋拥有权转给月色娱乐城,或者立刻还掉她父亲的欠债,连着利息将近九十万。

“九十万哪!又不是九万,我东拼西凑也就还了。现在是九十万,我上哪儿找九十万来帮他还债?”

最令芳有有生气的是,“这么多年,除了他跟妈妈离婚时丢了一笔钱作为赡养费,他再没管过我们母女俩的死活。现在他出去玩,玩回来这么多债务,凭什么要我替他背?他有很多老婆,很多孝,为什么不让他们替他承担呢?”这份荣幸她承受不起。

“芳柽老爷子有那么多孙子孙女,他为什么单把芳邻公寓留给你了呢?”翟潜这样劝慰着她,希望她的心情能好些。

事实上芳柽老爷子在世时就预感到,他辛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挣下的家产会被他那个贪玩喜新鲜的儿子败得精光,所以才会特意将芳邻公寓留给芳有有,希望芳家的产业还能留下一小部分,他曾经在这个世上的努力没有白费。没想到绕到最后,他仅剩的产业——芳邻公寓还是面临岌岌可危的结果。

生气归生气,事情已经发生了,翟潜只想更好地处理问题。他察觉了律师信附带的证据,又打电话给芳柽老爷子的遗嘱执行律师,总算搞清楚事情的始末。

“东家,我查过了,芳老爷子的确立过遗嘱将所有家产,包括芳邻公寓留给他唯一的儿子,也就是你父亲。你父亲和月色娱乐城的那份合同就是在那期间签署的。这件事情发生没多长时间,不知道是芳老爷子实在看不下儿子的所作所为还是其他原因,他对遗嘱进行了变更,将芳邻公寓的继承人变成了你。”可这并不能扭转已经形成的债务关系。

很复杂的法律问题,芳有有对此一窍不通,她只想知道,“要是打官司,我到底能不能保住芳邻公寓?”

“也许能,也许不能。”如果对方请到很好的律师,她赢的几率就微乎其微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翟潜只怕这一切远不是一场官司可以解决的。

如果他记得不错,月色娱乐城有孔家的投资在其中。

会不会……这些事全都是冲着他而来?

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唯有他亲自出手。

“东家,你信得过我吗?”

他莫名的认真让芳有有情不自禁地点点头。

“我是说全然的相信。”

这之间有区别吗?芳有有讷讷地开口:“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吧!”当年芳邻公寓只有一个房客,她也是和他联手作战把公寓维持到今天这副还算乐观的状态。如今,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这两年,你存了多少积蓄?”

“问这个干吗?”

她警惕的反问让翟潜咧着嘴滑出一丝笑容,前一刻还说信任他,一提到钱,她脸色都变了,她还真如钮千禧说的那样——小气房东芳有有。

“我不会绑架你的。”顶多在饭里下点安眠药,再把你拉到阿拉伯卖了,“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有多少积蓄。”

芳有有举手询问:“可不可以不说?”

不说他也能算得出来,“差不多该有三十六万吧!”

“你怎么会知道?”她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不是明摆着向他坦白交代自个儿底细嘛!

还把这当成秘密呢?他们俩这两年都生活在一起,他身为公寓的管理员每个月她收多少房租,他再清楚不过——她总共租出去三套公寓,加上底层的商铺,每个月的租金收益大概在一万九左右。扣除还他的钱和支付给他的薪水,再扣除每个月维护公寓的费用差不多还剩一万五。

以她抠门的个性,看着存折上的数额一点点增长是她最高兴的事情,花钱这等事比割她肉都痛,能省则省,能免全免。而她在一水一坐做零工的钱差不多够她日常开销,这样算下来她两年存了多少钱,这数据不就出来了嘛!

“东家,我最后认真地问你一次,你信得过我吗?”

“信。”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芳有有虽然只是一个劳工的东家,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既然你信得过我……”翟潜笑得好罪恶,“就把那三十六万全给我吧!”

“什么?”

“宝贝啊……我可怜的宝贝啊!你们去了哪里?快点回来啊!妈妈想你们啊!”

想到极处,芳有有索性唱上了:“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你快回来,生命因你而精彩。你快回来……”

钮千禧冒死堵住她的嘴巴,只求还来整栋公寓里众人的平安——再让她这么唱下去,公寓里连最顽强的小强也要集体大逃亡了。

这世上怎么有人能用歌声杀人灭畜?

“别翻了!别看了!你就是再看,那些数字也回不到存折本本里。”

不理会钮千禧的讽刺,芳有有仍旧抱着存折本本独自沉浸在哀伤中。

至今她仍想不起来,自己当时脑子是怎么转的,居然一发热就把三十六万全部从银行里提出来送到了他的手里,她甚至没问他拿这么多的钱去做什么。

看着存折里的数字一点点累积好不容易累积到三十六万零七元三角,转眼间就只剩下七块三了——这叫什么事?

她心疼啊!

最糟糕的还不仅如此,她把三十六万取出来给翟潜的当晚他就没再回公寓。至今已经是第十天了!钮千禧甚至怀疑翟潜是不是卷款潜逃了。

“可是,以翟潜的个性为了三十六万潜逃……可能吗?”

“三十六万哪!怎么不可能?”对于芳有有这种小气房东来说,别说三十六万,就是三块六毛钱她也不肯错过。

“这回你可惨了,赔了钱又丢了男人——正宗人财两失啊!”

“少在这里给我看笑话,快点交房租。”没了三十六万,芳有有开始想更多的办法加快资本积累的过程,首当其冲就把枪靶子对准钮千禧了,“你要是再不交,我就对外开始招租,给你招个同租的伙伴来替你分担租金。”

钮千禧立马不乐意起来,“我可是……”

“别拿你钮祜禄家族的名义来说事,没钱就闭嘴。”芳有有已经够烦的了,再也禁不起一丁点的精神骚扰。

她现在比较想谈的是,“你猜翟潜会潜逃到哪里?会不会还在这附近?”

“你想知道?”钮千禧睇着她,“很简单,让警察把他给你逮回来啊!”对于翟潜这种有犯罪前科的人,相信警察应该很乐意协助抓捕啊!“他带着你的三十六万都走了十天了,你还没有向警局报案,这是不是你对他还留有爱意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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